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次債危機”這個詞匯吧!“次債危機”雖由“美國制造”,現在卻已不是唯一的焦點。無論你用什么樣的詞匯來給它定義——“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危機”、“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機”,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人能夠在這場席卷全球的風暴中獨善其身。
一個月前雷曼兄弟的破產,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平素以“信賴”和“力量”等標志性口號為訴求的歐美各大金融機構在一夜間變得風雨飄搖。還沒有哪個行業,能像一直高高在上的金融業這樣,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被如此戲劇性地重塑格局。隨著股指的狂瀉和一個又一個援救計劃的出臺,信貸危機正以人們始料未及的速度席卷西歐、俄羅斯、巴西、澳大利亞、香港乃至印度,并從金融業蔓延至實體經濟,成為一場實實在在的全球危機。
那些在危機面前反應遲鈍的各國政府為自己的盲目付出了巨大代價,讓整個世界重新定義它在新世紀所需要的經濟領導力:爭吵不休的美國國會二審終于通過了財政部提出的7000億美元救助方案,看到的卻是資本市場如過山車般的表演。現在,人們越來越傾向于認為,放任雷曼兄弟破產是一個巨大錯誤——貨幣市場各方是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一方的崩潰能夠導致整個市場的癱瘓,最終演化成一場國際危機。即便在救市法案通過后,美國政府仍因自己在意識形態上不愿意對私營領域進行直接注資的信念而浪費寶貴的救援時間,從而加重了危機。
在差不多近一年的時間里,歐洲和亞洲國家都對這場發源于華爾街的危機作壁上觀。在美聯儲一路降息為市場大規模注入流動性之時,歐洲和亞洲的央行卻堅持視通貨膨脹的不斷攀升為洪水猛獸,執行緊縮的貨幣政策。現在,這兩個地區正成為政府拯救的新實驗場——直到9月底,德國政府還在為美國在金融領域超級霸權地位的終結而歡呼,并批評鄰國政府對銀行系統的擔保政策,結果卻發現自己迅速成了新的危機焦點,不得不顏面盡失地推出更大規模的擔保政策。
結論已再清楚不過,面對這種典型的“市場失靈”,各國政府必須擱置在意識形態上的桎梏,以鄰為壑的時代已經結束。各國政府(包括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不僅需要頻密溝通,更需要一致協調行動。過去的危機已證明,以個案為主線分而救之的策略只會收一時之效,并不能阻止恐慌的傳染。
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各大央行最近攜手緊急減息是就此方向邁出的重要一步。隨著大宗商品價格的下滑,全球對通脹的擔憂終于開始讓位于經濟衰退的風險。這為各國政府采取一致行動提供了很大的空間。歐元區15國政府最終采取一致戰略集體行動(盡管具體的拯救策略各異)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全球應對危機的大致政策框架:向銀行系統直接投資,向銀行存款提供保險,為某些銀行債務提供擔保,或者直接對銀行進行國有化。
即便最堅定的自由市場信奉者現在也得承認,這并非社會主義,而是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正如英國首相布朗所呼吁的那樣,世界需要一個新的布雷頓森林金融體系以因應全球化時代的挑戰。有時,的確需要一場嚴重的危機才能讓人們同意我們真的處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里,經濟進步的福祉固然要人們一起分享,經濟危機的苦痛更需要人們的共同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