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的詩（６首）

火車在喊叫

火車在喊叫。一定是它的鼻子

嗅到了什么，要么熟悉，要么

陌生

火車翻卷著身子，在離我

不近不遠的地方喊叫。我莫名其妙地

被感應

我也想喊叫

好像這列火車，晃蕩晃蕩地

開進了我的腹腔

天 空

茫無際涯……凝碧的天空

隱跡無形的藍獸

不言不語，在午后的山崗

這多么讓人驚懼：青天白日

你要抖落出誰的命運？

你看大地開花春水涌動

萬物蓬勃向上！

無聲的喧嘩

遍布灑滿陽光的小山崗

午后的山崗。大地的

一粒沙，或天空中不可見的一顆星

在微風中滑落……

濺起滿山無邪的招搖的

青草與裸花

只是一首詩

只是一首詩，生活的手無意打翻的

一杯牛奶，蠕散在鮮亮的桌布上

沿著微凹的褶縫漸漸低落

只是一首詩，它們都順著不為我知的

規則

獨自運行。有時候驚擾我，有時候

偏偏又不告訴我

讓我時而就成為了

目瞪口呆的、一個局外觀察的人

在春天開始之處

注定的相遇如蘭的氣息

芬芳了寒意料峭的夜晚

月光因此蕩漾

一塊石頭夢見無邊無際

青草的平原

無人記得

是怎樣一步一步接近

道路是如何在無處生長，時間

也開始發芽生長

無字的墓碑，靜靜地沉睡著

摔倒的秋天

在融化的冰中消失的冬天

都被陽光的手指翻閱

在這個開始的季節

無法看穿的是對面的那片云

它帶來的將是雨水還是影子？

——在看到結果之前和之后

都沒人會記得整個過程

一塊煤無法燃燒

冬天所能期待的溫暖

隔著骨骼與皮膚? 靜默

胎動的節奏中

無雪的日子

執著地抵達枝頭

比北風強悍許多

鳥窩是去年的稻草筑就的

展露或隱蔽

把一片雪尋覓的腳印

熱情地風干

梅香死死地勾引著我的呼吸

陽光意外地燦爛了整個冬天

一些干凈的物體

在模糊的空間里等待燃燒

泥土的深處

生命腳印

只要落下就是一種姿態

根的深淺 與其它事物無關

冬·春

1

凌晨風是靜止而冷洌的空氣

夜仍然潛伏在屋頂

企圖伺機撕咬

裸露的夢

——一片銀白！

幽深的林子在曙色中出現

仿佛剛剛走到這里

曠野里一只火紅色的狐貍

像輕盈奔跑的火焰

于驟起的風中

于純潔的雪地里又一次

傳來獸與神的氣息

仿佛它本不是狐貍，而是

人間尚未認識的混合體

到處皆是積雪

軟弱與期望都蟄伏著

在這一刻祈禱

有一種力量可以將它們

托舉起來迎向黎明的光

幻化為不屈的劍弩

2

丁香花開的季節

云雀飛過谷底的陰影

迎面是眼光是羸弱的春天

云雀的歌聲人的善良與沉默

都有各自的美麗包括

樹身上那些越過冬天的傷痕

我站在這里

失去鋼鐵鑄就的利劍

心變得柔軟充滿憐憫

萬物混雜初春的繁華

像上帝沉悶一冬的憤怒——

我能否從中獲取一份力量？

那些鄉村孩子的面龐

有著來自泥土的骯臟但仍然

比涂脂抹粉美麗

妒嫉的火焰

從北面吹了過來

血肉之軀無法阻擋

3

我親眼目睹那陣風

經過一條河流一座橋

瞬間將兩棵緊緊相擁的樹分開

我親眼目睹閃電

劈開曠野隆隆雷聲

成了天地間惟一的聲音

這是代價我的傘也失去了

遮擋的力量——

為了迎接春天

4

哦我的良心

絕不是一塊僵硬的頑石

雖然無法參透

那些食肉動物的本性

暗雨涌動的日子有誰還記起

雪地上燃燒的火狐？

最痛苦的事莫過于

已經沒有事情值得忘記

一些花盛開一些花結束

天使與魔鬼被一扇門分開

——一朵云經過的早晨

陽光的呼吸聲中

春天寬恕的笑容緊緊粘貼在

我愧疚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