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與“建安風骨”

[摘要]建安時期是我國文學史上的一個特殊時期，社會動亂，戰火連天。在此背景下，建安文人根植于現實，在曹操的直接影響下，掀起了一個詩歌創作的高潮，形成了憂國憂民、慷慨悲涼的詩歌風格—“建安風骨”。對我國古典詩歌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建安風骨 曹操 樂府

漢末建安時，天下大亂。建安文人們經歷了政治上的動亂、戰爭的頻仍，飽嘗了離亂之苦，接觸了較廣泛的社會現實。因此，他們能夠直接繼承漢樂府民歌的現實主義傳統，掀起了一個詩歌創作的高潮。他們的創作，一方面反映了社會的動亂和民生的疾苦；另一方面表達了建功立業、統一天下的理想和壯志，從而形成了“雅好慷慨”、“梗概而多氣”(劉勰《文心雕龍#8226;時序》)的風格。一時間，“彬彬之盛，大備于時”(鐘嶸《詩品》)。為源遠流長的中國文學開創了一個嶄新的局面，也為五言詩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建安詩歌的這種杰出成就后世稱之為“建安風骨”。

雖然說，“建安風骨”的形成是建安文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但是，曹操卻是這種新局面的開創者，或者說，“建安風骨”始于曹操，其歷史功績，不容抹煞。

受儒家“正統”思想的影響，特別是《三國演義》中“揚劉抑曹”觀點的影響，民間對曹操這一歷史人物頗有微詞。但事實上，曹操既是漢末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也是一位杰出的詩人。他以宦官之后的微賤出身施展才能于天下動亂之時，一生東蕩西討，歷經磨難，稱雄于諸侯割據分裂之際；擒呂布、破袁紹、定荊州，南征北戰，最終形成三國鼎足這種相對穩定的局面。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曹操的功績是顯見的，正如曹操自己所說：“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曹操《讓縣自明本志令》)。也就是說，沒有曹操，建安時的混戰局面不知延續到何時。

曹操“外定武功，內興文學”(《魏志#8226;荀彧傳》引《魏氏春秋》)。在抑制豪強兼并、大興屯田的同時，發布了“唯才是舉”令。他所提拔的人才，首先是“有治國用兵之術”的人才，正由于此，從而使生產發展了，力量壯大了，整個北方得到逐步的統一，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一個相對良好的社會環境。其次，他所提拔的人才是指文人學士。作為一代豪杰，曹操的眼光是深遠的，他深知文人學士的社會作用，因而憑借自己政治上的領導地位，竭力收攬當時四方知名的文人學士，獎勵文學。于是，圍繞在曹氏統治周圍就聚集了“建安七子”、蔡琰等眾多作家，形成了一個文人集團。他們大都傾向于曹操的統治政策，又大都飽經戰亂之苦，創作中既有動亂社會的真實描繪，又有憂國憂民、悲天憫人情感的抒發。

曹操對“建安風骨”的貢獻不僅在于他對文人學士的鼓勵，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詩歌創作，對建安文人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曹操繼承了樂府民歌“緣事而發”的精神，創造性地“用樂府題目自作詩”(清#8226;東方樹語)，反映新的現實、表現新的面貌，開創了文學的新風氣，為建安文人樹立了好榜樣。這一功績，的確是當時的劉備、孫權等無法比擬的。

現存曹操的詩，盡管只有20多首，且都是樂府詩，沿用的也是漢樂府古題，卻不因襲古意，而是在動盈亂離的背景下，根植于現實生活，反映廣泛的社會內容，典型地體現出建安精神。

縱觀曹操的詩歌，有兩大主要內容：

一、真實描寫漢末喪亂的圖景，抒發對人民的深切同情

曹詩這方面的描繪是比較充分的。如《薤露行》描寫了漢大將軍何進與宦官集團火并和西北軍閥董卓亂京這兩次戰亂造成的可怕情景：號泣震天，死亡慘重、積尸遍野。“瞻彼洛城廓，微子為哀傷。”抒發了詩人內心深沉的哀傷。

具有典型性的作品是《蒿里行》。這是一首被明人鐘惺稱為“漢末實錄，真詩史也”的敘事詩。本詩以董卓之亂為背景，著重敘述了各懷野心的軍閥之間的斗爭，給人民釀成的巨大災難。從詩中我們不難看出，歷經喪亂的詩人曹操所抒發的強烈的愛憎感情。

詩歌首先肯定了東方各州郡聯合起兵討伐董卓的行動。詩人用“義士”和“群兇”兩個意義相反的詞，表示了他的態度和立場，又用周武王在孟津大會諸侯共討商紂王以及劉邦、項羽攻入咸陽滅暴秦的典故，進一步說明了他們討伐行動的目的和意義。接著，詩人筆鋒一轉，指出由于軍閥們各懷鬼胎，僅僅形式上合在一起，實際上卻不能同心協力，大軍相互觀望不前；曹操孤軍奮進，被董卓打敗，聯軍卻見死不救。接下來，聯軍內部更因爭權奪利，演成自相殘殺的鬧劇。詩人揭示出“勢利”二字是戰爭混亂的根本原因，而軍閥混戰所帶來的局面，卻是“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的慘痛局面。

這首詩不僅在內容上對“建安風骨”的形成有極大的作用，其創作風格的影響也是深遠的。本詩敘述內容豐富，但筆墨簡潔而敘寫真實，融簡煉、質樸、凝重、蒼涼于一爐。同時，用的是舊題，卻不拘泥于舊形式，而是根據內容需要，用五言的形式來表達，并取得成功，這既表現了曹操在文學上的革新創造精神，也是他對詩歌發展的一大貢獻。

二、表現統一天下的雄心壯志和頑強進取的精神

這類詩悲歌慷慨，更具濃厚的抒情氣氛。他在《龜雖壽》中寫道：“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表現了他老當益壯的積極進取精神和昂揚的人生觀。正是由于詩句中包含了積極的人生哲理，這兩句詩便成為廣為傳誦的名言和警句。而他的《觀滄海》則更有氣勢：“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詩人通過對遼闊雄壯的滄海景色的描寫，表達自己豪放的性格以及昂揚奮發的精神。“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是詩人胸懷的寫照。

這方面詩歌的代表作是噲灸人口、廣為傳誦的《短歌行》。此詩創作于赤壁戰后。詩人統一天下的偉業面臨著巨大障礙，思前想后，故抒發出深沉而復雜的情感。

其時，詩人戎馬倥傯，半生已過，而平定天下的心愿卻仍未實現，反而遭到赤壁大敗。他痛感人生短促，時光易逝，因而發出“人生幾何”的深沉慨嘆，并想用酒來沖淡那“去日苦多”的憂思。這正是一位詩人和豪杰在當時情境下心緒的真實寫照。但詩人并未沉淪于年華易逝的消極傷感之中，而是要更加發憤圖強，“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要廣攬賢才以成就偉業。

整首詩跌宕悠揚，吞吐隱約，于深沉的憂郁之中激蕩著一股慷慨昂揚的激情，反映出在那混亂的現實中建功立業的艱難和詩人堅定的信念。同時，敘事、抒情、比喻、聯想、描寫等多種藝術手法的綜合運用，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詩人回旋起伏的心緒，復雜萬端的感慨。無論是他的壯心，還是他的憂愁，都一齊躍然紙上，給人以巨大感染，這正是建安精神的最佳體現。

總之，“建安風骨”與曹操是密不可分的。無論是建安文人集團的形成，還是創作內容，創作風格的繼承與創新，曹操都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人們評價曹詩“如幽燕老將，氣韻沉雄”，確實是恰到極處的。他首創的以樂府古題寫時事，直接影響到唐代杜甫的“即事名篇”的新題新事樂府和白居易的新樂府運動，從而形成我國古典詩歌創作的主要風格之一。曹操的功績不可磨滅。

(作者單位：江西九江學院文化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