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承襲 意的顛覆

瑪格麗特#8226;阿特伍德被譽為“加拿大的文學女王”，曾獲加拿大總督文學獎，卡拉克科 幻獎 ，加拿大吉勒文學獎，英國最高獎項布克獎，并獲得了法國文學藝術騎士勛章。阿特伍德的 寫作生涯始于20世紀60年代，創(chuàng)作范圍包括小說、詩歌、文學評論、兒童文學等，廣受國內 外批評界的贊譽和讀者的喜愛。批評家把她和勃郎特姐妹、伍爾夫、和萊辛并列進行研究。 她的作品大多是通過女性視角觀察女性之間，以及女性與社會的關系，并把女性問題置于歷 史政治等廣闊的視野之中。 此外，阿特伍德廣泛關注人權及生態(tài)問題，并“擅長于用后現(xiàn) 代的創(chuàng)作手法來表現(xiàn)政治意義”。

《預言夫人》（Lady Oracle）是阿特伍德早期的重要作品，獲1977年度多倫多城市圖書獎 ，及最暢銷圖書獎。阿特伍德曾經(jīng)說過小說的女主人公瓊（Joan）是她所創(chuàng)作的最喜歡的一 個角色。小說采用一人稱，但打破了傳統(tǒng)的線性模式，故事中套故事，敘述中現(xiàn)實和回憶交 織重疊。批評家多對其盛譽有嘉，并從女權主義，心理分析，敘事學以及社會學等多個角度 對之進行了剖析和解讀。本文打算分析小說文本中的戲仿手法，并探討阿特伍德把戲仿作為 創(chuàng)作原則的內涵和目的。

戲仿也稱“戲擬”，一般帶有諷刺和游戲的意圖，包括對文體的戲仿和文本內容的戲仿。它 “通過具有破壞性的模仿，著力突出模仿對象的缺點，矯飾和自我意識的缺乏”。大不列顛 百科全書把它定義為“文學中一種諷刺批評或滑稽嘲弄的形式，通過模仿特定的作家或流派 的文體和手法，來突出該作家的瑕疵，或該流派所濫用的俗套”。 戲仿這一創(chuàng)作手法，是后 現(xiàn)代小說家常用的藝術形式。他們多認為戲仿是一個必要的創(chuàng)造過程，新的形式可以使傳統(tǒng) 獲得新生，并為藝術家拓展了新的表現(xiàn)空間。此外，戲仿在今天的許多女性作家的作品中發(fā) 揮了極為重要的 作用，成為了“最為流行的女權主義的‘樣式’”。 利用戲仿，女性作家 解構了那種以男性為主宰，并把女性定義為被動無為的“寄生物”的男權文化。琳達#8226;哈 琴恩在一次訪談中談到當代加拿大女性寫作的主要方式之一就是戲仿。她認為“這種方式具 有很大的顛覆潛力，它使用占主導地位的語言模式，但是通過或夸 張，或輕描淡寫或咬文嚼 字的反諷戰(zhàn)略破壞這種模式。戲仿就是模仿這種話語，但是通過重新組織，重新建構而使它 不再具有它隱含的終極目標和價值觀念。

阿特伍德屬于后現(xiàn)代主義作家之列，“標志著加拿大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主要進展，在某些方面處 于加拿大傳統(tǒng)的中心”。 她在創(chuàng)作中淋漓盡致地運用了戲仿手法，把童話故事，神話原型 ，前文本的經(jīng)典場面、對白、人物形象、情節(jié)等移植糅合到她的小說當中，并對多種傳統(tǒng)的 文學體裁加以模仿和顛覆以凸現(xiàn)她的女性主義主題。她第一部出版的小說《可以吃的女人》 主要是對18世紀傳統(tǒng)喜劇的戲擬。《浮現(xiàn)》是對偵探小說和鬼怪故事的戲仿。《使女的故事 》是一部反烏托邦體裁的小說，同時還戲仿了傳統(tǒng)的傳記小說和科幻小說的模式。《貓眼》 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長小說和自傳體小說。《別名格蕾斯》則對傳統(tǒng)的歷史小說進行了解構 ?！额A言夫人》一書戲仿了成長小說，傳統(tǒng)的童話故事模式，而其最為突出之處是對哥特小 說的戲仿和消解。

哥特小說起源于18世紀后半期的英國，“墓園派詩歌”對恐怖的青睞以及感傷主義小說對情 感的關注，形成了哥特小說的兩大源流，并為哥特小說準備了讀者。哥特小說的開山鼻祖一 般被認為是霍勒斯#8226;沃波爾(Horace Walpole)，他創(chuàng)立了早期古典哥特小說的模式。在他之 后有名的哥特小說家有馬修#8226;劉易斯(Matthew Lewis)，安#8226; 拉德克利夫（Ann Radcliffe ）和克拉拉#8226; 里夫(Clara Reeve)等。19世紀早期，哥特小說傳入美國，霍桑和愛倫#8226;坡等 作家深受其影響。哥特式小說最突出的特征是以中世紀的古堡，修道院，或荒野為背景，描 寫威脅，恐懼等情節(jié)，并時常伴隨莫名其妙的燭光幻影，鬼怪或其他超自然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這 種離奇曲折的文學形式表達了女性的欲望和恐懼，其核心在于女性恐懼——對幽靈，男性， 黑暗及社會的恐懼。另外，哥特小說還借鑒了理查遜所著《克拉麗莎》中的“女郎— 惡棍 ”的模式，人物的刻畫多具有善惡二元對立的特點，有時二者會體現(xiàn)在同一人物身上。女主 人公多以軟弱被動的形象出現(xiàn)，受到“惡棍英雄”的追求和引誘，還可能會遭到他的迫害和 囚禁，歸根結底是潛在的受害者，被深深打上了“美麗敏感，柔弱，被動”的標簽。妻子一 般被塑造成邪惡的“壞女人”，作為和女主人公對立的反面形象出現(xiàn)在小說中，最終的下場 往往是非死既瘋。而美麗無助的女主人公盡管在男性世界里經(jīng)受種種的威脅和危險，但她身 上所體現(xiàn)出的純潔美德最終會讓她化險為夷，并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阿特伍德在講授19世紀英國小說時，對哥特小說有著極濃厚的興趣，瑪麗#8226;雪萊的 《弗蘭肯 斯坦》，勃朗特姐妹的《簡愛》和《呼嘯山莊》都極大地震撼了她。后來在哈佛讀書，她專 門對哥特小說做了細致研究，甚至曾打算寫有關哥特小說的博士論文。在一次訪談中她曾指 出哥特小說是重要的女性小說形式，加拿大就等同于哥特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哥特小說傳統(tǒng) 對阿特伍德的影響非常深刻，這從她早期的水彩畫作品中就可見一斑。身穿盔甲的騎士，看 似陰險邪惡，偷偷窺視紅衣少女，或者身穿黑衣男性用強碩的臂膀摟著昏迷的紫衣少女?！?可以吃的女人》中瑪麗安從酒吧中狂奔逃跑，男朋友彼得追逐其后，也是哥特小說中典型的 “少女逃亡——惡魔追逐”的模式。后期的《肉體傷害》和《使女的故事》也利用了性暴力 和對女性的禁錮等傳統(tǒng)的哥特主題?！额A言夫人》的出版使阿特伍德的哥特聲音被廣泛聽到 ，人們開始關注她對哥特手法這一古老傳統(tǒng)的運用。女主人公瓊#8226;弗斯特 (Joan Foster)本 身是一位匿名哥特小說作家，她的經(jīng)歷和哥特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非常相似，生活中充滿了威 脅和恐懼，或來自于心理，或隱匿于社會。小說開篇之語便是：“我仔細計劃了我的死亡” 。這不由讓人想到它的敘述者是一個“鬼魂”。小說的情節(jié)也貌似緊張恐怖的哥特故事，并 且還有著多重自我、超自然現(xiàn)象和迷宮意象等一系列哥特小說元素。

瓊#8226;弗斯特通過自述向我們展現(xiàn)了她的生活經(jīng)歷。她的童年充滿了羞愧、痛苦和敵意，缺少 父母的愛憐。瓊在十幾歲豆蔻年華之時體重竟然達到了282磅。因為身材肥胖的原因，她飽 受同伴的欺負和嘲笑。母親為了讓瓊變得苗條，便強迫她學習芭蕾舞，但在表演中她只能扮 演丑陋的蠶蛹角色，這在她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沉重的烙印。父親對她漠不關心，母親不滿 意她的外形，并常常抱怨她的存在是個錯誤，這些使瓊覺得既憤怒又愧疚，甚至幻想自己根 本不是他們的女兒。長大后，瓊減肥成功，變成了一個漂亮苗條的女孩，她毅然離開了束縛 她的家庭，希望徹底擺脫故我，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從這時起她的生活便開始附著了哥 特痕跡。和筆下的哥特小說女主人公一樣，瓊不斷從一處逃往另一處。首先她從母親身邊逃 開，然后是波蘭公爵，她的第一個情人，后來又從丈夫阿瑟身邊逃走，最后逃離了她的國家 來到了意大利。但那個被人嘲笑的“胖女孩”的影子始終一直在困擾著她，帶給她噩夢。對 瓊而言，寫哥特小說是謀生的辦法和逃避的方式，但也使她深陷在所描繪的虛幻世界里，迷 失自我。偶然中，她看到情人竟然藏有手槍，于是她未留下只言片語便恐慌逃離。婚姻生活 并沒有帶給她安寧和幸福，不能帶給她絲毫的安全感和信任感。瓊竭力對阿瑟掩蓋她過去的 生活經(jīng)歷和寫哥特小說的事實。因為她清楚知道吐露真相只會帶給她災難：阿瑟肯定不會接 受她的過去，并且會瞧不起她寫的小說。后來她以自己的名字出版了詩集并名氣大噪，但也 使麻煩接踵而來，于是她導演了在安大略湖上“自殺身亡”的一幕，然后隱居到一個叫做特 里莫多（Terremoto）的意大利小鎮(zhèn)上。阿特伍德有意識地選取了這個小鎮(zhèn)，影射了安#8226; 拉 德克利夫的哥特小說總是以意大利為背景的事實。

哥特小說的重要特征之一是男性的暴力威脅和冷漠，阿特伍德對此進行了借用。瓊小的時候 ，父親對她態(tài)度冷漠，她還曾遇到一個暴露狂；成名后，她被一個男人敲詐勒索；門外臺階 上時常被人放上動物尸體；還常收到恐嚇信和莫名其妙的電話。瓊懷疑這一切都是身邊人所 為，她最終得出的答案是丈夫阿瑟。她的結論盡管不太令人信服，阿瑟似乎是無辜的，但從 敘述中可以清楚看出阿瑟確實在威脅著瓊，因為他們生活在一個以男性為主宰的社會里。阿 瑟有著與生俱來的男性優(yōu)越感，和瓊結婚的原因是因為她有工作，固定的收入可以使他不再 依賴父母的資助。他每天奔波忙碌于毫無意義的左翼運動，無暇顧及瓊的感受。阿瑟始終未 表現(xiàn)出過他的愛意，而且日益疏遠她。事實上，瓊所遇到的男性無一例外都試圖使瓊屈服于 他們的欲望，而從不考慮她的需求。她的第一個追求者想給孩子們找個繼母，給餐館找個高 效率的收銀員。她的第一個戀人需要的僅僅是個乖巧聽話的情婦。她的情人竟然成為她的競 爭對手，甚至試圖和她一起跳樓殉情。

小說還借鑒了哥特小說中有關多重自我的傳統(tǒng)。阿特伍德筆下的女主人公所擁有的主體意識 很容易發(fā)生裂變，甚至更為復雜，更具多重性。在這部小說里瓊擁有多重身份，她既是那位 童年、少年時期讓人覺得平庸乏味的肥胖的瓊#8226;德拉科特，又是阿瑟的苗條的妻子瓊#8226;弗斯 特，另外她還是詩集的作者瓊#8226;弗斯特和哥特小說作家路易莎#8226;K#8226;德拉科特。不僅如此， 瓊還把自己想象成是很多作品中的女主人公，比如安徒生筆下的為了愛情犧牲聲音的小美人 魚，電影《紅菱艷》中為了婚姻犧牲了事業(yè)，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殺的女舞蹈家。甚至是自 己所創(chuàng)作的哥特小說《愛的追蹤》中的女主人公。瓊游移在現(xiàn)實和虛構的世界之間，以至迷 失了自我。

小說還套用了超自然現(xiàn)象和迷宮意象。瓊多次看到母親靈魂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每次總是一塵 不染，穿著整齊的海藍色套裝，戴著雪白的帽子和手套，化著精致流行的妝容。但她卻在“ 無聲地抽泣著，很可怕的樣子，眼淚沖刷掉睫毛膏，在臉上留下兩條黑色的淚痕”。然而當 瓊試圖靠近她時，她便又很快消失了，有一次差點使瓊從陽臺上失足跌落下去。母親靈魂的 出現(xiàn)對瓊來說是一種折磨，這使她想起童年時所受的折磨和從前的“胖女孩”形象，擺脫不 了父權統(tǒng)治下審美觀的重壓。小說中的迷宮意象指的是“地下世界”。在一次訪談中阿特伍 德曾說道，“哥特式小說中的迷宮是用來渲染氣氛嚇人的場景。順著古堡中蜿蜒的通道，… …但我使用的迷宮是潛入地下世界?！毙r侯瓊躲在地下室里跳舞；傷心時藏在浴室里，亦 或是把頭埋在枕頭下無聲地哭泣；利用鏡子和蠟燭進行無意識創(chuàng)作（automatic writing） 時的鏡中之旅；安大略湖上的溺水假死；意大利小鎮(zhèn)特里莫多的隱居生活等細節(jié)都屬于潛入 地下之列。

但是，盡管《預言夫人》中有著諸多的哥特模式和成分，我們還是不能把它簡單界定為哥特 小說，而應當是對哥特傳統(tǒng)進行了巧妙戲仿和諷刺的小說。阿特伍德曾經(jīng)說過《預言夫人》 是 一部“反哥特式小說”，是一部 “和哥特傳統(tǒng)相沖突的現(xiàn)實主義喜劇小說”。作為女性 作家，阿特伍德深悉哥特小說中蘊涵著男性話語霸權，在女性塑造上存在著刻板與失真的弊 病，給女性帶來極大的潛在危害。因此，她巧妙地利用了哥特傳統(tǒng)模式來建構小說的框架， 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與此同時，她又在細節(jié)上對這些傳統(tǒng)進行了揶揄和反叛。瓊既寫哥特 小說，又喜歡閱讀此類小說，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她把自己想象成小說中孤獨無助的女主人 公， 并把哥特式小說中的人物模式套用在周圍人身上，把身邊的男性想象成“惡棍英雄” 。認為他們的暴力和冷漠只不過是暫時假裝的。他們遲早會像哥特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一樣， 把自己善的一面釋放出來。因此，瓊一直暗中等待她的拯救者。她的第一個戀人和她再次偶 遇，通過交談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便提出要和她私奔。此時，瓊在不斷地自問：“他是我 的愛人，我的拯救者嗎”?瓊對丈夫阿瑟抱以寬容和忍耐的態(tài)度，一直在幻想阿瑟是她筆下 的男主人公，“就應該是冷漠無情的，但這種冷漠是假裝出來的，他最終會打開心扉，充滿 激情，表達長久以來深藏的愛意。我也會坦白我的感情，我們會幸福的”。但在阿特伍德的 敘述中，瓊最終清醒意識到阿瑟根本不是什么“英雄”，這種冷漠根本不是假裝出來的，他 的冷漠源于社會體制。小說中瓊的可笑行為以及逐漸成熟的過程本身就是對哥特小說固定模 式和潛在危害的有力指控和揭露。波伏娃曾經(jīng)說過，每個婦女——無論她是如何解放—— 都深 受她的教育和在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撫養(yǎng)的影響?？梢哉f哥特小說消磨了女性的斗志，她們在 閱讀小說時得到的信息是：作為女性，順從、忍耐、被動等待以及信任身邊的男人是她們的 美德，如果不具備這些美德，她們會最終落得和書中的“壞女人”一樣的凄慘下場。

在揭示出哥特小說刻板模式和危害性的同時，阿特伍德還對傳統(tǒng)的哥特小說結尾和 敘述視角 進行了 “篡改”。這主要體現(xiàn)在層面故事的開放性結尾，以及其內嵌故事的敘述模式之上 。在阿特伍德的敘述中，瓊逃離了多倫多隱居到特里莫多——瓊稱之為“另一邊”的一個意 大利小鎮(zhèn)。在瓊的幻想中，這里沒有人認識自己，她可以安心等待她的“拯救者”。為了徹 底消滅故我，瓊甚至剪掉了美麗的長發(fā)，染了頭發(fā)，并把舊衣服埋入地下。但是“另一邊” 對她來說也不是永久的避風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她等到的并非是帶給她永久幸福的“拯救 者”，而是有關兩個朋友的不幸消息。她在安大略湖上失足溺水身亡的一幕，竟然被人看到 。目擊者指控他們?yōu)闅⑷藘词帧－偛坏貌幻鎸ΜF(xiàn)實，回去救助她的朋友。故事在這里結束了 ，我們不知道瓊今后的生活將會如何？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什么？她的未來充滿了諸多的不確 定性。這完全背離了哥特式小說以幸福圓滿收場的結尾，打破了常規(guī)的閱讀期待，顛覆了那 些我們稱之為傳統(tǒng)的模式。

瓊是一個哥特小說家，她深悉并遵循著這種小說的模式，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作品。然而在創(chuàng)作小 說中的內置故事《愛的追蹤》時，瓊最終徹底放棄了傳統(tǒng)的哥特模式。純潔善良的女主人公 夏洛特，來到了雷德蒙特家工作。她時常感到東家的眼睛在盯著她。與此同時，女東家費里 西亞對她百般挑剔。按照傳統(tǒng)的哥特敘述模式，結局肯定是夏洛特取代了費里西亞的位置成 為城堡的女主人，而費里西亞則會因為她的邪惡放蕩受到懲罰，或死去，或瘋掉。正如瓊自 己所說：“我小說里的妻子往往不是死掉就是瘋掉”。但是在這部新創(chuàng)作的小說里，就在瓊 決定費里西亞命運的關鍵時刻，她毅然決定掉轉筆鋒，沒有敘述夏洛特進入迷宮，然后被雷 德蒙特救出的傳統(tǒng)結局，而是站在費里西亞的立場展開了敘述。“她（費里西亞）憑什么應 該得到這樣的下場”？在這里阿特伍德借助瓊對費里西亞的同情之心，顛覆了哥特傳統(tǒng)中蘊 涵的男性話語霸權，把次要的女性放到了主要位置，讓她們去言說。同時，揭露了哥特小說 把女性刻畫成天使和魔女的兩種極端對立形象的荒唐本質。這實際上是父權機制文化對女性 形象的歪曲和踐踏，只會使女性失去她們的個性。

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阿特伍德利用了戲仿的手法并非是為了滑稽，而是成功 地對哥特 傳統(tǒng)進行了反叛和顛覆，有效凸現(xiàn)她所有表達的女性主題。她從女性閱讀經(jīng)驗出發(fā)，揭露哥 特文學模式中潛在的性別歧視；對其中的女性形象和故事的潛在模式提出質疑。并對故事中 建立在性別歧視基礎上的幻想和誘導女性安于現(xiàn)狀的暗示進行了分析，最終指出塑造的人物 原形及傳達的信息對現(xiàn)實中的女性勢必會產生不良影響。深刻揭示出男權立場下的哥特傳統(tǒng) 在人物塑造方面嚴重背離現(xiàn)實，女性形象應當是復雜而真實的，決不是簡單的“天使”或“ 魔女”。

【本文為徐州工程學院校級青年課題基金項目，課題號為XKY20077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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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薛冰蓮(1973—)，江蘇徐州人， 講師， 文學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及加拿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