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毛姆:《毛姆讀書隨筆》(隨筆)
毛姆是“20世紀英國最偉大的作家之一”(簡介)。我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就買過、讀過他的長篇小說《月亮和六便士》,中文譯本的封面設計有點非洲風格,但內容現在已經不怎么記得清了,隱約覺得好像是寫畫家的。我以為,這大概就是文風和意趣的緣份:將離你近的,再遠也終將近你而來,將離你遠的,再近也必將遠你而去。
由于沒有閱讀外文的能力,讀到不怎么對脾氣的譯品,在我的腦海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翻譯是否出了問題,而無力去嘗試著讀一讀原著。這是始終使我覺得遺憾的事情。當然,這與文化的接受還沒有太過直接的關系,人類不同語言間的“復制”、“翻拍”本就是“以訛傳訛”、“將錯就錯”、正謬摻雜、“一人一樣的”,比如張谷若先生翻譯英國湯瑪斯·哈代的長篇小說,相信沒有第二位譯家會把哈代的作品翻譯成那個樣子。也許不同語言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了,沒有絕對的“正宗”,我們感受到的異族的語言、文化,也就該允許是各種各樣的了。
回到“將離你近的,再遠也終將近你而來,將離你遠的,再近也必將遠你而去”這句話上來,我與毛姆的“緣份”大約也就是這種狀況,近三十年前就讀譯介過來的他的長篇小說,現在再讀他的這本隨筆集,仍然未能有效地找到共鳴的節點,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從中尋訪點可意的東西,但在二十—世紀文化背景支配下的我總覺得毛姆的隨筆過于淺顯、直白、陳舊、大眾化而未見獨到的思想和風韻。這其實更多的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一般而言,現實主義的小說作品難以提起我最大的興趣,而貫穿了扎實新觀念、新思維的文本,我則興味盎然。這也許就是我與毛姆之間的問題。
但“讀書是一種享受”這句話使我喜歡,雖然我讀書還無法僅成為一種享受,有時候甚至竟僅僅不是享受。不過我現在已經能夠感受到看見書本時我心臟就會加速工作的微妙變化。我喜歡這種反應和狀態,這讓我有坐享其成人類文化的強烈而美妙的快感。(《毛姆讀書隨筆》,毛姆著,劉文榮譯,上海三聯書店1999年12月第1版,2007年4月第2次印刷)
(意)安伯托·艾柯:《誤讀》(文學)
艾柯的這批主要作品與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最遲七十年代初的短文走得太遠,或走得較偏,難以成為我的主流閱讀。雖然無法簡單地以好、壞進行評判,但它的具有豐閎內涵的復雜性卻是毋須置疑的。有些篇什則是建立在廣博學識基礎上的有趣的戲仿。相關的問題是:它們是小說嗎?還是隨筆(以中國的文體觀)?或者論文?其實這樣的問題非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期望或爭取一種有邊界但又確定無疑的開放式的文化機制和文化觀。這也是有張力的強勢形態的社會所亟須的。毫無疑問,當代中國的文學邊界還是可以感知的。在當下的文學現實中,我們所可能的選擇,也許有如下三條:第一條,隨心所欲,無論名利、等級和發表,像古典情境中某些前輩那樣,讓作品在其命定的邏輯軌道上運行并奔向其不二歸宿,這是我的最鐘情;第二條,向當下文化潮流和消費趨向妥協,或可落得些名利的紅包;第三條,在某種特定條件下,走以上兩種可供選擇的道路或僅選其一。這或者只是我的一種備忘。(《誤讀》,意大利安伯托·艾柯著,吳燕莛譯,新星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
(中國)王逢振:《美國文學大花園》(文學史)
一本通俗的美國文學史著作。如果以1776年7月4日英國北美殖民地地區的大陸會議通過“獨立宣言”為標識,將美國文學區分為獨立前和獨立后兩大板塊,我們就能較清楚地把握美國文學的發展脈絡。美國獨立前的一百多年(約前推至17世紀初的1610年代),殖民主義者們忙于擴張土地或鞏固既得利益(印第安人崇拜自然,而歐洲移民則把自然視為他們的障礙甚至敵人,歐洲已經開始資本主義商業社會,一切都被歐洲移民當作商品,甚至印第安人本身也成了資源。歐洲人的傲慢,以及他們的對土地和動植物的物質主義看法,導致了印第安人對他們的反感和排斥,把他們看作是沒有靈魂的機械的東西),尚無暇顧及文學。獨立之后及南北戰爭直到20世紀,我們熟悉的美國作家才逐漸多了起來,按照我個人的記憶,他們是詩人兼小說家愛倫·坡,寫《湯姆叔叔的小屋》的斯托夫人,寫《瓦爾登湖》的超驗主義代表作家亨利·大衛·梭羅(超驗主義肯定人的不可剝奪的價值,理論上,它肯定人的本能中固有的神性,肯定超自然的屬性轉移為人類的自然構成),寫《紅字》的霍桑,寫《草葉集》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詩人惠特曼(通過反復的對中文譯本的閱讀,我一直認為這是一部極其偉大的散文詩集),寫《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的馬克·吐溫(隨著文化研究的發展,我們很可能把他解釋為美國民族形象和民族性的構建者),寫難讀但又風格獨特的《一個貴婦人的畫像》的現代心理小說的開創者亨利·詹姆斯等等。
美國的文學史實在短得令人咋舌。但對我個人來說,強勢發展中的美國政治、經濟和文化到二十世紀結出了碩果,這一時期的不少美國作家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些甚至還相對深入地影響了我的文學觀念、文學實踐和文學價值判斷。從美國現代戲劇的開拓者尤金·奧尼爾(他的第一個劇本是《網》,開頭第一句“天啊,這是個什么樣的夜晚呀!”成為他此后劇作中以不同方式經常重復的一句話)開始,海明威的簡約文風,菲茨杰拉爾德奢華的精神氣質(長篇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麥卡勒斯深層激烈的《傷心咖啡館之歌》,威廉·福克納精神史詩般的意識流和美國南方的神話(他的主要作品都是杰作),現代主義大師托·斯·艾略特(他的《荒原》也是我在大學校園里反復縱情誦讀的),學院經典的后現代主義大師納博科夫(他的史無前例的杰作《洛麗塔》),猶太天才艾·巴·辛格(他的中短篇小說無與倫比)以及風格特異的索爾·貝婁,都曾經在時空和精神歷程的某一階段占據過我的心境。文化能力總是與社會的整體能力和開放機制相對應的,雖然文化又總是滯后和“拖沓”的,在這種預設的前提下,我仍謹慎地看好美國文學,認為它宏觀上仍能夠在一個適當長的時期向人類貢獻新鮮的人文元素和特別的文本實驗。當然它不會一幟獨樹,就像它一直未曾一幟獨樹一樣。(《美國文學大花園》,王逢振著,武漢,湖北長江出版集團、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
(中國)陸忠偉 主編:《非傳統安全論》(國家安全)
1.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類書,國家安全、地緣戰略、軍事戰略、地理邊疆、宏觀視界、對外關系、大國博弈等等。宏觀戰略的習慣視界使人心懷遠大,也能使人體會廣闊生活的另一種快樂和誘惑。這是我一直深陷其中、無力自拔的一個“陷阱”。
2.非傳統安全與傳統安全相對而言。“從國家安全的角度談傳統安全,我們通常指千百年來始終或多或少困擾和影響各國生存的那些安全問題。這當然主要是指軍事安全。”
3.非傳統安全大致包括了以下幾個較大的方面:①經濟安全問題,②金融安全問題,⑧能源安全問題,④環境安全問題,⑤水資源安全問題,⑥民族分裂問題,⑦宗教極端主義問題,⑧恐怖主義問題,⑨文化安全問題,⑩武器擴散問題,{11}信息安全問題,{12}流行疾病問題,{13}人口安全問題,{14}毒品走私問題,{15}非法移民問題,{16}海盜問題,{17}洗錢問題等等。這些問題都是相關及相互牽連的,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也可能相互轉換。
4.關于“突厥”。“‘突厥’原指公元5世紀起源于阿爾泰山一帶的一個游牧部族。該部族逐漸興盛,在公元6—8世紀建立起由諸多部族和部落聯盟構成的突厥汗國,在隋朝時期又逐漸分裂為東、西兩部。至8世紀中葉,東、西突厥汗國相繼衰亡,突厥汗國時期的各部族也隨著歷史進程,逐漸分化、演變,形成現在操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語言的諸多民族,其中包括土庫曼、阿塞拜疆、土耳其、韃靼(我國稱為‘塔塔爾’)、維吾爾、哈薩克、烏茲別克(我國稱為‘烏孜別克’)、吉爾吉斯(我國稱為‘柯爾克孜’)、撒拉、西部裕固、巴什基爾、土瓦、雅庫特等30多個民族,除我國新疆、甘肅和寧夏外,這些民族分布于中亞、俄羅斯聯邦、高加索、西伯利亞以南地區以及土耳其、阿富汗、伊拉克、塞浦路斯等國家。”(《非傳統安全論》,陸忠偉主編,時事出版社2003年11月第1版)
(中國)鞠海龍:《中國海上地緣安全論》(地緣戰略)
我的感想:
1.縱觀中國歷史,陸權一直對海權有壓倒性的重視理由。這不僅僅由于中國的民族文明是從內陸的黃河等流域發展起來,還由于在古代輕視了陸權即有迫在眉睫的亡國滅種的危險。這或許可以部分地解釋中國歷史“陸地至上”的文化觀。但在某些國家穩定和強盛的時期,治理者未能補償海權的缺欠,或走出一條海洋道路,則令人困惑不解。任何問題都是“歷史性”的。也許這正是國家命運的天定局限。
2.中國的陸權問題仍將長期存在。“海權強大的國家都有強大的陸上能力”,這句話既充滿誘惑,又充滿風險,也需要精細定義。但這畢竟提供了一種現實的、現成的選擇。
3.在中國的歷史上,“北防南伐”一直是國家(或民族)戰略的重心。用臺灣柏楊的話說,(北方畢竟生存條件嚴酷,而)南方充滿了花和蜜。人的生存本能也會決定國家和民族的走向。
4.中國走向海洋的過程也應該是海權實現的過程。在現實語境中談論中國的海權有其特定意義,這是因為陸地的傳統安全的理論和實踐已因過于成熟走入一種困境,而廣大無邊的海洋不但提供了快捷的全球交流便利,軍事上快速機動的要件,寬敞無邊的戰略縱深,更是資源或潛在資源的無盡寶庫。(《中國海上地緣安全論》,鞠海龍著,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
(中國)侯仁之:《歷史地理學四論》(歷史地理學)
這本書是我國現代歷史地理學開創者之一侯仁之先生的一本關于歷史地理學的論文及文章集,時間跨度則由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讀本書第一篇文章的時候,頗以為不好適應,在文末才看到,其文發表于1962年。就一門學問而言,如果相隔近五十載還未見認知上的一些較大差距,那總會有其特別原因的,更別說作者及文章還有特定的中國社會近六十年罕有其匹的極其劇烈的觀念和技術更新背景了。
歷史地理學是什么?歷史地理學其實也就是“昨天的地理”。地理學是空間科學,歷史學是時間科學。這兩者的結合,也許真的源于人類于黎明時期即已自然孕育的兩大探索的向往,其一為人類對周邊未知的認知渴求,其二為人類對自身來歷的認知愿望。誠如作者對恩格斯《自然辯證法》所做的引用,地理、氣候以及動物和植物之間,“一定不僅有在空間中相互鄰近的歷史,而且還有時間上前后相繼的歷史”。雖然過于籠統、寬泛,人類的趣味也愈來愈向非傳統哲學的方向挺進,但經典的歷史言論還是會為我們提供很清晰的參照和平臺。
作者對中國特別的單元進行的歷史地理學的綜述使我體驗到享用新知識的快樂。例如北京建城選址的必然性,蓋因古代從中原北上由于北京正南方向湖泊沼澤的阻隔而只能選擇太行山東麓的南北大道,道路與河流在盧溝河(即清泉河、永定河)相交,(囿于人類親水而居的特性)盧溝橋地區本應成為北京城建的不二之選,卻因盧溝河受季節性降雨的災難性影響,本應靠近渡口的城市只好在去渡口稍遠的高梁河、積水潭附近成長起來。河北承德的興起更具人文地理的特點。300年前的承德舊城地區只是武列河谷里一個叫熱河上營的小村莊,清帝康熙在每年例行的北巡中了解到上營附近有一處谷地開闊、泉水涌流、奇峰環列、古松成林的好地方,實地考察后決定在此地辟治園囿、建立行宮。應征前來的數以萬計的民工夫役在工地外搭蓋工棚,生活勞作,久遠之后即形成與湖光山色、輝煌碧麗的避暑山莊一墻之隔的雜亂無章、布局零亂的承德舊城。這都是歷史地理關注的話題,當然也頗具當代中國實用科研的特色;本書理論提煉的淺表化,是我最感不過癮的地方。(《歷史地理學四論》侯仁之著,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
(中國)陳寅恪:《讀書札記一集》、《讀書札記二集》(讀書筆記)
所謂“札記”,按照手邊字典解釋,為“讀書時摘記的要點和心得”。像我這樣古文基礎不厚實的人,對“札記”的理解總還是一種“現代、書面語”的范疇,即認為這種“文體”,僅是國學研究傳統中“批校”類治學方法的發展、延伸、擴展,即其廣義的概括,而無知其根其源。好在國學及語言學大家陳寅恪先生的這兩本“札記”,為我的這種認知提供了一份有益的參照。這是我讀此兩本書時的收獲。
兩集封面簡約,除書名、書店外,僅以拓片形式豎排兩句“銘言”:“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文章豎排的形式是陳寅恪習定的規范;此兩言則節自陳寅恪撰文、1929年立于清華大學內的王國維紀念碑碑銘。陳寅恪早年留學日本及歐美,“一生坎坷,抗日烽火中,顛沛流離,生活窘迫,雙目失明,暮年骨折臥床,更經痛苦。”雖然他做的是“學問”,但這種發端西方的人文精神,還是在他個人的文化系統中打上了深深的印記。這也是我們必須認真對待的個人人文方向的一種選項,甚至就是我們精神來源的不多幾個選項之一。(《讀書札記一集》、《讀書札記二集》,陳寅恪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9月第1版)
(法)拉巴·拉馬爾等主編:《多元文化視野中的土壤與社會》(文化)
本書是1998年5月在法國克蘭讓達爾舉行的“土壤,文化與靈性”專題討論會的發言結集,并收錄了《克蘭讓達爾土壤宣言》。也許是經過了編輯或刪削的原因,集中文章普遍短小精煉,這樣的會議論文使我讀起來有振奮感。
關于土地的一切是我這種長期具有土地情結的人關注和敏感的,也是我屬性的某一方面傾向于農耕思想的一種情感的流露。在本書中,以下的相關討論會引起我特別的注意。
A.自然性質的土壤,即土壤是什么?“土壤是陸地生態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它構成陸地表面與巖石基地的中間層。根據其物理、化學和生物特征,土壤可細分為多個彼此相連且功用不同的水平層。從土壤利用的歷史和從生態和環境的觀點看,土壤這一概念還包括多孔沉積巖、其他可滲水物質及其中所含水分的地下水儲量。”(歐洲理事會,1990)
B.土壤的現狀、生態及其他功能:1,土壤包含或生產了所有生命所必需的空氣、水、糧食等,對生命不可或缺;2,土壤控制著水,水在土壤中流過,可被土壤過濾、轉化和凈化,土壤可調節地下含水層的物質構成和水流方式;3,土壤保障食物鏈的運行與穩定,土壤中大量積累的化學產品已成為威脅我們生命的定時炸彈;4,土壤是人類活動的物質載體,支持著人類的基礎建設、日常活動,還是工業活動的原材料;5,土壤包含了多樣化的生命形式,土壤是一個巨大的生命基因庫:6,土壤影響全球氣候;7,土壤是人類歷史的見證,土壤是人類歷史的儲存器;8,土壤是一種稀有的、可緩慢再生的資源,土壤是各種形式的氣候和生命在巖石上長期(甚至超過了人類歷史的長度,十幾或數百萬年)結合作用的結果,但土壤惡化則是人類活動的結果;9,土壤正在衰落。(《克蘭讓達爾土壤宣言》)
C.土壤和土地:“土地的概念包含了更表面化和更總體化的土壤觀念。……土壤是一種事實,而土地是一種概念。”(《猶太教中的土壤》)
D.土壤與植物:“特定的植物物種與特定的土壤類型相聯系,構成一個完整的生態體系。”(《東亞馬遜土著人的土壤觀念》)
E.宗教中的土壤:佛教中的土壤,“佛教把土壤當成是土地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土地是佛教精神與宗教思考的重要內涵之一。……這種宗教與沙漠無緣,它的思辯和儀式都需要青翠濃郁的山谷,而富饒的土地則是佛祖慷慨和仁慈的象征。”(《佛教中的土壤》)猶太教中的土壤,“人和土地一樣屬于大自然,其中隱含了一種彼此的尊敬,為此人應當尊重自然。”(《猶太教中的土壤》)在印度教中,大地是母親,“女性有月經周期,土地也有適合耕作與不適合耕作的周期。耕作土地常被喻為性行為。翻開泥土的犁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耕作過程中向兩邊分開的泥浪象征了陰道。撒到泥土中的種子代表了放入子宮的精子。”(《印度的土壤》)在非洲黑人眼中,“土地不只是神的創造物。它與至高無上的神一起參與了創世,因此土地常以造物主妻子的面目出現。”(《非洲黑人的土地神性和“神化主義。”》)
(《多元文化視野中的土壤與社會),拉巴·拉馬爾等主編,張璐譯,商務印書館,2005年8月第1版)
(美)巴恩斯通 編:《博爾赫斯八十憶舊》(文學訪談)
1.博爾赫斯的語言時常言簡意賅,在八十高齡的時候。以下是他的部分語錄。博爾赫斯說:“我一生中讀的書不很多,大部分時間都在重讀。”“愛默生……他有自己的思想。別人只有理智,但完全沒有思想。”“一個詩人應當把所有的東西,甚至包括不幸,視為對他的饋贈。不幸、挫折、恥辱、失敗,這都是我們的工具。”“也許每一個時代都在一遍一遍地重寫同樣的書,只是改變或加入一些細節。”“語言,畢竟只能描述人所共有的體驗。如果你不曾有過這種體驗,你就不能產生共鳴……”“我從未嘗試過什么主題,我從未尋找過什么主題。我讓主題來尋找我。”“一個作家身后留給人們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自己的形象。”“我不信奉國家。國家是一個錯誤,是一種迷信。”(這句話記錄了一個真正“文人”的真面目——許輝)“(惠特曼)他想代表整個美國。”“我覺得一個人僅憑他自己不可能改天換地,另起爐灶,因為他畢竟要使用語言,而這語言就是傳統。”
2.博爾赫斯的談話確實都不訴諸理性,而多訴諸感覺和想象。我突然從國家、政治、軍事、戰略、地理、民族、傳統文化等興趣轉向對作家的閱讀,起初覺得頗不適應,感覺作家是那么不顧“事實”,說話完全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肯定口氣,并且習慣于以偏概全還堅持己見。博爾赫斯和他采訪者的話題總是夢境呀、死亡呀、過去呀、拯救呀、記憶呀、忘卻呀、地獄呀、天堂呀這一類抽象或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我最初也覺不習慣。但逐漸逐漸,就接納了它們。其實世界上的話題和氛圍很多,也各具特色。有些東西雖然很“小圈子”,但世界又總是“先有圈子,后有時代”的。我們得或不得不相對穩定地在一定的小圈子里過活(只偶爾出去打打游擊),這是我們命定的立足點。(《博爾赫斯八十憶舊》,巴恩斯通編,作家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
(南非)庫切 《動物的生命》(小說)
一套叢書中的一本,很小,很薄。但我怎么都無法從這本書中找到感覺:閱讀的快樂、思想的沖擊、文本的啟迪等等。依據我讀書的經驗,碰到這種情況,我總會從我自己尋找原因的。我閱讀的狀態不佳?閱讀環境的問題?前期閱讀慣性尚未扭轉?失去了閱讀的興趣(所有的書)?似乎都不是。對翻譯成中文的文學作品,如果出現此種情況,我覺得原因大約可以區分為四類:第一類,我的狀況糟糕;第二類,作品不佳;第三類,譯本灰黯;第四類,因其高深我還未能讀懂。不過不管怎么說,我都打算放棄這本書了。不是完全放棄庫切的作品、包括小說,而是先放棄這本書。也許以后還會有機會讀庫切的作品?甚至是自己學好了英文去磕磕巴巴地讀原著?這都有可能。也但愿如此。(《動物的生命》),庫切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年1月第一版)
(中國)汪民安主編:《文化研究關鍵詞》(社科,文化)
一本非常有用的社科、文化類工具書,至少我是將它歸類于工具書范疇的。
現在讀哲學、心理學、文化(狹義)、文藝批評一類圖書的困惑常常在于遭遇西譯中術語的狙擊,這其中的問題一是對西語直接的音譯,二是將西語意譯成漢語:將西語意譯為漢語,會有一個學養的問題,還有一個時尚的問題,例如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詩人徐志摩等人將英國地名進行“楓丹白露”式的詩化翻譯;對西語進行音譯,省事倒是省事,但要想理解“元小說”、“元敘事”之類的詞語,不折騰三五個工作日將一事無成。我時常自問,有必要嚴格區分語詞、詞語、話語、說話等詞匯的口語詞義嗎?當然這在書面的環境中仿佛是必須的,“發明這些概念,并不是為了發明晦暗本身,而是為了發現這個世界的晦暗。換一個說法就是,這些深淵般的理論概念,之所以變得晦暗,并不是因為詞語本身的晦暗,而是因為世界本身的晦暗。世界本身如此之復雜和晦暗,以至于任何的詞語都難以將它耗盡。”(汪民安:本書封底)但現存的另外許多學科好像沒有類似的情況(我使用“好像”一詞,是我還沒有能力完全肯定),例如現代漢語中的軍事理論,識字的人大致都能讀懂,當然,如何理解和體會是另外的一個問題,例如地緣政治、地緣安全理論,你會感覺自己正生活其中,例如人類學、民族學理論,除了興趣以外,你不需要做太多的思想準備。不過總體而言,我并不反對新鮮的、西式思維系統的詞語或語詞出現,特別是在我們打算深入這種理論的腹地的時候,新語詞因歸納了事物的不同或范圍更廣的屬性而會成為十分有用的工具。另外我會兀自對各種不同的學科進行一種“類型化”、“等級化”的工作,例如我會將哲學、文藝批評、精神心理等學科納入抽象思維領域,這一類圖書需要進行“大傷元氣”的苦讀,而將政治、軍事、安全、地理、歷史、民族、地緣、邊疆等歸為實用領域,這類圖書閱讀起來就輕松多了(對我個人而言),將對它們的閱讀穿插進行,也就很有些符合勞逸結合的工作休閑原則了。
(《文化研究關鍵詞》,汪民安主編,鳳凰出版傳媒集團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
(加拿大)馬修·弗雷澤:《軟實力:美國電影、流行樂、電視和快餐的全球統治》(文化)
相對而言,這并非晦澀難讀或因深刻而需要細品慢嚼的圖書,像它的副標題那樣,這是一本使用流行語言的非學術性的研究專著。在弗雷澤這里,流行樂、電影、電視、麥當勞或肯德基式的快餐、迪斯尼類的主題公園等是美國統治世界的另類實力,“從傳統上說。美國的外交政策一直痛苦地在利己性現實主義的冷靜考慮和道德性理想主義的崇高使命之間難以抉擇。”“軟實力在美國的外交政策中一直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戰略資源。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最有影響的對外使者之一就是查理·卓別林。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20多年后,當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時候,米老鼠和唐老鴨引導著迪斯尼外交將美國的價值觀傳播到全世界。”而在我的理解中,除經濟、軍事實力外,其他類型的能力例如政治、外交、旅游、慈善、宗教、語言、文化、學術研究、體育等等都是軟實力,這也許有點兒泛化,不符合學術精確的普遍原則,但這正是我們普通人從字面上正常理解的那種涵意,另外,對此概念的使用也將因此會是輕松和“流行”的。
但到底什么叫軟實力?有真知灼見的學者或專家怎么定義它?誰首先提出了這一概念?難道它以前并不存在或并未流行?“就定義而言,假如說硬實力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那么,軟實力就是建立在價值觀的基礎上的。”“第一個提出軟實力這一概念的是曾在克林頓政府擔任過國防部副部長的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奈將軟實力定義為“在國際事務中運用媚惑替代脅迫實現所渴望結果的能力。”奈特別指出,“美國的全球影響不能僅僅依靠經濟實力、軍事力量和威懾能力。……美國在世界的領導地位必須要依靠軟實力來維護,也就是說,要靠美國生活方式、文化、娛樂方式、規范和價值觀對全球的吸引力來維護。簡言之,美國的領導地位只有建立在道德基礎上,才是更有效的領導地位。”軟實力的事實難道在此之前不是一直存在著嗎?顯然一直存在著,但歸納、總結并提出一種新概念和沒能做到這一點有天壤之別。真正健康活躍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氛圍,經常是千載難逢的。
(《軟實力:美國電影、流行樂、電視和快餐的全球統治》,馬修·弗雷澤著,劉滿貴等譯,新華出版社2006年2月第1版)
(中國)程必定 魏捷主編:《淮河文化新探》(區域文化)
(中國)程必定 汪青松主編:《皖江文化探微》(區域文化)
7月在合肥時,一篇一篇地讀《皖江文化探微》,但一直未能全部讀完,也是覺得這樣的書,有些東西需要慢慢地消化,有些線索需要細細地梳理,有些思路、觀念也需要靜心加以甄別;8月中下旬在北京,讀《淮河文化新探》,對淮河的歷史和文化,我更加熟悉一些,另外時間比較局促,因此書翻得有點快;8月底回到合肥,又去杭州,和董靜住在靈隱風景區,一直到9月上旬,我間斷地但也是持續地讀著《皖江文化探微》,覺得對“淮北”和“皖江”的許多事情,還是紛紜不能掌握。當然學習是一個漸進,積累的過程,沒有長期的汲取和浸潤,收獲不到多少實在的果實;好在我在淮北長大,在江淮之間工作,而祖上則“自徽遷泗”,對整個安徽的用心,是一以貫之的。
安徽建省于清初1667年(清康熙6年),文化上的輝煌,呈現出兩頭大,中間小的歷史軌跡,這既是時間上的,也是地理上的。所謂兩頭大,是指唐朝及其以前燦爛奪目的淮河,淮北文化和明清時期獨樹一幟的皖南徽州文化。淮河文化以早期發達的平原農業為基礎,以農耕文化、哲學和文學為核心,在農業生產、哲學、百科認知和文學領域都達到了當時人類文化的最高水平,活動在黃淮地區的孔、孟、老、莊、劉(淮南王劉安)及其從本地區日常生活中提煉而成的思想文化成果,也都由“地方性人物”、“地方性知識”而走向世界,成為“世界名人”、“全球性知識”,成為全人類的楷模和寶貴精神財富。徽州文化是明清時期以商業(鹽、典當、軍用物資、文化用品等)為龍頭的物質~非物質綜合文化形態的典范,是亞熱帶濕潤氣候中的皖南山區的地理文化與沿海外來重商型開放理念的經典結合,因其更接近現代全球價值體系核心(以基督教文明為中心),而對當代全球化語境中的中華物質文明發展有參照意義,也更易為大眾尊奉、接受。
所謂中間小,是指江淮地區(江淮之間)在歷史文化范疇中的弱勢位置,當中原文明已然萌芽成長壯大時(以城鎮的出現為標志),大別山南緣及東南緣還正蓬勃著原住民(土著)文化的樸質色彩,在其后數千年的發展歷程中,古皖水流域(今安慶地區)甚至整個江淮之間(安徽境內)都因位居南北、東西文化過渡區,“國”與“國”之間的邊疆區(政策的邊緣、兵燹的載體、投資的死角),而多出人物、鮮見“文化”(合肥地區尤其典型)。這種狀況直至安徽建省安慶地區成為區域政治中心之后才有改觀,依然是以水文化為核心的、獨有的文化面貌才逐漸浮出水面,古皖水流域的安慶地區才可能提煉出一些有影響的文化元素來。
綜觀安徽全境,文化特征像地理分界一樣南北分明,所謂的南稻北麥、南甜北咸、南細北粗、南暖北寒、南文北武等等,都可在皖地一一印證,安徽簡直就是一個微縮版的中華文化地圖。以現代文化思潮的標準看,多元性的文化~文明結構,既是對抗一元性文化~文明結構,(白人中心、基督教文化優先)的最有力武器,也是人類文明生態的可靠保證,還應該是人類可持續發展的文明的終極結構;文明的“民間起源規則”則始終有效。大的中華文化系統中的亞文化或副文化也面臨著同樣的傳承和發展問題。怎樣在發揚、光大徽州文化的同時研究、探索、提煉、宣揚、物質化淮河文化、皖江文化(安慶文化)及其他亞文化或副文化,不僅僅是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的迫切需要,更能解決籠統覆蓋所帶來的文化心理障礙,解決價值判斷體系和生活方式氛圍中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更好地達到和諧發展的物質和精神大境界。我覺得,這可能也是這兩本書以及相關的兩個研討會所試圖達到的目的或目的之一吧。
(《淮河文化新探》,程必定 魏捷主編,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2006年10月第1版;《皖江文化探微》,程必定、汪青松主編,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
(中國)馬凌:《后現代主義中的學院派小說家》(文藝理論)
1.這是我這兩月來讀到的最能產生共鳴的一本書。當然也還因為我對這一話題非常感興趣。如果不打算利用較大塊的完整的時間,我總是一頁一頁、慢慢地認真細致地讀它。在我的初始期待中,這本書應該是討論“學院派”小說家的一本專著,即作為一種文學流派“學院派”的小說家的論著。但其實不是,或不完全是,它研討的是職業上作為大學教授的那些小說家們的生活和作品。當然,在觀念寬泛的現如今如果把它們歸為文學潮流中的一類,也不是沒有許多共同的特點的。作者把有關學院小說家的流程梳理得十分清楚。論述也未沉悶,雖然選題壓抑。作者對此真的有很好的感覺,而不僅僅是在做學問。
2.后現代主義文學是什么?所謂后現代主義文學,“通常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出現在西方的一種主要的文學流派、文藝思潮和文學現象,它是西方社會進入后工業化時代的產物;正式出現是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鼎盛時期是七八十年代,到了九十年代聲勢大減,至今仍是一個開放的、未完成的文學流派和思潮。一般而言,后現代主義的基本特征是不確定性的創作原則,多元化的創作方法以及語言試驗和話語游戲。”
3.學術和市場的雙重壓力?這是一個非學術性的新派問題,對實踐中的選擇也相當重要,還是一個“既能使作品行銷全球、印數千萬的暢銷書,也能吸引研究者為之寫出數以千計的論文和專著”的問題。文化思潮和價值觀總是能無孔不入地影響所有的分類文化。“思想寫作”?雖然不準確,但也有約定俗成的便利。
4.有價值的學院作家,“首先,他們都是優秀的讀者,熟悉文學傳統,接受過學術訓練而又能獨立思考,見他人之所未見,”“其次,他們全都是優秀的教師,……特別是他們基于教學的研究論著,有著一般課本所沒有的深刻洞見,”第三,他們又都是“自覺意識很強的小說家。”這確實是其中幾個重要的標準。
5.“納博科夫從19世紀小說中看到了無數精巧的細節,還有技巧下面深深隱藏的虛構性,從而意識到二者的相輔相成乃是小說的魔術,”“在他們的筆下,故事是重要的,情節也是重要的,敘述還是重要的。”博爾赫斯說:“我經歷得很少,但是我懂得很多。”(學院派作家)“他們的生活相對而言比較平靜,所以他們更喜歡的是在形而上的世界里馳騁邀游,這也就形成了與19世紀小說絕不相同的‘書卷氣’。”我覺得,單憑感性已經無法在文學道路上走得更遠,這是一個理性和知識被推崇的時代。我對此相當認同。
6.“‘俄國人’,是納博科夫擺脫不了的文化身份”,但,(納博科夫說)“一個有價值的作家的國籍是次要的,作家的藝術是他真正的護照。”納博科夫“自覺跳出移民文化的小圈子,放眼書寫。人類精神的大問題。”“從形而上的層面考慮個人自由問題……”這使我再一次認真思考區域文化,或民族文化與作家的重大關系。如何發掘其中你總是認為已經窮盡的內容,會成為人上升或阻礙你上升的臺階。
7.關于《洛麗塔》,“意義的不確定性,文本的開放性,閱讀的游戲性,恰是后現代主義的特征。”從20世紀80年代讀納博科夫開始,我一直未感覺到他作品的難讀、難懂和艱澀。不過他作品的個性卻一直是顯而易見的。
8.“在納博科夫這里,戲仿的關鍵在于‘戲’,在于擯棄一切寓意的、說教的、社會批判的內涵。……(他說)‘諷刺是一堂課,戲仿是一場游戲。’”這是一個大的價值體系的一部分。思想的自由度越高,人創造和發明的能力就越大。
9.“艾柯最引人矚目的,是他在多個世界間輕松游走的能力,還有那不保守也不過激的精神,正是這種能力和精神,使他既感興趣于最經驗主義的托馬斯·阿奎郁,也熱衷于最現代主義的詹姆斯·喬伊斯;既強調闡釋的力量,又擔心過度闡釋的危害;既能使作品成為能行銷全球、印數千萬的暢銷書,也能吸引研究者為之寫出數以千計的論文和專著。”毫無疑問,這是最理想的結局和妙想。但鮮有幾人能從中獲得快樂和歡喜。
10.“藝術的特征在于活動的同時發明活動,解釋就是作品形式無窮的表象與接受者個人無窮觀點的相匯。”艾柯指出,“所謂‘開放的作品’,是因接受者的參與而被積極展開的作品,人們以用不同的方式闡釋它而不至于損害它的獨特性。”“在艾柯看來,喬伊斯的作品是‘開放的作品’的典范,因為這里有無數意義節點,如同一部令人眼花繚亂的百科全書,可以從讀者角度得出無窮無盡的解釋。”“而有時,無限的自由也就意味著無限的專制,”“詮釋是有界限的。這一界限在于文本。”
11.洛奇認為,“人們不斷追求陌生化效果,一代作家作為前幕加以突出的東西在下一代手里可能成為背景而失去令人矚目的地位……文學通過背離傳統而實現變革。”關于不確定原則與后現代主義模式,“洛奇把后現代主義當作是現代主義與反現代主義之外的第三種模式,認為‘后現代主義堅持了現代主義對傳統現實主義的批判,但是它力圖超出、繞過或僭越現代主義,因為,無論觀代主義進行了多少實驗或顯得何等復雜,它還是向讀者提供了意義,盡管不止一個意思……對于后現代主義作品的讀者來說,困難并不在于意義上的隱晦——隱晦是可以搞清楚的,而是在于意義不確定,這是它特有的性質。’”
12.洛奇說:“我是個學院派批評家,精通所有術語和分析手段……我是個自覺意識很強的小說家。在我創作時,我對自己文本的要求,與我在批評其他作家的文本所提出的要求完全相同。小說的每一部分、每一個事件、人物,甚至每個單詞,都必須服從整個文本的統一構思”“文本性如同脫衣舞學說。”而洛奇既“反對‘作者死亡’的觀點,認為分析小說不可能拋開作者意圖,也承認讀者的自由,認為分析小說要有讀者的參與。”
13.博爾赫斯說:“我經歷得很少,但是我懂得很多。”博爾赫斯“從書本出發,他跳開了形而下的生活的羈絆,不再局限于表現所謂熟悉的日常生活,而把目光放在了形而上,放在了心靈,放在了人類生活中超越時空的一些本質的東西。”“從閱讀出發,他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學理論,也就是對虛構的辯護,對邏輯的反對,還有對游戲的推崇。”
14.厄普代克說:“(博爾赫斯作品中的暗示)是圖書館所特有的,而一到戶外就會消失不見。”這是關于寫作氛圍的話題。有其特殊的意義。
(中國)云中天 編著:《中國歷史上的大航海》(歷史)
我看書的速度現在慢下來了,因為要搞簽約作家方案等事,讀書變得不那么容易深入,不那么容易專心了。我會解決好這一問題,獨自一人到某個地方去集中讀書,應該是一個可行而又身心愉悅的辦法。這本書也讀得不快,但這畢竟只是一本沒有多少深度的介紹性的書籍,“編著”性質的定位,追逐流行的姿態,都使這本書淺顯易懂,不過,扎眼的錯別字、多出來的字和標點符號問題,甚至連歷史年代都能弄錯,這些故障經常惹得我心生煩惱。
但這本書關于中國“大航海”的線索還是清楚的,那就是夏商周時代(公元前21世紀一公元前770年),為中國航海的起步時期,那時木板船和風帆已經產生,中國在中國沿海的區域內與今天的日本列島、朝鮮半島、中南半島的海上交往已見諸史籍甚至已經出現了遠洋航海的可能。秦漢時期(公元前221年一公元220年)為中國航海的發展時期,西漢時期的遠洋船隊甚至已經駛出馬六甲海峽,到達印度半島的南段,開辟了我國歷史上第一條海上“絲綢之路”。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公元220年一589年)是中國航海的徘徊時期,但當時的海上強國吳國的船隊到達過臺灣島、海南島,南朝時期中國的遠洋海船越過印度半島,抵達波斯灣,并有慧深和尚遠航墨西哥的傳說。
隋唐五代時期(公元589年一960年)是中國航海的繁榮時期,特別是唐代,中國海舶工藝技術先進,船舶結構堅固精良,噸位大,在近海與遠洋航行方面,均獨步于世界航海界。在北方航路上,開辟了西北太平洋上的庫葉島與堪察加半島的航線,海上“絲綢之路”全面興盛,中國遠洋船隊航跡遠達1萬多海里外的紅海及東非海岸,在航海活動的推動下,唐中后期的航海政策也發生了重大變化,航海活動的經濟價值得到了重視,出現了專門管理海外航運貿易的官吏和機構,廣州、泉州等成為當時名噪中外的航海貿易大港,宋元時期(公元960年一1368年)是中國航海的全盛時期,歷屆中央政府都執行積極的航海貿易政策,航海與整個國民經濟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明初(公元1405年一1433年)是中國航海的頂峰時期,“鄭和下西洋”成為中國遠洋航海的路標和燈塔,但宋元時期的航海貿易政策受到否定,而代之以中央政府直接控制的航海政策,對民間航海貿易開始采取嚴厲的海禁政策,并采取“厚往薄來”的貿易政策,使中國航海走向衰落。明中葉到清鴉片戰爭時期(公元1433年一1840年)是中國航海的衰落時期,鄭和下西洋以后,我國晚期的封建主義制度,在與西方世界開始過渡到資本主義的對比中,越來越暴露其頑固性和落后性,成為社會發展的重大桎梏,明清兩代除了進行官方漕運等有限的航行以外,對海外的航運基本采取閉關鎖國的海禁政策,英國策動的鴉片戰爭使中國轉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狀態,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以上是中國航海的歷史線索。讀這本書的副產品是我一直在提出一個問題,問這本書(當然這本書不會給予回答),問我自己,即從歷史上看,為何發達的大陸強國例如中國,雖然在文化上會影響甚至決定大陸邊緣島嶼的文化走向,但卻不能干脆整合、控制它,甚至還經常遭遇島嶼對大陸的攻擊?是人類性格中某些不為人知的因素的決定?還是科學技術發展階段使然?中國與日本是這樣(如13世紀元忽必烈時代),與臺灣島也多少有這方面的問題。南亞次大陸與其邊緣島嶼的關系有相類之處,非洲、美洲、大洋洲也都如此,這是人類文化學的一個有價值的選題。希望我今后能碰到這方面的專著。
責任編輯 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