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紀以來,女性主義運動及其理論雖然紛繁復雜,但其基本的斗爭目標并沒有改變。它主張向所有兩性之間的不平等關系挑戰,向所有造成女性附屬地位的權力結構、法律和文化習俗挑戰。在美國女性主義運動經歷了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指發生在1840 —1925年間要求爭取與男性平等的政治權利的運動,又稱作第一代女性主義。它以1920年美國婦女取得選舉權為高潮。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者認為男女之間本無差別,是由于教育等后天原因才出現了男女間的等級劃分。這種自由女性主義的觀點源自法國大革命自由平等思潮的影響,認為女性同男性同樣具有理性,應該與男性享有同等的法律與政治權利。因此它尤其注重女性在公共領域的權利問題,認為女性應進入勞動市場與男性做自由平等的競爭,爭取同工同酬。這一時期美國女性主義的主要代表伊麗莎白·斯坦頓(Elizabeth Stanton)、蘇珊·安東尼(Susan Anthony)等,與英國女性主義運動的主要倡導者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哈利特·泰勒(Harriet Taylor)、約翰·穆勒(John Stuart Mill)等一樣,主張男女在本質上沒有差別,只要女性被賦予與男性同樣的資源與平臺,女性便能夠做得與男性同樣甚至更好。1920年美國婦女取得選舉權后,美國的女性主義者繼續在婦女的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層面上爭取平等的權利。
到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歐洲及美國發生了一系列的要求爭取兩性平等的社會、政治運動,女性主義運動的第二次浪潮或第二代女性主義崛起。這一時期的主要目標是批判性別主義、性別歧視和男性權力,承認兩性之間的差別,認為這種差別是造成女性從屬地位的主要原因,因此主張消除兩性差別。女性主義者要求各個公眾領域對女性開放,縮小兩性差別,使兩性趨同。這一時期女性主義運動的一個主要口號是“個人的就是政治的”,認為政治權力既運作于社會層面,又作用于個人層面,即使是女性最私密的個人經驗,也是由于擁有特權地位的男性原則的制度和結構造成的。這一口號實際上是向傳統的公眾/私人領域的分界挑戰,認為性騷擾、家庭暴力等原屬于私人領域的個人經驗屬于政治的范疇,體現了男女之間政治權力的不平等,以及男性中心主義在意識形態、經濟以及性等方面對女性的控制,因而女性主義者在這一時期強烈批判男女同工不同酬、將女性客體化的男性中心主義的審美文化、性虐待和家庭暴力等現象。不同于第一代女性主義,第二代女性主義者不僅要求女性在公眾領域的平等,而且開始關注女性在家庭等私人領域內不平等的社會現實,因此她們主張在女性中間展開“提高覺悟”的女性小組活動,批判使女性受到壓迫的社會制度與結構。同時我們應該看到第二代女性主義者內部觀點不盡相同,例如朱利特·米歇爾(Juliet Michell)就不同意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和費爾斯通(Shulamith Firestone)關于母性及女性生育問題。而且由于這一時期女性主義的倡導者多為中產階級的白人女性,她們自己的個體經驗由于無法代表處于不同種族、階級、年齡的女性經驗而受到后期女性主義者的批判。這也促使后期的第二代女性主義者開始思考女性內部的差異。但是到了80年代的里根—布什時代,美國的執政黨共和黨支持像什拉弗雷(Schlafley)那樣的反女性主義者擁有學術權威,作家喬治·吉爾德(George Gilder)也公開宣稱“女性的位置是在家中”。因此女性主義出現了保守的回潮時期。
美國女性主義第三次浪潮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其主要代表人物巴巴拉·芬德潤(Barbara Findlen)、多納·哈洛維(Donna Haraway)、麗貝卡·沃克(Rebecca Walker)、詹妮弗·鮑姆加德納(Jennifer Baumgardener)、艾米·里查茲(Amy Richards)、萊斯麗·黑伍德(Leslie Heywood)、詹妮弗·德萊克(Jennifer Drake)以及詹妮弗·佩維斯(Jennifer Purvis)等多在第二代女性主義思潮的氛圍中成長起來,她們深受后結構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理論的影響,強調女性內部的差異,主張應從性別、種族、階級及性傾向的交叉性中關注女性的地位,并認為個人賦權感比集體的政治責任感更重要。她們反對對女性身份的本質主義建構,主張解構固化的性別身份。第三代女性主義十分重視大眾文化對女性意識的影響,認為大眾文化同樣是行動主義的場所,可以帶來社會變革。第三代女性主義流派眾多,青年女性主義、后殖民女性主義、生態女性主義、女同性戀女性主義、賽博女性主義、包容女性主義等理論從不同的角度詮釋后工業時代女性的社會現狀以及尋求爭取兩性平等的可能途徑。由于美國的第三代女性主義是仍然處在發展與論爭之中的女性主義理論,到目前為止國內學術界對美國的青年女性主義還沒有系統的介紹和評論,因此本文旨在以90年代初流行于美國朋克搖滾樂壇的叛逆女生(Riot Grrrl)為個案,探討與美國大眾文化密切相關的青年女性主義的成因及發展,并分析青年女性主義作為美國第三代女性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同于第二代女性主義的主要特點,使中國學術界了解美國女性主義的最新發展,為中國學者反思當下中國大眾文化中的女性問題提供思考的空間。
叛逆女生(Riot Grrrl)的由來及特點
叛逆女生(Riot Grrrl)最初指1991年夏季流行于華盛頓特區的女子朋克搖滾樂隊。由于不滿搖滾樂中明顯的性別主義問題,受當時華盛頓特區發生的反種族主義騷亂(antiracist riots)的啟發,她們決定發起“女生的騷亂”(girl riot)來反對女性在朋克搖滾樂中的從屬地位。后來朋克女子樂隊決定采用Riot Grrrl一詞來顛覆朋克音樂中年輕男性一統天下的霸權局面。其中Grrrl一詞由朋克搖滾樂隊“比基尼克星”(Bikini Kill)的女歌手凱什林·漢娜(Kathleen Hanna)首創,與girl一詞相比,其發音更加低沉、有力。使用grrrl一詞是對這樣一種狀況的反撥:孩提時代和男孩同樣淘氣、自信、好奇的女孩從十歲甚至更早起逐漸被告誡要禮貌、溫順,不要大聲講話,不要過早與男生交往,總之要學做淑女。這些針對女孩的社會規范逐漸把女孩造就成溫柔嫻淑的淑女,為日后成為為男性和家庭服務的賢妻良母打下基礎。使用grrrl一詞,就是要回歸被歸化為淑女前的那種女孩兒的吵鬧、天真、淘氣的狀態。比起溫文爾雅、淑女味十足的girl一詞,它更具叛逆、狂野、宣泄、憤怒的內涵。總體而言,叛逆女生鼓勵女生的創作天賦、主張自創音樂、強調女生在朋克搖滾樂隊中的核心地位。自我賦權、追求個性、崇尚獨立是她們的主要特點。
1992年7月這些不滿朋克音樂現狀的憤怒的女生樂隊在華盛頓特區召開了一次為期一周的叛逆女生大會,會議除了聲討搖滾樂中的性別歧視現象,還集中討論了諸如性、強奸、人們設法淡忘的種族主義、女生的自我防護等問題。可見Riot Grrrl已經突破音樂圈,廣泛涉及到女性主義的論題。由于起源于朋克搖滾樂,叛逆女生多直白、坦率、狂野、另類,她們不避諱強奸、性虐待、墮胎等話題,甚至在胳膊、肚子等部位寫上“蕩婦”、“強奸”等字樣來吸引公眾對性暴力等問題的重視。叛逆女生進軍喧鬧狂野的朋克音樂圈,不僅顛覆了父權制社會對女性青少年的定型性塑造,而且使她們能夠通過音樂本身傳達女生渴望兩性平等的愿望。Bikini Kill,Bratmobile,以及Heavens to Betsy等女子朋克樂隊在她們的歌詞中探討強奸、亂倫和飲食紊亂等禁忌話題,讓有類似經歷的女性認識到她們自己的個人問題如何與更龐大的政治結構相契合。Bikini Kill的主唱凱什林·漢娜在歌曲《感到盲然》(Feels Blind)中唱到:“作為女性我被告知要挨餓,是啊女性總和饑渴聯系在一起,其實我們什么都能吃,像愛情一樣,我們能吃掉你的恨。”這首歌揭示了女生文化中相當普遍的節食引起的飲食紊亂現象,控訴了男權制話語如何規訓女性管制自己的身體,使女性服從男權觀念對女性的規范而產生的嚴重后果。另一首歌《不需要你》(Don?蒺t Need You)用“不需要你來說我們是聰明的,不需要你們來說我們是對的,不需要你的保護,不需要你用吻來道晚安”。這樣的歌詞來抗拒傳統的異性戀關系。另外叛逆女生及其少女歌迷還自己創辦雜志《Zines》,對年輕女性的日常生活經驗各抒己見;她們反抗任何形式的壓迫,主張交叉看待性別、年齡、種族、階級等不同形式的壓迫;堅持個性,成為你想成就的人是叛逆女生的目標。由于共同的愛好、興趣或煩惱,叛逆女生在網絡上形成群體,她們以創造屬于自己的文化為目標,因此她們的行為是女性主義的體現。
由于主流媒體無法提供給青年女性自由表達個體經驗的空間,青年女性主義者得益于當代網絡技術的發展,得以通過網絡自由表達個體經驗、思想、挫折和憤怒。在線雜志《Zines》成為青年女性主義者進行交流的主要工具。Zines原指專門討論神秘、怪異、無常的在線雜志,后來由全球信息網的首頁制作者擴展成為內容包羅萬象的聯機雜志。叛逆女生認為通過聯機雜志交流情感和發表看法是自我賦權的重要表現形式。她們以此為媒介,自由表達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這種自由表達青年女性內心所想的聯機雜志被稱作gURL?蒺s,它顛覆了主流媒體的審查制度,增進了青年女性之間的情感。另外,Zines還可以用來指可以自行印刷的以隨意的任何形式傳播的印刷品,諸如宣泄作者內心感受的小傳單等。風格隨意、形式自由、內容多私人化,有的甚至是手寫的、拼貼的。它具有非商業的、非專業的、小批量發行的特點。它體現了女性青少年未被過濾的、個人的抵抗聲音,是第二代女性主義者倡導的“個人的就是政治的”這一口號的延續,只不過第三代女性主義者更注重個體而非集體的政治運動。艾德尼·加里森認為叛逆女生的雜志是第三代女性主義者進行政治表達的重要工具,是青年女性主義者自我賦權的具體表現。在美國較為有名的雜志有:Bikini Kill,Jigsaw,Girl Germs,Gunk,Sassy等。
作為女生文化表現形式之一的叛逆女生是全球化了的大眾文化中的一種現象。除了美國的女生朋克樂隊以外,英國的女性歌手組合辣妹首次提出“女生權力”(Girl Power)一詞,它雖然是商業運作的一個口號,但它從另一側面反映了年輕女性要求自我賦權的強烈愿望。辣妹不認為女性主義者一定要反女性特質,以非女性的形象對抗父權制對女性特質的塑造,相反,她們將自己的身體看作是權力場,主張女性有權自己支配自己的身體。她們性感的形象是對將女孩塑造成淑女的定型形象的反撥。辣妹的著名單曲《Wannabe》不忌諱談論女性的性經歷:歌詞“如果你要我的將來就要忘了我的過去”說明女性同男性一樣可以擁有過去的性體驗,不應因此受到另眼看待。盡管有所不同,近年來中國大眾文化中超級女聲現象的出現也可看作是中國的女性青少年自我表達的形式之一①。這些來自不同國度的女性青少年通過大眾媒體進行自我表達,顛覆傳統文化對她們的建構,抵抗父權制傳統對她們進行身份上的定型性塑造。但是我們同時應該看到無論是叛逆女生、辣妹還是部分超級女聲的歌手,她們雖然強調女性的音樂天賦,但她們性感的外形仍然使她們落入了男性凝視的圈套。例如被稱作“比基尼克星”的樂隊歌手仍然穿著性感的比基尼進行舞臺表演,這使樂隊的名字極具諷刺意義,使人們對樂隊究竟在多大意義上是靠女歌手自身的音樂才能而不是靠她們性感的身體而一舉成名產生疑惑。
青年女性主義的成因
青年女性主義者主要指出生于1963—1974年間的青年女性,基于自身的生活經驗,她們崇尚自己動手(DIY),注重女性創造能力的表達,主張利用大眾文化顛覆傳統的女性定型,并對“蕩婦”等傳統的否定性詞語進行肯定意義上的界定。青年女性主義打破傳統觀念將女孩界定為“將要成為與某男性結婚的女性”,認為女生時期是女性生命周期獨特的階段。她們受拉康、福柯、德里達、利奧塔、鮑德里亞等后結構主義及后現代主義思想家的影響,挑戰關于解放和理性的宏大敘事,關注差異、矛盾和過程,拒絕普適性理論和本質主義的觀點,反對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提倡差異政治和重視他者的模式。因此她們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后現代思潮對她們的影響。在后現代主義思潮的洪流中,女性主義的方舟停泊于這樣一種信念:女性的自我身份處于不斷形成的過程,并且和種族、階級、性傾向等其他社會身份糾結在一起。如果女性內部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差異,那么我們憑什么要求所有的女性都關心同一問題呢?這種尊重差異的思維模式促使青年女性主義者反對集體的政治運動而更加關注個體的經驗。
青年女性主義的產生,與90年代以來美國的政治、經濟及社會環境密切相關。萊斯麗·黑伍德(Leslie Heywood)和詹妮弗·德萊克(Jennifer Drake)認為第三代女性主義的產生與70年代出生的女性主義者經歷的全球化的經濟條件有關。里根時代的自由市場經濟促使跨國資本加速流動,裁員、私有化勢在必行,服務行業及消費文化迅猛發展,兩性之間受教育的差距逐漸縮小,盡管高收入的女性仍占少數,但相對于從前基于性別的工資差距也在縮小。經歷了近三十年的不懈努力,第二代女性主義的斗爭及其觀點已經逐漸進入了社會物質結構和意識形態結構之中,成為女性文化的一部分,但同時女性主義脆弱的統一性受到了嚴峻的挑戰。美國的年輕女性在眾聲喧嘩、反對權威的后現代主義的社會環境中,歡迎更多異質的聲音加入到女性主義事業當中來,而且更加注重個體經驗的表達,將其看作是個人賦權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源于朋克音樂的青年女性主義深切意識到大眾文化對女性角色變化的影響,將大眾文化視為傳達女性意識的重要陣地。叛逆女生通過音樂傳達的是:少女不再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她的男伴身上,而更加關注自我意識和自我尊重。盡管追求完美身材的壓力依然存在,但美麗動人已讓位給了突出的個性。可見青年亞文化與充滿商業氣息的大眾文化息息相關,女性意識的培養也不可能獨立于每位個體生存的大眾文化的氛圍。
后現代社會技術文化的發展是青年女性主義成長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通過網絡空間青年女性主義者創辦自己的網頁和雜志,以此進行個人表達、發揮創造力、舒緩孤獨感、建立友誼,并且抗拒傳統的父權制觀念刻板的性屬角色和對女性特質的傳統觀念。網絡使這些雜志的自創者體會到個人的成就感以及它帶來的心理上的賦權感;它使女性青少年將她們所受到的歧視和不公正待遇以積極的行動和有意義的文化產品釋放出來,使讀者能夠聽到她們自己的聲音。從這一角度看網絡技術對青年女性主義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不可忽視的是,網絡雖然為廣大少女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自我表達空間,由于強調個性表達而非集體的政治責任感,青年女性主義者的自我表述在一些具體問題上無法達成共識,而且由于源于青年亞文化,青年女性主義仍然處于邊緣化的地位,其聲音與第二代女性主義者的主張相比,是一種不和諧音。另外,受男權意識形態的潛移默化和大眾文化商品化的影響,很多女性青少年成為男權觀念的同謀者,這些因素都使現實意義上的兩性平等難上加難。
青年女性主義不同于
第二代女性主義的特點
西方進入到后工業化社會以來,有關人類社會發展的總體性話語受到質疑。青年女性主義者深受后現代理論的影響,反對對性別、種族、階級等作概括性的宏觀分析,認為每一個類別的內部都是千差萬別的,因此她們認同激進的有色人種婦女、貧困婦女及同性戀婦女對“婦女”這一概念同質化傾向的批判,進一步強調婦女內部的差異,主張從個體經驗出發,將性別平等與其他領域的平等諸如經濟平等、種族平等、性傾向的平等聯系起來看待。通過各種雜志她們主要關注:種族主義、虐待兒童、性暴力、家庭暴力、自我防護、同性戀、酷兒和跨性問題、環境惡化、健康保健權、生育權及平等權、藝術與女性友誼、大眾文化等問題。有的雜志討論若干個相關聯的問題。例如澳大利亞的雜志《相當丑陋》(Pretty Ugly)就交叉探討藝術、音樂、性、行動主義與女性主義等領域。
青年女性主義不同于第二代女性主義的另一個顯著特點是政治文本與大眾文化相雜糅,印刷與可視的媒介、音樂、網絡技術等組合成為第三代女性主義者進行抵抗的主要工具。網絡為青年女性主義者提供可由青年人控制的空間,基層的、非精英的群體可以自由表達肯定女生與女性的觀點。她們自創的樂隊、主頁、雜志和電子留言使她們成為大眾文化的生產者,徹底顛覆了少女主要作為大眾文化的被動的消費者的傳統觀念。在線雜志為參與者提供緩解壓力和挫折的空間,為年輕女性交流心聲提供了可能性。
結 論
叛逆女生應被看作是90年代青年女性主義的形式之一,它體現了青年女性對男權文化的抵抗策略。叛逆女生是青年女性主義者發起的亞文化運動,它將女性意識與朋克美學、政治及風格融合在一起,有力地證明了青年女性主義者發起的青年亞文化運動同樣是政治表達的空間之一。但同時應該看到,網絡時代的到來并沒有使女性得到根本的解放,兩性之間的平等仍然任重而道遠。 ■
【注釋】
① 關于中國的超女現象是否與美國青年女性主義表現形式之一的叛逆女生類似,其區別在哪里,將另著文探討。
(都嵐嵐,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清華大學外語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