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傳統詩詞怎么改革?老詩人雁翼為開創一條通向民族化大眾化的新的詩詞之路而勇于探求、大膽試驗的精神。值得敬仰和贊賞。但詩詞改革是一項復雜的工程,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幾千年形成的傳統詩詞的格律樣式,至今仍然充滿鮮活的生命力,仍為人民群眾所接受所喜愛。我們主張改革,主張探索,并不是對傳統詩詞的揚棄,而是在繼承的基礎上創新,走出一條新舊詩詞并軌運行的路子來。為此,本刊特開辟一個“詩改試驗”欄目,發表一些探索性的新詩詞。進行改革試驗,也希望引起詩壇的關注。
老詩人雁翼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位質樸坦誠、寬厚、睿智的長者,話語簡潔,平易近人,中等個兒,花白頭發,雖年屆八旬,卻精神矍鑠。拜讀他的《雁翼詩選》、《雁翼新詞》等作品,給我震撼的是:詩人是用“生命悟語化新詩”的啊!若論其“化”法,大體有三:一是道出了那個被扭曲的特殊年代被扭曲心靈的灼痛感受;二是道出了對自身人生價值的地道感悟;三是道出了對世態人情獨具慧眼的洞察感慨。
在當前詩界有識之士倡導寫新舊體的詩人們要互相學習,互相借鑒,取長補短,優勢互補,共存共榮,攜手并進的情勢下,認真研讀詩壇宿將雁翼的詩歌創作經驗,對我們傳統詩詞的作者最突出的一點啟示便是:詩詞作者在從事詩詞創作的過程中。務須融入個性化的獨特人生體驗與感悟。正如雁老在其《詩個性的思索》(《雁翼詩選·代序》)一文中所說的:“詩的最高技藝表現是描繪好詩人自己心靈感受世界感受人生的真實。詩人最大的不幸和悲劇是,為了作品適應氣候而存活,把自己真實的感情和心靈從詩行刪去了。結果是,詩作品形成的活了,但如一枝紙扎的花一樣沒有生命”;“什么樣靈魂的詩人,就寫出什么樣生命詩”;“詩尤其是抒情詩……是最具有著作者個人氣質和胸懷的一種文學樣式。”這對于過分偏重于形式的格律來說,無疑是一副清醒劑。《中華詩詞》常務副主編丁國成同志在《淡化格律,強化詩魂》一文中說:“格律詩詞要向優秀新詩學習,淡化格律,強化詩魂。”(見《詩詞瑣議》)。對于詩歌的個性化情緒表達的特質的認同,古今中外行家里手幾乎是異口同聲。從西晉陸機的“詩緣情”說(《文賦》)到現代詩人艾青的“情緒說”,即“對于詩,訴諸于情緒的成份更重要,寫詩要在情緒飽滿的時候才能動手。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要在這種或那種情緒浸透你的心胸的時候。”(艾青:《詩與感情》);在國外,前蘇聯從高爾基說“真正的詩——往往是心底詩,往往是心底歌”(《給亞倫斯·加凱爾女士》,見于《給青年作者》),到伊薩柯夫斯基《論詩的‘秘密’》中說的“掌握詩的‘秘密’——它的意義首先就是在創作中要保持獨立。那就是說,要照唯有你,而不是任何別人所特有的那種說法,說到唯有你,才能夠說的事物”(《文藝理論小譯叢》第一輯合訂本)。縱觀歷代詩詞名家的創作實際狀況莫不如此。從戰國時期的屈原,到唐代的李白、杜甫、白居易,宋代的蘇軾、辛棄疾、陸游,乃至于柳永、李清照等等,有哪一位詩人詞家在其詩詞創作中張揚其個性、建樹其風格、不都是通過對那個時代的現實歷史與人生獨具慧眼、獨具個性特征的感慨與認知來實現的嗎?!唯有以其獨創的鮮明特色,才會給后人留下如此豐富的傳誦不衰的精品佳構來。這是值得我們好好深思的!
再一點重要啟示則是:雁老老樹逢春發新枝,既引領新詩回歸民族化、大眾化的傳統:又探索新舊體詩互相融合取長補短,跨越兩方界限的不斷創新精神。“詩文隨世運,無日不趨新。”改革、創新是時代賦予詩人的光榮使命。雁老老驥伏櫪,猶自奮蹄。路,畢竟總是人走出來的。雁老身體力行,熱切地呼喚當今仍被現代派引入歧途的一批“風派”新詩作者們對民族化大眾化優秀傳統的回歸;與此同時,亦以其《雁翼新詞》的創作實踐,大膽地對傳統詩詞作探索性的改革試驗。且看其中的《馬踏飛燕》:“黃沙深埋/埋不死大漢風采/昂首長嘯/抖落兩千年塵埃/踏燕飛來,不必怕刀箭侵害/混戰煙消/迎伊是肥草藹藹。”這首新詞,僅借用了‘減字木蘭花’的結構框架和句子形式,卻以其磅礴奔放的氣勢、象征的手法縱情謳歌了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炎黃子孫的豪邁氣派,自強不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豪情,及對和平的熱愛,對美好前景的期盼。借典明志,讀之令人振奮鼓舞。誠如楊金亭先生在《雁翼新詞·序》中所說的:“詩人雁翼,積三十年的詩體創新實踐,為當前舊體詩界的‘新體別裁’或‘新體探索’,以及新詩界重建‘格律體新詩’的實踐,開拓出一條通向民族化大眾化的新詩之路,創造出一個具有中國作風中國氣派為中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新詩體。”“新詞之體,繼承了詞曲切入生活,超越生活,營造意象意境的審美傳統,而不是詞的格律形式的衍用,或者說是得詞曲之神而離詞曲之形的新詩創作。”“雁翼的貢獻在于:集這種詩體藝術之大成,使之不斷完美進而推動這個詩體走向成熟。給被現代派的全盤西化推向危極的新詩,注入勃勃生機,這就是詩人雁翼對當代詩壇所做出的特殊貢獻。”的確,雁老這種勇于探索、大膽試驗,繼承創新的精神,是值得我們新體舊體詩界好好學習,發揚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