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4日至25日,第七屆亞歐首腦會議在北京舉行。45個亞歐國家領導人在峰會上嚴陣以待,承諾聯合行動以應對70年來最嚴重的全球金融危機。
請允許我們將時間羅盤撥回稍早,一個月前,以摩根斯坦利為代表的世界各大投行風暴突起。9月22日,美國聯邦儲備局宣布:兩大投資銀行——摩根斯坦利和高盛——轉變成為銀行控股公司。曾經叱咤風云、揮金如土的兩大投行,步入穩妥薄利的“商業銀行”行列……而放眼五大投行中,已成立158年的雷曼、94年的美林、84年的貝爾斯登,這些經歷過大蕭條的美國著名投行,同樣倒在了2008年的這個秋天。美林、雷曼兄弟和貝爾斯登或被銀行并購,或宣布破產保護。

FDIC前主席William Isaac將這一消息視為“華爾街時代的終結”,投行的暴利時代一去難復返。
“大摩”變臉
投資銀行,對于現代金融業來說意義非凡。像所有的投資銀行一樣,摩根斯坦利為即將上市的公司股票提供承銷服務,它所產生的利潤率幾乎是所有行業中最高的,比如,就像中國電信、中國石化、建設銀行、中國鋁業、中國聯通這些在中國證券市場上響當當的權重股,其實它們的上市就都來自于摩根斯坦利的運作,中國金融人士,親切而景仰地稱之為“大摩”。
翻開字典,“大”字的意思有:“排行第一”“敬辭”……
也難怪如此親近,相比其他四大投行,“大摩”與中國的貼合似乎更為緊密,從2003年至今,大摩在中國構建了一個龐大的資產王國,它是華爾街五大投行中,在中國步伐最快、對中國市場涉水最深的一家。毫不夸張地說,以“大摩”“高勝”為代表的投行,在金融市場上就像金庸筆下華山論劍的高手一樣,放眼天下,難尋對手。
對此次“大摩”變臉,很多人坦言是霧里看花、心懷疑慮。
眾所周知,投資銀行一詞英文為“Investment banking”,而在日本和中國都叫做“證券公司”,從名稱上就可以看出是指主營業務為資本市場業務的金融機構。就目前而言,資本市場業務主要包括證券承銷、證券交易、兼并收購、資金管理、項目融資、風險投資、信貸資產證券化等。
可以明顯地看出,投資銀行和我們平時見到的商業銀行,如工、農、中、建四大銀行,并不是一回事,那么,它們之間怎么互相轉變呢?這種互相轉變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分?還是合?這是個問題
投資銀行和商業銀行都是現代金融市場中兩類最重要的中介機構,從本質上來講,它們都是資金盈余者與資金短缺者之間的中介。但是投資銀行的運作方式與商業銀行有很大的不同。
投資銀行是直接融資的中介,經過承銷,它把上市公司的股票賣給了二級市場上的投資者,這時投資銀行基本脫離干系,變成了上市公司直接對投資者即股東負責。
商業銀行是間接融資的中介,資金存款人與貸款人之間并不直接發生權利與義務的關系,而銀行承擔了對雙方的合同關系。正是這樣的性質,決定了銀行要負更多的責任,于是在經營中要通過各種制度保證低風險,而投資銀行制度相對寬松,風險控制更多是從操作上來實現的。
事實上,投資銀行由商業銀行剝離而成,是金融業公認的投資銀行形成的途徑之一。
而如何處理投行與商業銀行的關系,各國的金融決策者頭疼不已。
美國最初采取了分離的做法,頒令禁止商業銀行利用儲戶資金參與投行業務,結果一大批綜合性銀行被迫分解為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其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摩根銀行分解為從事投資銀行業務的摩根斯坦利和從事商業銀行業務的摩根大通。
“分離”的依據是,銀行業、證券業混業經營,可能導致管理不力。“分離”的手段便是立法。因此,美國國會先后制定了《格拉斯一斯蒂格爾法案》(《1933年銀行法》,以下簡稱《格法》),禁止商業銀行、投資銀行跨界經營,實施嚴格的銀行分業經營模式。
可同時,歐洲各國政府一直以來都沒有頒布關于分業經營的限制條款,投資銀行業務一般都是由商業銀行來完成的,于是形成了許多“全能銀行”,如德意志銀行、荷蘭銀行、瑞士銀行等。這一制度非常適應歐洲的發展,同一金融機構完成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業務,在歐洲不但沒有引起金融危機,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融資效率,降低了金融系統的風險。
在中國,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對于商業銀行業主要是依靠“三法”(《銀行業監督管理法》、《中國人民銀行法》、《商業銀行法》)來規范,而對于投資銀行業主要是由《證券法》來規范。我國當前實行比較嚴格的分業經營制度,但隨著全球金融自由化和一體化趨勢的不斷深入,嚴格的分業經營已經限制了我國金融業的發展,及時、適時進行改革的需要比較迫切。在新修改的《商業銀行法》和《證券法》中,最大的亮點就是,為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的混業經營預留了法律空間,做到了國家干預和放松管制的平衡。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高舉立法大旗,分業而治的美國,隨著金融市場的發展,開始不斷修改《格法》,逐步放松對分業經營的限制。1999年,美國頒布了《金融現代化法》,準許商業銀行、投資銀行和保險公司可以互相進入對方的領域,從而結束了美國分業制度時代。
正應了中國古訓:分久必合。
中國:投行的未來在哪里
從上文的分析中可見,在發達的金融市場當中,投資銀行業和商業銀行業的業務是可以交叉的,也為兩者之間的互相轉變提供了依據。
正如在這次經濟危機中,兩大投行轉變為商業銀行,能夠得到所需要的資本金和流動性,有效地抵御未來還可能出現的更大的市場風險。雖然投資銀行變成商業銀行,盈利業績可能會較之以往大大下滑,股東和員工的收入也必然大幅縮水,但是在這樣一個特殊而關鍵的時期,保持住穩定才是最明智和最重要的,從這一點上,我們也見識到了美國人的“實用主義”。也許正是認同這兩家投行的做法,相信其在日后經濟復蘇時必將東山再起,“股神”巴菲特旗下的投資公司準備了上百億美元對高盛進行股權投資。
可以說美國的投行在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中遭遇了滑鐵盧,這些投行可以說是受害者,也可以說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本次危機,正是過度的高杠桿經營和不良資產證券化的泛濫導致了整個金融產業鏈上的危機,要想系統地解決絕不容易。
那么,中國當前還要不要大力發展投資銀行和資本市場呢?我認為必須要分析我國的實際情況,才能制定科學的發展戰略。
正如美聯儲(FED)副主席科恩(Donald Kohn)所說,并不是廢除《格拉斯-斯第格爾法案》造就了這次動蕩,而是風險管理體系未能跟上不斷變化的市場。

中國銀監會主席劉明康也表示,復雜的金融創新行為、通過拉高杠桿率制造放大效應以及不負責任地拉高風險,是美國金融業在次貸危機中最大的教訓。在這次危機中,美國的評級機構備受譴責,他們總是給自己客戶以最好的評級,導致了很多不良資產被包裝而多次在市場上交易,為整個產業鏈的危機埋下隱患;他們用其他領域的風險評級方式套用在自己所不熟悉的金融創新領域,比如在擔保債務權證(CDO)中,用公司違約率代替組合產品的違約率,導致了風險評估系統的混亂。
然而對于中國當前的發展來說,導致這樣顛覆性危機的因素還不是十分明顯。首先,當前我國的金融行業還受到了較多法規的限制,杜絕了他們的高風險經營。即使海外投資受到危機影響,比如工商銀行投資雷曼兄弟的1.5億美元,也只占到其總資產的萬分之一。其次,很多衍生產品在我國還未出現,類似于住房抵押貸款證券等衍生產品還沒有真正普及,這也從某種意義上保護了金融企業免受資產價格下降引起的連鎖反應。所以,雖然次貸危機的來勢如此兇猛,我國投資銀行和商業銀行暴露的風險還不至于產生危機。
此外,投資銀行的發展對我國還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首先,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離不開投資銀行業務,投資銀行業務對于建立現代產權制度,完成國有企業改革,發展壯大民營企業,完善我國資本市場乃至整個金融體系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時,中國資本市場的開放也離不開投資銀行業務。在中國加入WTO之后,要逐漸融合到金融的全球化當中,資本市場的開放包括投資性開放與服務性開放兩個方面的內容,發展好我國的投資銀行業務,既可以抵御游資的干擾,又可以參與投行高盈利的分享。
當前,各商業銀行都在積極開展自己的投資銀行業務,我們國家也有了屬于自己的比較優質的投行和券商,比如中國國際金融公司和中國國際信托公司等,雖然有一定的外資參股,但它們在業務經驗和人才培養兩個方面都為我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所以,我國應該洞察趨勢,把握機遇,繼續堅定不移地發展金融事業。當然,我們要建立一套適合中國的發展之路,建立起一套完善的風險管理體制,借鑒國外的經驗,吸取美國的教訓,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國比較落后的金融業迎頭趕上國際先進水平。上海也應該利用好上海的區域優勢和人才優勢,打造國際金融中心,為我國金融業的發展作出自己的貢獻。■
編輯:董曉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