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論庫恩的科學哲學與科學教育

[摘 要]庫恩關于科學發展的基本觀點，引起了眾多人的思考，尤其是庫恩“范式”的提出，對科學哲學的發展起著重大的促進作用?？茖W教育在范式形成與更替中的功能作用以及對這種科學教育觀的評析具有明顯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關鍵詞]庫恩；科學哲學；科學教育

[中圖分類號]B5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08)01-0055-02

庫恩是當代美國科學哲學家，他以敏銳的哲學眼光透視科學的發展史，提出了關于科學發展的新解釋。教育是人類文明傳承的紐帶，而科學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科學觀上的重大變化必將引發人們對科學教育的新思考。

一、庫恩關于科學發展的基本觀點

(一)科學發展在于科學“范式”的形成與更替

“范式”是庫恩科學哲學最核心的概念，對此他曾做過多種解釋，歸結起來可做如下理解：“它就是某一科學家集團在某一專業或學科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這種信念規定了他們共同的基本理論、基本觀點和基本方法，為他們提供了共同的理論模型和解決問題的框架，從而形成該學科一種共同的傳統，并為該學科的發展規定了共同的方向?！?sup>〔1〕范式的形成是一門學科成熟的標志，而范式的變化則引起一門學科革命性的變化。它的形成和變化構成了科學的發展史。

(二)科學發展的動態模式

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庫恩以“范式”等概念為核心，提出了科學發展的動態模式，即：前科學時期——常規科學時期——危機時期——科學革命時期——新常規科學時期。一門學科經過長期的爭論，逐漸在基本理論和基本方法上趨向一致，形成范式，于是進入常規科學時期。這種研究往往會使科學的頭腦受到嚴格的限制，但對于科學的整體發展來說卻是極為必要的。與波普不同，庫恩對常規科學給予高度重視，他認為，只要范式所提供的工具還能夠解決它所規定的問題，科學就進展得最快，可以深人地合理利用這些工具。理由是清楚的，科學像制造業一樣，更換工具是一種浪費，只能留到需要的時候進行。

一切危機都隨著新范式的出現及其被接受而宣告結束?？茖W革命就是拋棄舊范式建立新范式，這一過程“是那些非積累的發展事件”，新舊范式不能靠邏輯和實驗證明解決，而且它們之間不具有可比性。范式的變化并不意味著認識的深化，而只是信念的宗教式的改變，由此會使科學家們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在科學革命之后，科學發展進人新的常規科學時期。由此可見，科學發展既不是像邏輯經驗主義者所描述的“逐漸積累”，也不是波普所描述的單純的否定和推翻，而是“漸進”和“革命”不斷交替的動態過程。

二、從其科學哲學看科學教育

(一)從范式的形成與更替看科學教育的功能

首先，科學教育是范式的重要手段。范式總是與“科學共同體”相聯系的?？茖W共同體是指在特定時期某學科領域中，持有共同的基本觀點和基本方法的科學家集團，它是一定范式的載體，而范式則是科學家集團之所以形成科學共同體的聯系紐帶?？梢姡欢ǖ姆妒奖仨汅w現在一定科學共同體的成員身上，而教育就在于依據一定的范式來嚴格訓練學生，使之獲得關于本學科基本理論觀點和基本方法的一致性意見，從而成為該科學共同體的成員。在具體的教育過程中，范式體現在教科書和經典科學名著中。^〔4〕

其次，在科學革命階段，教育對于使科學家們拋棄舊范式而接受并熟悉新范式具有重大作用。由于新舊范式之間是互不相通的，是不可比的，在不同范式下進行研究的科學家所看到的世界也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科學家并不能由舊范式邏輯地自然地轉到新范式，而必須重新學習。當然，這是在廣義上談教育的功能。

(二)科學教育的目標：培養既能維持傳統又能打破傳統的科學，具有創新能力的共同體成員

科學教育是范式形成、發展與更替的重要手段，它要為一定的科學共同體締造成員，一方面使他們能夠按一定的范式進行科學研究，依附于一定的傳統；一方面又使他們富有創造性，以便能意識到反常，并在危機到來時能提出新理論，做出新發現。所以，庫恩認為：“一個成熟的科學家必然同時顯示出維持傳統和反對偶像崇拜這兩方面的性格。”而在這兩者之中，庫恩更強調前者，理由如下：首先，這是與其對“常規科學”的重視相一致的?！俺Ｒ幙茖W”要求的是對一定的范式做分析和具體化，而不是發明新理論。其次，“科學研究”只有牢固地扎根于當代科學傳統之中，才能打破舊傳統，建立新傳統”。同樣，“富有創造性的科學家也必須是個傳統主義者，他很樂于用己有的規則玩復雜的游戲，以便成為一個可以發現用來玩游戲的新規則和新棋子的成功的革新家”。^〔5〕

庫恩認為，維持傳統進行科學研究要求科學家有較好的收斂式思維。收斂式思維的嚴格訓練幾乎從科學的起源開始就是它本身所固有的。出于這種考慮，庫恩對傳統的傳授法予以充分肯定，認為教科書提出作為范式的題解，而后讓學生按此方式做相應的題目，再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能產生這樣的精神定向或者調節了。同時，科學發展又要求科學家富有創造性，要求他具有“識別麻煩的能力”，能意識到科學反常的出現，并勇于提出新設想。

三、對庫恩的科學哲學及以此為基礎的科學教育觀的評析

庫恩的科學哲學反映了現代科學彼此交叉整合的發展趨勢，在對科學史所做的哲學分析中有很多合理成分，但其中也包含著許多原則性的錯誤，而且錯誤恰恰隱含于最精彩的論述中，而所有這些都必然會影響到對科學教育的認識。所以，有必要做深人的分析。

(一)科學真理標準的絕對性和相對性與教育

真理是主體與客休具體的歷史統一，真理的標準同時具有絕對性和相對性。在西方哲學中，傳統的機械唯物論者以及一些實證主義者將經驗證實原則絕對化，將已被經驗證實的知識看成是絕對真理，將真理標準絕對化。受這種知識觀影響的教育片面強調知識的傳遞接受，往往把作為前人認識成果的知識分解，按一定的順序分步教給學生。要求學生達到統一的標準的理解，最后通過與實際生活相距甚遠的試題來測驗學生的理解掌握情況，看傳送是否成功。這種教學將學生埋在一大堆教條式的規則中，剝奪了他們獨立理解探索知識的權利，結果，學生雖然可以在考試中表現出色，但卻很難在具體生活中產生廣泛而靈活的遷移。

波普與經驗證實原則針鋒相對，提出經驗證偽原則，認為科學發展經過不斷的“猜測——反駁”而逐漸逼近真理，但永遠也達不到真理。而庫恩則走得更遠，他否認客觀真理的存在，認為范式只是科學家們的信念，是一種方便的約定，一種工具，新舊范式的更替只是信念的更換，沒有任何真理性的內容。這暴露了庫恩不可知論和約定主義的思想。然而，在謬誤中往往同時包含著真理的閃光。庫恩以這一極端化的陳述道出了一個重要的哲學命題：真理的標準具有相對性。實際上，真理有客觀標準，但它從來都不完全是絕對的，它是相對的，離開相對性來談絕對性只會扼殺真理的生命力。受庫恩這種思想的影響，西方的一些建構主義者提出了關于教育的新主張，他們強烈抨擊傳統的客觀主義的教育，認為人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來建構對世界的理解，并不存在我們所追求的某一個正確意義，意義植根于經驗，所以他們提倡情境性的學習，讓學生面對具體的問題情境，建構自己對知識的獨特理解，并通過學習者之間的合作討論，使不同的理解之間得到溝通，走向個面和豐富。應該說，這種觀點對當前的教育改革極具啟發性。但是，一些極端的建構主義者則提出，知識沒有客觀標準，所以學生的理解根本沒有正確和錯誤之分，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知識傳授，只主張讓學生獨立地建構自己的理解，而這種理解無需外在的評價，只要看它是否有利于具體問題的解決。這里不難看出他們相對主義、工具主義的思想傾向。

人們可能會有這樣的疑問：庫恩的思想給了建構主義者以啟發，而他自己為什么卻對傳授法給予肯定呢?實際上，庫恩重視傳授法，并非因為知識是真理，而是因為這樣的訓練可以使學生熟悉一定的范式，接受關于科學研究的約定。

(二)科學發展的階段性和連續性與教育

科學的發展在于范式的形成與更替，范式的更替便構成科學革命，它成為劃分科學史階段的標志。但是，由于庫恩把新舊范式的更替僅看成是信念的宗教式的改變，認為新舊范式之間不具有可溝通性和比較性，否認新舊范式之間的邏輯聯系，所以他在看到科學發展的階段性的同時，卻又忽視了各階段之間的連續性，他的觀點好象給人這樣的印象：在接受新范式的同時完全拋棄舊范式，而各種范式之間只是“公說公有理，婆有婆有理”，毫無客觀標準可言。庫恩之所以在真理觀上走向相對主義與此有關。

實際上科學發展是一個辯證否定的運動過程，新范式從來都是對舊范式的揚棄，是辯證否定而非完全拋棄，它吸收了舊范式的合理成分，又剔除其糟粕?？床坏竭@一點也就看不到科學發展的客觀進步性，極端建構主義者否認知識的客觀性而反對知識傳授即與此有關。

由于科學發展的階段性和連續性，科學教育一方面要體現科學發展的階段性，顯示出范式區別導致的重大差異。另一方面，科學教育又要體現不同范式間的聯系，這是課程改革中值得注意的問題。

(三)常規科學和科學革命的相對性與教育

庫恩看到了科學革命中的“漸進”，又看到了科學的“革命”，并且對處于漸進階段的常規科學給予高度重視，相應地，他對傳統的傳授法教學也給予充分肯定，這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但是，庫恩卻又把常規科學和科學革命對立起來，使之絕對化。實際上，兩者是相對而言的，常規科學中同樣也包含著創造發明，同樣需要創造精神。特別在科學發展的今天，一方面科學在彼此融合，同時各學科又在不斷分化，形成眾多的子學科，人們在不斷從新的視角觀察原有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常規科學中一種范式一統天下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對常規科學而言，創造精神也必不可少。這給科學教育提出了更全面的要求，尤其是在呼喚素質教育要求全面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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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柏拉圖.理想國〔M〕.郭斌和，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

〔責任編輯：王興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