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譯學研究的跨越：圖里的描述翻譯學研究

[提 要] 吉迪恩#8226;圖里(Gideon Toury)在對希伯萊英語翻譯文學進行大量描述性研究的基礎上，發展了埃文#8226;佐哈爾(Itamar Even-Zohar)的多元系統理論和霍姆斯(James Holmes)的描述翻譯理論，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描述翻譯學理論和方法#65377;其描述譯學研究是對傳統翻譯觀的超越，并使人們對翻譯有了一個更加全面客觀的認識，從而使翻譯理論能夠更有效地服務于翻譯實踐#65377;

[關鍵詞] 描述翻譯學研究;規范;多元系統

[作者簡介]單偉龍(1974—)，男，寧波大學外語學院2006級研究生；于應機(1963—)，男，寧波大學外語學院碩士研究生導師#65377;(浙江寧波 315211)

20世紀70年代西方譯學研究的重點主要還是文本的實證研究#65380;翻譯過程的描寫以及文學翻譯本身，以此為基礎的跨學科整合及文化轉向產生于20世紀80年代#65377;以色列學者吉迪恩#8226;圖里在這個領域所做出的獨特貢獻成為其重要的理論淵源#65377;同時，圖里的描述翻譯學理論是對傳統翻譯理論的跨越，為現當代譯學研究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因此值得我們在此進行深入的討論#65377;本文旨在對圖里提出的描述翻譯學理論及其貢獻作比較全面的介紹#65377;

一#65380;吉迪恩#8226;圖里的翻譯理論

1.指出描述翻譯學研究的重要性

圖里認為，翻譯研究應該重視描寫#65377;他分析了描寫研究對翻譯學科的重要意義#65377;在圖里看來，描寫研究分支是翻譯學中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分支，因為該分支的研究成果為理論研究和應用研究提供了具體的資料和依據#65377;

圖里不僅在理論上分析了描寫研究對翻譯研究學科的重要意義，而且在實踐的基礎上對以經驗方法進行的描寫研究進行了系統的總結#65377;他指出:“經驗學科的產生是為了對世界的某些現實進行系統的限定的描述#65377;因此，任何經驗學科如果沒有描寫分支的存在，就不能稱之為完整的相對獨立的學科”#65377;他認為，描寫研究方法是形成理論的最好方法，其中包括檢驗#65380;否定#65380;修正并完善理論的過程#65377;描寫分支和理論分支之間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的，在這種相互作用中產生的研究成果更完善#65380;更具有意義，有助于深刻理解研究內容，并使學科應用成為可能#65377;翻譯研究這門學科的主要內容是現實中的現實，而不是預先假設和理論模式中得出的推斷#65377;描寫研究在實際研究中積累豐富的事實根據，不僅對翻譯行為做出詳盡的描述和解釋，從而有充足的根據做出合理的預測，而且為學科的理論建設奠定了基礎#65377;圖里認為，“描寫研究中的所有發現，能夠形成一系列連貫的法則，闡明翻譯所涉及的一切變量的內在聯系”#65377;形成這些法則是翻譯研究學科理論方面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在具體情況下預測翻譯行為和結果#65377;得出法則的條件因素必須具體明確，因此首先要建立翻譯行為的規范以及在最大程度上控制功能#65380;過程和譯品的參數#65377;

2.提出以譯入語為導向的研究方法

圖里在發展翻譯理論的探討中，發現以原語為導向的理論模式存在著缺憾，他認為翻譯的概念應該大大拓展#65377;他認為只要在譯入語文化讀者[里把一個文本視為翻譯，它就是翻譯，而不是說要翻譯成什么樣子才能稱為翻譯#65377;他從譯語文化的宏觀條件考察譯作，認為譯作是譯語文化所接受的文化產物，是容納他們的譯語文化的事實，譯作成為文化的組成部分反映了譯語文化的構成#65377;譯作總是受限制于不同的社會文學背景因素，所以無固定的特性，翻譯成為依靠歷史和文化力量的一個相對的名稱#65377;圖里因此提出翻譯以譯入語為導向的觀點，形成注重翻譯的譯語文化#65380;譯語文化特征與翻譯的關系的研究方法#65377;圖里相信，翻譯作品和翻譯活動在未來譯語文化中的地位和功能#65380;譯作的形式#65380;譯者在翻譯中采取的策略等組成了一系列相互聯系的事實，我們從中發現它們相互依存，試圖在研究中解釋表明功能#65380;譯作和翻譯過程之間關系的規律性#65377;

3.翻譯規范

圖里認為，描述翻譯理論以檢驗目的語文本在目的語文化中的吸納程度為重心，利用歸納和統計方法對個案文本進行比較分析，總結出規約翻譯行為的經驗變量或經驗規范，進而訂立闡釋這些變量內在關系的法則#65377;訂立規約翻譯行為的普遍性法則是圖里孜孜以求的描述翻譯學的理論形態，建立規范則是其理論核心#65377;圖里之所以把規范作為其理論核心，一是規范是建立和維持社會秩序的主要因素，也是解釋包括翻譯活動在內的社會活動的關鍵范疇;二是確立規范可為訂立規約翻譯行為的法則提供依據#65377;他首先把目的語文本置于目的語文化系統內檢驗其顯著性和可接受性;然后把原語文本同目的語文本進行比較，識別目的語文本游離源語文本的動因，從中概括出翻譯行為規范#65377;圖里認為，規范指社會文化對翻譯行為的約束，規范的約束力較為普遍和絕對則趨向于規則(rules)，否則便流于個人癖好(idiosy ncrasies)#65377;規范成梯度分布在規則和癖好之間，在強度上介乎強制性規范與許可性規范之間#65377;

圖里提出了翻譯過程中的三種規范:初始規范(initial norms)#65380;預備規范(preliminary norms)和操作規范(operational norms)#65377;圖里認為，初始規范指譯者首先須在源于文本規范與目的語文化規范之間做出基本選擇:譯者要么受制于前者;要么服從于后者，使譯文本在目的語文化中得到認可#65377;按照圖里的解釋，預備規范被界定為在兩個不同但明顯相關方面發生作用的規范#65377;第一個方面是，在特定時間的特定文化或語言中是否存在某個連貫的翻譯“方針”#65377;這種方針體現為特定語言偏愛選擇哪些作品#65380;作者#65380;體裁#65380;派別或文學進行翻譯#65377;第二個方面是，特定文化如何去看待從其他語言譯本轉譯過來的翻譯#65377;例如，有些文化禁止任何不以原始文本為源文本的翻譯，而另一些文化則允許#65380;容忍#65380;甚至優先采用這類翻譯#65377;操作規范指用來“指導翻譯過程中做出實際抉擇”的翻譯規范#65377;它屬于翻譯行為的微觀抉擇，一般指導譯者翻譯活動中使用的翻譯技巧#65377;它影響篇章中語言材料的分布方式#65380;篇章結構和文字表述，因此也直接或間接地約束目標語篇章和源語篇章之間公認的關系，即哪些在轉變中可能維持不變，哪些會發生變化#65377;這種操作規范能約束作為源語材料替代物的目標材料本身(因而也約束翻譯的充分程度)，決定這些材料在篇章中的位置(實際分布形式)#65377;譯文中所謂省略#65380;增添#65380;位移和篇章切分等都受操作規范制約#65377;不過，圖里還認為，最重要的是初始規范(initial norms)，可說明譯者要么以原文為依歸遵守原語的語篇關系和規范，要么遵守譯語以及譯語文學多元系統的語言和文學規范#65377;

二#65380;描述翻譯學研究的價值

1.翻譯描述是對傳統翻譯觀的超越

傳統譯論的特征是對翻譯標準的關注，翻譯標準問題構成了中外傳統翻譯論述的核心#65377;早在唐代玄奘就提出了“既需求真，又需喻俗”的原則#65377;18世紀末，愛丁堡大學的亞歷山大#8226;泰特勒教授在其《論翻譯的原則》一書中又提出了著名的翻譯三原則#65377;一個世紀后，我國清末資產階級思想家嚴復提出了“信#65380;達#65380;雅”三字標準#65377;傳統譯論的這種對翻譯標準的關注顯示出其規范性的本質#65377;

然而，這些傳統翻譯標準都是建立在翻譯理想和主觀審美之上，把原作看為翻譯的中心和絕對標準，把忠實于原作看作翻譯的唯一目標，而沒有認真考慮翻譯現實的問題#65377;事實上譯者往往不會去理會傳統翻譯標準對他們的約束，而是出于翻譯的目的，自己的理解等使譯文背離原作#65377;這種情況使傳統的規范性翻譯研究處于一種尷尬的地位#65377;

傳統譯論和語言學翻譯研究的局限性呼喚新的研究方法，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翻譯描述發展起來#65377;描述的方法使研究者得以客觀全面地看待翻譯，而不必拘泥于“忠實”理想，從而使翻譯研究超越了傳統譯論的局限性，并獲得了廣闊的發展空間#65377;

2.描述性翻譯研究是對翻譯的再認識

翻譯描述使翻譯從全神貫注于語言轉換過程和翻譯本身開始轉向翻譯之外，并開始和心理學#65380;社會學#65380;文學研究等諸多相關學科聯系起來，從而使人們對翻譯有了一個全新的并且更加深入#65380;全面的認識#65377;原著不再被看作翻譯過程中唯一的中心#65377;譯者#65380;社會文化#65380;翻譯目的#65380;讀者需求和政治環境等諸多因素都對翻譯有著重大的影響，甚至在特定的條件下會取代原著的中心地位而成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首先要考慮的因素#65377;比如說在廣告的翻譯中，翻譯的目的就是擴大產品的市場，吸引更多的顧客，這種翻譯的目的就有可能使譯文和原文產生很大的差異#65377;這種情況下不能只忠于原文，而不充分考慮譯文的吸引力#65380;文化習慣等，相反翻譯目的成為翻譯活動的中心，而原文則成了參考因素#65377;如今，翻譯活動的形式和內容日益多樣化，就更需要擺脫傳統的翻譯觀，擺脫把原作看成絕對中心或者絕對標準的片面#65380;狹隘的認識#65377;而描述性翻譯學研究無疑為我們進一步認識翻譯，根據具體的情況靈活地看待翻譯和進行翻譯提供了理論支撐#65377;

3.以描述譯學為理論基礎的譯入導向研究方法為翻譯研究開拓了新的領域

傳統譯學理論以原文為根據，以原文為衡量標準，強調譯文與原文之間的對等#65380;一致，特別是社會文化的不同#65377;圖里認為翻譯不可能充分的反映原文，因為文化規范不同造成遷移而偏離原文結構#65377;翻譯也不可能完全被譯語文化接受，因為它帶有與譯語文化系統不同的信息和形式，譯作總是受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的制約，依從于某一時期主導譯者抉擇的力量#65377;從社會文化發展的角度來看，很難界定什么是“正確”的翻譯，這種從譯入語文化的角度有助于我們客觀的評價過去的譯作，正確的看待“經典”作品的重譯現象及不同翻譯手法的運用，樂觀展望新的翻譯標準問題#65377;

4.翻譯規范理論解釋了不少長期困擾我們又得不到很好解釋的翻譯現象

首先，規范理論為解釋一些翻譯現象提供了理論框架和工具的同時，還對為什么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采取的翻譯策略和作出的決定做出了合理的解釋#65377;其次，規范理論對翻譯實踐具有實際的指導意義#65377;因為描述翻譯學研究的最終目標是建立一套總體性法則，這套總體性法則本身就是用于指導翻譯實踐的規范#65377;再次，對翻譯規范的探索拓寬了翻譯學研究的領域，幫助人們更深的認識翻譯現象，并對它們作出合理的解釋#65377;

三#65380;描述翻譯學研究的不足之處

正如一枚硬幣具有兩面性一樣，描述譯學研究也存在著一定的不足之處#65377;圖里把翻譯定義為任何移入視為翻譯的語篇，無論是什么根據，尤其是偽譯現象的引入，顯然將翻譯的概念空前擴大化#65377;雖然圖里舉出了一些偽譯的例子，蘇珊#8226;巴斯耐特也進一步的討論了這種情況，但這種現象并不普遍，至少在中國還沒有這種情況#65377;作為一種普遍性的理論，它的任何研究都應該具有普遍性的意義#65377;而偽翻譯的研究不具有普遍性的意義，所以筆者建議該研究不應該處于描述翻譯學研究的范圍之內#65377;

此外，圖里的研究模式中忽視了對詩學#65380;贊助人和意識形態等的關注，這些因素在翻譯活動中也起著重要的作用#65377;

四#65380;結論

圖里的描述翻譯學理論的最終目標是要解釋翻譯過程和翻譯現象#65377;盡管該理論存在著一定的不足之處，但描述翻譯學所提倡的經驗方法為翻譯研究提供了嶄新的視角和分析途徑，很值得我們重視#65377;中國的譯學研究也需要轉向對描寫的關注，通過對翻譯進行一種比較全面#65380;客觀的描寫，從而避免傳統譯學研究中的片面化和對翻譯主體的忽視#65377;

[參考文獻]

[1]Gentzler， E. Modern Translation Theories，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2]Hermans， Theo. Translation in System-Descriptive and System-oriented Approaches Explained， 2004.

[3]Toury， Gideon. In Search of a Theory of Translation. Jerusalem： Academic Press， 1980.

[4]Toury， Gideon.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1995\\2001.

[5]林克難.翻譯研究:從規范走向描寫[J].中國翻譯，2001，(6).

[6]趙寧. Gideon Toury翻譯規范論介紹[J].外語教學與研究(外國語文雙月刊)，2000，(3).

[7]張南峰.走出死胡同，建立翻譯學[J].外國語，1995，(3).

[責任編輯:李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