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率升高與城市人口增加有著必然的聯系,這是我們改革與創造財富不得不付出的高昂代價——
城市是以人為主體的政治、經濟、科技、社會、文化地域實體,是周圍區域發展的中心。在現代社會,城市的存在價值已遠遠超出了其自身固有的居住、工作、休憩、交通等四種基本功能。聯合國公布的一份報告顯示,2008年將成為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分水嶺,在這一年,城市人口將首次超過農村人口。在20世紀,世界城市人口增長飛速,從2.2億增長到28億。隨著城市人口的增多,人們的密集程度也隨之增加,犯罪的便利性大大提高,城市犯罪問題也隨之凸顯出來。怎樣去預防城市里潛在的犯罪?依靠犯罪心理學嗎?依靠裝備越來越先進的警察嗎?都正確。然而,一些犯罪預防學家卻引入了數學、計算機科學甚至傳染病學等學科的一些理論,希望能給預防城市犯罪找到一些更好的“藥方”。
用數學理論來解釋犯罪模式
為什么在某些地方經常會發生犯罪?你可能認為,要想得到正確的答案,就得深入了解罪犯的心理。而英國倫敦大學犯罪學院的凱特·鮑娃斯對犯罪心理學毫不感興趣,她更醉心于研究犯罪數學。她堅信這門科學能夠清楚明白地顯示出犯罪的典型模式來。就拿入室行竊來說吧。盡管鄰里之間發生的入室行竊的模式可能是隨意而漫無目標的,鮑娃斯及其同事卻發現,通過計算機進行模擬試驗,實際上入室行竊的傳播是可以預見的,與傳染病的傳播方式相似。
只去研究犯罪案例而不去注視犯罪者,這種方式看起來似乎很是奇特,但是鮑娃斯相信城市犯罪雖然與不正常的心理有一定的關系,但是關系更為密切的倒是平民百姓的日常習俗與物質環境,在這樣的條件下會誘發潛在的犯罪。按照她的觀點,盡管犯罪者十分令人討厭,犯罪卻是一種正常的現象,是很平常的社會相互作用的結果。
這一理念,作為常規行為理論的一部分為人所知已經約有30年了。參與構思的美國新澤西州拉格斯大學的馬卡斯·菲爾遜說:“這一理念剛一提出時,大家都認為這簡直就是發瘋了。”盡管還有一些爭議,作為解釋犯罪產生的理論,它的影響已經日益擴大,尤其在警方影響更為巨大。如今鮑娃斯及其同事將此理論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表明計算機分析已能用來展現犯罪活動的模式,甚至能用來預測下一次犯罪可能會發生在何處。

這一理念在許多地方更像是一種生化反應,兩個適當的分子在催化劑存在的情況下相遇就會發生反應,犯罪也一樣,潛在的罪犯在遇到適當的犯罪目標的情況下就會導致犯罪。1994年有一個典型的研究事例,加拿大感化部門的犯罪學家丹尼爾·比爾萬與西蒙弗拉色大學的波爾和帕特里西亞·布蘭亭翰一起,將城市里不同街道的針對財產的犯罪率與這些地方的交通情況以及進入這些地方的容易程度進行比較,他們發現了常規行為理論模式能夠預測犯罪的引人注目的證據。例如,有兩棟相似的房子,一棟位于主要街道,而另一棟在一個偏僻的小街上,交通不便。一般說來前者更容易遭到入室行竊。研究人員說這很合乎情理,因為行竊者不會花費大量時間在非犯罪活動的路上,他們要犯罪的話也喜歡找那些他們所熟悉的地方。
從此,犯罪學家找到了數不清的案例,表明犯罪模式是可以用相似的方式來解釋的。例如,任何城市的不同程度的入室行竊與暴力襲擊往往都發生在少數幾個酒吧或者快餐店附近,潛在的罪犯事先會在這些地方密謀,然后就近實行犯罪。既然知道了這些模式的普遍性,于是警方就想方設法利用它來阻止犯罪。警方已日益清楚,只要對那些可能增加犯罪發生的簡單的因素多加注意,實際上比起對犯罪者的大肆逮捕要獲得更多的好處。防患于未然。
用計算機模擬預防犯罪
一旦確認犯罪的動向,找到解決犯罪的辦法就容易得多了。有數學頭腦的犯罪學家都認為,現在基于常規行為理論的計算機模式有潛力搞清楚那些影響到犯罪的更為復雜的社會與自然的因素。
利用這一方法最早進行研究的人之一要算是倫敦大學的邁克爾·巴蒂了,他從1964年就開始這一研究。位于倫敦諾丁山的嘉年華每年吸引了上百萬個游客。巨大的人流擁擠在狹窄的街道上,犯罪就成為不可避免的了。從掏兜、商店行竊直到暴力襲擊,犯罪愈演愈烈。2002年甚至有三個人被殺。此后,倫敦當局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決定反省公共安全,于是請巴蒂做一套有關人們行動的計算機模式,意圖確定更佳的人群管理策略。巴蒂說:“我們對游行和展覽中的人群移動進行模擬,利用計算機模式來測試用以改變游行路線或者關閉個別街道的‘應急’方案”。他們發現改變游行路線能夠顯著的減少人群的擁擠。圓形的游行路線讓人們不容易通過。問題正在于此,因為所有的犯罪事件都發生在游行路線中。計算機分析建議嘉年華的組織者采取更直些的路線。改變游行路線后,嘉年華人群的擁擠程度與發生的犯罪率都有了很大的下降。
鮑娃斯關于入室行竊就像傳染病一樣傳播的發現是計算機模式威力的另一個有力證據。這一發現最早出于她與同事珊尼·詹森的研究,完成于四年之前。她們研究了英國默西塞德郡地區的數據資料,包括當地約26平方公里內14個月里所發生的入室行竊次數及其位置的大量信息。研究表明,在一次入室行竊之后半個月,在200米的半徑內就有可能發生第二次。盡管在時間和距離上也可能有所不同,但是可能性的概率較大。這一犯罪傳染性的模式與流行病專家發現的傳染病在人群中從一個人向另一個人傳播的模式極為雷同。她倆認為,這種犯罪傳染性的產生是因為入室行竊也有一定的規律,一旦得手,這些竊賊常常喜歡在他們所熟悉的鄰近區域內繼續作案,熟門熟路好辦事嘛。
為了證明這不是英國獨有的現象,鮑娃斯和一個由犯罪學家組成的國際團隊擴大了這一研究。他們發現在澳大利亞、新西蘭、荷蘭及其英美的10個不同城市里,犯罪模式與此大致相同。現在英國警方已經開始利用這一發現,在近期發生過盜竊案的房屋附近加強巡邏,或者在鄰近的房屋內安裝臨時報警器,特別對那些相似的房屋侵入地點加強警戒。
盡管警方多年以來對那些經常發生犯罪的熱點地區繪制了地圖,他們對犯罪的預報還是基于牢記前車之鑒。“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他們開發了一種叫做“犯罪熱點預測圖”的模式。他們的計算機模式認為,每一個近期發生的入室行竊都是未來犯罪的傳染源。于是他們將每一個先前發生過的入室行竊與某個特定位置發生犯罪的危險性相聯系,用以估計隨后發生同樣犯罪的可能性。利用這些最新的犯罪來得到最大的利益。
這一方法似乎是大有裨益的。最近的研究中,她倆將其熱點預測圖與傳統方法預言的準確性加以比較。在英格蘭中部的一個典型地區,在一周前利用傳統技術確認的入室行竊位置的準確性僅有50%,而利用他們的預測技術成功的準確性達到了80%。犯罪位置預測的也更為準確,查明的熱點區域范圍大小比標準方法縮小了一半。曼徹斯特警方的巡官加雷斯·休斯自從2006年起就開始利用這一新的方法,他現在已經對此癡迷到深信不疑了。
用空間排列法預防犯罪
英國倫敦大學的比爾·西里亞則另辟蹊徑,他繪制了犯罪頻發地區的自然環境圖,開發了一種觀察城市的方法,他稱之為“空間排列法”。其基本理念為歸根結底城市是按照空間環境來建設的——道路、樓房建筑、公園等等。將這些要素加到一起,對于人們行動、做買賣以及一般生活的位置和方式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研究中西里亞的團隊表明,密切關注空間及其對人的影響,就能很好地解釋人們是怎樣相互影響的,也包括能解釋犯罪。
例如,在上世紀90年代初,英國倫敦卡姆登區梅登巷的住宅開發曾獲得建筑創新獎,誰料到沒過幾年這里竟成了社會問題層出不窮的“鼠巢”,這一迅速改變讓研究人員感到極為困惑。在審視了此小區的開發布局規劃圖并將其特點與附近住宅區相比較,西里亞及其同事發現,樓房高度低、密度大的美登巷設計顯著將其與周圍的街區相隔離。西里亞說:“結果造成住在小區中心的人們很少遇到其他人的活動。”這種人身上的隔離使居民感到與世隔絕,孤立無援,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容易受到攻擊。
經過進一步的計算機模擬試驗,西里亞認識到利用這同一方法會有助于解釋其他不可預見類型的犯罪。他和同事用了三年時間來探索倫敦入室行竊案和街頭搶劫案與其他因素的聯系,例如道路網絡的地理特征以及建筑物在建筑學上的特征等。他們開始分析某大區的每一條道路的每一段,看其作為從甲地到乙地有何引人之處。每一段路都找出個“中間地帶”,重在估量其在人們穿越城市時的用處。他們將研究結果用鮮艷的線畫在地圖上,表明在那些道路上人流較多,無論是坐車還是步行。
這就表明街頭搶劫多發生在那些天然的小路上,因為罪犯常在那里尋找作案目標,而住宅區的入室行竊情況就混亂得多。例如,西里亞的團隊發現入室盜竊案位置圖常常表明鄰近地區的作案率高低不同,也沒對收入水平的因素作出明顯的說明。然而對這一地區10萬個住宅的進一步的數字研究表明,犯罪率與房產的自然特性有關,似乎與住宅的類型關系最大。特別是分隔開的房子比起公寓樓來受到入室盜竊的危險更大。確實,這反映了一個更為普遍的模式,即房屋的方位增加了它遭到入侵的危險,不和鄰居建筑相連的方面越多,危險就越大。這也表明低密度住宅區住宅的危險就大些。簡單的自然和空間的因素是至關重要的,但是西里亞說,它們相互影響的方式是相當復雜的。
西里亞的尚未公布的發現能夠為鮑娃斯正在研究之中的犯罪熱點預測圖增添更多的層面。同時,其他的研究人員正在利用大量的城市里人類活動的數據資料來開發根據數百萬人的活動與習慣而定的犯罪可能的仿真模式,希冀以此了解更多的出自于普通人之間交往的有關犯罪和其他社會活動結果的信息。例如美國新墨西哥州羅薩拉馬斯國家實驗室的加百列·伊斯垂特及其同事認為,這可能是了解以錯綜復雜的方式集聚在一起的形形色色人員活動是怎樣產生犯罪的最好的方法,還可以通過虛擬試驗知道怎樣才能用各種方法來成功的減少犯罪。
沒人指望通過這一工作就能完全消滅犯罪,但是這樣做可以有助于我們對犯罪是在哪里,是怎樣發生的有更多的了解,一些達到實用水平的客觀模擬技術真的能夠提供反對犯罪的策略了。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將所有的罪犯都給抓起來,只要廣泛應用這一技術,罪犯將無處遁形,世界將變得更加和諧,沒準還會使一些原來誤入歧途者改惡從善痛改前非呢。■
編輯:孫薇薇
城市規模大小問題
人們往往將大城市與犯罪聯系起來,但是這僅僅是因為大小的因素嗎?美國新墨西哥州羅薩拉馬斯國家實驗室的物理學家路易斯·拜廷考特將不同大小城市的各種自然與社會的參數加以比較,幾乎包羅萬象,從電纜的總長度到投資者人數,以及犯罪率。人們會天真地認為在這些具有很大差異的政治、經濟制度、文化等參數里難以找到什么規律性的東西。然而拜廷考特及其同事們發現,在美國、歐洲及中國的各個不同城市里都顯示出極好的規律性。

媒體對城市的高犯罪率的控訴,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常將“不利于健康”的城市與“有益于健康”小鄉鎮加以比較。這種比較恐怕是誤導。因為犯罪率升高與城市人口增加有著必然的聯系,這是我們改革與創造財富不得不付出的高昂代價。人們只會抱怨自己所在城市里的犯罪率高,其實要是和同樣大小的城市相比,你所在的城市也許還不錯呢。
當然,不是所有的犯罪都隨著人口同步增長的,起碼這幾年來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報告所說明的就各有不同。隨著城市規模的增加,搶劫、謀殺、和盜車案數量都有劇烈增長,而其他犯罪的發生率,包括強奸與盜竊,則相差不多,在某些大城市里甚至有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