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攝影視覺語言淺析

[摘要]現代攝影語言是一種包含視覺傳達、現代形式語言、現代圖形傳播等為基礎的全新視覺語言，是新時代的視覺文化。相比較而言，國內攝影對于現代美學成果的運用遠遠落后于國內美術和藝術設計領域。中國現代攝影現狀(世界最多的投稿和最少的獲獎)其本質是無法在視覺的角度與世界攝影進行對話，所以提高中國攝影界的現代審美意識及視覺形式的感受和視覺語言表現能力，是中國攝影界當前的重要課題。

[關鍵詞]荷賽 攝影 視覺語言

武漢晚報攝影記者邱焰的作品——《李小雙體操學校》在第48屆荷蘭世界新聞攝影比賽(以下簡稱荷賽)中再次獲獎，使他成為國內唯一兩屆獲得該獎項的攝影家。消息傳來，在圈內引起了不小的波瀾，但使本人產生興趣的不是其首次獲獎作品轟動全國的侵權官司，而是他再次獲獎的原因。如果單從一年比一年多的參賽稿件來看，國內專業攝影作者對荷賽參賽的熱情并不比邱焰低，大家也都不缺乏職業精神，從新聞的角度看比邱焰有眼光、有深度的也大有人在，但為什么邱焰的作品會在全球123個國家和地區，4266名專業攝影師投送的69190件新聞攝影作品中，成為中國人中首位兩屆獲獎的攝影家曾璜先生一語中的：“他(指邱焰)真正學到了西方或者歐洲比較主流的攝影語言，并用其講故事。”

可見“西方或歐洲比較主流的攝影語言”才是邱焰成功所在。所謂“西方或歐洲比較主流的攝影語言”，我以為乃現代視覺傳達設計理論在現代攝影藝術中的體現。而以荷賽為代表國際影像潮流則代表了這種價值取向。

視覺傳達設計是研究作用于人們視覺的藝術設計。視覺傳達設計的概念中包含有視覺、傳達和設計三層內涵。它包括廣告、包裝、書籍等所有作用于人的視角的“看”的方式、“看”的心理傳遞和視覺接受的設計，其信息載體包括圖形、影像、文字、色彩等內容。攝影作為一種視覺傳達語言是一種以“圖”作為信息載體的藝術與傳播結合的設計形式，攝影師以圖像或圖形表意，傳遞信息，并形成人與人、人與社會進行信息交流的視覺形態。

在我們這個被稱之為“讀圖時代”，“圖像將取代文字的統治地位”的時期，時代催生了和以往“文學性、故事化”攝影所不同的“視覺化、形式化”的現代攝影語言，而形成現代攝影語言特征的另一重要因素是現代視覺形式構成理論。并擴展為形式既內容的現代攝影語言。

現代視覺設計及其視覺傳達理論是現代攝影語言的基礎。這一點我們只要看一看歷屆荷賽獲獎作品就不難發現：這些優秀作品所體現出的驚世駭俗的主題，都是通過攝影師出色的視覺語言所表達出來的。其杰出的現代視覺創造和視覺形式語匯交集成“畫面”的現代構成美感。是使作品在同類題材中脫穎而出的重要因素。

邱焰的作品正是在攝影的現代視覺傳達上下了一番功夫，其特色就在于抓住了視覺傳達的語言，并運用其語匯“講故事”。

歸納荷賽獲獎作品特點，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一、“形式語言”也是內容

形式是指攝影畫面中的抽象視覺語言，如點、線、形、色、肌理及相關的要素。現代視覺傳達的一個重要特征是運用抽象的形式語言來表達內容，也就是運用點、線、形、色、肌理等來傳遞信息。這和傳統的表達方式有本質的區別，傳統的表現方法是用形式來表現主題，形式服務于內容。而現代的方式則認為“形式就是內容”，更多的讓形式本身來發言，讓點、線、形、色、肌理來說話，他不同于傳統的表達方式對內容的直譯，而更多地借助于抽象形式所產生的聯想、暗示、隱喻來表意，如邱焰早期作品《牟其中受審》中運用虛實相間的視覺語言形式傳達了豐富的視覺內含，是文字和傳統語言無法表述的。再如本次獲獎作品《李小雙體操學校》，其中一幅李小雙坐在中間，旁邊圍著一圈學員的發散型畫面所表現出的培養學員的喻意，給人產生豐富的聯想，比較傳統的文字語言或攝影語言，其運用形式要素來傳達、表意的方式更視覺化，所體現的語意及內涵更豐富，也是傳統攝影語言無法表現的。所以，形式語言是一切視覺藝術(包括攝影)傳遞內容、表達思想的重要手段。形式也是內容。

二、“形”的發現和創造

現代攝影中對形的價值的尊重也是現代攝影語言的重要特征，“有相當多的作品之所以成功，完全憑借其形狀的戲劇性效果和幾個物體形狀微妙的相互作用”(克萊門茨語)。“形”的意義和價值來源于形的發現和創造，一個平庸的司空見慣的形的拍攝，往往會使一個重要的主題失去意義。現代攝影語言強調對形的創造及其表現力的發掘。

形的創造來源于對“新”形的發現，“新”形相對于司空見慣的“舊”形來講更具有視覺張力，更能抓住人們的視線，因而更能體現豐富的內含和視覺沖擊力。也是現代視覺傳達的重要內容之一。如本屆荷賽獲一等獎作品《小布什連任總統》中，一名手持美國國旗的婦女其畫面被表現如美國自由女神般造型，體現出作者的價值觀，另外該作品天空部分作為虛形也表現出了相同的內涵，此作品是對“形”的發現和創造的較好例子。再如獲得荷賽一等獎的《殘奧會200米自由泳比賽》中放在休息椅上的義肢和入水運動員肢體的殘缺都傳遞出深層的“形”的內含，豐富了“形”的表現力，所傳達出的內涵遠遠不是一般事件記錄照片可比。形的發現與創造可以使一幅好的作品上升為一幅優秀而神奇的作品。這一特點在被稱為多次荷賽獲獎的《戰地攝影師》詹姆斯·納希微的作品中體現得更明顯。他總是在取景時尋找甚至制造各種形狀。如在一幅表現9·11襲擊事件的構圖中運用一個被震碎的窗子為前景，方形窗框將畫面分割成一個斜線框架，突出了一種壯烈的主題，而殘留在窗框邊的玻璃碎片的形狀也使機械感的方形產生滄桑的意味。很好地體現了圖形表意的現代攝影語言特征。詹姆斯·納希微還運用前、后景的透視疊加、黑白層次的減缺來進行“造”形來形成新穎的形狀和豐富的內涵。

三、“平面化”布局

現代視覺構成理論來源于上世紀初德國的包豪斯設計學院，其設計基礎中的“三大構成”(平面構成、色彩構成、立體構成)對現代視覺傳達藝術有著深刻的影響。其中平面構成理論在攝影中的運用已成為“西方或歐洲主流攝影語言”。如荷賽獲單幅一等獎的作品《印度婦女哀悼海嘯中的死難親屬》中主體人物撲伏于地面的構圖體現了平面化的特征：再如《殘奧會200米自由泳比賽》中，作者將運動員的義肢和入水運動員分別放在畫面的左右兩邊，中間用一條黃線分開，右邊上下分別用紅色的泳道線作進一步的平面分割，形成完美的平面化布局，使作品進一步體現出圖案的美感。

平面化一般是運用正面、側面、頂面三視圖方式呈現視覺畫面，如邱焰的獲獎作品《李小雙體操學校》組照中李小雙坐在體操墊上，旁邊圍著一圈學員的畫面即為頂面俯視平面構圖，而另一幅學員在雙杠上練習的畫面，學員是頂面表現，而學員的投影則是側面表現，是頂面和側面相結合的畫面。再如獲荷賽單幅一等獎《加沙停尸房內死于狙擊手槍下的尸體》、《小布什連任總統》都是用的側面平面化表現手法。上面提到的詹姆斯·納希微更是平面化構圖的高手。其手法多采用不完整構圖法，主體形邊緣線分割畫面，環境劃分，頂面、側面法，逆光法等方法來使畫面平面化。

四、視覺創意

現代圖片多拋棄以往直白的描述式語言方式，而更多地注意觀者的主體參與價值，注重運用形式語言產生的聯想、暗示、隱喻、象征等手法調動讀者的審美經驗使作品產生多義性，豐富和加深作品的內涵。如上面提到的《殘奧會200米自由泳比賽》這幅作品通過放在岸邊的殘疾運動員義肢，和單腿運動員入水的畫面使觀者對義肢、對運動員、對分離的真假腿形狀產生豐富視覺信息感受，當我們整合了信息后，得到的感受就不再只是信息簡單相加了。

視覺圖形的“張力”也是產生豐富語意的方法，“張力”是指對觀者的吸引力，當一個對象形象完整則會平淡而乏味，而尤抱琵琶半遮面式的圖形則給人以心理期待，這時就產生了視覺張力。獨特的創意、視角、介于似與不似之間的造型都是使圖形產生張力的手法。還是這幅《殘奧會200米自由泳比賽》作品真中非常規的俯視構圖，義肢及運動員所呈現的奇特的視覺形態都產生了吸引觀者豐富語義的現代圖形意義。

還有運用形象組合的創意方式，與傳統攝影作品中所運用的形象組合不同的是不光只是簡單的敘述，做“加法”，而是先運用“減法”破壞形象的完整性，再運用“加法”將具有張力的不完整畫面形式組接，使其產生新穎的創意。如詹姆斯·納希微的作品中將一個戰爭中受傷者的腳同護士小姐的上半身的倒影接在了一起，形成一幅超現實圖形蒙太奇，使作品產生了獨特的豐富內含，更深刻地表現了它的主題。

現代攝影語言是一種包含視覺傳達、現代形式語言、現代圖形傳播等為基礎的全新視覺語言，是新時代的視覺文化。相比較而言，國內攝影對于現代美學成果的運用遠遠落后于國內美術和藝術設計領域。中國現代攝影現狀(世界最多的投稿和最少的獲獎)其本質是無法在視覺的角度與世界攝影進行對話，所以提高中國攝影界的現代審美意識及視覺形式的感受和視覺語言表現能力，是中國攝影界當前的重要課題。以上就荷賽獲獎作品談了一點關于視覺影形式語言的認識，目的并不在于否定內容之于攝影的重要意義，而在于引起業內對現代視覺表現上的積極影響，中國攝影人也開始進入了讀圖時代的影像探索，而對全球化視野下現代攝影語言的探求也許比荷賽獲獎本身更有意義。邱焰在荷賽中的再次獲獎，也說明了荷賽對于中國新聞攝影界在視覺表現上的積極影響，中國攝影人也開始進入了讀圖時代的影像探索，而對全球化視野下現代攝影語言的探求也許比荷賽獲獎本身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