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戲劇片發展史況

[摘要] 戲劇片是電影與戲劇的融合體，了解它的發展歷史不但使我們了解電影的發展史，而且也能使我們了解戲劇的發展史。戲劇片對于電影藝術來說，它給電影的類型增添了一種新的形式：對于戲劇藝術來說，它為傳播戲劇藝術和保留藝術經典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西方的戲劇片比中國發展得要早，在藝術上成熟得要早，所以了解西方的戲劇片的發展歷史也會給國內對電影和戲劇感興趣的研究者提供一些思路。

[關鍵詞] 西方戲劇片 史況

戲劇片是戲劇與電影的結合產物。雖然這類電影有著照搬舞臺劇之嫌，但它卻在這100多年戲劇藝術與電影藝術相互借鑒與滲透中成長為一種獨特的藝術品種。本文擬以歷時性為線索，敘述西方戲劇片的發展概況。

“舞臺戲劇片并非隨有聲電影的問世才出現。”雖然在無聲電影與戲劇在藝術表現手法上呈現出對立性，即戲劇是以唱和對話為主，而電影的無聲則阻止了這個藝術特征的發揮。但是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歐洲，電影先驅們都沒有放棄表現這種藝術的欲望，很多國家在電影問世不久就大量地制作戲劇片。在1900年，美國的愛迪生拍攝了一系列戲劇片。1922年，英國的哈利B帕金森拍攝了每部15分鐘的系列片，題目為Tense Moments from Opera。多少在影壇上享有很高信譽的著名電影導演也都從事過戲劇片的拍攝。例如《卡薩布蘭卡》導演邁克爾·柯蒂斯在加盟好萊塢之前就拍攝過Martha。Lulu，《風流寡婦》。從這幾則例子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電影工作者多么熱衷于戲劇的拍攝工作啊。

1927年，有聲電影產生了。華納兄弟公司首先拍攝的就是戲劇片《爵士歌手》。華納兄弟倆為了能與其他大公司抗衡，他們另辟蹊徑，專拍戲劇片，特別是歌劇片。為了使電影注入聲音，提高戲劇片視聽同步的藝術效果，兄弟倆嘔心瀝血，最終如愿以償，但同時他們也付出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當該片在芝加哥首映時，兄弟倆一個得了中風，一個已經去世(39歲)，都沒能親眼欣賞到自己的作品。如今，當我們重視《爵士歌手》的時候，就會發現它不僅僅是對戲劇和戲劇片的貢獻，而且是歷史上第一部有聲電影。

電影有了聲音，其藝術表現形式與戲劇的藝術表現形式更加接近了。1928年，前蘇聯電影藝術家愛森斯坦、普多夫金和亞歷山大洛夫就在一篇創作宜言中預言，人們將企圖用。高度文學性的戲劇來代替電影。路易斯·杰考伯說：“這個發明(指有聲電影)的直接結果就會使電影從過去只是對舞臺劇的呆板復制，發展成為電影生產中一個最受重視的要素。”果真不錯，戲劇又成為了電影領域擴張浪潮中的一個目標，所以在有聲電影的初期，電影制片人再一次大批地把戲劇搬上銀幕。他們聘請舞臺導演擔任電影導演，使用話劇演員，運用舞臺劇的表現手段。戲劇導演們也不甘心示弱，也紛紛加入了電影制作的行列，親自當起了電影導演。除了在法國小說家當起了電影導演外，在英國、意大利、德國和美國，很多戲劇家兼做起電影導演。戲劇家也認識到電影的影響力度遠遠大過戲劇一場場的演出。典型的例子就是肖伯納，開始的時候，他像當時很多持有流行觀點的人一樣，看不起電影，不認為電影是一種藝術，所以不愿意讓別人把自己的作品搬上銀幕。但到了后來，他看到了電影藝術的魅力以及轉播的威力，因此他開始積極要求把自己的作品拍成電影，并容許別人改動他的原稿。美國把戲劇拍成電影最多的戲劇家就是肖伯納，他的《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獲得了奧斯卡獎。

電影的有聲大大地刺激了音樂的發展，同時也催化了音樂片的誕生，并作為好萊塢電影種類的一種，一直延續至今。美國電影業在20世紀20年代成為世界音樂片的王國。好萊塢僅在1927年到1930年期間就拍攝了200部音樂片。獲得巨大成功的是米高梅電影公司拍攝的全唱全說的音樂片《百老匯的旋律》。這部電影獲得三項學術獎，一項最佳電影獎。從那以后，美國各大電影公司都不敢錯過這項技術帶來的豐厚利潤，紛紛專拍某種類型的戲劇片：華納兄弟公司繼續他們的音樂片。特別是后臺音樂片派拉蒙電影公司主攻歌劇：雷電華鐘愛高雅而浪漫主題的音樂片：米高梅則著眼于大熱門的戲劇。福克斯公司從事輕歌劇的拍攝。1929年他們拍攝了歐洲小歌居蠅好萊塢婚禮》，這是好萊塢自有聲電影以來第一次拍攝的歐洲歌劇，從而引起了一場拍攝歐洲戲劇的潮流。

雖然在20、30年代戲劇片的發展總體來說還是紅紅火火的。但到了30年代左右。觀眾不再愿意看戲劇片了，覺得歌劇演員個個肥肥胖胖的。他們開始喜歡上電影演員演的電影。米高梅在1929年和1930年成功地拍攝了The Rogue Song和New Moon，就沒有敢公開宣布男主角就是大歌劇院的演員。不過。到了1934年，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推出的《一夜愛情》獲得了兩項奧斯卡獎，女主角格雷斯·摩爾獲得最佳女演員獎。格雷斯·摩爾甜蜜的聲音、美麗的鏡頭形象改變了觀眾對戲劇片的陳見與審美疲勞，戲劇片再度成為雅俗共賞的經典藝術。1935年派拉蒙電影公司效仿哥倫比亞公司，為自己找到了頂梁柱——女中音格拉迪斯·斯沃索特。她主演的戲劇片《把這一夜給我們》(1936年)也獲得了成功。1938年。米高梅電影公司拍攝了奧地利作曲家“華爾茲王”約翰·施特勞斯生平的音樂傳記片《翠堤春曉》，該片后來成為米高梅所拍攝的電影最成功的作品之一。女主角克路斯獲得學院最佳女配角提名獎，約瑟夫·魯頓伯格，也是《魂斷藍橋》的攝影師。獲得第11屆奧斯卡攝影獎。他以高超的攝影技巧，將許多動人的場面拍得美不勝收。

在歐洲與此同時。戲劇片的發展有其特色。首先。由于電影有了聲音。削減了美國戲劇片的進口，如果這類電影不經翻譯，非英語國家的觀眾就會看不懂，因此歐洲各國開始拍攝起自己的戲劇片。1930年，法國成功地拍下了歐洲第一部輕歌劇《魔鬼兄弟》，該劇是由長期擔任巴黎音樂學院院長職務的奧伯創作的。歐洲戲劇片拍攝最多、最出色的國家當屬德國。1930年，德國全唱全說的戲劇片《快步中的維也納》在國際上贏得了很好的聲譽，這使得德國電影工作者看好戲劇片的前途。德國從奧地利、意大利、法國廣納人才，在導演中最出色、拍戲劇片最多的導演是卡明·加隆尼，最優秀的歌劇演員是基耶普拉、施密特、吉格利。歐洲戲劇片發展的第二大特色是一片多拍。具體的做法是，用某種語言拍好之后看看觀眾的反應，如果反應很好。他們就再用其它的語言重拍。電影制片人在拍攝《心靈呼喚》的時候，就預感到該片一定能夠一炮打響，所以他們一開始就大膽地采用了德、法、英三種語言和三套班子在同一時間和同一地點進行拍攝。果然，該片獲得了巨大成功。德國在戲劇電影拍攝方面優勢本應順理成章地延續下去的，無奈納粹禁止有才的猶太人從事戲劇和電影工作，這才阻礙了德國戲劇片的發展。

在二次大戰爆發的前3年，歌劇、輕歌劇，凡是與戲劇有關的影片在大西洋兩岸都大大減少。1936年總共才有45部1937年34部：1938年21部。雖說戲劇片數量減少了。但是還是有不少觀眾愿意看戲劇片，特別是那些具有現實意義的戲劇片，因為戲劇片不僅娛樂性強，而且能幫助他們在思想上逃避動蕩不安的現實。所以當反映當時社會的沖突和不公的波蘭民間戲劇片《哈爾卡》(波蘭國家戲劇鼻祖斯坦尼斯拉夫·莫紐什科之作)上映的時候。反響極為強烈也就不足為奇了。觀眾除了喜歡看帶有現實意義的戲劇片之外。還喜歡看戲劇家的傳記片。同樣他們覺得看這類片子仿佛能把自己回到過去的穩定生活里去。在這期間，意大利拍攝了三部傳記式戲劇片：一是《法斯塔夫在維恩》(1940年)，二是《莫扎特傳記》(1942年)。三是《恒的旋律》(1940年)。

美國和歐洲的電影業在二次世界大戰中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原因是大家都能明白電影在戰爭中具有特殊的意義，它不但能起到娛樂作用，而且還能起到宣傳和鼓舞士氣的作用。所以一些令人感到輕松愉快的戲劇片仍然不斷出現。德國由于禁止美國電影的進口，也不把自己的電影出口到美國，所以他們的戲劇片只用德語和意大利語言來拍攝，這種現象一直維持到戰爭的后期。而美國此時雖然對外出口減少了，但好萊塢從未停止過對戲劇片的拍攝，其中最成功的一部是《與我同行》(1944年)，它贏得了7項奧斯卡獎，其中包括最佳電影獎、最佳男主角獎、女主角獎以及最佳導演獎。

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戲劇片拍攝的中心由德國轉移到了意大利。為了遠離法西斯主義，復興本國具有300年文化的核心——戲劇，年輕有為的導演們和演員們都投身到戲劇電影的拍攝當中去。《賽維里亞理發師》是意大利第一部標準的戲劇片。也就是說這是一部在羅馬歌劇院上演的戲劇原封不動地搬上到銀幕的電影。開放的環境也使得電影導演們在藝術上敢于創新。哥斯達在拍攝《愛情靈藥》的時候就把在電影廠拍戲和現場拍戲技術結合了起來，較其前人的作品更為電影化。

當然，我們不得不承認，除了意大利，其他國家戲劇片的票房成績不很理想，直到50年代初期，戲劇片才又重新活躍起來。1951年米高梅公司拍攝了昔日著名歌劇明星傳記題材的戲劇片《歌王卡羅素》，由男高音馬雷歐·藍沙主演。該片再次喚醒了人們看戲的欲望，同時引起了世界范圍內電影界追逐傳記題材的戲劇片拍攝的高潮。意大利拍攝了《少年卡羅素》，前蘇聯拍攝了《里姆斯基一科薩科夫》。英國拍攝了Melba。除了歌劇明星傳記題材外，根據作曲家生平改編的戲劇片也很流行，典型的例子是敘述約翰·斯特勞斯的戲劇片《永恒的華爾茲》。卡明·加隆尼于1954年用彩色電影方式重新拍攝他1935年拍攝的根據作曲家貝利尼的故事改編的電影《圣潔的女神》。

50年代期間，戲劇片在德國回暖。值得一提的人物是導演保羅·施奈爾。他在戲劇片的拍攝過程中敢于創新，第一次使用三臺攝影機同時拍攝。另外，他不遵循傳統的做法，即不在事先錄下聲道，然后在拍電影的時候讓歌手們采用假唱的方式，而是等到電影拍好之后才讓歌手根據畫面來錄音。

電視的出現在初期確實給戲劇片的繁榮帶來較大的沖擊。BBC在1936年11月2日開播的第11天就播出了根據狄更斯小說改編的戲劇《匹克威克外傳》，到了二次世界大戰開戰的前3年。BBC一共播出了3部戲劇片段，這些片段都是自己現場制作的，也就是說不是像現在的電視臺那樣播放電影碟片。那時的電視臺除了自做的戲劇片外，還對正在劇院上演的戲劇進行實況轉播。不過。這種做法遭到了電影界的強烈反對，他們向電視臺收回所有的戲劇片的膠片，并彈劾那些為電視臺演戲的演員。電影界對電視臺的這種封殺維持了近十年，到了1946年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后的次年，BBC和其他的電視臺才又重新開始播放戲劇片。并在1950年把戲劇片的播放立為常規的節目。與此同時，德國、法國、美國紐約和NBC都很重視戲劇的制作和播放。隨著電視與戲劇的融合，電視工作者意識到光靠轉播別人的戲劇是不能把舞臺上的氣氛如實地反映出來的，有必要創造電視戲劇片，所以電視戲劇就由此誕生了。1949年NBC邀請基安·卡洛·梅諾蒂專為電視寫一部劇本。兩年后的平安夜，NBC現場直播了基安·卡洛·梅諾蒂的歌劇《阿瑪爾與夜訪者》。該片獲得了巨大成功。著名音樂評論家奧林·唐斯評在紐約時報頭版上發表評論文章，說自己被這部片子深深地觸動了，并認為“電視戲劇時代已經來臨”。觀眾對該片也是好評如潮。強烈要求重播。隨著這部電視戲劇片的成功，NBC乘勝追擊，在1953、1955、1958和1963年相繼拍下了4部戲劇片。其他的電視臺也不甘落后。紛紛加入電視戲劇的制作與播放的隊伍。

其實，電視播放戲劇不久，電影工作者就發現電視并不是他們的敵人，相反可以利用電視來廣泛推廣電影。1950年，紐約電視臺開始播放由意大利和美國合拍的戲劇片Opera Cameos。這是一部系列片，每集半個小時。意大利國家電視服務部把當時的戲劇大腕和當紅明星都召集起來，拍下許多戲劇片段。

當然，電視最終沒有完全替代電影，戲劇電影工作者仍然走著自己的路。在前蘇聯，導演們一直熱衷于戲劇片，理由是他們認為戲劇是傳統的高雅藝術，同時也認為這類題材不會觸犯政治。在歐洲。情況也是如此，所以戲劇片源源不斷：德國維納·加克波斯拍攝The Wh№Horse Inn；奧地利拍攝Dieledermaus；比利時讓·安托萬拍攝Your Faust；邁克爾·溫納拍攝The Mikado；捷克拍攝《郵購新娘》意大利卡明加·隆尼重拍《卡門》英國拍攝The Story of Gibert and Suliivan法國奧芬巴赫的拍攝《巴黎人的生活》。

戲劇片發展到70年代，在電影藝術創作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具體表現為：(1)追求電影固有的元素“現實性”。在電影場里而不在劇院里拍，因為這樣做，電影導演可以把環境布置得逼真。他們或者到實地去拍，更加追求環境的真實性。例如，意大利導演吉安弗蘭科·德·波西奧在1976年拍攝《托斯卡》的時候，甚至到原作提到的故事原發地——羅馬去拍。托尼·帕爾莫到威尼斯去拍他的《魂斷威尼斯》，他說他要親自捕捉那城市里的熱浪。以及那永無休止、變幻無盡的燈光和迷宮般的、令人窒息的街道。(2)采用電影手法來詮釋傳統戲劇，例如采用倒敘法。弗蘭克·澤菲雷利在他的《茶花女》電影里，就讓電影主角維奧利塔做了一系列的倒敘。1974年科奈爾導演的《蝴蝶夫人》受到了好評，成功的因素除了多明戈的精彩表演外。還有的就是影片拍得很真實，很有藝術性。(3)追求華麗浪漫派風格和視覺美。捷克的彼德·威爾最成功之作是《鄉村里的羅密歐朱麗葉》《戲劇電影》的作者是這樣評論這部電影的：“音樂高雅，把戴留斯(原劇作家)情真意切的抒情與激情表達得淋漓盡致。音樂所要表達的情感有的時候與畫面非常吻合。把原作里的清淡柔和但略帶感傷的情調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出來，渲染了戲劇家意在創造出來的氣氛。”

到了20世紀80至90年代，好萊塢的主打類型片——音樂片有所蕭條。戲劇片不僅數量減少，藝術質量似乎也今非昔比。雖然納恩把格林德本在1986年導演的《乞丐與蕩婦》拍成了音樂片，但并沒有得到什么好評。理查德·霍克斯說：“拍電影的設備和手段先進了，可是比起50年代的戲劇片，藝術性反而有所下降。”到了90年代，人們用數碼攝像機拍攝電視戲劇片，取代了電影攝影機。衛星的出現，更加刺激了戲劇的轉播。人們發現。自己無需出門就能看到戲劇表演的實況，這種感覺真好，所以當密特朗的傳統歌劇電影《蝴蝶夫人》出爐時，盡管該片完全忠實原作，畫面漂亮、攝影流暢、音樂優美，但有些評論家就是不喜歡。他們說已經看慣了戲劇的實況轉播，現在再讓他們看那些拍攝的明知不是真唱的演出太沒有意思的。

目前。戲劇在全世界范圍內都不景氣，戲劇片自然也就無插足之地了。將來會不會東山再起，或隨著高科技的發展，會不會演繹出另類的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藝術形式，我們暫且不得而知。但戲劇片發展到今天，它不僅為電影業留下了永不消失的電影類型。而且在為保留前人的戲劇藝術以及記載電影與戲劇相互滲透的歷史方面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這些偉績已經不可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