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

【摘要】豪放派鼻祖蘇軾也寫過不少清麗婉轉的婉約詞，其中的典型佳作《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無論是在思想內容、表現手法還是語言和意境上都有它自己獨特的魅力和風姿。它思想內容豐富，表現手法多樣，語言清新樸素細膩，意境清新高雅而又流動，最值得一提的是它在詞的音律上還有新的突破。

【關鍵詞】蘇軾;婉約詞;水龍吟;思想內容;藝術特色

【中圖號】I207【文獻標示碼】A【文章編號】1005-1074(2008)11-0268-01

世所共知，大文豪蘇軾是豪放派的鼻祖。他的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流傳千古，久盛不衰。但是，這位冠以豪放之名的大才子也寫過不少清麗婉轉的婉約詞。他的婉約詞與眾不同，并且藝術成就也很高。不過大家對他的豪放詞津津樂道卻對他的婉約詞關注不夠，于是，筆者在此選其一首《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試著淺析一下，以期他的婉約詞能夠受到更多人的關注。這首詞之所以如此受人推崇，是因為它不論是思想內容、表現手法還是語言和意境等方面都有它自己獨特的魅力和風姿。筆者將從以下三個方面對其進行分析：

1思想內容

此詞是一首寫楊花的詠物詞。但是詞人吟詠的主角不只是楊花，還有似楊花的思婦。首句“似花還是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寫出了楊花的情狀和“可憐”。它是有名有姓的楊花，但是卻沒有作為花的芳香和色彩。“無人惜”說明了楊花的可憐，它是無人憐惜無法引人注目的小角色。接著“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這似是在寫楊花無目的地漫天飛舞、流落路旁，其實也是在寫滿腹愁緒、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思婦?！翱M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這不就是詞人在向讀者展示一幅思婦因愁思而困倦的畫面嗎？那么思婦為什么愁她又是在思什么呢？接著讀下文，我們知道了答案，原來思婦是在想念她遠在萬里的夫君，因為不能與其相見，于是想在夢中與其相會，而美夢又偏偏不巧地被啼鶯攪黃了。這時候，本來一心想要夢見心上人的思路便被打斷了。只覺周身全是被打斷的思念碎片，漫無目的地在空氣中飄蕩。這也正是那“拋家傍路”滿天飛舞的楊花的寫照。接著下闋“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本來美夢被打斷已經是很惱人了，再看著滿眼百花凋敗的殘春景象更是加重了愁思，這時候令人生恨的哪里還是什么楊花呢？是那殘春??！一夜風雨過后，漫天飄蕩的楊花變成了一池破碎的浮萍，多數葬身泥塵，少數隨流水東逝。那飄呀蕩呀的楊花終于塵埃落定。這象極了思婦孤苦的身世，一生都是在苦苦等候，到頭來還是空等候。再看那池中斑斑點點的已經不是什么楊花了，那是思婦的淚滴??！楊花能夠隨風飄逝，但思婦的愁思卻不能夠，反而愈發的愁了。整首詞傳情曲折。詞人起筆寫楊花，轉而寫思婦然后又輾轉到楊花，最后楊花與思婦合為一體。讓我們體味到無根的楊花即是無依的思婦，孤苦的思婦亦即可憐的楊花。詞人在吟詠的過程中同時完成了兩主角的形象描繪。

綜上對這首詞的思想內容的分析，可以看到有獨到之處。詞人把思婦的感情糅合到所詠物象“楊花”之中，詠物手筆功力可見一斑。例如，同樣是詠物詞。柳永的一首名篇《望遠行長空降瑞》所展現的思想內容與之相比就稍顯遜色了?！伴L空將瑞，寒風翦，淅淅瑤花初下，亂飄僧舍，密灑歌樓……”此詞是一首吟詠瑞雪的詞。全詞是在贊揚靈動高潔的雪花把傍晚的景色裝點得如詩如畫，凸顯了雪花的不畏寒冷和清新喜人。全詞溢滿了詞人的喜悅之情，但這是我們從詞意之下體味到的，它不同于蘇軾的《水龍吟》。柳詞描繪的主角是物象——“楊花”，而蘇詞描繪的主角有兩個：物象楊花和人象思婦，并且物象與人象是合二為一的。再如蘇軾的一首《賀新郎乳燕飛華屋》“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癜胪录t中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边@是蘇軾一首詠人兼詠物的名篇。上片寫一位孤獨高潔的美人，下片轉而詠不與“浮花浪蕊”為伍的榴花。雖然這首詞詠人又詠物。且兩兩互比，互為象征，但詞人是分別來吟詠的，詠完美人才又吟詠了榴花，這與《水龍吟》不同。在《水龍吟》中作者在詠楊花的時候也是在吟詠思婦，物與人已經完全重合了。《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的思想內容是與眾不同的，它包含有楊花的思有思婦的愁還有詞人那心中的情，所有的都熔成一爐了。

2表現手法

《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能夠冠芳群詞之首，還在于它運用的表現手法的多樣性。通常的詠物詞大都是把所詠之物比喻成人，運用擬人、象征的手法去塑造形象和寄托感情。而《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中詞人運用的是擬人、比喻、夸張、象征等多種表現手法相結合共同來完成楊花與思婦形象的塑造。

“思量卻是，無情有思”詞人把沒有思維能力的楊花寫成有情有思的人，把物當作人來寫，這是典型的擬人表現手法。楊花本是一普通的植物，沒有生命活力，但是詞人把它比喻成思婦以后，它就有了活力，由原來的靜物變成了能思考有心理活動能力的人了，多么生動傳神！“縈損柔腸，困酣嬌眼”這里詞人運用了比喻的手法，詞人把柔弱無力的柳枝比喻成思婦被愁思纏繞的柔腸，把細細狹長的柳葉比喻成思婦半開半合欲開還閉的嬌眼，形象的比喻使得所詠之物形象生動傳神。“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詞人運用了夸張的表現手法，自然之春色詞人把它分為三部分，在春之景即將要“歸去”的時候，詞人說二分春色葬身泥塵，一分春色隨流水東逝。這種夸張是大膽的但又是合情合理的，因為這是符合詞人當時的心境的。此詞是詞人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第二年寫的，詞人當時是愁緒滿腹的，所以在他眼中所有春色都是哀傷的歸去的?！凹毧磥?，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詞人運用了象征的手法，池塘中如破碎浮萍的楊花正是那斑斑點點離人淚的象征。楊花色白形狀是斑斑點點的，而思婦臉上的淚是晶瑩點點滴滴的，詞人用楊花象征淚滴既點出了楊花又凸顯了思婦。多種表現手法結合運用是這首詞的特別之處，很多詞都無法與之相比，例如婉約之大家李清照的名篇《漁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這是易安的詠梅名篇，詞人把高潔的梅花比喻成自己，然后運用擬人的手法盡情地描摹了梅花的嬌、艷、傲、潔，詞中雖有比喻擬人但卻沒有象征夸張之法的運用。再如柳永的《望遠行長空降瑞》詞人用雪花象征高潔之士，但卻沒有擬人比喻夸張的運用。

3樸素自然、細膩的語言

晚唐五代的婉約詞寫艷情的頗多，因此，那些作品的語言就無可避免地會出現些俗詞艷語，難登大雅之堂。到了柳永，他力求改變這種語風現狀，率先寫了不少改俗艷為清麗的婉約詞，開后代之先風。但他的某些吟詠歌妓的詞中仍出現了浮詞艷語。如他的一首《浪淘沙慢夢覺透窗風一線》，此詞香澤之態濃厚，詞風俗艷。及到蘇軾才算釜底抽薪。蘇軾豪放詞語言曠達這就不須細說，與其豪放詞相比，蘇軾的婉約詞語言較為含蓄，常用清新樸素自然的語言，沒有俗不可耐的淫詞艷語。例如《水龍吟似花還是非花》，“楊花”與“思婦”意象承載了詞人太多的情思，于是此詞的語言含蓄婉轉。但是詞人在抒胸臆的時候，語言雖婉轉卻又是樸素自然的，無一點矯揉造作之態，象是詞人信手拈來，無需思考，更沒有雕鑿苦心經營的痕跡?？梢娫~人對語言的駕馭能力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4參考文獻

1陳開梅.論蘇軾的婉約詞[J].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