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玄學興起原因探析

【摘要】 所謂“玄學”，是中國古代以解說、闡釋、發揮《老子》、《莊子》、《周易》為主要內容和特征的一種學說，因其風行于魏晉時期一個世紀之久，故又稱之為“魏晉玄學”。當先賢圣哲的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桿竹管筆偶爾涂畫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令千古悠悠之徒揣釋其中玄冥之“道”，振起玄風，書寫中國這哲學史上獨具魅力的篇章，其興于時，風靡于世的原因尤值得探究、品味，本文就此而談一時之見。

【關鍵詞】 魏晉玄學;興起原因

【中圖號】 B958 【文獻標示碼】 A 【文章編號】 1005-1074(2008)12-0219-01

玄學的興起開創了中國哲學史上的一個高峰，繼東漢經學之后，歷百余年唇槍舌劍之辯駁論證，在眾家之說中獨樹一幟而霸于亂世，起根源就在于它是應時應世而生的“優生兒”。

漢初，出于客觀歷史條件的需要，黃老道家思想作為統治思想而盛極一時，“竇太后好黃帝老子之言，帝及太子不得不讀黃帝老子，尊其術”。直到“漢興八十年，上（武帝）方向文學，招俊義，以廣儒墨，”采納儒學大師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確立了儒學的正統地位，包括道家在內的各家學說受到了一定的壓抑和排擠，但并未被完全禁絕。即便如此，道家思想卻以其自然無為的原則，抽象思辨的風格對抗著正統儒學而滲透整個漢代。當時，注釋《老子》的就有五六十家，研究《周易》的有楊向、京房、費直、施仇、陳元、鄭眾、馬融等大家名儒學者。就連武帝在位時，主父偃、汲黯、鄭當時、直不疑等名相寵臣都“學黃帝老子之言，治官理民，好清靜。”而董仲舒“獨尊儒術”的建議之所以被統治者采納，其中關鍵一點就在于他將儒學神學化：“天者，百神之君，王者之所最尊也”。又說：“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天地與人也。通其道也，取天地于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者孰能當是？”宣揚王是人與天的聯系者，是蕓蕓眾生的總代表——“海內之心懸于天子”，因而“王者承天意行事”，“人主立于生殺之位，與天共持變化之勢”。但正是由于他將儒學神學化，天譴災異，天人感應之說廣泛流行，神秘主義的讖緯經學隨即興起，至章帝欽定《白虎通義》，將漢代儒學推到了神秘化的巔峰，喪失了政治實踐的指導功能，特別是東漢末年的政治危機，讖緯經學賴以立論的神秘天道觀竟然成了反抗王權的理論武器，打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迫使統治者不得不尋找新的統治思想工具，為道家學說的再次興起創造了機會。

東漢以綱常名教治天下，實行征辟察舉制度，但到了東漢末年，察舉制度弊端百出，演義著“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低良將怯如雞”的廟堂丑劇，名不準實現象嚴重，最初的鄉間清議也逐漸為豪門把持，繼之由曹操提出的“唯才是舉”選材標準，及至其后的九品中正制選官方法，引發了人們對“名實才性”問題的廣泛討論，加之當時科技的進步和發展，尤其是醫學、天文學、地理學等方面取得的巨大進步，促進了人們對自然現象的正確認識，在讖緯經學漸趨沒落的時代，使許多學者的思想不再停留在世界是由什么構成的，是否真的有神這樣簡單的哲學答案上，“開始了對世界現象之上、之后有沒有一個更根本的‘本體’的思索”，引發了關于“本末”、“有無”等本體論題的討論。

由于黃巾起義之后，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統一政權，思想領域“人懷茍且，綱紀既衰，儒道尤甚，”出現了一個信仰危機時代，為各家創造了立論爭鳴的機會。篤信道家學說的王弼等人總結先秦各家學說，指出：“法者尚乎其同，而刑以檢之；名者尚乎定真，而言以正之；儒者尚乎全愛，而譽以進之；墨者，尚乎儉吝，而矯以立之；雜者，尚乎眾美，而總以行之。夫刑以檢物，巧偽必生；名以定物，理恕必失；譽以進物，爭尚必起；矯以立物，乖違必作；雜以行物，穢亂必興。”認為儒、法、墨、名、雜各家各執一偏，均有所失，“故使有紛紜憒錯之論，殊趣辨析之爭”，只有老子之文中的道，“論太始之原，以明自然之性；演幽冥之極，以定惑罔之迷；因而不為，施而不損，崇本以息末，守母以存子”，可成內圣外王之功業。王弼等人統綜百家的看法，符合當時“分久必合”的歷史大趨勢的要求，成為風行一時的學術思潮。同時，在豪強地主支持魏晉政權建立的過程中，臣弒君，奪其天下等現象違背了封建時代最起碼的忠孝等綱常名教，但這些又不能完全拋棄不用，畢竟它是維護地主階級統治的強有力的工具，因而，忠孝綱常規范還必須給以足夠的重視。王弼、何晏等人的玄學思想認為“圣人體無，又不以無為訓，故不說也。老莊未免于有，恒訓其所不足”——巧妙的調和了重名教的儒家與重自然的道家，并提出“名教出于自然”，制定名教的圣人就是體自然而用，這樣，既然圣人也任自然，那么君主也應當“無為”—垂拱而治，而門閥貴族亦可“薄綜世之務，賤功烈之用，高浮游之業，卑經史之賢……立言籍其虛無。”這既符合了門閥士族地主階級希望君主無為而治，自己壟斷政權的政治欲望，又為這一特權階級的奢侈生活和腐朽統治進行了辯護。所以，在何晏為首的門閥士族的倡導下，“眾家扇起，各列其說，上及造化，下被萬事，莫不貴無，”掀起清談“玄學”之風。另外，正是由于魏晉時期，政局動蕩，派系集團之爭激烈，使許多知識分子“既失其位，而上近至尊之威，下比分權之臣，其為懼也，可謂危也。”預感到“天地之將閉，平路之將陂，時將大變，世將大革，”因而都希望能夠平安渡過變革關頭，免于殺身取禍之險。而王弼在《老子注》、《周易注》中指出了知識分子的憂患，并提出以“無為”應對的對策，認為“犯時之忌，罪不在大，失其所適，過不在深，”為了保持門閥士族既得利益，即使“動天下，滅君主，而不可危也，”這既迎合了魏晉政權統治合理性的政治需求，又吸引了大批知識分子加入清談“玄學”的行列中來。

可以說，玄學上承漢代儒學和道家思想，又“改造了漢代的經學和黃老之學”，是漢代讖緯經學沒落之后，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思潮、科技進步諸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是魏晉時期社會大變革時代的必然產物。

參考文獻

[1] 許杭生.魏晉玄學史[M].人民出版社，1987:84，37

[2] 任繼愈.中國哲學史[M].人民出版社，1979: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