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儺,又名江西儺,是中國儺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以其歷史久遠,形態(tài)原始,品類豐富,而且自成文化體系飲譽海內外,被稱為研究中國,乃至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活化石”。從古至今,儺風不絕。在許多農村經常有各種儺祭活動,特別是南豐、上栗地區(qū)。南豐縣不僅保存有各種儺神廟和古老的儺祭儀式,而且還流傳80余個傳統(tǒng)節(jié)目和各種儺面具200多種。素有“五里一將軍,十里一儺神”之稱的上栗縣,現在還保存了明清時期古儺廟20多座,以及古典儺舞50多折,有古儺面具400余種,面具雕刻藝人20余名。數千年積淀傳承,以及地域文化的影響,兼收并蓄,形成了贛儺多元的宗教文化特色。
一、神秘感、威懾力
宗教是由共同的信仰、感情、道德、儀式等諸多要素構成的,它在人們的生活中起著一種紐帶作用,并形成一種勢力;同時宗教又與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面有著密切聯系,互相影響、呈現出復雜的狀況。儺是上古時期原始宗教的產物,是人類最早發(fā)揮本體的精神力量。儺的生命張揚,主要體現在儺祭儀式中借助神靈的威力,驅除自然災害和人體災害。具有一種宗教的神秘感和威懾力。
贛儺在歷時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不斷適應時代發(fā)展,并從釋、儒、道三教中汲取營養(yǎng),逐漸形成了具有自己的信仰、祭祀儀式,祭祀場所以及習俗的贛儺文化體系。神秘而原始的古代儺祭儀式,如、南豐石郵村的“跳儺”是中國現今極為罕有的古代儺祭儀式的遺存。還有彭澤老屋灣的“打野貓”充溢著古代鄉(xiāng)人儺的意蘊,是一種充滿宗教意義的逐疫儀式。嚴肅得近于神圣的儺神廟;如,萍鄉(xiāng)的儺廟,極富江西地方特色。儺祭只是一原始宗教儀式,沒有任何戒律,沒有經籍文書,但它從釋儒道三教中汲取了因果報應、忠者節(jié)義等觀念;有成型并世代相傳的禱詞廖語,還有信徒們必須遵守的法規(guī);如、樂安縣的東湖村,村里的楊姓氏族世代流傳著一種古老的跳儺儀式,當地人稱為“滾儺神”,已有近千年歷史,此儀式規(guī)約森嚴,概不外傳。它被當地作為驅邪納福、保境安民的一種儀式傳承延續(xù)至今。
“從死人崇拜和頭骨崇拜,發(fā)展為面具崇拜及其舞蹈和表演??坛傻拿婢?,象征著靈魂、精靈和魔鬼?!睙o論是儺祭活動還是儺戲演出,面具都被賦予了神秘的宗教含義。如何對待面具,往往要遵守約定俗成的清規(guī)戒律。例如制作面具時先舉行“開光”,取用面具事先舉行“開箱”,存放面具還要舉行“封箱”。又如不讓女人觸摸面具,不讓女人佩戴面具。面具的制作、使用、存放都是男人的事情。男人戴上面具就表示神靈已經附體,不可以隨意說話和行動,使人感受到遠古先民請神驅鬼的巨大震攝力。
二、驅疫納福、慰藉靈魂
在遠古時期,生產力低下,人們對大自然的各種現象無法解釋又沒有抗御能力,一遇到天災人禍,就只能用儺祭這一原始宗教活動來祈告神靈,弭災納祥。
贛儺活動內容比較簡單,但大都與宗教和驅疫納福有關。如,清代樂安便有以雞嘴神和豬嘴神的驅儺活動,凡有瘟疫地方,就請東湖村去“滾儺神”,用雞嘴神、豬嘴神及鵝王一起逐疫。這種以動物神來驅儺的形式,正是漢代神獸驅逐的延續(xù)。
儺祭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祈禱農業(yè)豐收。南豐儺神西川灌口二郎,就是由農神兼水神的李冰父子衍化而來;而儺神廟中又都塑有土地神像,特別是上甘村儺廟的土地神比真人還要高大,衣袍腹前畫有“白兔銜桃枝”圖案。以象征符號來表達老百姓對谷物豐收和人丁繁衍的祈禱。儺祈豐年還表現在立春日舉行的迎春禮中。
求嗣繁衍,保護孩子是贛儺的重點。唐代李倬《秦中歲時記》:“歲除日進儺,皆作鬼神狀,內二老兒,其名作儺公、儺母?!边@兩個儺神是南豐儺的生殖崇拜神,跳儺必跳《儺公儺婆》。剛剛結婚的新人,還要在新房中加跳一次,以求生子。在寧都中村九月儺舞的“禳神”中,村民們常常把重陽節(jié)與小孩的滿月、老人做壽都放在同一天,希望孩子壽高重九。南豐跳儺不僅有祝賀生子的“喜事儺”節(jié)目,而且有還愿、拜契、打關等為小孩避邪免災的儺俗。類似這樣的節(jié)目很多,如,神岡的《高源送子》,流坑的《書生董永與七仙女》,上甘村的《二郎發(fā)弓》等。
贛儺的活動后來又擴展到祈福、納吉、求財、興旺等多種內容。如神詞贊詩中的“一愿家家慶吉,二愿夫婦均安,三愿田禾大熟,四愿豬牛興旺,五愿五谷豐登,六愿大眾千秋”求嗣者,早生貴子;讀書者,聰明智慧,求功名早登金榜;農耕者,一籽落泥,萬籽收成;做技藝者,上家相請,下家相迎;做生意者,一錢為本,萬錢為利等以此表現企望,慰籍靈魂。
三、儀式原始、古樸凝重
儺在傳承過程中由于受地域文化和宗教、家族的影響,又由于各地傳儺的歷史、內容、風格、目的各不相同,決定了各地儺文化風格形式的多樣性,贛儺與其他的儺相比較,顯得更古老,更具原生態(tài)。
贛儺作為宗教文化與戲劇文化相結合的孿生子,比較完整地保存了原始的古代儺祭。贛儺儀式沿襲古禮,有起儺、演儺、驅儺、圓儺等基本程序。時間一般都是從農歷正月初一開始,至元宵后幾天結束(少數儺班在二月間結束)?!膀寖笔钦麄€儀式重點,儺人戴著猙獰面具,拿著武器,在通亮的火把照耀下沿門驅疫,將危害人類的邪魅趕走。這種儀式由于各地的環(huán)境和民俗的不同表現形式也多種多樣:南豐石郵村的“搜儺”保留了古儺“索室驅疫”的原生形態(tài)特征;婺源長徑村的“追王”表現了人們對健康長壽的渴求;樂安流坑村驅疫,一邊儺人裝扮神靈入室搜索“行靖”,一邊村民打掃巷道,清理污垢,并灑上石灰和硫磺等物“行凈”,反映了老百姓文明程度的提高;婺源溪源鄉(xiāng)大嶺村的儺舞則以大眾組合而成,樂隊吹奏《五谷祭》祈求平平坦坦,風調雨順。由于流傳年代和師承關系不同,表演風格各異,有的動作舒展,舞姿優(yōu)雅,以寫意為主,屬“文儺”流派;有的動作強烈,節(jié)奏鮮明以寫實為主,融合了武術技巧屬“武儺”流派。即使在同一個儺班中,節(jié)目內容不同,表演也各有特色。但是都呈現出原始、古樸,地方風味濃郁,文化底蘊深厚,深受民眾的喜愛。
四、器樂簡單、表現豐富
中國音樂研究所所長楊蔭瀏先生說“中國宗教音樂是在民間音樂的基礎上,日積月累,逐步由集體加工而成”作為一種藝術化的宗教儀式,贛儺除了鑼鼓伴奏外,還有鼓吹樂、吹打樂、絲竹樂形式,有幾十個曲牌可供選擇。由于在其發(fā)展過程中逐漸融入了道、儒、釋的文化內容和歷史、生活事件,以及民間戲曲的內容和形式。所以贛儺戲就有了豐富的內涵與形式。如、贛儺的齋醮儀式,絕大多數就是在地方民眾的集會和信眾家中進行的,除了感動神靈之外,還有安撫和警戒信眾的作用。在信眾中活動要使信眾受到觸動,就要以他們熟悉的方言及音樂曲調,才可以達到目的。 贛儺舞伴奏樂器簡單,一般為鼓、鑼等打擊樂。有兵器軍具、法事器具、燈燭炮仗、食物供品、生活用具五大類上百種,其音樂保留了“以樂通神”、“擊鼓逐疫”、“以樂送神”的古禮樂制,既延伸了古儺武裝驅疫的道具,又體現了古代文明禮制,更反映了社會生活變化。如、婺源自古以來交通不便,“山阻而弗車,水激而弗舟”。因此,婺源儺舞受外界影響極少,在表演藝術上仍保留著古樸、粗獷、簡練、夸張、形象、傳神的獨特風格。音樂伴奏均以舞止曲終的原則,由打擊樂、曲牌和唱腔三個部分組成,有專用的鑼鼓譜和曲牌。除用鑼鼓伴奏,還增加了弦樂和高腔曲調,別具特色。
贛儺的音樂表現比較豐富,其中民間宗教音樂大多是將佛曲和道曲結合,旋律簡單,說完一段故事,就唱一段曲子,以口語性和吟誦性為主要特征。在說唱中時還常常加入對唱和幫腔,臺上臺下相互應和,場面莊嚴、宏大。如,德安的布帳儺,表演時布帳后鑼鼓點擊和歌聲相應。江西南豐的“搜儺”最為典型。鞭炮聲中,到各家“搜儺”,進門前要先唱“贊詩”。
(作者單位:江西科技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