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膠東半島哺育了一批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重要的作家,這些作家各自不同的經歷和性格成就了不同的藝術個性,取得的文學業績也是有大有小。但是他們都曾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打上了同一種區域文化的胎記,這種區域文化對他們產生了時而隱蔽、時而顯著但是總體上卻非常深刻的影響,使得他們的創作呈現出一些共同的特征。
關鍵詞:膠東 區域文化 特征
膠東半島,這片古老的土地哺育了楊振聲、楊朔、馬少波、曲波、峻青、馮德英、尤鳳偉、王潤滋、蕭平、張煒、矯健等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重要的作家,有些人雖然后來工作、居住在外地,但是對膠東文學的豐富和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許多作家、學者有關的文化活動和寫作、教學經歷等,不僅在當時影響與改變著膠東文壇的氣象,在后來的歲月里,也成為一種文學和學術的資源,長久地發生著難以湮滅的影響。嚴家炎曾指出:“從區域文化的角度研究20世紀中國文學,并不是要為各個地區撰寫20世紀文學史,而是要選擇那些具有明顯區域文化特征的重要作家、文學流派或作家群體為研究對象,探討區域文化怎樣滲透進了這種文學,為這種文學打上了多么獨特的印記。”①從楊振聲到張煒,膠東現當代文學遷延了近百年,這些作家各自不同的經歷和性格成就了不同的藝術個性,取得的文學業績也是有大有小。但是他們都曾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打上了同一種區域文化的胎記,這種區域文化對他們產生了時而隱蔽、時而顯著但是總體上卻非常深刻的影響,使得他們的創作呈現出一些共同的特征。
一、愛國主義
膠東的愛國主義傳統是極為悠遠綿長的,是膠東文化中最具有特色的一部分。從戰國時代樂毅攻破齊國七十余城而唯有即墨和莒城不倒到田橫與五百壯士海島殉義,從戚繼光抗倭到王懿榮以身殉國,從甲午海戰的壯烈抵抗到吳佩孚的“誓與國家生存”,從天福山起義到抗日戰爭的英烈,愛國主義不僅深深地感染著膠東人民,而且在他們身上也得到了最恰切的體現。流淌著祖先愛國血液的膠東作家們繼承了這種傳統,他們作品中洋溢著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膠東現當代文學的先驅者楊振聲積極參加五四反帝愛國運動,用手中的筆作武器揭露社會黑暗現實,其同情人民苦難的熱忱,歌頌中華民族反侵略斗爭的激情,形成了一種高昂強烈的主旋律。馬少波的戲劇作品單是看看這些鏗鏘的題目《正氣歌》、《明鏡記》、《寶燭記》、《寶劍歸鞘》、《岳云》就知道他所揭示的主題都與國家民族的命運攸息相關,他寫戲的目的也很明確:為革命需要,激勵人民堅決勇敢地與日本侵略者斗爭,爭取民族的解放。楊朔散文的內在特質是贊頌火紅的年代和普通的勞動者,早年更有《雪夜遣懷》:“自有詩心如火烈,獻身不惜作塵泥。”表達對祖國和人民的無比忠誠。峻青兩篇感情奔放的抒情散文《雄關賦》和《秋色賦》有著共同的主題,那就是對祖國對人民洋溢著真摯的愛,對人民的建設事業充滿著必勝信心。新時期作家對人性的批判和體察,其終極關懷也都是期盼國家富強、民族振興。
二、鄉土風味
膠東作家都是那么深沉地眷戀著自己的家鄉,寫故土寫鄉情的時候自然帶上了膠東鄉土的風味。楊朔以明麗流暢的筆調刻畫普通勞動者,勾勒家鄉的風俗畫面;馮德英運用家鄉的方言土語寫昆崳山區美麗的自然景色,膠東淳厚的民風民俗;矯健的“老”字篇系列作品充滿著濃郁芬芳的膠東鄉土味;尤鳳偉的小說質樸清新,對膠東豐富而斑斕的風俗、風情和文化有著出色的描寫;張煒筆下的蘆青河、葡萄園、海洋意象構筑了一個“膠東世界”。膠東作家多出身于農民家庭,他們的創作多取材于農村,熱愛農村、熱愛農民,成為膠東作家們心底最深的情結。馮德英無論是成名的“三花”,還是后來寫的《染血的土地》,關注的都是膠東的農民,滿懷激情謳歌的是他的鄉親;曲波塑造的革命英雄是膠東農民的子弟;尤鳳偉、矯健、張煒那些較為優秀的作品都是以農村生活作為題材的;蕭平的成名作《海濱的孩子》寫的是生長在海邊的農家少年……此類實例真是不勝枚舉。膠東作家對自己故鄉和故鄉人民的愛戀深沉而執著,他們或者通過對家鄉人民美德的謳歌表達著鄉土人情,抒發著鄉土戀情;或者在把握膠東人民的生命形式以及對故土現實人生的觀察與思考中傾瀉鄉土悲情,不同程度地投射出鄉土悲憫感。
三、憂患意識
對農民深沉的感情和對農民的苦難的了解鑄造了膠東作家的憂患意識。自覺地關心農民的疾苦和命運,成為其作品的一個鮮明的特征。王潤滋說:“即使99%的農民都富了,還有1%在受苦,我們的文學也應該關注他們,我的同情永遠都在生活底層的受苦人。”②他道出了“農家子弟”的赤子之情。他們懷著崇高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認真地寫作,力求使自己的作品能燭照社會生活的某些方面,以起到匡時救世的作用。尤鳳偉說:“我似乎覺得,在我的血液中骨骼里溶化著一種深刻得可與生命共存的素質,這就是對祖國對民族對大地山川對人類對生活深深的摯愛與無盡的憂患。”③這是一個有著強烈使命感和責任感的作家的肺腑之言。他從踏上文壇之日起,就始終關注著改革大潮沖擊下的各種小人物的命運,努力挖掘人性的復雜,顯露人性的本真。膠東作家們有著相當自覺的現實參與意識,深沉的痛苦和憂患使他們的作品或多或少衍生出一定的歷史感和悲劇色彩。
四、詩性氣質
膠東依山傍海,風光秀麗,民俗風情多姿多彩,豐富的神話傳說——三神山的神秘,徐福東渡的傳奇,秦皇漢武求仙的虔誠,蓬萊仙境的縹緲……使得膠東這塊蘊含深厚歷史積淀的土地上仙氣氤氳,應該說這種歷史形成的仙道文化對于膠東作家詩性氣質的形成給予了很大影響。大海的遼闊容易引發詩意的聯想,大海的湛藍容易感染美好的情愫,他們的作品中不乏浪漫色彩。楊振聲懷著深厚感情描繪出漁民們生活的場景,用飽蘸著濃烈感情的彩筆勾勒出一幅幅大海的美麗圖畫;楊朔的散文更是被稱為詩體散文;峻青的全部作品都滲透著火一樣的浪漫激情,洋溢著革命浪漫主義色彩;馮德英筆下即使是平平常常的勞動也能寫得富有詩意;蕭平的小說里蘊藏著一種靈性美,寥寥幾筆便勾勒出空靈的意境。張煒也是一位具有詩人氣質的作家,他在自然的美景里講述了許多田園牧歌式的故事,對大自然的細致描寫灌注了浪漫純真的極大熱情。雖然張煒的作品多是現實主義力作,但其作品的創作風格和藝術手法,同樣滲透著豐富的想象力,深受古老膠東傳統文化的影響。
地緣文化的特質使得膠東作家們既富于凝重的道義感又具有濃烈的浪漫情懷——張煒《古船》嚴肅,《九月寓言》卻浪漫;矯健的《老人倉》悲愴,《天良》卻神秘;王潤滋的《魯班的子孫》深沉,《三個漁人》和《海祭》卻奇幻。楊振聲、峻青、曲波、馮德英、楊朔、蕭平、馬少波、尤鳳偉身上呈現出的濃郁浪漫的詩性氣質、強烈的倫理與愛國訴求、沉重的理想主義和英雄主義情結、悲愴的情懷、莊嚴的道德義務、傳奇幻想的藝術思維等諸多特征昭示出他們作為膠東作家所特有的群體文化特征。他們以強烈的歷史責任心和社會使命感注視并描繪著現實的深刻變化與人民的苦難命運,既有想象力飛翔的高度,又有揭露現實的力度,以現實主義的藝術手法塑造著時代的典型形象,傳達著時代的精神內涵。這些深受膠東文化熏陶、膠東人民乳汁哺育的作家們,以及那些直接反映膠東大地人民的英雄業績、生存方式、情感態度、生命活力以及審美趣味的作品,成為中國現當代文學傳統中彌足珍貴的一部分。
注釋:
①嚴家炎:《20世紀中國文學與區域文化叢書·總序》,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②王潤滋:《從〈魯班的子孫〉談起》,山東文學,1984年第11期。
③尤鳳偉:《尤鳳偉中短篇小說選·自序》,青島出版社,1988年版。
(周 霞,魯東大學膠東文化研究中心;魏 華,魯東大學研究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