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孝通：永遠的瑤山情

70多年前，費孝通和妻子王同惠到廣西大瑤山調查，途中向導失引，造成妻死夫傷的人間悲劇。瑤山調查遭遇的不幸，使費先生和瑤族結下終身不解之緣。從1935年第一次訪問廣西大瑤山開始，費先生“從實求知”，“行行重行行”，在其有生之年，先后6次到大瑤山調查，寫下《桂行通訊》、《花籃瑤社會組織》、《四十三年后重訪大瑤山》、《四上瑤山》、《盤村瑤族·序》、《瑤山調查五十年》等蜚聲海內外的經典學術篇章，不僅記錄了大瑤山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歷程，而且也為大瑤山經濟社會發展作出了特殊的貢獻。

初訪瑤鄉 遺愛瑤山

1935年，為了認識中國、改造中國，費先生和王同惠在北京大學未名湖畔舉行簡單婚禮后，便南下到廣西大瑤山開展“特種民族”研究。費、王二人事先制定了周密的調查計劃，準備在全面調查大瑤山5個瑤族支系的基礎上，寫一本系統性的調研報告。但遺憾的是，調查途中，向導先行，兩人迷途深山。費先生誤踏瑤民預設的捕虎機關，木石俱下，砸傷腰腿。王同惠下山求援，又不幸失足溺水，為中國的民族研究事業獻出了年輕而寶貴的生命。費先生悲痛欲絕，不得不離開大瑤山。

然而，費先生從未放棄調查大瑤山5個瑤族支系的構想。大瑤山調查，留給費孝通最大的痛楚，就是王同惠的犧牲。這也促使費孝通堅定不移地去實踐他們年輕時的夢想，義無反顧地畢生“用一人的體力來做二人的工作”。在廣州柔濟醫院療傷期間，病床上的費孝通便開始整理王同惠的花籃瑤調查遺稿。1936年6月，遺稿以廣西省政府特約研究專刊的形式公開印發。然而，由于當時印數較少，加上時間久遠，到80年代，該專刊幾乎成了孤本。1988年11月，江蘇省人民出版社考慮到該書的重要價值，便以費孝通、王同惠兩人合著的形式出版發行1200冊《花籃瑤社會組織》。

該書論述的許多觀點是費孝通先生民族研究的基本雛形。1999年11月，費先生在家鄉江蘇吳江學術演講會上說：“《花籃瑤社會組織》是我和我的第一位夫人王同惠到廣西大瑤山做社會調查后寫出的。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后來的很多思想，都可以從這篇文章里找到根源。可以說，我一生的學術活動是從這里開始的。”

費先生沿著家庭、親屬、村落、族團關系層層深入，以簡短6章數萬字的篇幅，就給人們展現了一個完整的花籃瑤社會和文化結構。花籃瑤基本的社會組織是家庭。在村落社區內，人們依靠相對松散的石牌制來維持村莊秩序。大瑤山瑤族主要有5個族群。根據費先生的研究，由于5個族群入山的時間不同，形成了“長毛瑤”和“過山瑤”兩大族團。前者包括花籃瑤、坳瑤、茶山瑤；后者是盤瑤和山子瑤。民國期間，過山瑤對漢族的“開化”政策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在廣西國民政府推行特種教育之前，過山瑤就已經主動請“師公”、“道公”等民間藝人到村里傳輸漢文化。而長毛瑤則不情愿看到有不利于維持他們身份的事情發生。兩種不同族群心態構織起大瑤山特殊的社會網絡關系。當年，吳文藻先生看完費孝通整理出的文稿后感言，我們看過花籃瑤的社會組織以后，就不能不承認該族社會組織的嚴密、文化配搭的細致。

瑤山慰問 志在富瑤

解放初期，我國究竟有多少民族，各民族的文化和發展現狀如何，中央和地方都沒有一個清楚的界定。為了科學制定民族政策，摸清邊疆少數民族的“家底”就顯得非常必要。身負重大的歷史使命，1951年7月，費先生擔任中央訪問團廣西分團團長，帶領中央訪問團第二次踏上廣西大瑤山。

慰問團到達廣西，一方面，走村入戶宣傳黨和國家民族平等、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另一方面，又全面深入調查了解少數民族族稱、人口數量、語言、歷史淵源、文化習俗、生產生活等方面的情況。當時，大瑤山的剿匪工作尚未徹底結束，殘余匪患經常禍亂黎民百姓。這對訪問團入村調查也是很大的威脅。然而，大瑤山匪患和大瑤山瑤族的善良，正好形成鮮明反差。訪問團每到一個村寨，都能得到瑤民的熱情禮待。訪問團在大山里經過近兩年的宣講和調研，把黨和國家的民族政策送下瑤鄉，大大提升了瑤民的國家意識。

大瑤山瑤族雖然有“過山瑤”和“長毛瑤”的族群差別，但族群之間并不存在明顯的剝削關系。費先生領隊訪問團，結合大瑤山客觀歷史實際，在當地多次組織干部群眾召開座談會，商議和平解決瑤族內部矛盾的問題。同年，《大瑤山團結公約》頒布實施，使得以團結公約的形式化解族內隔閡的設想成為現實。對于過山瑤來說，團結公約結束了100年多年來無地的被動局面，因而，他們倍加珍惜土地，勤儉持家，精心種植。長毛瑤主動放棄土地特權，促使他們更加注重生產勞作。因此說，團結公約不僅有效地消除了民族隔閡，而且大大激活了瑤族的生活熱情和生產積極性，為大瑤山5個瑤族支系和諧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二訪大瑤山，費先生還特意到廣西龍勝了解民族區域自治試點工作情況。1951年8月19日，作為廣西第一個民族區域自治地方，龍勝民族自治區成立。經過調查，費先生在總結龍勝建立自治區的經驗基礎上，寫出《廣西龍勝民族民主建政工作》一文。他指出，只有滿足少數民族群眾的政治要求，各民族才會更加相信和依靠黨和政府，民族群體之間也才會更加團結。龍勝區域自治縣的試點工作，為大瑤山瑤族區域自治地方的建立奠定了牢固的基礎。在中央訪問團的協助下，一年之后，廣西地區又陸續成立大瑤山瑤族自治區、三江侗族自治區、大苗山苗族自治區等民族自治地方。

指引前程 林電并舉

1978年3月，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20周年，費孝通作為自治區政府特邀嘉賓，第三次回到闊別43年之久的大瑤山。今昔對照，變化之大，先生慨嘆瑤山“換了人間”。他在《四十三年后重訪大瑤山》一文里這樣寫到：“瑤山已經發生了巨變。這個巨變也許就可以從此說起。這次進山，我乘坐舒適的國產上海牌小臥車，從廣西的首府南寧直達43年前我始終沒有到達的目的地，大瑤山的中心——金秀，一共只花了6個小時。這和我過去步行爬山相比，真有隔世之感。過去瑤山的黑夜只有松木片照明，而今天電燈、電影等現代化的東西在瑤山都已經出現。”

然而，改革開放前夕的大瑤山，“農業學大寨”尚在進行，“以糧為綱”的口號響遍整個瑤區。費先生此行后認為，金秀瑤山的水田都是沿河而造的，面積狹窄，數量有限，建國初期全山區的水田不過1300公頃，大多數瑤民住在高山上，刀耕火種，經營旱地作物，糧食生產極為有限，“以糧為綱”并不符合瑤山實際。瑤山應該發展林業。

大瑤山層巒疊翠的千山萬嵐，是育林取材的“聚寶盆”。茫茫林海，一望無際，每年能為國家提供大量木材，也可以用這些木材作原料，發展新工業，生產各種器材賺錢。另外，金秀大瑤山的這些林地面積有2000多平方公里，每年蘊藏24億立方米的水量，是名副其實的綠色水庫。在過去，由于“極左”路線的干擾，抹煞山區特點，強迫命令以森林為主的山區也必須實現糧食自給，結果造成嚴重的林木破壞、水土流失，附近七縣農田所依靠的水流干涸，農林兩弊。費先生參觀完金秀中心發電廠和海拔1400多米的林場后，在他的心里早已繪制出金秀瑤山發展的綠色藍圖。在《盤村瑤族·序》里面，費先生這樣寫到：大瑤山山嶺起伏，山澗急流到處都有，許多生產隊都可以用水發電，現實已有很多自己的小發電機。我們去參觀的那個中心發電廠，仰首一望，壓力管高高地從山頂一線下垂，落差有680米。這樣的發電條件是罕見的。大瑤山只憑這一優越條件，就具備了實現現代化的大量潛力。

費先生堅信，要真正解除瑤山人民的貧困狀態，就必須利用大瑤山森林植被和水利優勢，走“木材+水電”的經濟發展模式。

高瞻遠矚 區劃調整

1981年8月19日，龍勝瑤族自治縣成立30周年大慶，費先生受邀第四次訪問大瑤山。

大瑤山有花籃瑤、茶山瑤、坳瑤、山子瑤、盤瑤5個瑤族支系，為了能夠深入調查每個支系的情況，費先生此行把中央民族大學的胡起望、范宏貴和劉玉蓮三人帶上瑤山。盤瑤人口較多，解放后經濟社會發展變化也較為明顯，因而費先生選擇了盤村瑤族作為他們的調查對象。在費先生的指引下，三人不負重望，前后在盤村進行了兩年多時間的調查。1983年2月，他們根據調查寫成《盤村瑤族》一書。費先生在為本書寫下的一萬多字序言中，充分肯定他們研究成果的同時，也進一步指明了瑤族研究的新方向。

龍勝瑤族自治縣經過幾年的發展，居住在河谷一帶的瑤族依靠勤勞的雙手已經逐步富裕起來。但高寒山區的瑤族和河谷地區的瑤族相比，差距卻依然很大。費先生認為，高寒山區的少數民族沒有河谷地區的優勢，經濟要得到發展，必須大力發展山區特有的經濟作物，才能從根本上解決貧困問題。因為在龍勝地區并不缺少土特產，獼猴桃就是其中一種可以大力發展的經濟作物。如果獼猴桃真能發揮出經濟效應，那么，它就不僅可以給市場提供高營養價值的果實及加工品，而且還能大大提升高寒山區瑤族的經濟收入。這是費先生在接受當地瑤民敬獼猴桃酒時，所想到的山區財富增長的新亮點。為了幫助龍勝縣發展獼猴桃酒，費先生回到北京后，欣然提筆寫下《龍勝獼猴桃》一文，發表在北京《八小時以外》雜志上，向人們力推獼猴桃。在這里，費先生的學術研究真正成了龍勝瑤族的“物質食糧”。

費先生參加完龍勝縣慶活動后，還特意到金秀縣了解自治縣成立之后的發展情況。大瑤山解放初期，通過實施團結公約和土地改革，瑤族內部基本上實現了平等，瑤族各支系、瑤族與漢族、壯族之間的關系更加團結緊密。然而，費先生此行，也看到了金秀存在的許多問題。

大瑤山自治縣組建之初，由于缺乏經驗，沒有充分考慮平原地區對經濟發展所發揮的關鍵作用，便以山區為線劃分縣界，使金秀成為一個地道的山區貧困縣。費先生認為，50年代建縣之初，主要是為了解決政治上的不平等問題，“依山劃縣”，體現了黨和政府尊重瑤族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這是正確的思路。但是隨著經濟建設進一步發展，無糧無地現象較為突出，自治縣畫地為牢的狀態嚴重束縛了大瑤山的發展，要改變大瑤山貧困落后的狀態，就必須考慮交通、貿易渠道、糧食和財政收入等方面的問題。而要改善這些問題，其前提條件就是必須改變大瑤山現有的行政區劃。因此，他回到北京后，及時向中央反映廣西金秀瑤族自治縣行政區劃不合理的現狀，提出重新調整大瑤山瑤族自治縣縣域的科學性和必要性。根據費先生提議，1984年7月，國務院經考察核實，正式批準將大瑤山腳下原屬鹿寨縣管轄的桐木和頭排兩鎮劃并到金秀縣的管轄范圍。這兩鎮地勢平坦，土地相對肥沃，經濟發展遠快于山區。這次行政區劃調整，激活了金秀大瑤山經濟發展的“大動脈”，有效解決了山區用糧、平原用木、工業用地問題。單桐木和頭排這兩個鄉鎮，每年就可以為大瑤山自治縣增加近一倍的財政收入。

鑒史審勢 林糧相濟

1982年8月，金秀瑤族自治縣成立30周年大慶，費孝通先生受邀第五次到大瑤山。從北京啟程到金秀，前后僅用9個小時。而據費先生回憶，在47年前，單從上海到大瑤山，他和妻子王同惠就用了兩個多月時間。時空穿行，世事巨變，費先生深感半個世紀來社會變化之大令人難以置信。在金秀縣縣慶大典上，費先生以一個瑤山巨變見證人的身份，飽含深情地祝愿瑤山各族人民幸福安康。

然而，在感嘆瑤山巨變之余，費先生也看到金秀瑤山經濟發展的“傷疤”。40多年前，他初次到瑤山調查所見到的綠茵山林，早已變成一個個光禿禿的山頂。大瑤山多山少地，長期以來，山民食糧一直依靠周邊區縣供應。“大躍進”和人民公社時期，為了結束糧食短缺的局面，大瑤山瑤族喊出“不吃虧心糧”的號召，決定向大山要糧，人們開始伐林開荒。成片的林木被砍之后，順山歸入河流，然而再沿著順山的河流“放排”到周邊平原地區。據當地資料記載，1952年大瑤山水源林面積為79萬畝，而到1982年則速降為50萬畝。大瑤山本來依靠百年林木涵養水土，這種毀林開荒、粗放型的農耕方式，完全背離了當地客觀實際，傳統產業結構遭到徹底破壞。費先生認為，在這地無三尺平的山區里搞“以糧為綱”，人們只有砍樹開地。在貧瘠的山坡上種糧食，幾年連種子都收不回，不得不丟荒另辟，把郁郁蔥蔥的山嶺，刮成一片片的禿頂。山內的人勞動終日不得一飽，山外也因山上林少蓄不住水，多雨發山洪，少雨河成溪，澇旱相間，糧食產量年年下降。林糧矛盾使大瑤山瑤族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必須剎住要糧毀林的錯誤思路，充分發揮大瑤山的林業優勢，走“林糧相濟”的路子，瑤族人民致富才會有希望。

在費先生的指導下，金秀瑤族自治縣政府及時改變工作方針，實施“以林為主”的經濟發展決策，開始采取各種措施，鼓勵大瑤山瑤族種植八角和杉木。由于思路正確，金秀縣林業和生態環境逐步得到恢復。1987年底，全縣共造林168萬畝，平均每年4.8萬畝。林地面積196.93萬畝，森林覆蓋率達52.62%，農業人均有林15.98畝。林業生產產值870萬元，占農業總產值的24.34%。

足遍南嶺 獻策瑤區

1988年12月11日，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30周年大慶，78歲高齡的費先生受邀，第六次訪問大瑤山。

費先生參加完自治區慶典之后，便專程到53年前初次調查的村寨——六巷。之前，自治區領導考慮到先生高齡，六巷道路崎嶇不暢，建議把六巷鄉民接到縣城與先生會面。但費先生卻堅持要親自到六巷，向當地瑤胞面謝當年欠下的感情賬。12月19日，汽車經過兩個多小時顛簸，把費孝通先生帶到了半個多世紀以來讓他刻骨銘心的六巷村。六巷瑤胞沿路跳起歡快舞蹈，隆重而真誠地歡迎先生到訪。當費先生和年高94歲的房東藍妹國見面時，半個世紀的風雨人生，榮辱得失，在兩位老人親密握手的瞬間都化成了綿綿細語。大家眼淚濕透眼角，靜默無聲。稍作休息，費先生便來到六巷村北的王同惠紀念亭。1985年11月27日，金秀瑤胞在這里修建了該紀念亭（2002年7月擴建），以記念為了瑤民福祉而殉難的王同惠女士。紀念亭左側的碑文記載：“王同惠女士為調查少數民族社會歷史，尋求救國救民之道，把芳年才華獻給了瑤族人民。蘭摧玉折，淑德常昭。我鄉瑤族人民，為紀念其高尚精神，特建亭樹碑銘志，以流芳千古。”王同惠紀念亭前，費先生沉默致敬，許久不舍離開。悲情依舊，從六巷回桂林途中，費先生便提筆寫下記念詩文：“心殤難復愈，人天隔幾許；圣塘山下盟，多經暴風雨。坎坷羊腸道，虎豹何所沮；九州將歷遍，肺腑赤心驅。彼岸自綽約，塵世堆蟻聚；石碑埋又立，榮辱任來去；白鶴展翼處，落日現遠墟。”以表達失妻的沉痛心境。

第六次瑤山回訪，費先生在廣西停留了整整15天時間。他先后到南寧、貴港、梧州、玉林、桂林等地慰問群眾，行程達2000多公里。當看到全區各地民族團結，互幫互助，社會和諧發展的勢頭，費先生非常高興，同時也對當地如何用足用活民族區域自治政策、發展優勢產業、搞好西江走廊開發、擴大鄉鎮企業規模、發揮農村富余勞動力作用等方面的具體工作提出許多獨到的創見。

離開廣西，費先生踏上湖南江永、江華及廣東連南三個南嶺山脈地帶瑤族比較集中的縣域。費先生在走訪中發現，廣西恭城縣利用山區特有的地勢，通過小水電解決了瑤民的照明和烹飪燃料問題，已經走在全國農村電氣化發展的前列。湖南的江永和江華兩縣，雖然都以瑤族為主體民族，但發展的情況卻不一樣。江華縣把林地承包給當地瑤民，不但森林得到有效看管，而且村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顯著提高。但江永縣政府則把大部分森林劃給國營林場，把當地瑤胞搬遷到貧瘠的山區，從外地吸收林農來看管。由于生活區域被政府劃為自然保護區，當地村民完全失去林場。林里的草、菌均不能隨意采踏，山里要護林不能進，山腳良田又不劃分到戶，人們只能依靠臨時分到的少許瘦薄山地種植五谷勉強維生。針對這種狀況，費先生提出“南嶺經濟協作區”的戰略構想。他建議南嶺瑤區仿照甘肅臨夏和青海海東協作區的發展模式，在南嶺瑤族聚居的地方試行經濟協作區。初辦時，范圍可以適當小些，試行一個時期，有了成效再逐步擴大范圍。這是費先生站在“南嶺走廊”的宏觀區域角度提出的智慧方略，完全符合南嶺地區的客觀實際。16年之后，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和交通環境的改善，南嶺瑤區的地方實踐再次證明搞經濟協作區的重要性和緊迫性。2004年11月，廣西、湖南、廣東三省區代表聚集到湖南江華縣召開“南嶺瑤族地區經濟協作與社會發展”研討會。會議通過《協作發展：南嶺地區經濟與社會發展趨勢》宣言。自此，南嶺瑤區真正步入資源互補、區域協作發展的軌道。

薪火相承 瑤山和諧

2005年4月24日，費孝通先生在北京駕鶴仙逝，世人為失去一個偉大的學者陷入哀痛之中。

中央黨校的徐平教授是費孝通生前在北大培養的社會學博士，跟隨先生學藝三年，他深悟從實為學的真正內涵。在北京八寶山的殯儀館里，端詳著費先生的遺體，悲痛之余，徐教授決心重上瑤山，承繼費先生大瑤山調查的“薪火”。2005年7月，徐平教授帶領妻子和門下弟子進入廣西大瑤山。這次體驗，使他萌生了完成費孝通生前意愿，追蹤調查大瑤山5個瑤族支系的想法。

為了全面深入調查，徐平教授組建由7位碩士生和兩位博士生組成的調查團隊，2006年1月，距費先生周年祭不到三個月，再次回訪大瑤山。此行，我作為徐教授當年在中央民族大學培養的博士生，才有緣同往。倍感驚喜的是，這次大瑤山調查，還有費孝通先生的女兒費宗惠、女婿張榮華老師和我們一同進瑤山。我們根據大瑤山社會變遷情況，選擇了六巷、幫家、古陳、郎房和六段5個村寨作為田野點。在老師指點、同學們相互啟發的基礎上，我們根據田野資料，從不同層面記述了大瑤山瑤族70多年的變遷歷程。2006年9月，書稿《大瑤山七十年變遷》，經徐教授多次核實、反復易稿，最終交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公開出版發行。

《大瑤山七十年變遷》開篇，回顧了大瑤山調查對費孝通先生“類型加比較”、“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自覺”等學術思想脈絡的影響，然后，把大瑤山置于現代化背景下，以5個瑤族支系為案例，書寫了70多年來大瑤山地區發生的滄桑巨變。書稿出版，正值由國家民委有關部門和中央民族大學共同主辦的“費孝通民族研究70年研討會”在北京舉行，該書作為會議材料在來自國內外參會的學者之間廣泛交流。

第一期 第二期 第三期 第四期 第五期 第六期 第七期 第八期 第九期 第十期 第十一期 第十二期www.56-china.com.cnwww.56-china.com.cn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