忠心昭日月，真情感天地

“表”是封建社會臣下向皇帝上的奏章，或陳述隱衷，或曲傳心事，或建言獻計，或品評大臣。總之，“表”是臣下向皇帝傳達心意的一種方式，借此使下情上達，讓皇帝明白自己的心事或采納自己的見解。《出師表》是千古表文之冠冕，一腔真情自然流露，讀之讓人凄然淚下，難怪宋代學者趙與時要說：“讀諸葛孔明《出師表》而不墮淚者，其人必不忠。”認真研讀此文，會發現有不少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地方。

一、情真意切，不加文飾

《出師表》給人的感覺是如話家常，諸葛亮并不像當時的一些炫耀才華的文人，把表奏寫得文雅古奧。他以最好懂的話，向后主申講，要后主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諸葛亮躬耕壟畝，劉備三顧茅廬，一片誠心打動了諸葛亮。諸葛亮跟隨劉備四處征戰，建立了蜀國。不幸的是，建國不久，劉備就在征吳之時撒手人寰。作為先帝的托孤大臣，諸葛亮竭盡所能，東連吳國，南征孟獲，為興復漢室廢寢忘食，日夜操勞。他知道，要完成先帝的托孤大任，擴展蜀漢的疆土，消滅曹魏，必須趁自己還在的時候。可出征北伐，必須要有一個穩固的后方，而他對劉禪卻一點也不放心。后主劉禪，寵信奸佞小人，不思進取。諸葛亮的內心非常矛盾，欲在朝庭輔佐后主，又無人北伐；欲北伐中原，又擔心朝政。因此，諸葛亮利用出征之機，再一次向后主進言，希望他當此危亡之際能繼承先帝的遺志，以國家大事為重，任用忠貞賢良之臣，聽取臣下正確的意見，把朝政管理好，只有這樣，才能“興復漢室，還于舊都”。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人，此后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于桓、靈也。”這是文章的一個重點，指出千古興亡的道理，全在對待“賢臣”與“小人”的態度上，進一步是明君，退一步則為昏王。只要你謹記先帝遺言，勤心國事，一定可以做一個有道的君王。諸葛亮最不放心的就是后主，只好事無巨細，一一交待。

為了打動后主，他在一篇不長的文章中十三次提到“先帝”，講先帝對自己的知遇之恩，講自己對先帝的報恩之情，講自己對蜀國的耿耿忠心，以此讓后主明白，自己之所作所為均是為了報答先帝，為了蜀漢，為了朝庭，為了后主。真是句句出于至誠。《古文觀止》評《出師表》道：“篇中十三引先帝，勤勤懇懇，皆根極至誠之言，自是至文。” 近人吳曾祺也說：“通篇專以君子小人為言，一字一句，都從肺腑流出，不假修飾，而自為文章之勝。”

二、反復申講，曲傳心事

諸葛亮行將出師，對后主諄諄告誡。其告誡的內容涵蓋了方方面面：講天下形勢，講先主遺恩，講臣下耿耿忠心，舉薦文臣武將之忠直可用者，指出天下興亡的根本原因，講先主的知遇之恩，講自己為報答先主之恩四處奔走，講自己近些年為北伐所作的準備。尤其是對那些精明能干的大臣一一作了介紹，誰的長處是什么，責任又是什么，遇到問題該向誰請教，向誰問哪一方面的問題、哪一方面出問題找誰負責都作了清楚明白的交待。諸葛亮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叮囑，其原因在于自己行將出征，而勝負之數，迄難預料。行軍打仗需要一個穩固的后方，而后主闇弱，寵信宦官黃皓。今將遠離朝庭，率軍出征魏國，不能不把各方面的事情作一個交待，同時希望后主念在先帝的份上，勤心國事，“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作一個賢明的君王。

讀《出師表》，讓我們唏噓不已。這仿佛是一個父親在告誡兒子，有滿腔的慈愛縈繞心中，又好像是臨終時的遺言，有不盡的話語填塞胸間，諸葛亮的一片苦心，盡在反復叮嚀之中。清人丘維屏說：“武侯在國，目睹后主聽用嬖昵小人，或難于進言，或言之不省，借出師時叮嚀痛切言之。明白剴切中，百轉千回，盡去《離騷》幽隱詭幻之跡而得其情。”

三、勤心國事，語不及私

諸葛亮把要注意的問題向后主一一作了交待，可通篇之中，沒有一句談到家事。要知道，這一年，諸葛亮的第一個孩子諸葛瞻才出生。他不談自己的妻子、兒子，不說自己的家事，只說國家大事。因為在他的心中，當此國難當頭之日，其他大臣都感激先帝的知遇之恩忘身于國事，自己作為先帝的托孤重臣更沒有理由不廢寢忘食。因此，諸葛亮在先主辭世的十多年里，“外連東吳，內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顯，至于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疆不侵弱，風化肅然也。”（《三國志·諸葛亮傳》）有了這些充分的準備，諸葛亮認為已經具備了討伐曹魏的資本，他要放手一搏，以期完成大業、報效先帝。

諸葛亮充滿深情地回憶了跟隨先帝以來的情況：“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邇來二十有一年矣”。在這二十一年里，諸葛亮積極地出謀劃策，建功立業，為國家之事四處奔走。可以說，他沒有哪一件事不是為了蜀國，沒有什么時候在為自己打算。依他的才能，他完全可以取后主而代之，可他沒有這樣做，他心甘情愿做一個臣子，他只求對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他只求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為蜀國的興盛出一把力。正如《后出師表》所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劉氏父子，奉獻給了蜀漢事業，他六出祁山，他事事操心，他公而忘私，他為國家大事耗盡了心血，可惜天公不作美，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致使伐魏的大業沒有成功，留下了無盡的遺憾，使得無數的知識分子扼腕嘆息。

雖然諸葛亮的大業沒有完成，可通過《出師表》，我們能看到他那種為國操勞的苦心。《出師表》就像一篇仁人志士的宣言書，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忠誠義士，讓他們前赴后繼，盡心國事。陸游不禁發出由衷的贊美：“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一篇《出師表》，諸葛亮以至誠之言語，說軍國之大事，心地光明磊落，胸懷坦蕩無私，其言也可昭日月，其行也可感天地。

（王英 四川省攀枝花市米易縣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