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美歐以國家信用拯救瀕臨破產的私人信用的博弈中,中國不應被動地淪為最后的埋單人。
百年罕見的金融危機以風卷殘云之勢掠過世界的各個角落。各國政府,尤其是發達國家的政府已經全面動員起來參與到對抗這場金融危機的戰爭之中。那么,美歐政府大規模救市的本質是什么?其后果如何?擁有全球第一大主權財富的中國對此不能不問清楚。
美國推出的七千億美元救市方案到今天已經變味,由最初設想的購買金融機構呆壞賬從而挽救整個金融體系,轉向直接注資各金融機構從而直接干預各金融機構的貸款決策。其實美國、歐洲等目的主流經濟、金融學家們也很早達成共識,認為拯救的最佳方式便是政府直接注資。事實上,中國的四大國有銀行的重組也走的是同一道路,也可以講,歐美的救市重復的是一條中國銀行改造道路。
但這場金融大救助的本質是什么呢?是美歐政府以國家信用向全球借貸,并借助其全球貨幣發行國的特權,增加貨幣供給直接投放信貸市場。最有意思的是,在這場大營救過程中,由于金融體系出現了罕見恐慌,證券價格一路下瀉,平均下跌40%以上。與此同時,金融市場恐慌帶來了對美元和美國國庫券的高度需求,導致美元升值和美國國庫券價格上升,美國國庫券收益率大幅下降,這就使得美國和歐洲政府金融大營救的游戲正在有效地推進,他們以很高的價格賣出美元和國庫券,吸引7大量資金涌向美歐市場,而這種以國家信用為擔保的資金正源源不斷地進入私人金融部門。
所以說美歐政府金融大救助的本質是以國家信用和全球貨幣發行國的地位來對瀕臨破產的私人信用的大拯救。
這場金融大救助最有可能的后果有兩個。第一,美歐政府非常有可能大賺一筆。他們以很低的成本融得大量資金,同時又以很低的價格購買私人金融部門的股權,當金融恐慌逐漸被正常投資氛圍取代后,美元不可能維系當前的高價位,美國國庫券也不可能維持當前的低收益率,證券價格將會回升,這一降一升自然可以為美歐政府創造大量收入。這就像香港政府在1998年進行的金融援救一樣:以大約恒生指數8000點的價格購買股票,而最終價格穩定在14000點。所不同的是,香港政府沒有像美歐政府一樣以政府信用融資,也沒有廉價發行特區債券。所以說,美歐政府相對于香港特區政府而言,可以獲取雙重收益。
第二個后果是,未來十年,美歐貨幣尤其是美元,一定會面臨貶值壓力。因為支撐貨幣價值的兩大基礎為其實體經濟的活力和其金融市場的深度、廣度,而在此次金融風暴之后,美歐必然元氣大傷。此外,由于大量發行國債,其國債再融資的利息率一定會大大高于今日,由于恐慌而大量持有美元導致美元升值的局面也難以長久維持,美聯儲和歐洲銀行大量注入的流動性很可能在未來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這一切都表明美歐的國庫券都會出現價格下降收益率上升的情況。因此從長遠來看,美歐金融大救助的后果或者是對其它貨幣貶值或者是通貨膨脹,甚至兩者兼具。
中國的處境不言自明。高速兩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事實上就是中國經濟的對外投資。因此“中國經濟不應該在金融風暴時對外投資”這類說法是站不住腳的。我們對外投資是既定事實,兩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已經投資于境外,問題在于如何重新布局。
進而言之,這決定了中國必然是美歐金融大救助的重要參與者。即便不做任何調整而維持現狀,事實上就是支持了美歐金融大救助。后者需要中國繼續持有美元和歐元,當然對美歐更有利的是,中國外匯儲備更多地用于購買美歐國債。
但根據以上分析,中國如果在今天大量購入美歐國債,豈不是成了美歐金融大救助計劃的下家,成為金融危機塵埃落定之后被美政政府大賺一筆的財富提供者了么?相反,如果我們能夠認清美歐金融大救助的本質,理解如巴菲特這樣的精明投資者的分析邏輯,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充當這一下家呢?為什么不可以將外匯儲備分散于不同機構,以中立、漸進、分散風險的方式部署在美歐、澳大利亞等已經大幅下跌的證券市場呢?更進一步,難道不能研究將外匯儲備部署在股價大跌、掌握大量資源的公司獲得股權?
當然,作為一個崛起中的大國,中國的考慮不可能完全是投資回報性的。當今世界已經是一個高度相互依賴、俱榮俱傷的格局,在如此情況下,中國需要在認清美歐金融大救助本質的基礎上,在更多議題上展開合作。在與各方認真協商、仔細溝通的基礎上,中國可以考慮短期內配合、協助美歐展開金融大救助,增加在相關國債上的持有——盡管這樣的財務回報并不是最高的。但是,美歐必須清楚地知道,如此行為是以中國的長期經濟利益為代價的,我們應該在國際政治以及長期經濟問題上獲得對方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