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六月下旬,高考結束不久,正值盛夏。
這是一個平凡的周末,但我再也無法靜心聆聽婉轉動人的音樂了。磁帶里淌出的音符猶如怨婦的呻吟,將我的五臟六腑撕扯著。生命好像也放慢了節奏,只反復演繹生活的枯燥和煩悶。被禁錮在這狹小的空間里,連呼吸都困難。我索性踏上自行車,頂著烈日沖出了房門,去尋找生活的樂趣。身后,母親一聲聲呼喚與嘮叨我充耳不聞,只想隨耳邊呼呼而過的熱風,盡快從她視線里消失。
午后的小鎮上,街道泛出刺目的白光,寥寥無幾的行人襯托著午后的聒噪。我推著自行車,孤單地欣賞著烈日下慘淡的生物。地面集聚著太陽的熱能,透過鞋底充斥于我身體每一片區域。裸在外面的肌膚積蓄著深厚的能量,灼傷的部位火辣辣地痛。
空寂的街道上,唯一可辨別的聲響來自幾個小販的叫賣。長長的聲調幾度在周圍的建筑上撞擊,然后隨高溫的水粒子蒸發在空氣中,不留絲毫痕跡。我準備到最近的書店逛逛,順便避開白晝氣溫最高的時刻。
驀地,一首明顯是由破舊錄音機放出來的老調黃梅曲竄了進來,擾亂了書店內的寧靜,灌入僅有的幾個顧客耳中,個個露出詫異的表情。店主的臉色也明顯變了。我與幾個顧客不約而同地出了店,目光在街上四處搜索聲音的來源。
街邊,奄奄一息的柳樹在風中跳著疲憊的舞蹈,消耗著最后的力量。匆匆而過的行人,呼嘯而過的車輛,為躲避烈日的烘烤,很快便從視野里抹去了痕跡。一臺破舊錄音機像年邁的老人躺在污漬斑駁的麻布口袋上。陪伴錄音機的是一位坐著、似乎說倒在口袋上更恰當一些的中年男子。他沒有雙腿,身體在大腿根部便停止了延伸。骯臟襤褸的衣服已辨不清材料和顏色。旁邊還有一個中年婦女,也是衣衫襤褸,勉強遮住身體的衣服也是污漬斑駁,散發著刺鼻的氣味。那位婦女拖著系在袋子上的繩索,攜著那個中年男子,在街上步履蹣跚地行進著。負荷的口袋與地面摩擦著,發出低沉的呻吟。
剛才還好奇心十足的顧客紛紛退回了身后的書店里。我站在那里,手足無措,呆呆看著躲避他們的行人,腦海里一片空白。
一步一步,他們正往這邊逐漸靠近,帶著焦躁的曲聲。這時,一位年輕的母親牽著一個大約五歲的女兒從書店出來。母女倆同時看到了這刺眼的一幕。衣著整潔的母親本能地拉女兒躲進店里,但花枝招展的女孩硬是不從,手舉著潔白的棉花糖搖搖晃晃地向那對乞丐跑去。
小女孩的舉動讓骯臟的夫婦倆有些驚恐,目不轉眼地注視著快活的女孩。幾縷焦熱的微風,輕輕拂動著潔白的棉花糖和夫婦骯臟的衣衫。
帶著甜蜜的微笑,女孩向躺著的男子遞出手上的棉花糖:“要嗎”
行人停住了腳步,就連她的母親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