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藝術家”

【摘要】 自傳性小說《饑餓》是漢姆生的成名作，無論就內容或形式而言，都是創新之作，這是一部標志著新浪漫主義在挪威誕生的自傳體小說。該書由于生活原型及逼真的直敘手法而引起轟動。作者不是通過新的寫作形式的創造，而是通過直敘道出他們的一切最隱秘的思想和特性，以卓越的真實來求得創造。通過心理描寫，讓我們體會到了一個藝術家的饑餓這種真實的感受。我們還深刻體會到了漢姆生小說主人公的性格，這也正是作者本人性格的寫照。

【關鍵詞】 饑餓；直敘；心理描寫；人物性格

【中圖號】 I106.4 【文獻標示碼】 A 【文章編號】 1005-1074(2008)12-0260-02

克努特漢姆生（Knut Hamsum）（1859年～1950年），挪威作家，1920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主要作品有《向生命一切的青春舉杯》《大地的成長》《神秘的人》《饑餓》《在蔓草叢生中的小徑》等。1894年《牧羊神》的出版，被認為是漢姆生創作上的一個突破。1898年另一部重要作品《維多利亞》問世，它被列為世界著名的愛情小說之一。漢姆生在美國比在歐洲受歡迎些，但歐洲作家們知道，就其主觀思想、精彩片段、倒敘以及抒情各方面的造詣而言，他是當代各文學流派之父。二十世紀的當代小說流派發端于哈姆生，正如十九世紀的俄羅斯文學是“來自果戈里的外套”。下述作家都是哈姆生的門徒：托馬斯曼（Thomas Mann），亞瑟斯克尼滋勒（Arthur Schnizler），雅可布瓦瑟曼（Jacob Wassermann）和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澤羅姆斯基（Zeromski）和勃寧（Bunin），開勒曼（Kellermann）和彼得奧爾騰伯格（Peter Altenberg），德安紐濟奧（D′Annuzio）和赫爾曼彭（Hermann Bang），甚至包括如菲茨杰拉德（Fitzgerald）和海明威（Hemingway）這樣的美國作家，哈姆生甚至影響到希伯來和依第緒文學。阿格儂（Agnon）、斯科夫曼（Schoffmann）和伯格森（Bergelson）也受到他的影響。1890年第一部自傳性小說《饑餓》是漢姆生的成名作，無論就內容或形式而言，都是創新之作，這是一部標志著新浪漫主義在挪威誕生的自傳體小說。由于生活原型及逼真的直敘手法而引起轟動，作者以一位流浪漢的形象作為中心人物，激烈地反對文明，第一次出現了時新的、怪僻的、憂人忡忡的人物。偉大的作家，他們不去羅織新的表現形式，或者僅僅為了表現新的內容而去杜撰一些新的主題。他們敢于道出他們的一切最隱秘的思想和特性，以卓越的真實來求得創造，克納特漢姆生（Knut Hamsun）的全部天才就是自我探索以及內省的產物。這一點，在他的第一部小說《饑餓》中就表現出來了。作者首先寫得是主人公身處的環境，一個很簡陋的閣樓，作者精心的向我們描繪了他的生活環境。而從第一行文字開始就提到了“饑餓”，而這個詞成為了這篇小說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詞。這個詞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著你，一個靠寫作文為生的落魄文人的生活中體會的最最深切的就是這個詞語。

失業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他總是不斷的問上帝，詢問上帝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總是不停的在詢問上帝，為什么像他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奢望的人，竟然連一個溫飽都求不得呢？沒有穩定的收入，寫作成了他唯一的出路與希望。我們不難看出他是做過別的努力的，但是，努力的結果卻都是拒絕，“虛假的允諾，忽起忽滅的信心、再一次的努力，但最還是以失敗告終。”但是，人總是要吃飯的，吃飯是他的最最主要的問題。擁有的財物當的差不多了，但饑餓的肚皮又在那里咕咕的叫了。“我早就發現，只要連續餓上幾天，靈感便會枯竭，腦子里變得空空的。”但作家一旦吃了面包和干酪，晚上就會像換了個人似的，“我像是著了魔，一直在寫呀，寫呀，寫下一頁又一頁，文思如泉涌一般。”青年進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處境，因為要賺錢所以要寫作，但是，寫作又好像沒有任何

的保障。主人公似乎有時候進入一種精神錯亂的狀態之中，心理總是矛盾重重的，比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了，

但是，他總是會下意識的會在意自己的形象問題，總是有一個下意識的動作，總是將自己的破褲子上弄上些水，好讓褲子看起來新一些。盡管他意識到自己的全身上下本來已經像一個乞丐了，但是，總是會擺出一副有錢的紳士的樣子來，我們會從他的很多的滑稽的表現看到這個人的內心的矛盾與掙扎，自尊與自卑。他幾次暫離絕境：一位編輯刊用了他的一篇文章，這主人公便有了幾個克朗，遂得以茍延殘喘。然后，這殘酷的經歷又開始從頭來一遍。就像是推石頭上山的西緒福斯，當他終于把石頭推上了山頂，結果又會滾了下來。當他終于得到一點錢，得以吃頓飽飯的時候，你又會擔心他的下一次的饑餓又要來臨了。就像是一種宿命，無法擺脫，這讓主人公變得敏感，總是無時無刻不陷入對饑餓的恐懼之中，哪怕是手里有幾個克朗，也會擔心明天又要挨餓了。所以他開始變得謹小慎微，變得像別人一樣無動于衷和鐵石心腸，只是為了一個安穩的住處以及每天一頓的面包和黃油。他的內心受著煎熬，尤其是他寄居在旅店里的時候看到無助的老人被他的孫女欺負，孩子的父親無動于衷甚至覺得好玩，看客們沒有人去同情，青年本不想去管，但是，當老人終于忍不住反抗的時候，孩子的父親卻惱怒，他只是忍不住去為無助的老人辯解一句，卻遭來了他們的斥責與嘲弄。甚至連女傭人都拿他開玩笑，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挑戰，但是，他沒有反抗，只是選擇做了一只扎進沙子里的鴕鳥。他的內心是善良的，是整個克里斯蒂安尼亞也許少有的善良的，干凈的，他肯把自己的背心當掉，分一半錢給可憐的老人；肯為挨欺負的老人說一句公道話，哪怕他的處境如此的不妙；肯用心的去寫作，并那么全情的投入創作之中，哪怕饑寒交迫。他是一個泅水者，艱難的在水中呼吸，偶爾的才能到水面換氣，掙扎著向前游去，如果不游的話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溺斃。從小說的具體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克納特漢姆生萃取了人類受饑挨餓的普遍性體驗，并使之成為那樣一個高度個性化的感覺，以致一切共性的東西都從中游離了出來。就此而言，他甚至比陀思妥耶夫斯基還要走得遠一點。下面我們分析一下漢姆生《饑餓》中的主人公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中的主人公拉斯庫尼科夫的相似之處：二者都及其貧困，二者都是文學新人，二者都極有力，簡直近于瘋狂，二者都是精神貴族。

但是，雖然兩者有其相似之處，我們卻可以看到其根本的不同，第一：拉斯庫尼科夫是個深深扎根于俄羅斯的人，并且與俄羅斯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陀思妥耶夫斯基描繪了拉斯庫尼科夫的母親、妹妹及其男友和朋友拉索米欣等人的群像，他們全都帶有地道的俄羅斯形象和性格的濃厚色彩。陀思妥耶夫斯基描寫了產生了拉斯庫尼科夫的社會。而我們在漢姆生的作品中，看到了克里斯丁尼亞這個城市，我們感受到了它的物質和精神的氛圍。漢姆生提及了這個城市的街道和建筑物的名稱。但同時，讀者又覺得作品的主人公是老遠地從他原先的生活環境遷移來的。他似乎置身于一個異國的土地上。他的饑餓，不只是因為在城里或者農場找不到工作，主要是因為他堅持要以寫作為業，盡管他還不過是個初學者。他在面包和靈感兩個方面挨餓。他孤獨，并非是不會交朋友，而是因為完全不寬恕他們。第二：拉斯庫尼科夫記得，那個調查他從俄羅斯逃亡的可能性的起訴人曾指出：像拉斯庫尼科夫這樣的人是不會逃跑的。拉斯庫尼科夫與俄羅斯緊密相聯。而漢姆生的主人公最終是作為一名貨輪的船員出海去了。（哈姆生本人于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曾兩次來美國，在北達科他做過農工，在芝加哥當過電車售票員。這個時期，他還寫過一本書：《當代美國的文化生活》（The Cultural life of Modern America）。書中，他尖銳地攻擊這個國家。幾年后，他改變了他的觀點。）而拉斯庫尼科夫則在他愛人索尼婭的陪同下，開始了西伯利亞服刑時期，最終到底獲得了解脫，漫潤于虔敬的宗教覺悟之中。第三：漢姆生的主人公基本上是個敵對者，縱然他并不真的要自戕。拉斯庫尼科夫追求皈依上帝，而漢姆生的主人公們則與命運斗爭。在某種意義上，《饑餓》的主人公是對命運實行著饑餓攻擊。他似乎說：“要么給我靈感，要么就要我的命，讓你們白費心機……”但命運既不給他靈感又不讓他死。他幾次暫離絕境：一位編輯刊用了他一篇文章，這主人公便有了幾個克朗，遂得以茍延殘喘。然后，這殘酷的經歷又開始從頭來一遍。下面我們分析一下漢姆生作品中的人物。哈姆生的主人公的自我性格——他早期小說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個人——來自于他的一部主要作品《牧羊神》（Pan）。《牧羊神》中的格拉亨（Glahn）與《饑餓》中的主人公同樣孤獨。格拉亨定居于挪威北部一座森林邊的小村子里——就為了孤獨。他只吃用槍打到的獵物，除了他的狗伊索普沒有任何朋友。他對自己說話，對狗、對樹、也對海說話，他生活于一種泛神論的狂喜之中，無論何時都不沮喪，而實際上是處于永久的絕望之中。他的上帝，即大自然，是漠不關心的，善與惡以及接踵而來的折磨全都一個樣。人對它申述，它依然沉默；它的作用含含糊糊，毫無意義。

在大多數作家的筆下，這種孤獨的人物只有影像，充其量也只是一種象征。但漢姆生卻能夠描寫當地的或者外來的，土生土長的或是全無根底的各色各樣人物。他筆下的人物，甚至在他們從未出現過的地方也有根可尋。讀者們從不能確切地了解這些人物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他們的存在都同樣真實。漢姆生最鐘愛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輕人，二十歲左右，未成熟，好性子，對將來毫無目的，總是希冀看一些幸運的機緣，同時逆來順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主人公捶著胸問他們自己，為人類尋求解脫，而漢姆生的主人公則是不茍言笑，對事輕率的人。他對人說話，也正如他愿意對自己、對狗說話，他們享受孤獨的快樂和痛苦。

漢姆生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和知名作家的聲譽，加上他反動的政治觀點和極端仇英心理，導致了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支持納粹陣營。戰后他因這些活動而被捕，并被軟禁在一個養老院，被診斷為患有“長期腦功能損傷”，最后沒收他所有財產作為罰金。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就是對這段經歷的回憶，名為《在樹蔭的小路上》。1952年2月19日他逝世于諾霍爾姆，死時一貧如洗。在他死前幾個小時，他的妻子寫道：“此時漢姆生的作品在世界上被上演和閱讀，人們稱他為健在的最偉大的作家，而我們連給他的安葬費都沒有。他現在正衣衫檻樓地躺在他的靈床上。”所以，漢姆生真的是饑寒交迫而死的，恰恰應了他的作品。

《饑餓》是一部讓人飽含著熱淚讀下去的小說，是一段堅持文學夢想的青年的真實的內心的絮語，是一個生活中的小人物的無奈而又痛苦的訴說。正像主人公那樣，漢姆生的一生是為寫作而奮斗的一生，是迫于內在的需要，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使他注定要一輩子寫作。而那個青年的饑餓的作家將會成為一個無法磨滅的形象雕刻在讀過這本書的所有的閱讀者的內心之中。他就像一面心靈的鏡子，永遠照射著我們的心靈。

參考文獻

[1] 克納姆漢姆生著，唐克蠻、翁慧華譯.饑餓[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1987.

[2] 裴顯亞譯.饑餓[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3] 彭克巽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藝術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4] 漢姆生著，白嗣宏編.牧羊神[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