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當代作家Cormac McCarthy是當代美國文壇的先驅,他的電影小說《老無所依》被譽為老齡化社會的悲歌性史詩。影片通過警長貝爾第一人稱口吻的哲理性敘述,讓觀眾去感悟傳統的死亡——美國文明的哀歌,恐怖的情節和充滿寓意的哲理性言行將觀眾一次次拋入——善良與邪惡,愛與恨,上帝與魔鬼的沖突漩渦中,去經歷人性與誘惑的拷問。
[關鍵詞]隱喻 悲歌 上帝 老人 魔鬼
小說電影是在電影傳統的戲劇式結構的基礎上大量運用小說藝術因素,從而使戲劇性和故事性獲取較好結合的電影樣式。其任務與文學中的敘事作品基本相同,既反映復雜的社會關系,深入剖析人的活動和生活的極其紛繁復雜的各個方面,詳盡的解釋人的內心狀態。美國當代作家CormacMcCarthy的小說改編的《老無所依:法年被搬上銀幕,反映毀贊不一。不少評論家認為這是一部最富于社會哲理寓意的小說電影。Nocountry for the old men,中文譯名《老無所依》。標題取自W·B·葉芝(W.B.Yeats)的詩歌《航向拜占庭》(Sailing to Byzantium)。這是個命題性標題,本身是對得克薩斯州和整個世界的一個明喻性結語,同時又有一種隱喻的東西在里面。Old Men除了所指老人,還是英美文化國家人們對自己父親的稱謂,而父親是對上帝的愛稱。標題喻指我們人類共同父親沒有立足之地。或者說,人類忘記了在自己的心中給上帝留一個位子。為什么對老人說不,又為什么拒絕上帝?這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改編而成的同名影片通過警長貝爾第一人稱口吻的哲理性敘述,讓觀眾去感悟傳統的死亡——美國文明的哀歌,恐怖的情節和充滿寓意的哲理性言行將觀眾一次次拋入——善良與邪惡,愛與恨,上帝與魔鬼的沖突漩渦中,去經歷人性與誘惑的拷問。
影片故事以1980年的德克薩斯州為背景。德克薩斯隱喻著世界的縮影。利維林恩,摩斯,一個年輕的牛仔,正在為生存到野外獵殺羚羊。碰巧在沙漠里遇到了一皮箱的美金,一卡車的海洛因,和8個為此喪命的毒品販子。像很多人一樣,他抵擋不住誘惑,打開了箱子,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切災難與瘟疫都跑了出來,唯一沒有出來的是愛與希望。他自己清楚地知道,因為這筆錢,他既可以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獄。但是值得為此掙扎與搏斗。掙扎是人類的一個神話,集體無意識的映像。每個人的一生是掙扎的一生,兒時,從子宮里掙扎著來到這個世界,掙扎著長大成人,在充滿暗礁且物欲橫流的人生河流中爭名奪利,直到耗盡最后一絲能量,最終在死神的催促聲中,以掙扎著的儀式告別這個世界。決心與命運搏斗的他臨走時,對妻子說,“如果我回不來,告訴我媽媽。”可妻子說,“你忘了你媽媽早死了。”他然后說,“那我自己去告訴她。”這時候,摩斯是一個讓人想笑,又想哭的悲情英雄,不由讓人聯想起,年輕時代的他踏上越南戰場的時候,他會對媽媽說的話,“如果我回不來,告訴我爸爸。”摩斯的尊嚴和榮譽似乎和希格爾的殘忍與麻木形成了鮮明的對照。觀眾在這場死亡游戲里,感性的站在摩斯的一邊,為其吶喊加油,其實大家也都意識到這種心理的愚蠢性。因為在某種層面上,摩斯和貝爾是同類。
撒旦殺手希格爾(Chigurh)的出場,總是一身黑色著裝,蒼白木然的面龐,他用新型隱蔽的武器,類似氧氣筒的噴管頂著對方的額頭,微笑著,溫柔的說,“請您不要動,先生。”然后就擊穿了毫無防備司機的頭顱。他告誡店老板接受死亡賭注的言語充滿了哲理,“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在下賭注,只是一些人不知道自己賭的是什么而已。”希格爾幽靈似的變態殺戮形象沖擊著每個觀眾不設防的心理預期底線。這時,影片的鏡頭切換到野外,德州牛仔,越戰退伍上校摩斯(Moss)正在瞄準一群羚羊,嘴里也說著,別動!兩個場景被有隱喻性的編排在一起,同樣是殺戮,摩斯和殺手希格爾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唯一的區別是對象:摩斯殺的是不受保護的動物,而殺手希格爾殺的是得不到保護的無辜民眾。
摩斯帶著妻子逃往岳母所在的奧德薩市,半路讓妻子單獨前往,自己則帶著錢逃往另一個城市,約好到時再會合。警長貝爾,艾迪也發現了線索,開始追查犯罪分子和摩斯的行蹤。三個人,一前一后,開始了扣人心弦的獵殺游戲。隨著人物性格的凸現,三人名字的象征意義也彰顯出來:Bell,一有警鐘長鳴的隱喻,象征著正義和權威,又有喪鐘的引申義;Moss,這個名字的能指是苔蘚,所指象征著一個守舊的人,頑固不化的人。而Chigurh,乍聽之下,很像sugar,讓人聯想起他殺人時那甜得令人感到詭異的笑容,還能讓人想到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小蟲子chiggur,沙蚤,能鉆入人的皮下,造成大面積紅疹和血液感染。被希格爾打成重傷的摩斯用五百美元從三個男青年手中換到一件襯衣來遮裹自己的傷勢,還討要一個青年手中的啤酒喝,這個青年人趁火打劫,讓摩斯出更多的錢。看到這里,所有的觀眾都會勃然生氣或者黯然嘆息,難道這就是當前美國青年的形象?拜金主義讓他們蛻變的如此冷漠,貪婪與陌生。
同樣的情節發生在臨近結局的時候,復仇后的希格爾發生車禍,造成自己重傷骨折,碰到路過的兩個少年。希格爾像摩斯一樣拿錢交換一個少年身上的襯衣,少年原本出于人道主義,拒絕了報酬,可是希格爾堅持交易,并讓少年對隨后趕來的警察撒謊,說沒有見過自己,就這樣,希格爾用金錢收買和污染了少年原本正義的心。隨后,同行的少年要求分一半錢,光著膀子失去襯衣的少年嚴詞拒絕,理由很簡單,“又不是你賣了你的襯衣。”可以斷言,今后這兩個少年不會再樂于助人和見義勇為了。想到這里,觀眾些許明白了作品標題的寓意,為什么老無所依?如果美國的孩子們都將價值觀和道德觀設定在金錢的坐標系內,希望還會有么?在這部影片里,分別將衣服賣給摩斯和希格爾的兩個青少年人物形象具有了高度的隱喻與象征性,好比脫去了文明外衣的人類,像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經不住魔鬼蛇的誘惑,暴露出人性的貪欲與原罪。
正如貝爾警長所言,社會的問題開始于人們起碼禮節的缺失。沒有人再去說,“是的,先生。”這樣的禮貌語。金錢只是工具,但是太多的錢就是魔咒,黑金的誘惑讓人類屈膝,甘心奴役。希格爾是邪惡的化身,最后他成功的逃脫法律,消失在人海中,但是每個觀眾都在想同一個問題,他們是否會與魔鬼面對面的重新相遇?答案是肯定的,可能很多人還在責怪那兩個少年,是他們放走了身受重傷的魔鬼。其實,沒有理由去責怪那些少年。看上去,是因為那兩個少年貪戀錢財,幫助和間接放跑了希格爾,其實這個事件以一種近乎隱喻的方式告訴觀眾或者讀者,希格爾或者魔鬼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因為他一直都藏在每個人的心里。
警長貝爾是他管轄的邊陲小鎮上的上帝式人物,同他的祖輩父輩一樣,他靠著傳統的權威與方式來維持自己小鎮的安全秩序。在亨斯韋爾鎮,他曾逮捕和審訊了一名少年殺人嫌疑犯,并親自將其送上電椅。該男孩由于激情殺死了一名14歲的女孩,審訊中的他告訴貝爾,自己沒有一點激情,殺人的念頭已經構想了很長一段時間,還說如果將來能放出來,還要繼續去殺人。面對受到金錢和毒品侵擾而出現的道德滑坡,文明缺失,傳統價值觀的消亡,一向自信的貝爾警長困惑了。舊有的秩序無法應對這種新的戰爭的需要,永不停止復仇的亡命殺手希格爾就站在他的對立面,在嘲弄他,挑戰他的能力。
貝爾決心將魔鬼希格爾繩之以法。經驗豐富的他預見到了希格爾肯定藏身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兇殺現場。兩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遇,中間隔了一扇門,貝爾推開門,碰巧門把站在門后的希格爾擋住了,貝爾搜索了里屋,一無所獲,出來后,發現客廳的地上躺著一枚硬幣,這說明兇手希格爾剛剛離開前還擲過硬幣,幸運的是硬幣沒有判他死刑。在這個層面意義上,他是不死的。父親早早殉職,成了英雄,但自己比父親還年長了,還在茍延殘喘。偏偏命運又一次的捉弄他,嗜血的魔鬼殺手希格爾沒有殺他,這比殺了他都讓他感到難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每次出去辦案,他的和平主義的妻子總會說,希望你不要受傷,也不要傷害別人。這似乎是他的宿命。上帝與魔鬼是永遠的二元對立關系。兩人從不正面交鋒,魔鬼從不直接挑戰上帝,相反他去傷害上帝的羔羊,或者將更多的羔羊引誘成魔鬼。上帝也從不直接干涉或打擊魔鬼,他對魔鬼的打擊方式,是把忠實的羔羊引入天堂,而把背叛的打入地獄。這就是上帝與魔鬼之間的默契。所以,看到這么多無辜的人們被希格爾殺害,貝爾警長開始懷疑正義是否存在,質疑上帝是否存在。也許上帝的存在就是允許一切人間悲劇去發生。那么,上帝,請不要來到這個人世問。因為你不作為!
貝爾警長覺得自己老了,盡管他只有45歲。可以稱呼他精神上的老人。他決定退出這個注定失敗的游戲,回家和妻子一起養馬,可是妻子拒絕他的加入,說養馬都用不著他,他愈發頹喪,變得絮叨,向妻子講述一個夢,夢見父親趴在一匹馬上,從頭到腳用毛毯裹著,在黑暗的冰冷的雪山路上行走,但手里拿著一個裝火的牛角,照亮前行的道路。這個夢的解析具有高度的隱喻象征意義,冰天雪地象征著當今社會人性的凍結,黑暗喻指人類的前途暗淡:裝火的牛角則象征正義的號角只屬于父親的年代,被他帶走了。而這一代的老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看不到上帝。貝爾還抽空去看望當過警察的安迪老叔叔,這個參加過一戰的老人喝著一周之前煮過的咖啡,身邊沒有一個子女,家里臟亂不堪,到處是收養的流浪貓犬。老人像傳統時代的退休警察一樣,坐在家里等死:要么老死,要么等著仇人上門殺死自己。艾迪叔叔像個哲學家,看透了人生,退休后,沒有(年輕)人會拜訪你;當一個人試圖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時。他可能會失去更多,言外之意,當一個人試圖拿回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時,他反而會失去自己擁有的東西。貝爾警長哲理化的自語將故事的情節推向高潮:當人老的時候,上帝并不會走入他的心中。老人在俗世中得不到想要的安寧和幸福。遲暮之年才知道這些哲理的老人除了說教,又能如何作為呢?
結束語
精神的樂園不可尋,往日之夢不可追。現實的美國精神老人——貝爾就像一個布道者,只能坐在逐漸暗淡的屋里,預言人性毀滅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