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農村發展中的鄉村精英形成與精英關系格局實錄

摘要：鄉村精英是農村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經濟精英、政治精英和社會精英共同構成了鄉村精英群體格局。它的形成不僅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而且其自身能力更是一種決定因素，這種格局的形成對于構建和諧的農村社會關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鄉村精英；關系；新農村發展

中圖分類號：F32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8)12-0052-03

鄉村精英一直活躍在我國農村的舞臺。與國家，他們是政策的積極響應者；與農村，他們是農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領頭雁，在建設新農村過程中發揮了頗為重要的作用，是我國新農村建設依靠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群體。因此，鄉村精英群體值得學術界密切關注。

目前，國內學術界對鄉村精英的研究已取得一定成果。但諸多研究對鄉村精英的形成因素以及鄉村精英在農村中的關系格局缺乏一種描述性研究。據此，筆者試圖以湖南長沙市南沖村的30個鄉村精英為個案，截取其中的典型代表，對筆者關注的問題進行研究。

南沖村位于瀏陽北部，在行政上隸屬湖南瀏陽市淳口鎮。現有村民1960余人，全村共有10個生產小組。該村以耕地和山地為主，種田、種煙和勞務輸出是村民們主要的收入來源。筆者通過入戶訪談的形式，著力考察該村鄉村精英個案情況及其成為精英的影響因素，以及鄉村精英與普通村民之間、精英與精英之間形成的關系格局現狀，通過這兩方面的研究，進而討論如何培育鄉村精英，并充分發揮鄉村精英的帶頭作用，促進新農村的發展。

一、鄉村精英個案與精英形成

何謂鄉村精英?筆者以陸學藝界定的概念為參考：鄉村精英即是說在農村社區生活的某一個或者某幾個領域擁有優勢資源，并且利用他們的資源優勢在一個或者幾個行動領域中獲得個人成功，這種成功使他們的行動對維持既存在的社會結構有貢獻，或者會推動社會結構發生變化。農村存在著諸多精英，國內針對農村精英的分類，有眾多劃分方式，如將精英分為治理和非治理，體制內與體制外精英。筆者以為，無論學術界以何種方式劃分，農村社區的發展歸根結底是政治、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社會精英在內的“精英系”共同推動的影響。因此，我們對于南沖村精英群體的考察，重點是以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社會精英這三類精英為研究對象，進行參與式訪談與實錄。

(一)政治精英

政治精英擁有最多的是政治資源，是新農村建設的管理者和執行者。南沖村的政治精英可大致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目前的村干部，屬于權力集團中的政治精英，另一部分是非干部，即是非權力集團中的政治精英，即潛在的政治精英，是對村內的政治有獨到見解的農民，其想法往往受到村民的普遍認同。

先說權利集團的政治精英。在權力集團中，處于最高位置的是南沖村的村支書，第二層是村委會的其他干部，南沖村最有影響力的政治精英當屬村支書張某。

個案1：張某，南沖村村支書。在我們的調查中，村民們對他的評價是：有能力，做事講原則；有責任心，能為群眾利益著想，為村內的發展干了不少實事。說到政績方面，村民們普遍反映，張書記積極引進烤煙業，并帶領村民科學種煙，幫助農民實現了增收，對南沖村經濟的發展起了不小的作用。

再說潛在的政治精英。這些人位于權利集團之外，雖然沒有太多的權力資源，但他們能夠利用手中的其他資源如經濟資源、社會資源、人力資源等，對村內的政治運作發揮一定的作用。

個案2：孫某，34歲，對政務公開有獨特的見解。在談到如何讓村上財務透明時，他講必須過三關：審計、建立基金、做好檢查。他認為，只有這樣，公開的財務才會使村民信服，村委工作才會得到村民的信任和支持。村民們大都認為，他是個有學識、有想法的人，因此，他提出的許多見解能間接地影響到了村委會的決策。

從政治精英和潛在政治精英個案中，我們發現，影響村民是否能成為一名政治精英，作為內因的個人條件居于決定地位。我們可以看到，要么是個人品性和能力受到村民的認司，如村支書，要么政治的獨特見解受到人們的贊同。無論怎樣，政治精英的存在，一方面使國家的政策得到落實，另一方面，村內存在的問題也可以得到及時的發現并予以解決。這類精英的形成，除了受國家政治體制選拔的因素外，更多的是基于自身的能力和良好的村民基礎。

(二)經濟精英

在新農村建設中，我們不可忽視地要看到經濟精英的存在。尤其在新農村建設中，鄉村精英在致富道路的示范作用，使其對鄉村經濟的發展和穩定具有特殊的意義。理論上，鄉村經濟精英應由兩部分構成，即村內存在的私營企業家和經濟能人。但是，目前南沖村沒有一家私營企業，因此筆者將以經濟能人為主要考察對象，對其中典型的經濟能人的歷程進行了實錄。

個案1：陳某，初中文化，20世紀90年代開始經商，一開始在村子里辦壓面廠，做一些小本生意，后因各種原因導致虧損。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雞蛋生意可以賺錢，在對市場進行簡單調研之后，開始了雞蛋生意。在市場競爭非常激烈的環境下，利用燈光照射對雞蛋進行質量檢查，獲得了市場，同時借助以前積累的各種人際關系網絡，進一步拓展了市場。雞蛋生意規模越做越大，遍及省內外，目前年利潤達到百萬，凈資產幾百萬元。

個案2：譚某，初中文化，前幾年在外打工，每年可賺一萬多，但仍然覺得太少，見村里建樓房的人日益增多，于2007年在家開始進行空心板制作，采取以產帶銷的經營策略，投入成本15萬元，2007年毛收入達到30多萬元。他認為，之所以能成為村里的經濟能人，依靠的是勤奮和對市場的把握。

個案3：李某，小學文化，沒有出去打工，在家從事種植業，每年種煙、種田、養殖、種蔬菜的純收入達到五六萬元，他認為農民在經濟上要成為一個強者，除了要勤勞，還要懂技術，自己多去鉆研。

農村經濟多樣性的發展趨向是各種經濟能人成長的溫床。一方面，他們的身份是農民，另一方面，他們的生產活動又不僅限于農業生產，而是積極向其他產業發展。他們大膽開拓，勇于創新的精神，活躍了農村經濟，確實對村民如何發家致富提供了路徑。

在經濟能人的成長史中，筆者主要關注到兩個因素：一個是外部環境的影響，確切的說是機遇，如雞蛋商看到了市場雞蛋保鮮度不高帶來的商機，空心板制作商領略到南沖房屋樓房化帶來的契機等。另—個因素就是他們擁有的社會資源和人力資源，如雞蛋商擁有較多的社會資源，種植戶經濟能人擁有較多的人力資源，即各種實踐經驗與能力。

(三)社會精英

陸學藝將農村社會精英界定為“那些在重大的民間活動場合充當組織指揮者的社區成員”，也叫“忙頭”，主要從事文化禮儀活動，如撰寫楹聯、對聯、主持婚禮的司儀等。在新農村建設中，社會精英的存在對于“鄉風文明’’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

個案1：趙某，67歲，初中文化，1997年退休后，為豐富村上老年人業余生活，組建了老年協會，辦起了棋牌室和閱覽室。在春節期間，老年協會還承辦村上的運動會，并組織會員為村民寫對聯。此外，據其他村民介紹，趙某在村內有一定的威望，為人處事受到群眾的尊敬。

個案2：林某，46歲，黨員，主要為村民操辦各種紅白喜事，在這方面有豐富的經驗，并以此為樂。對于村規習俗等了解頗多，受到鄉民們的推崇。

個人經歷和經驗的積累是成為社會精英的重要因素。他們具有了操辦事情的指揮與協調能力，也包括一定禮俗知識的積累。社會精英們的存在對于農村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對于穩定農村社會，豐富社會生活發揮了重要意義。

二、鄉村精英關系格局

鄉村精英們無論是在村莊權力結構還是治理結構中，都居于承上啟下的中介地位，處于這種位置的精英們，在行動中，不可避免與社會成員之間進行互動，其關系格局勢必影響到其示范作用的發揮。在南沖村，政治、經濟和社會三類精英的存在并非是相互獨立的。不僅如此，精英群體也與周圍村民存在一衣帶水的關系。

(一)鄉村精英與鄉村精英之間的關系

以鄉村精英個體的歷程來看，我們發現。隨著精英個體的自身發展，他們充當何種精英角色。存在著自身角色相互轉化的關系。在我們所調查的精英個案中，政治精英村支書在未擔任村委干部時，曾開辦過皮革廠，是一名經濟精英；社會精英中的紅白喜事的操辦者，在原來可稱得上是一個權利集團中的政治精英。因此，可以說鄉村精英無論在經濟領域，還是政治領域，抑或民間活動領域中，都擔當了重要的角色，他們并非只擁有著一種優勢資源。

從鄉村精英與其他鄉村精英的關系來看，各個鄉村精英們既相互獨立又相互聯系。鄉村精英相互獨立的方面表現在：各自擁有自己獨特的權利，也就是說在同一時期內出現了權力空間的分割。如政治精英擁有政治上的權力，并在村內的政治領域有所建樹，對于經濟領域只是領導作用。并未擁有經濟方面的比較優勢資源。經濟能人們則擁有其經濟權力，對它的控制表現為對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資源的控制，而較少的涉足政治領域中的事情；鄉村精英相互聯系的發面表現在：村內的精英與精英之間大都存在著交流與合作，他們有著較強的人際互動，建立了較好的情緣關系，這種關系格局對于“精英系”的形成，不無裨益。

(二)鄉村精英與村民的關系

任何事物都與周圍的一切事物存在聯系。同樣，鄉村精英亦非獨立存在，他們與周圍村民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南沖村村民與精英的關系，精英與村民之間的互動，歸納起來表現為和諧與沖突兩方面。

在我們的調查中發現：精英與村民這兩個主體間關系大都表現為和諧。這種關系的衡量，主要是基于村民對農村精英的一種主觀評價。當問及村民對政治精英——村干部的表現是否滿意時，大部分村民認為符合本人的意愿，村干部的工作得到認可，因為他們真正為村民干了實事，為南沖村經濟的發展做出了貢獻；當問及經濟精英時，村民對經濟能人的評價尤為中肯。他們認為，經濟能人在富裕之后，并沒有忘記家鄉的父老鄉親，一方面以先富帶動后富，為村民指明致富之路，另一方面，捐資支持村上的各類公共建設和公共事業，如村上水泥路和教學樓的修建大都來源于經濟精英的捐款。他們的這種貢獻，無疑讓鄉民們產生由衷的佩服；而社會精英的行動也受到村民的普遍贊譽，在村民心中享有較高的社會聲望。

然而，絕對和諧的關系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南沖村精英群體與村民的關系亦存在不協調之處。如調查中有人就談到村干部在決策時，對村里的發展存在失衡現象。部分村民還反映，鄉村精英群體間有的已經形成一種利益集團，譬如政治精英與經濟精英進行合作，追逐經濟利益，往往容易形成權錢交易，最后受苦的還是樸實的村民。

三、鄉村精英與新農村發展

南沖村的鄉村精英們，以社會環境為背景，以個人能力和條件為支撐，以農村的自然和人文空間為表演舞臺，對農村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各方面的發展發揮了主導作用。精英群體對村內事物的重大決策，如烤煙業的引進、農田水利的建設，使得村民都有事可干，有飯可吃，農民安居樂業，穩定了農村的經濟與秩序；而潛在的政治精英的“上諫”增強了村民決策的參與意識；經濟精英的發家致富歷程，則為廣大村民提供了參考，并對村莊的經濟發展提供了一種經濟的援助，促進了農村經濟的發展；社會精英的組織和協調行動，豐富了村民的業余生活，并維系了村規，建設了淳樸的民風。

一言以蔽之，各種精英群體在其活動領域內利用其比較優勢資源發揮的功效，對于新農村建設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農村精英的形成不僅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而且其自身能力是使其成為鄉村精英的決定因素。同時，精英與精英、與村民的和諧關系對南沖經濟的發展產生著深遠影響。

如何擴大農村的精英群體，如何構建一種和諧的精英關系格局，在建設新農村這個特殊時期實為重要。根據筆者此次對南沖村的訪談，就如何培育鄉村精英，以及如何充分發揮鄉村精英的帶頭作用，促進新農村的建設，提幾點意見：

一方面，筆者以為，在新農村的發展過程中，農村的社會經濟發展雖然具有內發的性質，但全憑鄉村精英的“內發”去壯大鄉村精英群體顯然不夠。再結合南沖村鄉村精英的個案情況來看，我們可以看出，鄉村精英的發展大都是一個自致過程，是通過自身努力在非制度安排機制下(如社會關系網絡)產生作用，而政府對于鄉村精英的成長并未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所以，政府應適當擔當起不斷培育和壯大鄉村精英群體的要任。如鄉鎮級政府可以適當建立鄉村精英激勵機制以及與之相配套的社會制度。這種機制可以促發普通村民向鄉村精英身份的轉換。與此同時，政府還可以加強現有鄉村精英的培訓工作，努力提高鄉村精英群體的素質，使鄉村精英不斷地解放思想，更新觀念。

另一方面，鄉村精英的關系格局是農村社會秩序穩定的一個重要方面。鄉村精英與精英之間，鄉村精英與村民之間，只有建立和諧而不沖突的良好互動關系，才能使精英們更好地發揮示范作用，精英們才能有堅強的基礎和后盾，繼而形成新農村發展的更為強大的力量。因此，這種關系格局的形成，需要引導鄉村精英樹立為人民服務意識，并強化其思想品德教育，進一步提高鄉村精英為新農村經濟做貢獻的自覺性。

責任編輯：張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