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寶暗中觀察了很多次,知道包老板晚上常不在家,有時要到半夜才回來,晚上只有他的妻子在。
林春寶猶豫了很久,想到在鄉(xiāng)下過著苦巴巴的日子、期盼著他寄錢回去的妻兒,還是咬牙決定動手。他想:我只把老板欠我一年的工錢偷來,不多拿他一分錢就是。
包老板不在家的一個深夜,他從窗戶爬進了包老板家。
包老板家里一片寂靜,臥室里卻還亮著微光,林春寶小心地在門邊瞄了一眼,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大概是包老板的妻子了。
林春寶放了心,輕手輕腳地在翻找著,很快他就找到了保險箱。林春寶停了手,四下里張望著找鑰匙。他的目光掃過床上的女人時,忽然感到有點奇怪。
那女人仰面躺著,一只手伸出了床沿,手腕上有幾道淺紅的印跡。
林春寶突然醒悟過來:這女人割腕自殺了!
他嚇得手腳發(fā)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正準備出去的時候,林春寶又猶豫了,心想不知道這女人死沒死,如果還有救,自己這一走,豈不白斷送了一條性命?
林春寶又轉回身,到客廳去打電話報警。他想好了,報了警趕緊逃,既救了人又免得被逮到。
然而他剛拿起電話,就聽到身后一聲:“什么人?”一回頭就看到一把雪亮的刀子直奔自己而來,刀子正握在剛才床上那個女人的手上。林春寶沒躲利索,手臂被劃了一下,幸而傷得不深。他緊緊攥住她持刀的手,為了怕她叫嚷,還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力氣弱,很快就被林春寶壓在地上動不得了。女人松下勁來,也不叫喊,卻哭了起來。林春寶不知所措地松開手站起身,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對,對不起。”
女人坐起來,抹著眼淚低聲哭泣。
林春寶不知怎么辦好,又說:“我,我剛才以為你自殺了,就想打電話叫救護車,我沒想傷害你!”
女人看了一眼掉在茶幾上的電話話筒,驚訝道:“是賊!你還報警?”
林春寶便低著頭,老老實實把今晚自己想要做和已經(jīng)做的事告訴了她。
女人嘆了一口氣:“哦,是這樣。包德太過分了!你等等……”她進屋拿了四千塊錢出來給林春寶說,“這是他欠你的。你走吧,就當你沒來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林春寶心里一熱,指指她的手腕說:“你不要緊嗎?要不要去醫(yī)院?我陪你去。”
這么一問,女人又流下眼淚,說:“沒事,我是想割腕,但下不去手,只是劃破點皮……”
這女人是包德的妻子,她和包德是青梅竹馬的戀人。高中畢業(yè)后女人考上了大學,包德卻沒考上,但這并沒有影響兩人的感情。畢業(yè)后沒多久,女人就不顧家里人的反對,嫁給了包德,而包德當時只是一個工廠里的技工。但包德發(fā)奮努力,經(jīng)過幾年的拼搏,一步步地發(fā)展起來,有了房子,有了車子,有了自己的建筑隊,然而,包德也有了自己的情人。女人發(fā)現(xiàn)丈夫的外遇后,找包德談過很多次,都喚不回包德的心。她的精神飽受折磨,卻又不愿意放棄多年的夫妻感情。
今晚,她是想佯裝割腕自殺,以此來試探包德。如果包德表現(xiàn)出一點的緊張和痛惜,那說明丈夫還是愛她的,她會努力讓他回心轉意,盡力挽救這場婚姻。若是包德很冷漠,那她就準備等丈夫睡熟后真正地自殺,靜靜地死在丈夫的身邊。
可她等了很久,丈夫仍沒回來,她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偏偏這時林春寶來了,見此情形,誤以為真,驚醒了她。
聽了包妻的一番述說,林春寶非常同情她,卻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想想又將四千塊錢塞到她手里,說:“這錢你還是自己拿著吧,將來要是離了婚,也好有點后路,千萬別自尋短見,人家不仁不義,咱們可得好好活著。”
包妻怔怔地看著手里的四千塊錢,忽然一咬牙,發(fā)狠道:“嗯,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她站起來對林春寶說道:“你跟我來!”領著林春寶走進臥室,打開保險箱,將里面幾疊鈔票掏了出來,找了個袋子裝好,交給林春寶:“這些現(xiàn)金是他今天早上剛拿回的,后來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走了。你都拿走,先幫我藏好,咱們約個地方,到時我去找你。既然他變了心,我是得防著點,給自己留點后路。咱們偽裝失竊,先轉移一筆錢出去。事成之后我會付你一萬塊報酬。”
林春寶驚得合不攏嘴:“你,你不怕我拿了錢跑掉?”
包妻說:“我相信你是個誠實人,再說,感情沒了,有錢又怎樣?如果感情能買,我寧愿用錢買回他對我的感情。況且就算這些錢留在這里,遲早也會被那個女人想著法兒地弄去。”
為了偽裝得真實可信,包妻讓林春寶將自己綁了起來,并叫他抹掉了手指印。做完這一切,林春寶就拎著袋子離開了,去到兩人約好的小旅館住了下來,等著包妻來找他。
誰知一等再等,都沒等到包妻來,反倒是在第二天的報上看到了包德家被盜的一則新聞。林春寶很害怕,加上身邊帶著這么一大筆錢,更是不敢出門,好在并沒有警察找上門來。
但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兒。林春寶把錢藏好,一天傍晚就出門去了包德家的樓底下守著,過了一會兒,就見包德夫婦一起坐車回來,兩人說說笑笑地上樓去了。林春寶奇怪極了:難道兩人和好如初了?
包妻很快又下來了,手里拎著一袋垃圾去倒,林春寶躲在樹后壓著嗓門叫她。包妻抬頭看見是他,愣了一下,就低聲讓他先離開,說她過兩天去旅館找他。
過了兩天,包妻真來了,感慨地說:“我沒想到你還在這里等著。”然后告訴了林春寶后來的情況。
那晚包德半夜才回來,看到妻子被綁,保險箱被盜,大吃一驚。警察來了以后,也沒能查出什么線索,包妻推說小偷蒙了臉,當時她又緊張,所以看不清小偷的樣貌。
包德這次取了六萬塊錢卻是準備發(fā)放工資的。以前的情人總是撒著嬌地要錢花,不管有多少錢,放在小情人那里結果總會被花光,他便一次次地賴著這些民工的工資,到了年底吃喝應酬一多,花銷更大,所以工錢就拖過了年后。后來他看到報紙上有些民工為了討薪綁架工頭的新聞,便害怕起來。這次手頭有了錢,他就悄悄把錢放在了家里,沒告訴小情人,可沒想到卻被偷走了。
然而包德的小情人知道后卻不依不饒起來,因為包德居然背著她放了那么多錢在家。
見情人成天念叨著丟失的錢,包德忽然明白過來,情人只關心他的錢,并不是真心愛他,若是有朝一日沒了錢,她肯定第一個轉身跑掉。這樣一想,一顆心冷下來,干脆與她斷絕來往,回到了妻子身邊。
包妻重新得到丈夫的心,非常慶幸,竟忘了與林春寶約定的日子。
林春寶得知這些,也由衷地替她高興。可是,那一袋子錢包妻卻堅決不收:“對我來說,家庭的幸福才是第一重要的,錢多人作怪呢。再說,這被‘偷’走的錢我要是拿回去,怎么說得清?對你也很不利。你放心吧,發(fā)工資可以另外再取,不缺這幾萬塊。這就算是我給你的報酬吧,回去好好過日子,好好對你的老婆孩子。”
過了十幾天,報社記者忽然跑來采訪“慈善老板”包德,原因是近日市福利院收到了一筆署名“包德”的捐款。包德很驚訝,連忙說不是自己。包妻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林春寶當初拿走的是六萬整,那筆給福利院的捐款是五萬六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