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之批判

摘要：“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有其特定的社會條件。以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的列寧主義觀，主要從列寧主義的本質、形成、體系、特征和命運等方面完成了對列寧主義的“全面修正”和“徹底否定”。研究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啟示是：深刻理解列寧主義的地位、真正把握列寧主義的靈魂，是確立并堅持科學“列寧主義觀”的兩個重要前提。

關鍵詞：“西方列寧學”； 邁耶爾； 列寧主義觀； 批判； 啟示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４－０５４４（２００8）11－００27－０3

一、 “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

二戰結束后，尤其是20世紀60年代以來，在西方學術界逐漸形成了所謂“西方列寧學”。這不是地區性的概念，而是意識形態的概念。這是一個打著研究列寧主義旗號而歪曲、否定列寧主義的學術思潮。根據哲學和社會學一般原理，一種思潮或價值觀念的形成，往往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考察“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具體生成機制，有利于從發生學意義上加深對這種思潮的深入理解。

“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是“冷戰”政策下意識形態斗爭的產物。1917年列寧領導十月革命的勝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隨著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和二戰的爆發，在十月革命影響下，東歐和東方產生了一系列社會主義國家。列寧主義影響日益擴大，革命人民越來越把列寧主義視為自己的旗幟。二戰結束后，形成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大陣營的對立。西方敵對勢力雖然承認了以前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存在，但對社會主義的敵視、仇恨并沒有消失。當看到已不能用戰爭辦法消滅社會主義時，西方敵對勢力開始把工作重心轉向另一戰場，不惜花重金組建研究機構、收集情報，對列寧主義和社會主義進行歪曲和攻擊。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一些資產階級御用學者服從西方敵對勢力意識形態斗爭需要，轉向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研究。

“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除了西方敵對勢力出于意識形態斗爭需要而扶持這一主要因素外，赫魯曉夫“秘密報告”的公開，也為“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提供了重要條件。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上對斯大林的徹底否定，不僅不符合馬克思主義精神，而且也帶來了嚴重的后果，即對列寧主義的攻擊和否定。我們知道，1924年列寧逝世后，前蘇聯在長達幾十年的社會主義建設中，斯大林雖然有時偏離了列寧主義路線，但他一直是打著列寧主義的旗號。這樣，赫魯曉夫“秘密報告”由對斯大林的否定，必然引起對列寧和列寧主義的否定。社會上也出現了公開反對列寧和公開否定列寧主義的言論。這就為西方敵對勢力提供了反對列寧和列寧主義的口實和材料，為“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生成提供了重要條件。

二、 “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之基本論點

“西方列寧學”實質上是一種用資產階級或小資產階級的立場、觀點、方法來研究列寧主義。“西方列寧學”對列寧主義的攻擊，主要集中在列寧主義的來源、內涵（包括國家學說、黨的學說、新經濟政策等）以及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等方面。盡管角度和側重點有所不同，但大部分“西方列寧學”家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的調子是一致的。正如葉衛平在其專著《西方“列寧學”研究》中指出的，“在列寧主義的理論來源問題上，他們都把列寧看成是涅恰也夫和特卡喬夫思想的繼續者；在列寧主義同馬克思主義的關系問題上，他們不是制造對立論就是提出原罪說；在列寧主義基本原理的普遍意義問題上，他們都把它描述成落后的農民俄國的產物，說它最多也只適用于過去封建的東方國家和今天貧窮的第三世界”。[1]

邁耶爾是“西方列寧學”的主要代表。他于1920年出生于德國，曾是堅定的反法西斯戰士。邁耶爾最初研究列寧主義是在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中心開始的。1944—1949年，邁耶爾在哈佛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完成博士論文《列寧的革命理論》。在此基礎上，他于1957年發表《列寧主義》（哈佛大學出版社）一書。該書出版后，就在國外學術界引起極大轟動。對該書的書評多達數十篇。T．S在其書評中指出，“邁耶爾的方法是新的和令人振奮的”。“列寧主義以本來面目視人；它不是科學的政治教條，不是機會主義口號的集合，它是對變化革命形勢的或多或少的有效反映，基于對馬克思主義理想不變的信仰和對馬克思主義分析充分性的持續懷疑”。[2]Thomas Hammond在書評中指出：“令人驚奇的是，這是系統的學術性研究20世紀最有影響人物的思想的書籍”，“拋開批評，這是一部優秀的著作，所有學習俄國歷史、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運動史的學生都會想學習它。這是一本需要進行潤色的書，它堅定地樹立起作者在該領域的權威地位”。[3]我們說，拋開這些評論者的階級立場，從對《列寧主義》這部著作的關注程度來說，足以表明《列寧主義》在“西方列寧學”中的地位，以致于被稱為20世紀60年代“西方列寧學”的“經典之作”。正是由于這部著作，而使邁耶爾在“西方列寧學”界被譽為所謂的“第一流的關于蘇聯共產主義理論及其發展的觀察家”。[4]因此，邁耶爾的列寧主義觀，是“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典型代表。探討邁耶爾的列寧主義觀，是我們深入把握“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真實面目的一個重要切入點。

第一，關于列寧主義本質的視點。盡管邁耶爾也談到“盡量把列寧主義作為共產主義運動的信條”。[5]但他強調更多的是，“列寧主義遠不只是‘命令暗語’，還包含著其他許多不可知性”，“由于現實中有多個列寧，界定列寧主義是不可能的”。[6]由于邁耶爾不能抓住列寧主義的核心和重點，把列寧主義隨著實踐變化不斷發展理解成列寧主義不確定性，得出了界定列寧主義是不可能的結論。

第二，關于列寧主義形成的視點。邁耶爾認為，“列寧主義形成的環境是廣泛和復雜的，包括：俄國社會及其問題；馬克思主義運動和它的理論；俄國革命運動的傳統；列寧及其追隨者的個人品質”。[7]這是值得肯定的。但邁耶爾又認為，“對19世紀俄國社會思想的了解，并不是理解列寧主義的基本先決條件之一”，“列寧個人品質和他的知識、文化、社會、民族及童年生活環境，也不是理解列寧主義的一個必要前提”。[8]這反映了邁耶爾在思維方法上的局限與不足，也為他否認列寧主義在俄國形成的歷史必然性和反對列寧主義指導下的十月革命埋下了伏筆。

第三，關于列寧主義體系的視點。由于邁耶爾認為不能界定列寧主義定義，所以他指出：“列寧主義是由一套不能令人滿意的和極易引起爭議的思想組成”。[9]盡管如此，邁耶爾在其著作中還是表達了他的列寧主義體系觀，即無產階級政黨理論、俄國革命理論、政權理論、帝國主義理論。而“政黨理論是最重要的部分”。[10]邁耶爾強調了列寧對無產階級政黨理論的貢獻，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邁耶爾的列寧主義體系觀中，沒有談到列寧主義哲學基礎，沒有談到列寧的辯證法，更沒有談到列寧社會主義建設思想，這不能說不是一種嚴重的缺陷與不足。

第四，關于列寧主義特征的視點。邁耶爾認為，列寧主義最主要的特征是矛盾性。“對任何事情抱有矛盾的態度是列寧主義者深層的心理和理論品質。這就可以解釋作為行動指導的列寧主義的模糊性”。[11]那么，列寧主義為什么會具有這種矛盾特征呢？邁耶爾認為，“這是本身固有的；當理論和實踐的統一被發現是神秘，或至少是假設的時候，二元的觀點看事情的觀點已滲透到馬克思主義里面”，[12]“對現實的二元觀念滲透在列寧主義里面”。[13]由于邁耶爾不能正確理解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精神，將列寧“講求實際”的思維和工作方法、將列寧隨著環境和形勢變化而進行策略的調整，理解為所謂的“模糊性”、“矛盾性”。這就為進一步全面否定和歪曲列寧主義做了鋪墊。

第五，關于列寧主義命運的視點。在對列寧主義本質、形成、體系、特征等方面錯誤認識的基礎上，邁耶爾論證了列寧主義失敗的所謂“必然性”。邁耶爾指出：“列寧主義是恰當的觀點和不現實的觀點、大膽創新的觀點和頑固守舊的觀點的集合體。它的深層的道德判斷和政治態度會使一部分人受到鼓舞，也會使一部分人產生反感，這取決于他們的成長環境和對列寧主義關注的角度”。[14]“蘇聯一而再地控制世界列寧主義，使許多有激情的黨員開始疏遠列寧主義。這也成為列寧主義未能解決問題之一”。[15]

總之，作為20世紀60年代“西方列寧學”的主要代表，在美蘇全面對峙時期，在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邁耶爾充當了西方敵對勢力意識形態斗爭需要的“炮手”。Robert C.Tucker在其書評中指出，“邁耶爾這部書（《列寧主義》——筆者注）的主要目的不是解釋列寧主義，而是校對列寧的觀點并給予批判性的闡釋”。[16]實際上，邁耶爾不僅達到了對列寧主義進行“批判性的闡釋”目的，而且實現了對列寧主義的“全面修正”和“徹底否定”。正如邁耶爾自己所說，“我們看到的是（指《列寧主義》這部書——筆者注）：列寧既是一個無原則的政治陰謀家，又是一個有目的的政治理論家；列寧主義既是政治思想和政治戰略的結合，又是一個矛盾混合體”。[17]

三、 研究“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的啟示

研究以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的列寧主義觀，為我們提供重要的啟示。準確而全面地把握這些啟示，對于我們正確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有著十分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啟示之一：要深刻理解列寧主義的地位

筆者認為，深刻理解列寧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中的歷史地位，是研究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得出的一個重要啟示，是我們正確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的第一個關鍵點。

以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出于意識形態斗爭的需要，在列寧主義同馬克思主義關系問題上，制造“對立論”或“原罪論”，否定列寧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中的重要地位。對此，我們要給予堅決的批判。

馬克思晚年對經濟文化落后國家的歷史特點和特殊社會性質作了深刻的分析和研究。他明確強調，在19世紀中葉揭示的資本主義運動的歷史必然性“明確地限于西歐各國”，[18]并在考察和分析俄國農村公社私有制和公有制并存的二重因素的基礎上，提出了經濟文化落后國家可以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走上社會主義的特殊道路。這在《〈共產黨宣言〉1882年俄文版序言》中有清楚明白的表達。然而，俄國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和第二國際的迂腐之人，把經濟基礎看作影響人類社會發展的唯一因素，把馬克思主義關于五種社會形態更替的理論絕對化。在探索俄國社會發展理論及實踐的歷史進程中，列寧為同時代的人和后繼者樹立了光輝的榜樣。“對于俄國社會黨人來說，尤其需要獨立地探討馬克思的理論，因為它所提供的只是總的指導原理，而這些原理的應用具體地說，在英國不同于法國，在法國不同于德國，在德國又不同于俄國”。[19]列寧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方法，對俄國面臨的國際國內環境進行了科學分析，揭示了帝國主義時代的本質，提出和論證了社會主義革命的一國勝利論，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開創了經濟文化落后國家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道路。這都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說明列寧主義在其特定的歷史階段有其重大的時代意義和國際意義。

從在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中的地位和產生的時代背景來看，列寧主義的確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這是不容抹殺和否認的。當然，斯大林過分強調了列寧主義的國際意義，“列寧主義就是世界各國無產者的國際學說，對于世界各國——其中也包括那些資本主義發達的國家——毫無例外地都是適用而且是必要的學說”。[20] 但對此需要說明的是，即便列寧主義的某些觀點不具有普遍的國際意義，它關于科學社會主義不能從自發的工人運動中產生，必須把它灌輸到工人運動中去，必須從本國的實際出發制定革命的戰略和策略等，無論在西方國家或東方國家都具有指導意義。由此看，列寧主義的確具有國際意義。退一步講，即使列寧主義的某些內容不具有國際意義，但是，列寧關于馬克思主義政黨組織路線的理論，特別是關于“職業革命家組織”的理論；關于通過“中間環節”向社會主義過渡的理論等，同樣適合于同俄國情況大致相同的中國等東方其他國家。所以說，我們在看到列寧主義民族性的同時，必須還要注意到，即便列寧主義某些方面不具有普遍的國際意義，但它對像中國這樣經濟文化落后國家進行革命和建設具有重要指導意義；它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卻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它敢于探索、勇于創新的精神屬于人類共有的寶貴財富。因此，深刻理解列寧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中的歷史地位，對于正確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非常重要。

啟示之二：要真正把握列寧主義的靈魂

真正“講求實際”這一列寧主義的靈魂，是研究以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列寧主義觀得出的一個重要啟示，也是我們正確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第二個關鍵點。

以邁耶爾為代表的“西方列寧學”，不能正確理解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方法，把列寧主義策略理論的應用歪曲為列寧主義的“矛盾性”、“模糊性”，因而不能正確認識和把握“講求實際”這一列寧主義靈魂。對此，我們要給予堅決批判。

“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條，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21]作為馬克思主義的發展，列寧主義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列寧通過對帝國主義發展規律的分析和研究，探索和開創了落后國家社會主義發展的道路。從十月革命到新經濟政策到最后“政治遺囑”的出現，這一思想逐步明朗化和顯得比較完整。這一思想既包含社會主義革命內容，又包含社會主義建設內容，但貫穿所有這些思想的靈魂是“講求實際”的思維方式和工作方法。可以說，沒有“講求實際”的思維方式和工作方法，就不可能提出一國社會主義勝利說，就不可能完成從“戰時共產主義”向“新經濟”政策的轉變，一句話，就不可能有列寧主義。正是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中，列寧始終沒有離開“現實的歷史”，總是根據社會實踐的發展不斷研究新情況，并隨時修改原有不合時宜的觀點，所以它才能體現出鮮明的時代價值。這種實踐性的理論特質與自我超越的內在品格，也正是其生命力之所在。

運用“講求實際”的思維方式和工作方法，去分析、研究和吸收列寧主義積極成果，推進社會發展進程，這是在列寧主義影響下取得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并開展社會主義建設的中國的現實任務。可以說，列寧主義在當代最富有活力的生長點，就在于蘊涵在列寧新經濟政策學說和最后著述中的、落后國家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戰略構想。這對于探索當前社會主義國家改革和現代化建設的總體布局，仍有重大的現實意義。比如說，列寧總結新經濟政策經驗而提出的“以市場為基礎”、“按商業原則辦事”，實際上就是發展商品經濟的問題；列寧最后關于政治制度改革的構想，對于今天確立政治體制改革的基本思路有重大啟示意義，尤其是民主化改革從執政黨自身做起的原則和強化人民參與管理的原則，在今天反對官僚主義、遏止黨內腐敗、建設新型民主的政治改革中，仍然保持著銳利的思想鋒芒；列寧的文化改革計劃，對今天的文化觀念變革和精神文明建設，依然有方法論上的啟示意義。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共產黨人正是堅持“講求實際”的思維方式和工作方法，注意用發展著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指導新的偉大實踐，科學地吸收了列寧主義關于新經濟政策思想，提出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形成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使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因此，真正把握列寧主義“講求實際”的靈魂，對于我們正確認識和對待列寧主義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葉衛平.西方“列寧學”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

[2]T.S：《International affairs》，1958.

[3][4]Thomas Hammond：《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1958.

[5][6][7][8][9][10][11][12][13][14][15][17]Alfred G.Meyer：《Leninism[M].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7.

[16]Robert C.Tucker：《American Slavic and East Euripean Review》，1959.

[1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19]列寧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0]斯大林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責任編輯王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