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驢子不小心掉到了一口枯井里。它哀憐地叫喊求救,期待主人把它救出去,驢子的主人召集了數位親鄰出謀劃策,確實想不出好的辦法搭救驢子,大家倒是認定,反正驢子已經老了,即使‘人道毀滅’也不為過,況且這口桔井遲早也要填上的。
于是人們拿起鏟子,開始填井。當第一鏟泥上落到枯井中時,驢子叫得更恐怖了,它顯然明白了主人的意圖。又一鏟泥土鏟落到枯井中,驢子出乎意料地安靜了。人們發現,此后每一鏟泥土打在它背上的時候,驢子都在做一件令人驚奇的事情:它努力抖落背上的泥土,踩在腳下,把自己墊高一點。
人們不斷把泥土往枯井里鏟,驢子也就不停地抖落那些打在背上地泥土,使自己再升高一點。就這樣,驢子慢慢地升到枯井口,在旁人驚奇的目光中,瀟瀟灑灑地溜達出枯井。”
有一天我隨手翻過一份報摘,我讀到了這樣一則發人深省的小故事,感覺有些像是寓言版的自己拯救自己。
作者在最后告訴我們這樣一個淺顯的道理:假如你現在就身處枯井中,求救的哀鳴也許換來的只是埋葬你的泥土。可驢子教會了我們,走出絕境的秘訣便是拼命抖落背上的泥土,那么本來埋葬你的泥土便會成為你自救的臺階。
也在同一天里,我接到了一個多年沒有聯系的老友的電話,他說:“我們見個面吧,順便敘敘舊。”
我認識他的時候,是許多國營紡織廠瀕臨危機的年代。當時因為產業結構的調整,加上這種勞動密集型企業所帶來的惡劣競爭,使得大部分棉紡企業面臨著巨大的壓力,經濟效益一落千丈,前景更是一片暗淡。他正是這其中某一個廠的廠長。
當時他給我的感覺有些焦慮,雖然表現在外的是他仍舊興致勃勃地張羅著為他的員工們購買一些傷殘保險。因為陸續有些接觸,我們便也熟絡起來。他告訴我,他此刻正面臨著一種重新定位:是堅守著這片前景可堪憂的陣地,以保有作為一廠之長和相對不錯的收入,亦或是毅然放棄這種事實上已經不再具備挑戰意義的誘惑,走出困頓,尋找新的突破口。
“其實一直堅信偌大的廣東,肯定有我生存之地,何況多年的辦廠經驗使我確信自己的能力,但心中難免有些害怕,畢竟我已不那么年輕了,我還輸得起嗎?”
這是他當初不斷問我也是問自己的話,然后我們一起設想了最糟糕的結局,得出的結論是:只要保證家人不會餓死。
在天河城的必勝客再見他時,已是個容光煥發的中年男子,眼睛里再也找不到當年的陰霾且透著一股磊落與自信,笑容越發燦爛了起來,大概是將頭發剪短了,看上去竟是比初識時還年輕了些許,想他的事業一定干得頗有成色。
果然他告訴我,他最終也沒有給自己留退路,毅然辭去了公職。“你應該知道這對于一個曾經衣食無憂的國家干部意味著什么。”他以他一貫的幽默笑著對我說。在這之后,他也陸續做過一些生意,但并不理想,內心便有些焦躁起來。
“但事實證明,許多契機確實是你當初難以預見的,”他的臉上突然放出光彩,好像他此刻正在贏得一場勝利,“當時我猶豫不決是因為自己的年齡,擔心一旦輸掉就是輸掉了整個人,誰能料到,后來意是自己的閱歷幫了我的大忙。”
在當廠長之前,他曾經是一名政治經濟學的老師,憑著自己對于宏觀經濟、微觀經濟的了解,他對市場進行了具體分析,然后果斷地做了幾次風險投資,并且初步進行了原始積累。
望著面前這個神定氣閑的中年男人,我知道他的內心其實并不平靜,在常人眼里,風險投資畢竟帶著許多冒險成分,有它的偶然性,但是這其中必定是有規律可尋的,就像他當初毅然放棄那份也算穩定的年薪,是放棄一份平庸。
我想,這個社會向來接納敢于冒險的男人的。
末了,他告訴了我一個秘密,“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他說,“下雨天開著我的‘藍鳥’,邊上有位巧笑嫣然的美女,只是伴著‘爵士’樂游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