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小美女：奔跑著的快樂

北美最重要的社會活動集會地之一——曼哈頓的聯合廣場周圍的電影院是電影業的“另類標桿”。迄今為止，達里共五部影片賣出了超過一百萬美元的票房，其中只有兩部獨立電影，一部是2004年的《杯酒人生》，另一部就是2006年的《陽光小美女》(另外三部是《星球大戰》、《蜘蛛俠》和《黑客帝國》)。

奧莉弗：“我要把這段舞蹈獻給我的爺爺，因為是他教我跳的。”

主持人：“噢，那你的爺爺在哪里呢?”

奧莉弗：“在后備箱里。”

……

一

單從劇情看，《陽光小美女》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喜劇、公路、勵志電影。

影片中，奧莉弗一家不是一個成功的家庭，甚至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吸煙的母親、絮絮叨叨處處宣講“9步成功法”，但從未成功的父親、沉溺于色情雜志和毒品的爺爺、發誓進入空軍學校前絕不開口的哥哥，某一天又來了一個自殺未遂的同性戀舅舅……噢，也許以我們的觀點來看，這個家庭真是無可救藥地糟透了，唯一正常和可愛的只有奧莉弗——個只有七歲的鼓著小肚子的胖姑娘。

在這個看似毫無希望的家庭逐漸陷入嘈雜、失意、混亂的窘境時，年紀最小的奧莉弗獲得了加州“陽光小小姐”選美比賽的參賽資格。與奧莉弗興奮的尖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家人們為了是否參賽產生了爭吵，因為旅行更有可能讓這個本已拮據的家庭瀕臨破產……大辯論之后，盡管都懷著各自的心事，這個家庭還是租了一輛破舊的黃色面包車，陪著小美女奧莉弗踏上了她的尋夢之旅。

旅行的過程并不會像美國的風光一樣美好。“問題”家庭當然也遭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舅舅遇到了昔日的“戀人”和成就超過自己的情敵、哥哥發現自己是色盲，成為飛行員的夢想徹底破滅，而爺爺因為吸食毒品，死在了途中……這個家庭正如那輛租來的破舊面包車，問題不斷，麻煩不斷，時常掉鏈子。

可喜的是，路途中狀況不斷之外，舅舅找回了自我，哥哥釋懷了心事，為了奧莉弗能夠準時參賽，全家人化悲痛為力量，把爺爺的尸體從醫院偷出來，向著加州疾馳而去。

可是，真到了比賽現場，面對一群芭比娃娃似的各路“小美女”，父母親卻打起了退堂鼓，他們害怕胖乎乎、帶著點天真和笨拙的奧莉弗受到傷害。當然，最后我們的奧莉弗還是上臺了，天真的奧莉弗用爺爺教給她的標準“脫衣舞”震撼了全場，其他處處顯露出超越實際年齡的成熟小美女們(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那是虛偽)紛紛嗤之以鼻，家長們更是群情激昂——全片也在此處達到了高潮，奧莉弗全家都跳上舞臺，與我們可愛的小美女共同起舞。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全場人的目瞪口呆，積聚的壓抑和親情一股腦地釋放了。

結果出乎看慣了好萊塢式團圓結局的觀眾預料：奧莉弗不但未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更受到了嚴厲的懲罰，從此不能參加加州任何選秀活動。當然，如果奧莉弗成功了，那電影又會落入美國式的俗套，嗯，雖然阿甘的巧克力很好吃，但吃多了總會膩……

二

同奧莉弗一家“失敗了”的結局相比，電影本身的誕生和上映似乎更適合拍成一部標準的體現著美國式主旋律的勵志電影。

《陽光小美女》為了面世整整折騰了五年，原因很簡單，劇本看似平淡無奇、吸引不到大牌導演、演員和投資方。最初，劇本幾經轉手，沒有一家電影公司愿意為此進行投資，只有焦點公司表示出了興趣。盡管如此，2004年，焦點公司幾經斟酌，還是放棄了對影片的投資，直到一位被劇本吸引的富翁開出了一張支票，供其招募演員。拍攝期間，由于資金問題，原計劃在美國開拍的電影差點轉移到加拿大，由于導演的堅持才讓觀眾們欣賞到原汁原味的美國風光。

也許還是因為省錢的考慮，影片導演選擇了喬納森·戴頓和維萊莉·法瑞斯這對MTV導演起家、此前從未有過電影指導經驗的夫妻擋。當然，劇本深深地打動了他們，并讓他們為電影傾注了自己最真摯的情感。導演之一戴頓說：“我覺得這好像就是為我們所寫的劇本。”

拍攝完畢后，焦點公司將片子送到了“圣丹斯”電影節。灰姑娘的童話就此上演，各大發行商開始競相叫價，最后，福克斯探照燈以破記錄的1050萬美元買下了本片的發行權，創造了圣丹斯電影節有史以來的最高賣價。此后《陽光小美女》繼續拿獎拿到手軟：美國第22屆獨立精神獎，以最佳影片、導演、男配角、處女作劇本共計四項大獎橫掃千軍；在第79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中，《陽光小美女》斬獲最佳原創劇本、最佳男配角兩項大獎。

獎項還不足以讓《陽光小美女》成為06年最大的黑馬，電影為投資者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回報，只有八百萬美元投資(這在獨立電影中已經算是大手筆了)的《陽光小美女》上映后，僅全美票房就達6000萬美元，全球票房突破一億美元大關，書寫了一個典型的美國式“小人物”成功神話。

三

《陽光小美女》的成功也面臨著一些質疑，其中之一就是老演員阿蘭-阿爾金僅憑借20分鐘的戲份便拿下奧斯卡最佳男配角，似乎奧斯卡有照顧之嫌。但也有一種觀點認為，阿蘭·阿爾金演活了劇中的爺爺，而“爺爺”這個角色是解讀《陽光小美女》的重要鑰匙。

當奧莉弗說“我要把這段舞蹈獻給我的爺爺……他在后備箱里”時，不明所以的臺下觀眾和主持人愣了神，這個冷笑話卻讓銀幕前的觀眾仿佛聽到了后備箱里的爺爺哈哈大笑，用他教給奧莉弗的“脫衣舞”(他也只會教這個)嘲弄著美國主流社會的價值觀和成功標準。而當影片結尾全家跳上舞臺支持奧莉弗的時候，他們也用曾經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爺爺的方式剝離了中產階級的枷鎖。因此，縱觀奧莉弗一家，最成功的反而是反叛、吸毒(爺爺認為吸毒對自己來說不是問題)、色情的、早已死掉的爺爺。同時，這個參加過越戰、曾經遵守教條卻被耍弄了的爺爺為《陽光小美女》注入了嚴肅的反諷意味。

盡管有著強烈的反諷意味，但有趣的是，反諷讓這部電影的主題更加積極。影片的最后，選秀失敗的一家人又推著那輛破舊的黃色面包車，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此時的奧莉弗一家身上洋溢著快樂的光輝——他們向傳統的價值觀宣戰，從而用自己的方式剝離了束縛在身上和心中的枷鎖，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或者這就是影片叫好又叫座的根源：讓被傳統束縛的人們獲得了心靈上的宣泄。

每個人都在影片中看到了自己，無論是成功的商業精英，還是庸碌的“普通民眾”，每個人心中都可能隱有這樣的愿望，希望自己不要有那么多的枷鎖，不要去管終點是美麗的風景還是恐怖的深淵，只享受奔向終點的過程，只享受嘗試的快樂，只享受從不放棄的樂觀，便已足夠。從這個角度來看，《陽光小美女》用反諷的方式完成了對主流價值觀的另一種回歸。

四

讓我們用影片中奧莉弗和爺爺的一段對話為影片做個結尾吧，盡管這段臺詞似乎已經很俗了。

姑娘：爺爺，我不想當個loser。

爺爺：你不是個loser!為什么你會覺得自己是個loser?

姑娘：因為爸爸討厭loser。

爺爺：喔喔喔，等一下，你知道什么是loser?一個真正的loser是那些怕失敗怕得要死，所以連嘗試不敢嘗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