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視覺藝術的文化品格

當今的時代已進入了一個圖像的時代：電影、電視、攝影、繪畫、廣告、建筑、多媒體、動漫、游戲等正在互為激蕩匯流，潮水般的視覺符號構成了我們的生活空間，視覺傳播日益成為人類傳播中占主導地位的傳播方式，而以影像與形象為主的視覺藝術已成為當今藝術的主潮。正如美國學者丹尼爾·貝爾所指出的：“當代文化正在變成一種視覺文化，而不是一種印刷文化，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①所以，學者們驚呼，繼20世紀哲學界“語言轉向”之后，又發生了“視覺轉向”。視覺轉向乃是由通過語言把握世界到通過圖像把握世界，其實質是從語言范式向圖像范式的轉變，其核心是視覺化。當我們置身于視覺藝術的洪流之中時，如何正確地認識和看待視覺藝術，堅持較高的文化品格和正確的價值取向，把握視覺藝術的鑒賞規律，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話題。

以影像為主要范式的當代視覺藝術是一種全新的藝術形態，它有自己特有的文化品格，即品性和風貌。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

1、大眾性

視覺藝術是以圖像和聲音的形式傳播信息，排除了書面文字對大眾的限制。它無需將經驗、體驗加以翻譯，無需借助于任何中介，而是以直接的視覺經驗、體驗為內容，以直接觀照的方式呈現于人類面前。它去除了語言文字中介可能引起的誤解歧義，強調直觀地把握視覺藝術現象、反思視覺藝術現象。所以，視覺藝術是一種典型的“直觀”藝術。而人的“看”和“聽”的能力是天生具備的，只要智力和視力正常，人們憑借生活經驗和簡單的教育，就能看懂和聽懂影音圖像。人類認識世界、把握世界的基礎是感知，人類通過眼、耳、鼻、舌、手等感覺器官來感受這個世界，而在人的整個感覺器官中居于主導和基礎地位的則是人的視覺。人類的視覺經驗發揮了強大的作用，影像的通俗易懂使人們在影像出現的“短短二十年內，就懂得了畫面的縱深、隱喻和象征”。②

在當代視覺藝術中，由于電視、電腦以及網絡技術的大量使用，視覺藝術在內容和形式上更加通俗化；快節奏的生活使人們對視覺形象不可能做更深入的分析和研究，而更多地講究視覺沖擊力，講究符號化和平面化。另一方面，當代視覺藝術常常表現為感官的直覺性。人們不僅拆除了認知藝術的橋梁，而且也突破了內容與形式的界限。人們不再追求畫面形象的逼真性，而更加注重作品給人帶來的感覺和體驗。由于每天都要接受大量的視覺信息，審美疲勞使人們的審美趣味變得求新求異。傳統的審美觀受到了挑戰，一些具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作品如CG藝術受到當代特別是青少年的歡迎。作為藝術家包括平面設計師們，對于社會受眾審美心理和審美趨向表現得極其敏感。

影像的可批量復制為視覺藝術的大眾化、普泛化提供了物質技術條件。伴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影像的生成由靜態的照相術發展到連續的電影攝像和電視攝像。商業化的推波助瀾使得我們生活的世界充斥著各種技術工具生成的影像，這些視覺產品夾雜著各種意義和意識形態涌向人們的眼前，技術影像時代顛覆了傳統影像時代對世界的視覺表達，表達變為呈現。技術影像還通過大量復制來解構傳統影像，而這種機械復制方式的出現，使藝術的受眾呈幾何級數增加。藝術鑒賞不再是少數文化精英的專利，而成為全民性的、大眾化的群體消費行為，大眾實現了對藝術的向往和實踐。本雅明認為，欣賞復制品要比欣賞原作容易得多，這是因為“技術復制比手工復制更獨立于原作”，“技術復制能把原作的摹本帶到原作本身無法到達的地方”。③原因很簡單，傳統藝術品囿于其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以及原作存在的獨一無二性，其傳播受到了許多客觀限制。而以光電信道傳送的影像可輕而易舉地對母本進行無限復制，對影像進行批量生產。影像的批量復制使影像傳播的范圍廣闊而成本低廉，人們可不受特定的時空限制，隨時可欣賞到大量的視覺藝術作品，比如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樂或達芬奇的繪畫作品，本來是人們難以接近的對象，但是由于復制品，或CD，或印刷物，其傳播范圍大大地拓展了。影像打破了印刷文化時代的文化等級的界限，甚至打破了國界，作為視覺藝術的影像是一種淡化了文化等級、淡化了國家區域的全民的甚至世界的共同語言。

2、綜合性

傳統視覺藝術形態的主要功能是在二維與三維（雕塑）空間里來完成物象的造型與展示。人們常說：“繪畫是化動為靜的藝術”，傳統視覺藝術的一個基本特征是信息簡單單一，為了擴大作品的信息量，藝術家必須一以當十，選擇對象的典型瞬間來表現，才能使作品具有強烈的感染力。這一特點既是傳統視覺藝術的不足，也是其重要的審美特征。無論繪畫、攝影還是雕塑，其藝術目標都是為了觸發人的想像力，使藝術形象在人的頭腦中動起來。同時，它也需要受眾具備一定的美學修養和想像力才能欣賞藝術。比如古希臘雕塑《擲鐵餅者》，通過一個典型的姿勢，使這位蓄勢待發的運動員在人們頭腦里呈現一幅急速旋轉的動態形象，從而增強了其藝術感染力。中國著名畫家齊白石的《蛙聲十里出山泉》僅靠幾只蝌蚪，一注清泉就把“稻香陣陣說豐年，聽得蛙聲一片”的意境塑造得惟妙惟肖。

在新型的視覺藝術中，造型與展示能力得以大大拓展和豐富，它不僅承續著傳統視覺藝術對空間的占有欲望，而且還融合了影像藝術中運動與聲音等多種傳播媒介，同時作用于人的聽覺和視覺，也就是說，在表現力上增加了聽覺感知與時間流動兩個新型的審美維度。新型視覺藝術是對多種藝術媒介的綜合運用，是一種交融性的綜合藝術。媒介符號的多元使視覺影像可將造型最基本的六個元素——人、光、聲、色、景、物有機地結合，可以兼容音樂、舞蹈、戲劇、文學、繪畫、攝影等藝術形態。視覺影像可以兼容和侵入一切藝術領域，調動和運用一切藝術表現手法，為我所用。新的社會語境下，藝術本身的形態構成已經超越了傳統藝術而發生了質變，完全拓展與顛覆了傳統藝術的表現形式。可以說當代藝術家對各種材料、媒介的綜合運用已經操作得相當熟練了。1998年夏天，北京炎黃藝術館舉辦了一個“圖像藝術展”，從平面效果看，參展作品類似于繪畫作品，但每幅圖像都是攝影、計算機繪圖、噴涂等多種藝術手段的結合。如此大拼盤藝術在網絡中更為流行。可見，多媒體技術造就的新型視覺藝術已經消彌了藝術門類間的界限，使藝術的傳播、保存發生了質的變化。同時數碼多媒體藝術把人的文化體驗的個性化因素降到最低點，并使藝術的大眾化成為一種潮流。此外，電腦技術打破了原作和復制的區別，使利用他人的藝術作品變得如此的容易，以至使版權的保護越來越成為法律關注的焦點。

3、互動性

新媒體視覺藝術與傳統藝術的區別還體現在有無互動性上，參與者通過與作品聯結，使其身臨其境，融入其中，從而與系統和他人產生互動。如在Flash互動音樂電視中，觀眾可以根據喜好，對畫面中的女主角進行從頭到腳的重新造型，不同的選擇將會使女主角的音樂電視表演以完全不同的形象出現在觀眾面前，演出符合不同受眾審美需求的、充滿個性特征的音樂作品。這種視覺元素的可變性是傳統藝術形式望塵莫及的。

新媒體視覺藝術的互動性還體現在以視覺語言的豐富多變來迎合大眾的欣賞需求。與繪畫藝術相比，多數互動視覺藝術作品雖然也是呈現于一個二維的平面，但是，它用變化的影像極大地突破了二維空間的限制。其影像多呈嵌套形式，受眾從一點可以進入無數可變的空間。這不僅是對傳統繪畫藝術的大幅度突破，也是在影視藝術基礎上實現的創新。“如果說影視藝術對繪畫藝術的突破在于利用其動態的影像突破了傳統繪畫的靜態畫面，那么，互動藝術則用多變的影像突破了傳統影視單一的影像內容，用多變的視覺語言突破了傳統繪畫的固定空間。可以說，處處思‘變’，是互動藝術語言鮮明的特征之一。”④由于視覺語言的生動、豐富、多變，因而新型視覺藝術贏得了廣泛的受眾。

網絡游戲是最典型的在影視藝術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互動藝術形態之一。它繼承了傳統影視利用聲音和畫面結合敘述事件、傳遞信息的表達方式，同時，又對傳統影視藝術進行了脫胎換骨的改造，致使網絡游戲中的角色形象、人物行為、故事情節、現場背景等均是可變的，使受眾擁有豐富的選擇機會、開放的故事結構和難能可貴的參與創作的實踐，受眾可以自由地發揮自己獨特的想像力和創造力。這種互動藝術能使平民大眾在輕松愉快的游戲中爭得自身的文化權利，獲得享受文化快餐的機運，并能夠在與虛擬對象的互動中，由被動的文化接受者一變而為主動的參與者，體驗到文化創造的愉悅。因此，網絡游戲深受大眾的青睞。

1992年至1996年，中國網絡互動游戲逐漸興起，以《俠客行》為代表的文字網絡游戲開始盛行。2003年，網絡游戲正式被列入國家863計劃，政府投入500萬元支持原創網絡游戲開發。作為一項新興的文化產業，我國網絡游戲發展很快，目前已經形成益智休閑類、社區式和大型網絡游戲三大細分市場，根據中國出版工作者協會游戲出版物工作委員會（GBC）與國際數據公司（IDC）聯合發布的《2007年中國游戲產業報告》顯示，中國網游市場2007年實際銷售收入為105.7億元人民幣，國產原創游戲企業總收入68.8億元，占網游市場總收入的65.1%。2007年中國網絡游戲用戶數已達到4017萬人。這些數據說明“中國創造”的網絡游戲已經成為民族游戲產業的支柱。目前國內幾家知名的網游企業，如盛大、網易、騰訊、金山、網龍等，都在努力打造中國創造的響亮品牌，大力發展綠色網游，力求使網絡游戲變成主流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4、虛擬性

虛擬現實技術不僅僅作為一項科技成就，它目前已經開始應用于很多現代藝術創作。虛擬現實，就是采用以計算機技術為核心的現代高科技生成逼真的視覺、聽覺、觸覺一體化的特定范圍的虛擬環境，體驗者借助必要的設備以自然的方式與虛擬環境中的對象進行交互作用、相互影響，從而產生親臨其境的感受和體驗。借助于數字仿真技術，電腦網絡建構了一個與以往經驗世界迥然不同的虛擬世界，正如卡斯特爾在《網絡社會的崛起》一書中指出的：當代文化是一種基于符號互動的“虛擬文化”，新的電子媒介不僅產生了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更建構了一種“真實虛擬”（real virtuality）。⑤事實上，虛擬現實不只是像電視那樣進行視覺仿真、聽覺仿真，而且將觸覺仿真以至味覺仿真、嗅覺仿真都作為自己的目標。有了靈境（虛擬現實的另一譯名）技術，“人們也不必通過計算機屏幕的窗口觀看電子游戲，而是可以進入虛擬環境中和里面的人物一起游戲玩耍了。電影是通過演員們的表演，間接獲得進入其他世界的體驗，而靈境可以使我們自己獲得親身的體驗。”⑥

在虛擬的游戲世界中還原現實中的真實，沖破傳統網絡游戲制作思想的束縛，已是網絡游戲的發展趨勢。網絡游戲構建的“仿真世界”，其逼真性令許多青少年著迷。如2005年秋，我國游戲制作公司皓宇互動科技推出了以雙方對戰為主要內容的《三國策四》。《三國策四》是我國第一款大型三國策略網絡游戲，開創了大型策略網絡游戲的先河。該作品巧妙地融合了策略及角色扮演，徹底擺脫了以往游戲的模式，讓游戲的參與者通過與其他參與者的對戰，以及軍團間的合縱連橫，進而開創三國的英雄事業，甚至一統天下。作品的視覺沖擊性強，仿真效果精湛，互動元素設計巧妙，使無數受眾徜徉其間，從而體驗著三國勇士所體驗到的世界。由于這個游戲的內容取材于中國的歷史故事和古典名著，并且使華夏文化、南北地理、四季變化融為一體，讓青少年在玩游戲的同時加深了對相關知識的了解，并從中也揮灑出“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的三國豪情壯志。這類健康、益智、弘揚中華優秀文化的網絡游戲能夠開闊受眾的文化視野，使受眾在娛樂中獲得美的享受。但我們也應該看到，一些包含低俗、負面內容的不健康游戲對未成熟青少年所引發的社會問題也不小。由于網絡游戲互動性強且情節吸引人，青少年很容易進入角色而混淆現實與虛擬世界，加上學業壓力大，孩子易沉迷游戲。中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副教授郭麗估計，內地青少年網民中，多達50%的人上網成癮，即約244萬青少年對“電子海洛因”上癮。網癮與酒癮、毒癮一樣屬于病態，患者心理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自閉、焦慮、強迫、偏執等癥狀。由于“網癮”，使不少青少年耽誤了學業，葬送了前程。此外，游戲、動畫片中過分渲染的暴力影像，對青少年的負面影響更是不可低估。心理學家認為，長期觀看暴力影像對孩子的成長尤為不利，其負面效果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孩子們或許會變得對他者的疼痛和感受越來越麻木；二是孩子們或許會對周遭世界更加害怕；三是孩子們或許會更傾向于對他者采取攻擊性的行為。⑦這種可怕的影響，呼喚著全社會對影像暴力問題的關注與重視。

那么，在發展當代視覺藝術的過程中，我們應該怎樣堅持正確的價值取向和美好的文化品格呢？筆者以為應該重視以下幾點：

第一，提高“文化自覺”，克服文化殖民心態

當代視覺藝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以經濟和科技為依托的光影藝術和數碼藝術風靡全球。近些年來，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國際文化交流，日本動漫、美國大片鋪天蓋地而來，這些外來的文化產品在豐富我國文化市場的同時，也給我們帶來深深的憂慮。事實上，在流入我國的大量動畫和游戲中，常常是魚龍混雜，有些表現的是愛和友誼，但也有不少充斥著色情和暴力，甚至還有政治上反動的作品。如果任憑視覺垃圾充斥我們的視野，那么就個人而言，我們本該有的審美敏感度將會鈍化；就國家而言，我們整個民族的審美趣味將會造成致命的缺陷，從而喪失尊嚴！所以，面對大量涌入的視覺藝術作品，我們應該提高“文化自覺”，不能盲目地崇洋迷外。

“文化自覺”是費孝通先生生前曾多次提到的一個概念，“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發展的趨向，不帶任何‘文化回歸’的意思，不是要復舊，同時也不主張‘全盤西化’或‘堅守傳統’。自知之明是為了增強對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為適應新環境、新時代而進行文化選擇時的自主地位。”⑧有沒有文化自覺，對于回應全球化至關重要。縱觀當今世界，經濟一體化已成為不可抵擋的潮流。全球文化在整合與沖突中出現了同質化與異質化的趨向。在這一潮流中，全球的文化與民族化本應相輔相成、相互溝通、和而不同，應是一種張力的平衡關系。但嚴酷的事實是，強勢文化暢通無阻地擴散，弱勢文化的傳播寸步難行。在電影市場上，美國“好萊塢影片”的霸主地位愈演愈烈，美國電影大約占到世界電影市場的８０％，美國不僅每年從電影出口中獲得大量利潤，還把美國的生活方式和美國的價值觀傳播到世界各地。在娛樂文化領域，美國的電子游戲、日本的動漫以其迷人的誘惑力，使當代青少年樂此不疲。這種強勢文化常常是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們的審美趣味。在為一次大學生繪畫比賽評獎時，我驚愕地發現，竟然一半以上的作品模仿的是日本卡通片里的人物。面對青少年中這種潛移默化的審美心理定勢，當務之急是要提高他們的文化自覺，克服文化殖民心態。文化自覺的要義是民族意識，即任何民族都應該有一個清醒的“自我”。一旦喪失這種“自我”，其結果必然是被異族同化，最后走向文化殖民。

提高藝術家的“文化自覺”尤為重要，作為視覺藝術的創作者，只有認同民族文化之根，在民族文化的基石上，才能創造出富有中國特色的新型視覺藝術。一些藝術家恰恰缺乏“文化自覺”的意識。中央音樂學院的宋瑾曾深有感觸地談到，中國的某些藝術家到歐洲以后，開始總打著弘揚中國傳統文化的旗號，一旦立住腳跟，馬上把民族化拋到腦后，在不長的時間內就喪失了“自我”，而完全被“西化”了。我們與其說這些藝術家缺乏民族意識，倒不如說他們缺乏文化意識以及中國文化的深厚素養。人們常說，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關鍵是，民族藝術不等于簡單的某種藝術符號和藝術形式的復制。任何一個藝術家，如果對本國藝術產生的社會歷史環境沒有深刻的了解和領悟，而只是在形式和技巧上下功夫，那就很難創造出具有高度民族性的藝術精品。就中國目前教育體制來說，專業的藝術院校對學生的綜合素質要求偏低，人文教育普遍不足，這種現狀如不改變，我們的藝術院校只能制造出一批又一批熟練的工匠，而不會培養出真正的藝術家。值得欣喜的是，黨的十七大提出建立和諧文化的發展目標。原教育部副部長周遠清在高教學會美育專業委員會2007年年會上提出，要提高高等教育的文化自覺，提高學校的文化品味，提高校長的文化意識，要提高教師的文化素養，要提高學生的文化素質等五項任務。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的當代視覺藝術在接受各種挑戰的同時，一定會堅守精神的高地，高揚文化品格，沿著正確的道路健康地發展。

第二，發展當代視覺藝術與培育現代人文精神相統一

人文精神是指在一定時代科學認識水平的制約下，人們根據自己的需要，為了維系社會群體更好地生存與發展，由一定道德規范、倫理原則、習俗習慣、審美理想和文學藝術等共同體現出來的文化追求及對一種全面發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人文精神是當代人類社會的精神支柱。

當今科學技術的神奇為我們帶來了絢爛多姿的視覺藝術和豐富奇特的影像，藝術的神奇、信息的便捷、物質的豐贍，容易使人忽略了美德的修養、理性的崇高和精神的健康。那么，如何實現發展當代視覺藝術與培育現代人文精神的統一，是藝術家不容忽視的問題，亦可說是藝術家應該承擔起來的神圣職責。由于高尚的精神追求在現實世界中不斷被淡化，藝術家面對著物欲的浸染、享樂的放縱，為了追求最大的經濟效益，千方百計地迎合受眾，致使媚俗的舶來品、贗品、拼接品、復制品增多，出現了大量的視覺垃圾，使藝術的百花園受到了嚴重的污染。毋庸置疑，了解受眾，明確他們的特殊需求，進行準確的受眾定位，以保證有效地實現作品接受面的最大化，這是藝術創作者應該重視的問題。但是，迎合受眾，并不能簡單地投其所好。我們必須明白，在大眾文化背景中，受眾的需求和趣味常常帶有庸俗的成分，如何將受眾引導到積極、健康的方向上，是每位藝術家進行創作時都應理性地加以思考的問題。我們只能迎合受眾積極的、健康的審美趣味和娛樂需求，絕不能對他們的低級趣味、奢糜要求和陳腐欲望不加分析地給予迎合。要把受眾定位與正確引導結合起來，創造出更多的內容健康美好、形式新鮮生動的新視覺藝術作品，通過其畫面和細節把真善美廣泛地傳播給民眾。

第三，加強對青少年的美育教育，增強抵御“精神鴉片”的能力

如今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由海量視覺符號所營造的世界。面對影視、MTV、卡通動漫等極富魅力和沖擊力的視覺藝術，廣大青少年如何從中獲取健康有益的東西，并有效地抵制視覺垃圾和精神污染，是青少年教育中的重中之重。青少年正處于生長發育時期，自我意識增強，具有強烈的表現自我的愿望，此時是一個個性最張揚的時候，也是世界觀和人格可塑性最強的時候。由于青少年缺乏辨別美丑的能力，很容易受到“精神鴉片”的侵蝕。近些年來，動畫片已成為少年兒童主要的精神食糧。許多孩子對動畫片到了癡迷的程度。動畫片以其形象性、娛樂性、教育性，帶給兒童動感十足的視聽享受和春風化雨般的潛移默化，使他們增長知識、開闊眼界，并促進了他們感知能力的發展，其積極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但也不能否認，從國外進口的動畫片，充斥著不少色情與暴力的影像。動畫片中的暴力影像與現實社會的暴力場景最大的區別在于強烈的游戲性和虛幻性。在這些動畫人物中，通常會有死而復生的效果，這是動畫的特性。也正因為如此，動畫片中的暴力就像兒童游戲一般，這些經過喜劇化、詼諧化的動畫暴力容易被受眾所接受。所以少年兒童在觀看之后，極易造成以下兩種效果：一是學習和模仿影像中的暴力行為；二是在現實生活中，與他人發生矛盾沖突時容易傾向于使用暴力。可見，渲染暴力的動畫片不止是在視覺上對少年兒童造成不良刺激，更嚴重的是對其精神的污染。負面影響之深之廣，令人無法不憂慮。作為少年兒童初涉人生的橋梁，讓動畫片擁有健康的內容和美的視覺形象，是我們應該維護的宗旨。為此，對于由國外引進的視覺藝術品，有關部門不能只顧經濟效益而不講社會效益，應該嚴格堅持準入準則，把好審查關。引進一些諸如《鐵臂阿童木》、《一休》、《藍精靈》、《天線寶寶》、《米菲》這樣的精品，對于渲染黃色、暴力、血腥的視覺影像不能大開閘門，以免對廣大受眾產生不良的影響，造成潛移默化的精神污染。有關部門應努力將國內外優秀、健康的動畫作品呈現給觀眾。

加強對青少年的美育教育，培養青少年具有正確地鑒賞美丑的能力，使青少年能正確地理解和判斷事物的美和丑，才能逐步樹立起健康的審美情趣、審美標準和審美理想，從而不斷提高鑒賞藝術美的水平。要提升感受和鑒賞視覺藝術的能力和水平，除了要重視一般的審美教育和藝術教育外，還要重視培養和提高青少年的視覺素養。何謂視覺素養？國際視覺文化協會主席馬焰教授指出：“視覺素養系指人類通過觀看，同時整合其他感覺經驗，發展出一組視覺能力的素質。視覺能力對正常的學習過程來說具有基礎性的作用，有視覺素養的人能發展出這些能力，并據以理解和區分其環境中的可視動作、物體、符號，無論它們是自然的還是人工創造的。對視覺能力的創造性運用，使人和人之間的交流成為可能。將這些能力運用于鑒賞，人們就能理解和欣賞視覺傳播方面的經典之作。”⑨由于新型的視覺藝術是一種綜合藝術，同時作用于人的多種感覺器官，因此，視覺素養的培養就不能僅僅固守于聚焦靜態的空間感的訓練，如何正確地觀看動態圖式與影像的組合等，應成為提高視覺素養要重視的內容。又由于當代視覺藝術已經和人類自身的生活休戚相關，新型視覺藝術已增加了藝術互動性的維度，這種游戲化的互動把觀影的體驗功能與新媒體藝術的傳播功能結合在一起，觀影和游戲體驗的數字魔力，使許多青少年入其內而不能出其外，沉迷于虛擬世界而不能自拔。為了解決這一讓許多家長傷心不已的問題，我們應通過有效的手段和途徑，引導青少年正確地認識新型視覺藝術的功能和特點，以正確的態度參與藝術互動，在感受、鑒賞和互動中獲得真正的審美享受和藝術美的陶冶。

①［美］丹尼爾·貝爾《資本主義的文化矛盾》第156頁，三聯書店1989年版。

②［匈］貝拉·巴拉茲《電影美學》第20頁，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年版。

③本雅明《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第6頁，浙江攝影出版社1993年版。

④權英卓、王遲《互動藝術新視聽》第24頁，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7年版。

⑤卡斯特爾《網絡社會的崛起》第463頁，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年版。

⑥汪成為、祁頌平《靈境漫話》第76頁，清華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

⑦［臺］鄭貞銘《電視暴力對兒童的影響》，見《熒屏世界》1994年第3期。

⑧費孝通《重建社會學與人類學的回顧和體會》，載《中國社會科學》2000年第1期。

⑨孟建、［德］Stefan Friedrich主編《圖像時代：視覺文化傳播的理論詮釋》序一，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作者單位：外交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