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國家”是中國崛起邏輯的核心概念。在“公民國家”語境中,主權國家誕生后,“民族”概念就轉化成一個文化的而非政治的概念。從法權的角度分析,在國家主權確定的條件下,“民族分裂”已不能準確地表述“分裂國家”的含義。因為民族分合在這時已不是一個法權或者主權再造的過程,而是一個文化再造的過程。比如今天你可以說自己是漢族,明天你也可說自己是其他民族,這里只形成了新的文化類型,并不觸及法律;但說你不是中國公民或要分裂國家主權,那就要觸及和觸犯法律了;“民族自治”也成了一個突出特定國家區域行政的概念,而不是突出特定民族的行政概念。在“公民國家”語系中,當個人的人權與公民權沖突時,公民權高于人權,因為這時的人權的主體即個人自決權為了獲得國家保護已在建國時自覺地讓渡給了公民權;當宗教權利和義務與公民權利和義務發生沖突時,公民權利和義務高于宗教權利和義務,國家只依法保護履行納稅和效忠國家等義務的公民的宗教選擇;當民族選擇權(國家建立后“民族自決權”自動消亡)與國家主權沖突時,國家主權高于民族選擇權。由此,筆者認為,在維護祖國統一方面,用“分裂國家”代替“民族分裂”的概念,是現代法權國家的一般趨勢。從這個意義上說,《反分裂國家法》不僅適用于臺灣地區,同樣也適用于中國任何一個地區。2008年西藏“3·14”暴力事件發生后,4月12日,國家主席胡錦濤在三亞會見來訪的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時表示:“西藏事務完全是中國內政。我們和達賴集團的矛盾,不是民族問題,不是宗教問題,也不是人權問題,而是維護祖國統一和分裂祖國的問題。”
公民身份是“人民自決權”和“民族自決權”自覺讓渡給國家主權后的產物。公民與國家之間的契約關系中具有首要意義的是被納入“權利—義務”體系中的公民在對國家盡其依法納稅和效忠義務的同時,國家對其權利也擔負著依法實行保護的責任。在這種互相制約和依賴的“權利—義務”關系中,國家最大限度地調動了全體公民的積極性。古羅馬曾用擴大公民權范圍和數量的方式獲得國內居民對國家目標更廣泛的支持,西方在通過實現從專政體制向法治體制的轉變贏得國內大多數公民的支持。中國在革命勝利后,也曾經歷過“人民民主專政”時期,其間的居民身份也曾以階級“成分”來劃分。但是,從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中國國內階級關系已發生很大的變化。改革開放后,中國政府開始依法治國的探索,依法治國已成為當代中國政治文明建設的重要目標,與此相應,國家居民身份從以往的“階級成分”向公民身份轉變,國家政體由階級國家轉變為公民國家似乎成了既可與世界文明對話,又能最大限度地調動中國活力的必經之路。
值得說明的是,“公民國家”的概念比“公民社會”的概念,更有益于國家凝聚力的形成。它不僅消除了將“社會”與“國家” 對立起來的——實際上是將不可分割的“公民權利”與“公民義務”割裂開來的——潛意識,同時它還消除了絕對“人權”和絕對“民族自決權”的潛意識,從而使絕對自由主義和絕對民族主義的意識,在理論上就發生動搖。因為在公民國家制度中,公民權成了人權的實現形式,國家主權成了民族自決權的實現形式。宗教自決權是人權的內容之一,但由于信徒的公民身份也使其無限的宗教自決權轉化為必須服從其公民權的有限宗教自決權;也就是說,宗教自由權必須以效忠國家為前提,并由此換得國家對其宗教自決權的依法保護。
對未來中國政治文明建設的進程而言,用國家的力量絕對保護國家公民中的主體部分——這在中國就是工人和農民——的利益,而不是損害他們的利益,是中國未來持續崛起的政治保證。總之,我們要找到一種不僅與人類一般文明而且還與中國特殊的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相適應的政治體制和社會管理制度,最終目的是“努力把黨內黨外、國內國外的一切積極的因素,直接的、間接的積極因素,全部調動起來,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
(作者:國際問題專家,北京航天航空大學戰略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