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成都和重慶兩地雖同屬西南文化區,但其文化性格卻有很大差異。丹納在《藝術哲學》中強調:種族、環境、時代等三個因素對精神文化的產生、發展有著不可低估的制約作用。本文就試圖運用丹納三因素理論來探究環境、歷史、族源對成渝文化性格差異的形成所起的作用。
[關鍵詞]文化性格 丹納 三因素理論
[中圖分類號]C19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1-145-02
個人性格和民族性格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必須以鮮明的個性為前提,而后者卻側重于表現出明顯的集體性與類型性。究其實質,可以說是自己民族長期文化傳統積淀而成的產物,這樣就可以稱之為文化性格,以便與前者有所區別。作為文化化的產物,文化人格可以分為若干類型。不同的類型則由其成員的不同行為特質來表現。因此,人們區分種種基于不同行為特征的文化性格的考察只能建立在比較研究的基礎之上。而本文的文化性格對比正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
一、成渝文化性格差異
傳統城市的興起原因一般有兩種:一種是依托肥沃的經濟腹地。對于農業社會來說,要有足夠高的農業產出,才能保證一部分人從事城市的非農業活動。成都所在的成都平原即是四川盆地中最肥沃富饒的地區;另一種是因為地處交通要津,重慶就產生于長江和嘉陵江匯合處。成渝兩地相隔不遠,原本同屬四川,因此在文化上有其相似性,但在文化性格上,兩地卻有著巨大的差異。重慶人性格火爆耿直,成都人細致綿軟;重慶人說話直率、快人快語、;成都人則比較含蓄;在飲食上,成都錦江兩岸、周邊古鎮的小吃更能體現城市性格,而重慶人禮待賓客則多會選擇火鍋;在飲茶也截然相反,重慶人喜歡濃冽苦澀的沱茶,而成都人卻偏重芬芳襲人的花茶。在社會實現上,重慶更容易培養出極高的社會抱負,而成都卻閑適平靜,小富即安。形成這種文化性格的差異有各種不同的原因,本文試圖從丹納的三因素理論對此進行分析,以找出其差異的原因所在。
二、丹納的美學理論
法國史學家兼文藝批評家丹納是一位具有世界影響的文藝理論家和文藝批評家,一生著作頗多,其中許多美學思想體現在其在巴黎美術學校的講稿輯錄《藝術哲學》中。在改著作中,丹納以古希臘、歐洲中世紀、十五世紀的意大利,十六世紀法蘭德斯及十七世紀的荷蘭的藝術發展史實為依據,科學地分析論證了文化藝術的發展規律,強調了種族、環境、時代等三個因素對精神文化的制約作用。其中種族是“內部動力”、環境是“外部壓力”,而時代是“后天動量”,這三種力量合起來共同促進了精神文化的全面發展。本文主要運用環境和種族這兩個要素來對成渝文化性格差異進行對比。而正是兩個城市在氣候環境,地形環境,歷史環境,民源上的不同才導致了兩地文化性格的差異。
三、原因探析
從丹納的理論來看,成渝兩地文化性格的差異原因主要體現在與環境和種族兩個方面。環境則主要包括氣候、地理,水、歷史傳統等;而種族因素則主要體現在兩地的族源差異。
丹納認為,民族特征是構成精神文化的一種永恒的內在動力,環境則是構成精神文化的一種巨大的外力。環境包括地理環境和社會環境,二者共同制約著文化藝術的產生、發展與消亡。就地理環境而言,丹納認為居住條件的不同會導致民族性格的不同;從社會環境的角度看,丹納則認為“某些持續的局面以及周圍的環境、頑強而巨大的壓力,被加于一個人類集體而起著作用,使這一個集體從個別到一般,都受到陶鑄和塑造。”
1.氣候環境
成都地處我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區,季風氣候明顯,東無嚴寒,夏無酷暑,四季分明。多年平均氣溫18.4℃,最冷月(一月)平均氣溫6.8℃,最熱月(七月)平均氣溫28.5℃。而重慶位于北半球副熱帶內陸地區,屬于中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年平均氣溫在18℃左右。與成都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其夏季氣候悶熱,是長江流域著名的三大“火爐”之一。處于這樣的火爐之中,人的情緒可想而知。另外,重慶一年許多時間都罩在霧里,既有煤煙鍋爐產生的廢氣集聚在狹谷上空排不出去就變成的濃霧,也有秋末至初春多霧,無霜期短產生的霧。年均霧日為68天,因此重慶又有“霧都”的稱號。有霧的日子多就容易使人產生郁抑,不僅不利于人的心情。
2.地理環境
成都地處四川省的中部,從西到東,地形分為山地、平原、丘陵三個部分。中部的成都平原面積約占全市總面積的一半。在勞動人民的長期耕作下,成都平原的表層土壤發育成肥沃的水稻土,而且地下水資源十分豐富,使成都成為我國著名的魚米之鄉。而重慶的地形更多起伏,地形從南、北向長江河谷傾斜,起伏較大。在這樣的地形環境中,重慶人不得不爬坡上坎。同時相對于成都的出產豐富,重慶生存從來不是輕易的事情。糧食的自給率不高,而且人口中百分之八十是農民且一多半處于貧困狀況,過去四川省的涪陵、萬縣、達州是著名的川東貧困地區,現在有兩個地區劃入了重慶,使重慶的人均GDP很難沖上去。生活在這種地方,人們自然有一種強悍進取的精神,不進取就不能生存。因此他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尖銳的痛苦。
3.水環境
成都和重慶都是長江上游的城市,但卻屬于不同的支流:岷水水系和嘉陵江水系。岷江發源于四川阿壩的冰山雪嶺,在都江堰寶瓶口被導入內江進入成都平原,滋潤著上千萬畝川西平原上的肥田沃土。成都市的大部分地處岷江中游地區,河流眾多,流域面積占全市流域面積的85%。成都人吃這樣的水長大,用這樣的水泡茶,他們的性格中有平原溫和細膩的一面,表現在休閑上,表現在茶館里和牌桌上。與涓涓細流相反,重慶人喝的則是長江三大支流之一的嘉陵江的水。嘉陵江發源于甘肅,經陜西、四川、重慶,在朝天門匯入長江。嘉陵江流經的多是窮困山區,水土保持不好。單是廣元至重慶的主航道就有險灘345個。同時,嘉陵江枯水期水量不足,豐水期又常鬧洪災,吃這條江的水性格顯得剛烈而又急躁,這同成都人的細膩溫情適成對照。
4.歷史傳統:商業文明和農耕文明
海洋文明、狩獵文明、游牧文明、工業文明、商業文明五種文明形態都帶有擴張性和侵略性,只有農耕文明是自給自足的經濟形態,與外界互不往來,封閉在某一處盆地或山谷。成都平原恰好就是這樣一處所在。川西平原物產豐富,生活富足,使人產生的是陶醉感和滿足感。同時川西盆地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四周高山峻嶺,盆地里肥田沃土,成都正好處于盆地的中心。重慶不是農耕文明之地,是商業、工業興盛的城市。重慶已是著名的商埠之時成都還沉睡在大山之中自稱消費城市。這個內陸山城重慶早在1891年就是商埠,就是通商口岸,是中國內陸最早對外開放,接觸西方文明的城市。成都的產值中旅游業收入占有重要的比例,飲食業的收入占有很大的比例,真正工業的產值并不高。重慶正好相反,工業商業的收入占絕對的優勢。
5.種族
丹納說:“種族”是指人出生時所帶來的那些固有的和遺傳的性質,而這些性質總是和身體的氣質與結構中的各種明顯的差別結合在一起。“三元素”理論中,丹納把種族放在了第一位,認為種族的力量是構成一個民族后天發展的“原始地層”,是一個民族的“永久本能”,它非常牢固,“不受時間影響,在一切形勢一切氣候中始終存在。”
成渝兩地城民的性格不同與原住民的來源不同也有關。
明末清初,四川戰亂不斷。為鎮壓張獻忠建立的大西農民政權,明朝官軍和地主武裝在成都殺人如麻。清軍攻下成都后,又進行一次血洗。血跡未干,吳三桂將領王藩屏入川,將四川蹂躪36年之久,成都十室九空。據清朝官方統計,1661年(順治十八年),全川在冊人口約8萬。以成都地區人口占全川人口十分之一計算,整個成都不過8千人左右。于是就有了歷史上一次又一次的移民潮。三百多年來成都出現過四次大的移民潮,第一次是在清朝順治末年到康熙年間,前后共持續六十多年,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湖廣填四川;第二次大移民是在抗戰時期和解放后的一段時期;第三次移民潮在上個世紀的50年代和60年代的三線建設時期徙;第四次大移民就是改革開放以來,無數國內外的大公司大企業在成都設立分支機構,人才市場車水馬龍,許多鄉下人舉家遷入成都。從上面的描述中不難看出成都最早的原住民就是移民,從8千到800萬,成都總能從一次次的衰落中振興,表現出強大的生命力。相對與成都的移民來講,重慶很不同,重慶歷史上沒有經歷過屠城的慘痛,雖說也經歷過興衰,但沒有經歷過重建,從來沒有變成過一座廢墟和空城。
遠在兩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重慶這片土地上就出現了人類的生息繁衍活動,到了新石器時代,已有了較稠密的原始村落,分別居住著夷、濮、苴、奴、賓、共等8個民族。這些人可以視為重慶的原住民或土著。在蜀族人的首領柏灌帶領族眾從岷江上游的崇山峻嶺中走下來來到成都平原的時候(約三四千年前的夏商周時期),在重慶這一方已形成了強大的奴隸制部族聯盟“巴”。巴和蜀是對應產生的,從此巴蜀在長江上游的兩條重要支流岷江和嘉陵江流域遙相呼應,一直至今,從不間斷。同時,史學界對“巴”字的含義和巴人的起源有多種說法。占主流的學者認為“巴”就是“虎”,是巴人稱呼老虎的一種發音,巴人以老虎為本族人的祖先和圖騰。以此為圖騰的人自然有虎一樣的性格。夷、濮、苴、奴、賓、共等全是山地民族,山民又有大山一樣的性情,性格豪爽剛烈,粗獷頑強。
自古就有巴山蜀水一說,巴為山的性格,蜀為水的性格,一個豪放粗獷,一個柔美細膩,這正是成都和重慶兩地人秉性的寫照。所以重慶稱山城,成都為水城,重慶人是山性,成都為水性,這是有根據的。山性的人自然粗獷,水性的人自然綿軟,這也是有根據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成渝兩地城民的不同性格正是最好的例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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