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序分析中的理性定位問題

摘要：制度變遷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探討制度變遷的理論更是紛繁復雜。縱觀整個理論發展過程，我們發現合理定位制序分析中的理性問題，是正確處理人類社會發展尤其是社會轉型過程中理性建構制序和自發演進制序關系的前提。本文在綜合比較凡勃倫—康芒斯—諾斯建構理性觀和斯密—門格爾—哈耶克演進理性觀兩條傳統分析理路的基礎上，提出以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定位制序分析中的理性問題，整合兩種社會制序，并推測人類有限理性的“有選擇建構”模式可能是制序變遷的作用機理。

關鍵詞：建構理性觀；演進理性觀；實踐理性觀；建構模式

中圖分類號：F0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08)07-0062-06

在經濟學發展的整個歷史過程中，對于社會制序的生發、型構和變遷機理的認識問題上，存在著兩大主要傳統分析理路，即以凡勃倫—康芒斯—諾斯為代表的建構理性觀和以斯密—門格爾—哈耶克為代表的演進理性觀。建構理性觀主要依據唯理主義的哲學基礎，認為理想社會的形成不會是自發的，人類能夠并且應該依靠自身高度發達的理性思維能力，洞察社會結構和預見社會發展規律，構建一個完善的理想社會，這才是人類合理的選擇。而演進理性觀從經驗主義出發，主張社會歷史的發展是一個自然的和自發的演進過程，是一個連續漸進的過程，人的理性零散且有限，人類沒有能力全盤建構出完美的理想社會，只有依靠“自發秩序”推動制序變遷。

一、制序分析中的建構理性觀

1 美國老制度學派：從凡勃倫到康芒斯

老制度經濟學是20世紀初在美國興起的以凡勃倫和康芒斯為代表的學派。他們將制度和制度變遷作為經濟學研究的核心并企圖構建一套制度經濟理論體系。早在20年代初，凡勃倫就指出，經濟理論分析就應研究人類社會經濟生活在其中得以實現的各種制度。在制度變遷這個問題上，凡勃倫相信人為設計的重要性，他認為：“人類在社會中的生活……是一種淘汰適應過程……經過淘汰生存下來的人，在繼續保持和弘揚光大過去遺留下來的制序時，將在很大程度上按自己的愛好來改變這些制序。”換句話說，在凡勃倫那里，人類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偏好任意改變社會制序的。

同凡勃倫一樣，康芒斯相信制度是可設計的，并積極參與現實的政治過程。他將制度視為理性的經濟行為人有意識的集體行動的表達，并認為在制度行為背后的一致原則實質上是制度的集體的和有目的的行動。對康芒斯而言，制度就是集體行動對個體行動的控制，市場秩序可以通過具有合作博弈性質的集體選擇過程中個人的相互作用而產生。他十分看重人的理性和政治機構在決定個人的習慣、集體的習俗乃至整個社會制序中的作用，在下面這段話中表現出清晰的具有建構理性主義取向的“集體主義”分析思路，即“不管個人的想法如何，最有勢力的social insti-tutions通過集體行動決定什么是合理的東西。達到這些決定的程序。我們稱之為‘政治’”。

2 諾斯的制序變遷理論

諾斯制度變遷理論中的工具理性主義精神底蘊和建構理性觀的思路取向是清晰且凸顯的，這首先表現在他對制序概念的把握和理解上。在《制度變遷的理論》一文中，諾斯給制度作出詳盡的定義：“制度是人所發明設計的對人們相互交往的約束，他們由正式的規則、非正式的約束和它們的強制性所構成?！痹凇吨贫?、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一書中，他更明確地指出：“制序是人們創造出來的東西。制序演進著、亦為人們做改變。”在諾斯那里，制序是人之發明、設計和創造出來的東西，同時也能為人的有意識的行動所任意改變，這與哈耶克所批評的建構理性主義命題“人生而具有智識和道德的稟賦，這種稟賦能夠使人們根據審慎的思考而型構文明……‘所有社會制序都是而且應當是審慎思考之設計的產物”’并無二致。

不僅如此，諾斯的建構理性觀傾向更強烈而鮮明地體現在他的產權理論和國家理論的闡述中。諾斯以交易費用為核心展開他氣勢恢宏的理論構建。節省交易費用，尤其是作為社會行動的個人、組織特別是組織或企業內部的一級政府機構中的經濟和政治企業家，為節省交易費用而訴諸的種種努力使制度變遷的動力源這一分析理路，是諾斯制序變遷理論的核心思想。在《西方世界的興起》一書中，諾斯開宗明義地指出：“有效率的經濟組織是經濟增長的關鍵；一個有效率的經濟組織在西歐的發展正是西方興起的原因之所在?！彼M一步指出“有效率的組織需要在制序上作出安排和確立產權，以便造成一種激勵”，使人們受“看不見的手”的指引，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從而促進經濟增長和社會制序的變遷。在《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中，諾斯在西方經濟史的宏觀分析框架中進一步闡述他的思想：界定較好的產權改善了17、18世紀西方市場經濟發展初始階段上的要素和產品市場，隨后“市場規模擴大導致了更高的專業化分工，從而增加了交易費用”，而“組織的變遷旨在降低這些交易費用，結果是市場規模擴大以及發明的產權得到更好的界定，從而在(技術)創新收益率提高的同時，創新成本得到根本性的降低”。諾斯得出結論，充分明晰界定并由國家強制力量所保護的自由財產制度，是西方近代產業革命及西方世界興起的原因。但在諾斯看來，私有產權結構的形成并非如斯密和哈耶克所想是自發型構的，他一再強調，國家統治者為達到國家收入最大化而為每一個社會集團設計產權，“產權的出現是國家統治者的欲望與交換當事人努力降低交易費用的企圖彼此合作的結果”，“國家界定產權”，“國家基礎結構的創立旨在界定和實施一套產權”。我們不難看出，在諾斯的變遷理論中，私有產權結構是統治者為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刻意設計、建構和界定的產物。這個結論帶有鮮明的建構主義色彩。

此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方面，就是諾斯制序變遷理論中關于“制序創新”的論說。雖然在諾斯的著作中“制序創新”出現的次數不多，但它無疑是諾斯分析精神中建構理性觀傾向的最重要表征和直接的邏輯結果，是我們梳理和把握其建構主義分析思路的關鍵。在1993年發表的“Toward a Theory of Institutional Change”一文中諾斯首次使用“制序變遷”這一概念。之后，在《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一書中，諾斯指出：“制序創新來自統治者而不是選民。這是因為后者總是面臨著搭便車問題?！彼么罅渴穼嵲敱M地描述解釋歐美第一次產業革命時期“制序創新”的實際過程，并用“相對價格”的變化對制序創新的內涵和機制做出明確解釋。他還指出：“制序變遷的動因是對改變這一體制直接感興趣的風云人物，大部分人是消極被動的。充滿惰性的。”這里，諾斯清楚地表達出其建構理性觀的主張——制度的創新不是來自市場過程中的自發秩序的型構，而是來自統治者、經濟的和政治的企業家們等“風云人物”的理性的計算和心智結構，是“風云人物”在發明制造著意識形態，設計制定和創造產權形式社會活動的博弈規則。

二、制序分析中的演進理性觀

1 亞當·斯密的“看不見的手”——演進理性觀的開端

早在斯密“看不見的手”的原理之前，蘇格蘭學者就對社會制序型構問題有過深刻的思考和論述，代表著作有曼德維爾《蜜蜂的寓言：或自私罪惡與公共利益》、大衛·休謨《道德原則研究》以及亞當·弗格森《文明歷史隨筆》。他們從哲學高度解答了為什么我們應該相信社會制度是人類行為的結果，而不是人類設計的產物，成為自發型構理性主義制度分析的重要思想源頭。他們認為社會制序是人類行為的結果，是在未預設的情況下產生的內生于人類活動同時也制約人類行為的非刻意設計的行為產物，是人類社會經濟活動自然演進的結果。

然而，蘇格蘭思想家關于自發型構的思想是在斯密的《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一書中才被天才地應用到經濟學領域中的。哈耶克講：“亞當·斯密的決定性貢獻，是對一個自發秩序作出了證明：如果個人之受恰當的法律規則的約束，這一秩序便會自發地產生。他的《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大概比任何其他一本書都更好地標志著近代自由主義的發端。”斯密“看不見的手”的原理是蘇格蘭哲學家的社會制序分析思想在經濟學中的絕妙體現。在《國富論》中斯密這樣寫道：“在這種場合，像在許多場合一樣，他受著一只無形的手的指導，卻盡力達到一個并非他本人想要達到的目標……他追求自己的利益，往往使得他能比他真正出于本意的情況下更有效地促進社會的利益?！彼怃J的指出：“在政府中掌權的人，容易自以為非常聰明，并且常常對自己所想象的政治計劃的那種虛構的完美迷戀不已，以致不能容忍他的任何一部分稍有偏差……他似乎認為它能夠像用手擺布依附在棋盤中的各個棋子那樣容易地擺布諾大一個社會中的各個成員；他并沒有考慮到：棋盤上的棋子除了手擺布時的作用以外，不存在別的行動原則：但是，在人類社會這個大棋盤上，每個棋子都有他自己的行動原則……?！睆乃姑芷綐愕奈淖种形覀兛梢愿Q見他深刻的洞見——人類社會的經濟秩序“乃是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則經由自生自發且不可抗拒的發展而形成的結果……即使那些最為復雜表面上看似乎出于認為設計的政府規劃，亦幾乎都不是人為設計和政治智慧的結果”。因此，必須依賴人的利己心來激勵個人在不知不覺中達致某一可欲的效果。

2 自發型構制序演進論在奧地利學派的傳承與弘揚

斯密的制度演進分析在奧地利學派那里得到了進一步的弘揚和發展。奧地利學派的開山鼻祖卡爾·門格爾在《經濟學方法論探究》中提出：“社會科學最值得關注的問題”——“門格爾難題”，即那些服務于公共福利、并對其發展極端重要的制度，在并沒有創建它的公共意志的情況下，是如何形成的?這是對斯密看不見的手概念的更進一步簡化的表述。在門格爾看來，社會就像一個生物有機體，本身就是一個不斷進化的體系，在人與人之間的適應過程中會產生自發性的社會制序，它表現為“歷史發展的無意識的產物”，而不是“某種旨意的結果，或社會成員的協議和純粹立法的結果”。在《經濟學與社會學問題》中，門格爾明確指出：“那種服務于公眾福利并對其增進有著極其重要意義的制序，是在無旨在建立他們的共同意志下產生出來的?！币簿褪钦f，是人們的行為，啟動了一個發現的過程，最后卻創造了某種制度，對此，沒有一個參與者是有意識地向這個方向努力，甚至根本就無人作過如此想象。

之后，哈耶克集前人思想之大成，將蘇格蘭自發秩序傳統向前大大推進并全面弘揚。他對自發秩序研究的積極推動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為自發秩序概念提供了一個認識論基礎。哈耶克認為，經濟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如何配置給定資源的問題，它實際上是一個運用知識——那種在整體上對于任何人來說都不是給定的知識——的問題。由于人們擁有的是局部的、斷續的、主觀的并且經常是錯誤的知識，因而我們根本無力認識和控制社會生活、文明的進化，通過理性設計而進行大規模的社會變革只能是烏托邦，甚至造成社會的災難。這里，哈耶克從認識論上強調人類有意識地設計制度的能力之局限性，第一次明確地闡述出在休謨等和門格爾的著作中只是隱含的或未曾明確闡述過的觀點。二是清晰地闡明經濟制度，尤其是市場價格，在形成市場的自發秩序過程及整個社會經濟生活中所發揮的作用——價格機制是一種市場運行的信息裝置。正是價格體系，才構成了具有分立分散甚至獨一無二的私人知識的市場當事人之間交流和溝通信息的有效的社會機制，它能使我們通過投身于某一制度性過程中，超越我們自己知識之不可避免的零散及不易言傳，自發地形成制序。進一步地，哈耶克得出結論：“在各種人際關系中，一系列具有明確目的的制度的生成，是極其復雜但卻條理井然的，然而這既不是設計的結果，也不是發明的結果，而是產生于諸多未明確意識到其所為會有如此結果的人的各自行動”?！白园l秩序”便是經由“試錯過程”、“贏者生存”的實踐及“積累性發展”的方式來逐漸形成的。他猛烈地抨擊法國式的建構理性觀，在《自由的構成》一書中他尖銳地指出“大凡認為一切有效的制序都產生于深思熟慮設計的人，大凡認為任何不是有意識設計的東西都無助于人的目的的人，幾乎都是自由之敵”，是一種理性的“致命的自負”。建構理性不僅不是人類理想的福音所在，而且是人類奴役和災難之源。

三、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是統一建構理性觀與演進理性觀分歧的基點

建構理性觀與演進理性觀的對立在哲學意義上要回到對“笛卡爾問題”與“休謨問題”的爭論，甚至可以追溯到西方思想由之發端的古希臘哲學中巴門尼德(Parmenides)的唯理主義同赫拉克立特(Heraclitus)的經驗主義的分歧。對人類理性能力認識上的差異，是雙方一切爭論的根源。肇端于古希臘羅馬文化人本主義的法國式建構理性觀認為，人生而具有智識和道德秉賦，人的理性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是知識的獨立來源，具有發現世界普遍規律的固有力量。因而，人們可以憑借自己的理性，通過契約的形式來建構社會制度、經濟秩序、社會的資源配置方式、對社會作精心規劃并盡可能地抑制乃至鏟除一切非理性現象。所以，理性建構才是推動制序變遷的基本力量。與之相反，發源于希伯來文化基督教精神承認上帝的絕對和人類理性的有限性的蘇格蘭演進理性觀認為，人類的知識疆域狹窄，我們在面對復雜的社會時會不可避免地處于“理性不及的無知狀態”，即人類理性具有重大局限和不完備性。因此，人類不可能依靠“不完備”的理性設計和構建出“完備”的社會制序。我們的習慣技術、偏好態度、工具以及社會制度都是我們對過去經驗的調試，是人類社會經驗積累的產物。社會系統是在一個不斷試錯的內生的自然進化過程中以一種累積的方式有機地、漸進地演化而來，依靠自發擴展的秩序才是制度變遷的出發點和歸宿。

程度不同的排斥辯證法，是建構理性觀和演進理性觀的重要缺陷和先天弊端。事實上，理性和經驗都在同樣程度上是知識的源泉，建構理性觀和演進理性觀試圖將某一種方法絕對化的思想必然不會全面準確地辨識制序變遷的復雜過程，只會陷入先驗論或不可知論的泥潭，是注定要失敗的。因此，尋找科學理性觀是我們正確把握理性建構與自發演進兩種力量間關聯機理和作用機制的首要前提。那么，什么是科學理性觀?如何解決建構理性和演進理性的分歧?如何定位人類的理性呢?我們認為關注人類、關注社會才是把握理性的真諦所在，因而。以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考察人類的理性活動，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建立唯物辯證法的實踐理性觀，才是合理定位人類理性的堅實根基。

1 突出強調實踐在理性中的首要作用是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的第一要義

“辯證唯物論的認識論把實踐提到第一的地位，認為認識一點也離不開實踐，排斥一切否認實踐重要性、使認識離開實踐的錯誤理論”。按照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理性既不是外在給予的或從來就有的，也不是固定不變的，更不是主觀自生的。理性產生并決定于實踐，實踐的特性決定著理性的特性；同時實踐作為人區別于動物的首要特征，其本身總是受一定理性的支配的。但這種支配實踐的理性決不是某種神秘的超歷史的先天理性，在一定時期內看似先天的理性恰恰是在以往人類實踐活動中生成與積淀的。“辯證唯物論的全部認識論”，“就是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循環往復以至無窮的過程，“實踐和認識至每一循環的內容，都比較地進入到了高一級的程度”，整個人類社會發展就是一個理性認識在社會實踐基礎上不斷試錯的歷史過程。理性的內在矛盾由實踐決定，在實踐中展開，也只有且只能在實踐中得到解決。因此，實踐的觀點是合理定位理性、統一建構理性觀和演進理性觀認識分歧的現實基礎和唯一途徑。突出強調實踐在理性中的首要作用是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的第一要義。

2 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是受動性與能動性的統一

在馬克思看來。實踐是一種統一于受動性與能動性基礎上的辯證性的關涉人的存在與發展的一切現實生命活動。受動性與能動性的統一是實踐最基礎和原始的辯證特性，也是馬克思主義實踐觀優越于舊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關鍵所在。實踐的受動性是人類存在的前提，它既表現為自然肉體的制約性，也表現為社會歷史條件和規律的制約性。正確認識自己的受動性恰恰是人區別于動物的能動性表現。實踐既包括自生自發的初級活動，更包括自由自覺的高級活動。從整體上看，受動性與能動性是“俱分進化”的，能動性的增長必然意味著一種新的受動性的增加。人類的發展史就是人類能動性不斷增長和原有受動性不斷被克服的實踐史。

受動性與能動性的統一，決定了實踐既是現實的、經驗到的活動，也是被理解到和被認識到的活動，更是創造性的活動，即實踐具有理論性和經驗性的雙重品格。同時，實踐的辯證品格也決定了理性的辯證品格——理性是經驗性與理論性的統一，是受動性與能動性的統一。一方面，實踐決定理性，理性開始于經驗，來源于實踐，實踐的深度和廣度決定著理性的深度和廣度。因而實踐的受動性決定了理性的受動性，理性是隨著實踐活動一步又一步地由低級向高級發展的。其發展過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就是認識論的唯物論。另一方面，理性支配實踐。實踐是人類有意識的能動性活動，理性的能動性作用品質是馬克思主義實踐內涵中的應有之意。脫離能動性品質談理性，就會陷入舊唯物主義的直觀反映論。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認為實踐離不開理性，任何實踐活動都是在人類理性的能動支配下進行的。理性來源于實踐，指導著實踐，“還須回到實踐中去”檢驗和深化。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這種由低到高、由淺入深、循環往復以至無窮的試錯過程，就是認識論的辯證法。所以，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既是唯物的又是辯證的，是受動性與能動性的統一。

3 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是建構理性觀與演進理性觀的統一 從實踐的角度看，“建構理性”強調了理性自由自覺的能動性方面，而“演進理性”強調了理性的自生自發的受動性方面，但二者都存在著程度不同的片面性。實際上。在社會進化過程中，建構理性和演進理性是同一問題的兩個方面，不能夠割裂看待。任何將其割裂對立的做法都是對實踐的辯證品格的違背。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既是演進論的又是建構論的，是演進理性觀與建構理性觀的統一。一方面，人類社會是自然界長期演化發展的產物，是一個自生自發的“自然的歷史過程”，一個社會即使探索到了本身的運動規律，它還是不能跳過也不能用理性建設取消自然的發展階段，因此理性是“演進論”的，是自發受動的；另一方面，人類社會的演化與自然界的生物進化不同，人既是“劇中人”，又是“劇作者”，人們可以自覺認識社會變遷規律，通過社會聯合，按照預定的目標來影響社會進化過程，推動社會轉型，減輕變遷的摩擦和代價，這里理性是“建構論”的，體現自覺能動的特性。馬克思主義實踐理性觀通過把實踐范疇引入認識論，既克服了經驗主義的不可知論，又擺脫了唯理主義的先驗論，從根本上超越了建構理性觀與演進理性觀的對立，為人類理性的定位尋找到堅實的根基。

人類有限理性的有選擇建構模式認為，在各社會經濟制序的駐存和演變史中，如果沒有一些外生力量沖擊而單憑社會內部自生自發力量，一個社會可能由于制序變遷中的“路徑依賴”和“鎖人效應”在同一個制序層面上不斷地自我復制與“內卷”，以致可能在很長的時期內甚至永遠不能自發型構出哈耶克所說的“人類合作的擴展秩序”來。人類的理性對社會經濟系統的演化規律的認識和把握是有限的，但人類的有限理性確實可以影響社會制序變遷的進程。自發演進路徑，可以但不是“必然”會產生出有效率的社會制序；人類理性可以在遵循社會歷史演進趨勢的基礎上有限建構社會制序。自發演進與理性建構兩股力量統一于制序變遷的過程中，但作用不同。任何背離自發秩序的演進方向，夸大人類理性作用的做法，都是極其有害的。社會制序變遷既是社會自發的，又是人類社會自覺參與的一個過程，只有能夠正確反映社會歷史演進趨勢的個人或社會集團的設計理性和建構努力，才存在實現或部分實現的可能。制序的變遷就是一個經由自發型構—理性建構—再自發型構—再理性建構如此循環往復不斷試錯的過程中由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演進發展的，人類社會既是演進的又是建構的。既是自發的又存在著選擇性，這才是制序變遷的實質。

(責任編輯 陳孝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