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街道經濟是在特定的歷史階段,為了解決社區就業和提供社區服務而設立的一些小型經濟實體。這些經濟實體在實際經營活動中的種種非理性行為導致了很多弊端,使其在城市改革背景下既無法實現過時的功能目標,也不能滿足新的功能定位。新型社區經濟發展的根本目標是社會效益最大化,能夠更好地滿足社區需求。因此,當前需要重構社區經濟理性,實現傳統街道經濟向新型社區經濟的轉化,以促進社區發展。
[關鍵詞] 街道經濟 社區經濟 理性
在其影響深遠的《經濟與社會》中,馬克斯·韋伯定義了人類的兩種理性行為:目的合理性行為,即目的和手段都是理性的選擇;價值合理性行為,即以理性手段追求非理性目的; 在此,韋伯明確地把理性區分為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由于經濟生活是社會生活中最為理性的領域,因而,經濟行為是理性的最高體現。韋伯指出,“合理的經濟行為”是目的合理性行為,即有計劃地行使支配權力以滿足行動者根據其所認為的意向所產生的對有用效益的欲望。而“‘有用效益’應該總是指一個或若干經濟行為者本身所估計的具體的、單一的、成為關心對象的、當前或未來應用可能性的(真正的或臆想的)機會,它們作為手段對于經濟行為者或者經濟行為者們的目的具有寶貴的意義,其經濟行為是以之為取向的。有用效益可能是非人的(物的)承受體的效益,或者人的效益。” 在此,“物的承受體效益”指的是物質利益層面,而“人的效益”則人的能力提高和精神生活的改善,二者相結合則構成社會效益。因此,“理性的”經濟行為是指符合理性價值觀并能以工具理性手段實現效益最大化的經濟行為。對于一個特定社區來說,只有以理性手段實現效益最大化,即滿足其居民物質和精神需求(諸如提高社區滿意度和歸屬感等)的行為,才是理性的行為。從此觀點出發,從發展街道經濟向發展社區經濟轉化是從非理性行為向理性行為的轉化,也是社區發展的要求。
所謂街道經濟,指城市街道辦事處以及居委會等下設機構所屬的經濟實體。長期以來,為解決社區就業、提供社區服務和籌集社區建設經費,很多城市街道辦事處和下設機構創辦了大量小型經濟實體。其經營行為原本帶有一定的理性色彩:利用社區多余勞動力和閑置場地(理性手段)以實現目標定位,而其目標也體現了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統一。這些經濟實體由于處在體制之外,經營相對靈活,故而有所壯大,為解決社區就業、提供社區服務和籌集社區建設經費作出了一些貢獻。但是,其非理性的一面也逐漸暴露了出來。一方面,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街道經濟不得不受市場經濟規律的支配,從服務社區轉而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從而與一般企業的目標定位無異。但另一方面,街道經濟實際經營行為又呈現出非理性特征,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因產權模糊而造成的非理性行為:當前街道經濟出資者和股份所有者主要是街道辦事處或下屬機構,但作為政府的派出機構,它們不能獨立擁有財產的所有權和授權經營權,這就造成“社區財產名義上人人有份,實際上人人沒份的產權虛設狀態。” 產權不明晰不僅會阻礙街道經濟實體本身的發展,還會造成資源浪費。因體制不順而造成的非理性行為:一方面表現于政企不分,使得街道在發展經濟實體時難免摻入某些政府行為,違背了市場經濟體制的要求,而某些街道企業也因此養成了對政府機構的依賴性。多頭領導、政出多門的體制也使得街道經濟無法獨立自主經營,因而不能適應市場競爭。 韋伯就曾指出:“處于一個法理型統治體系中的合理行動在現代合理化經濟即資本主義體系中占有核心地位,只有在一個合理化的經濟結構中,行動著的個人才能夠以合理的方式權衡得失。”所以,處于不合理的體制下的街道經濟無法“以合理的方式權衡得失。”另外,由于街道經濟在發展中的種種急功近利行為,如利用街道權力違章搭建等,也損害了社區居民的利益,引起了社區居民的強烈不滿。當前城市社區中涌現的集體維權行動中很多就是針對這些問題的。這些弊端使得街道經濟既難以實現以往的滿足社區服務和社區就業的功能目標,又難以實現市場體制下利潤最大化的功能定位。因而,探索新的能夠滿足經濟和社會效益最大化要求的社區經濟組織形式并實現街道經濟的合理轉化就成了社區發展的必然要求。
社區經濟是指在社區范圍內,以社區資源(既包括物質資源,也包括社會資源)優化配置為目的,以滿足社區各種需求、保障社區供給為目標的一切經濟活動。其主體既包括贏利性企業,也包括各種非贏利性和公益性組織。其根本目標是實現社會效益最大化,以滿足社區居民需求。其參與者除了受薪專職工作人員外,還包括志愿服務人員。根據定義,社區經濟的成本和效益與經濟學意義上的成本、效益有所不同。其成本除了包括經濟學意義上的物質成本、貨幣成本外,還包括志愿人員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和精神成本;而其效益既包括經濟學意義的利潤價值,又包括社會意義的心理價值、社會價值、環境價值和文化價值等。在成本與效益的比較上,街道經濟與社區經濟的區別在于,街道經濟要求物質成本、貨幣成本的最小化和利潤價值的最大化;而社區經濟除此以外,還注重“人力成本、時間成本、精神成本的支出,而獲得的則是心理價值的實現,社會價值的提高,環境價值的改善,文化價值的升華” ,也就是要實現社會效益最大化。
社區經濟的經營形式中最重要的是社區服務業,主要指社區中居民需求量較大的經常性服務項目。從此方面來看,社區經濟就是在社區服務過程中發生的效益與成本之比較關系,其性質和功能定位決定了它是以公益性和非贏利性為主的“經濟行為”,而承擔者主要是志愿者組織和合作社組織。志愿者組織提供的服務基本上屬于無償性,其活動的開展有利于社區參與意識的培養;而合作社組織提供的服務則屬于非贏利性,其目的是“全體成員在自立自主的基礎上,通過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來共同提高經營水平和服務質量,以謀求共同的穩定和富裕生活” 。通過志愿者組織和合作社組織提供的公益性和非贏利性服務,合理配置了社會資源,協調了社區人際關系,滿足了社區居民的各種需求,提高了社區滿意度,增強了社區認同感和社區凝聚力,也就是說提高了“人的效益”。正如秦暉所指出:“自覺地把握經濟過程中的自然法則以追求‘功利’的最優化,固然可以說是一種理性主義的態度,但自覺地維護人的道德價值,追求一種‘合理的’或合乎邏輯的人際關系,又何嘗不是一種理性主義的態度呢?” 因而 ,志愿者組織和合作社組織提供的公益性和非贏利性服務體現了一種新型的價值理性。另一方面,由于其在操作過程中也注重效益與成本之比較,體現了工具理性,實現了手段的工具理性和目的的價值理性之完美結合。在根本上促進了社區發展,實現了其功能定位。
因此,從街道經濟設立的本意和社區經濟的目標出發,重構社區經濟理性、實現街道經濟向社區經濟的轉化就成了滿足社區需求,推動社區發展的根本要求。具體要從以下幾點著手:盡力利用好街道經濟不可直接配置的社區資源如志愿者組織和合作社組織等;要解決好產權和管理體制問題。作為以滿足社區需要為目標的由本社區集體建立的社區經濟實體,其產權應該屬于全體社區居民,其管理因而可由居民選舉的代表組成的社區經濟委員會負責。如果把整個社區經濟看作是一個現代企業的話,則全體社區居民就是“股東”(就居民作為社區集體財產的所有者而言);而社區經濟委員會則是“董事會”。因其系社區居民選舉組成,代表全體社區成員的利益,因而能夠從滿足社區需要角度出發,對社區經濟的各種組織經營活動進行綜合安排:對贏利性組織,主要按照市場經濟規律運作,其利潤所得除了用于擴大再生產外,剩余部分則投資于社區建設事業;而公益性和非贏利性組織則主要負責社區公益服務,但也要根據不同情況確定是否收費或收費標準。總之,社區經濟委員會代表社區利益,對社區各種資源進行優化配置,以實現社會效益最大化為目標,進行經營管理活動,因而是社區經濟理性的直接體現。實現“理性重構”,實現街道經濟向社區經濟的轉化,將是全體社區居民的福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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