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與《不能說的秘密》情感邏輯與情感基調的剖析

[摘要]影片《色戒》和《不能說的秘密》以截然不同的表現形式，演繹著相同的關于愛的主題，并且在情感結構的邏輯關系上遵循著一個公用的設計框架；首先構建一個危險的情感假設作為故事發展的前提；然后通過情節的發展將主人公的情感壓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接著故事主人公在各種因素的驅使下做出唯一選擇；在整個情節發生重大逆轉的時候，主人公仍都懷抱著某種希望或絕望，從而同先前的情感假設前后呼應。此外，這兩部影片由于情節限制和時間序列的差異，在情感基調上表現出截然不同的特點和走勢。

[關鍵詞]假設前提 情感空間 情感邏輯 情感基調

作為兩部展示不同時代、不同背景和不同愛情形式的影片，《色戒》_與《不能說的秘密》在情感發揮和取舍的空間上有著很大的差異，而從情感結構的邏輯關系分析，卻有著相似的設計框架；兩部影片都構建了一個危險的情感假設作為故事發展的前提；然后通過情節的發展將女主人公的情感壓縮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這個空間是整個故事轉折的雷區；由于外界眾多因素和人物自身的局限性(尤其是致命的情感弱點)，在關鍵時刻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不得不(自覺或不自覺)做出唯一的選擇，從而導致整個情節的重大逆轉；在故事的結尾部分，主要人物都帶著某種愛的希望或絕望死去，從而構成先前情感假設的必然結果。下面就相關內容逐項進行闡述。

一、構建一個危險的情感假設作為情節發展的前提

1 《不能說的秘密》；故事主人公在音樂時空的歷險中相遇、相愛，而在現實生活中雙方似乎都無法找到動情的瞬間和傾心的愛人。這是一個美妙絕倫的開始，但不可否認這種穿越時空的愛情本身就隱藏著極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

在音樂中暢游的路小雨，無意中真的遇到那個男孩。一個和自己喜歡同一首歌的男孩，他們終于找到了那種四目相對的砰然心動。面對嬌巧可人的晴依，葉湘綸始終無法找到一種心儀的感覺，除了路小雨，沒有任何女孩可以同他那般默契地四指聯彈。男女主人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開心、愉悅。到處充滿了陽光和鮮花的微笑，而這一切的奇妙與美好都是緣于音樂時空的歷險。

事實上，這種穿越時空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懸在空中的，原本相愛的人卻處在兩個完全對立的空間，期間當然充滿了極大的不確定性。隨著故事的逐層展開，若隱若現的女孩，一層層加重的誤會與謎團，正向人們展示著時空的虛幻與冷漠。

2 《色·戒》由于正義的使命，王佳芝才會和賣國的易先生有如此親密而危險的接觸，這就注定他們的情感是不能被現實所接受的，更不用說深層次的愛情。在這里，愛即是兇險。

因為正義與責任，王佳芝要用她的美色和智慧去引誘易先生，由此便促成了一段危險而親密的接觸。事實上，那是一種充滿矛盾的根本不應該發生的愛情，它對雙方無疑都是一片重磅的地雷區。兩個人在機關重重的兇險中彼此誘惑著、提防著，即使稍不留神就血肉橫飛的兇險，他們依然在慢慢地向前走著，直到某個人走向不歸之路，亦或是兩人同歸于盡。

他們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是火與水的、生與死的對立。兩個人對于現實社會有著截然不同的理解，他們所代表的利益和價值觀也足以讓他們之間的任何愛情都變成不可饒恕的罪過，不論是對于王佳芝還是易先生，那種過于親密的接觸或動情都意味著滿盤皆輸的危險和玉石俱焚的后果。

二、將故事主人公的情感壓縮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

1 《不能說的秘密》那份超越時空的愛無法被人理解，甚至將現實中的路小雨逼向四面楚歌的境地。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另一個世界的愛人，那唯一值得她留戀的人。同時也是一個虛幻的希望。

路小雨的坦率與信任并沒有得到周圍人群的理解；古板的老師善意而愚蠢的幫助，卻成為流言四起的源頭；學校里冷嘲熱諷的面孔、尖刻膚淺的惡作劇，讓原本傷心難過的路小雨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回到家里，同樣無法理解真相的母親，誠惶誠恐地拿著精神病患者的藥物一次次地刺激著小雨。在她活著的現實世界里，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精神病和妄想者。

她已經四面楚歌了。這一切將小雨推向了絕望。那些推著她走向絕路的人，不只是麻木而膚淺的同學，還有她信任的老師，甚至是至親的媽媽。如果在她活著的現實中，有一個人可以理解、安慰她，路小雨也許不會那般的痛苦與絕望。

現實中人性的冷漠、麻木、愚鈍與僵化將一個年輕的生命逼上了絕路，她所有的情感和希望統統被壓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那就是對另一個世界的愛的向往。那份愛似乎已經成為她生命的全部、活著的意義。

2 《色·戒》生活的艱辛和早夭的情愫，讓這個正當年的少女無人可愛；偏偏大家又對她寄予厚望。所以王佳芝承擔了一個過重的任務和尷尬的角色。她的全情投入，使她把目光、注意力，甚至是愛都投向了那個致命的死敵，也把自己逼向情感的死角。

鄺裕民對王佳芝是有好感的，而在先前的關鍵時刻，這個男人卻退縮了，接著就是女人無謂而痛苦的犧牲——魚未上鉤餌卻損失了大半，這也使王佳芝最初的幻想破滅了。她后來說；他曾經有機會，只是晚了。鄺裕民是她愛的初苗，只是尚未萌芽就夭折了，渺小得連她自己都不覺得可惜。

因為王佳芝是一個愛國的正義的學生。所以她別無選擇，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這項重大而艱難的任務。而易先生是如此一個老謀深算、機關用盡的人，憑什么一個單純的女學生能夠讓他毫無戒心?王佳芝只有用她的心、她的一切去證明。事實上她做到了，那個男人幾乎完全相信了她，同時在不知不覺中王佳芝也將自己真實的情感完全集中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她只能愛這個人，因為她要讓對方相信她的愛；她只能愛這個人，因為除此之外，在這個世界她根本無人可愛。王佳芝所承擔的現實角色和她自身情感的匱乏。讓她在不自覺中將自己拋向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她的情感越來越集中在那個人身上。她自己也逐漸走向了雷區的中央。

三、在最脆弱的關鍵點作出唯一的選擇

1 《不能說的秘密》路小雨的愛純粹、美好而近乎苛求。這正是她的可愛與可悲之處，也是造成這場悲劇的直接原因；可愛于她的純潔與完美；可悲于除了完美她不再接納其他，也不選擇其他解決問題的方式，而是悲觀地回避和逃跑，獨自去承受過重的悲傷、乃至絕望。

那是多么美好而神奇的愛情，當愛來的時候。到處都是陽光與鮮花。他們是如此的默契。似乎相處的每一個瞬間都能發現新鮮與感動，這就是路小雨憧憬的愛情。而當現實中不被理解的嘲諷、惡言……接踵而來的時候，路小雨對這份另一個世界的愛自然也寄予了更大的期望，甚至把對葉湘綸的愛當作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情感寄托。

偏偏她卻誤解了，女孩的心靈是那樣純潔與美好。以至于她的愛情也是那般的無暇、幾乎到了苛刻，她不能容忍其他，哪怕是些許的污點與雜質。也許在路小雨看來，她什么都沒有了。能夠擁有的只是那份本應完美的愛情，這是她活著的唯一的希望。于是，在她看到男孩腕上那條幸運的手鏈時，她再一次跑掉了，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猶豫，她帶著所有的愛與所有的絕望跑掉了。

在忍受了無盡的屈辱和嘲笑之后。當對葉湘綸的愛一次次由于誤解而變成打擊的時候，路小雨絕望了，看著那最后的純潔的愛情在殘酷的現實中消失殆盡，她在絕望與悲傷中睡去了……

2 《色·戒》；女主人公瞬間的動情與盲目正是整個故事的轉折點，也是王佳芝的可愛與可憐之處，她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這樣的折磨；她要謀殺她用心投入去愛的人，這是她的目的；她要愛她將去謀殺的人，這是她完成任務的手段。

面對黑暗的社會與殘酷的現實，王佳芝能做什么呢?她完全忠于自己的任務和角色，她全心全意地投入，投入得以至于連她自己都相信了，至少在那一瞬間。關鍵時刻，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冒著所有計劃功虧一簣的危險。沖動地道出了那一句，只因為瞬間的相愛。

對王佳芝這樣的正義青年，哪怕是同漢奸瞬間的相愛，便已使她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她是正義的。所以她絕對不會選擇倒打一耙，反過來成為易先生身旁的紅人，說不定還有一段“光鮮”的生活，那是她所不恥的。而對于瞬間反戈的沖動恐怕也是王佳芝自己始料不及的，她在正義與些許的愛情之間掙扎著，終于她還是選擇了愛。哪怕只是一瞬間，或許那一刻她的頭腦完全處于空白，而這一選擇也注定了她最后的悲劇。

四、在愛的希望與絕望中死去

1 《不能說的秘密》，路小雨在絕望中靜靜地睡去了。葉湘綸在琴房崩塌的瞬間穿越了時空與小雨相逢，終于看到了那張依然如花的笑臉。他用死的絕望來換取愛的希望，終于穿越了時空，影片在最后留給觀眾的是一絲驚喜和一線希望。

在彌留之際，路小雨鼓起所有的勇氣，帶著無限的愛與鉆心的痛，在書桌上呼喚著隔世的愛人，她想知道愛人的心，她渴望得到那最后的唯一的愛。然而她沒有等到葉湘綸的回答。就靜靜地睡去了……

葉湘綸終于知道了真相，而百年琴房當晚就要被拆除，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唯一可以找到小雨的機會，于是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是生與死。在一陣瘋狂的音樂中，在那冰冷的機器的轟鳴中，葉湘綸死去了?還是穿越了時空?總之，在影片最后，一臉疲憊的葉湘綸看到了隔世的愛人，在那張她睡去的書桌旁。微笑如花。

真愛在現實中是如此的絕望，似乎只能穿越時空才能找到，而重逢時的葉湘綸和路小雨還活著嗎?現實中真的能夠穿越時空嗎?在影片中，情感的空間是如此廣闊，而真愛似乎卻只能在另一個時空用生與死的方式來體現，那虛幻的時空啊。那美好的愛情啊……

2 《色·戒》，影片中王佳芝一干人等最后的斃命，也宣告了在現實中對愛的絕望。在整個故事中，只有一瞬間的愛是屬于這個女人的，直到生命的結束，王佳芝也只有那一點愛值得回憶。

現實社會的冷酷與艱辛、情感世界的匱乏與失望、假戲真做的尷尬與無奈，這些統統地壓榨著王佳芝，將她僅有的一點愛壓榨得干癟、蒼白。臨死之前，她在想什么，她還年輕，她還沒有愛過誰、她也沒有被人愛過，或許有過，只是瞬間……所以她現在必須死，被那個人殺死，那個所謂曾經相愛過的人。哪怕只有一秒鐘的相愛。

王佳芝只能用死亡去印證那點愛的存在，她也許是帶著愛的希望死去的，這至少證明她曾經相愛過。那生不逢時的愛在夾縫中殘喘，那懷抱著一絲希望的女人終于在沉重與無奈的現實中絕望、最后的一點愛也隨著生命的消失而泯滅。

五、兩部影片的情感基調大相徑庭

兩部影片在情感的邏輯關系上有著相似的結構，但在時間序列和情感基調的表現上則截然不同。由于情節的差異和時間的限制，前者主要通過層層遞進的方式來逐步揭示故事的真相，象一架可以拉伸的梯子，情節的延伸較長；而后者則將真相插在刺殺活動的前后之間，結構比較緊湊。象一個方方正正的房子，所有的情節都被框定在一個架子里。由于兩部影片情節長短和遞進層次的不同，決定了它們在情感基調的走向上也大相徑庭，二者猶如一條五光十色的彩帶和一條黃底黑花的織錦，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1 《不能說的秘密》

從正敘開始，首先創造男女主人公輕松、甜蜜的愛情氣氛；接著引出女孩消失的懸念，通過葉湘綸的片段回想，使整個影片籠罩在神秘莫測的氣氛中；通過插敘葉父的回憶揭示整個事件的真相，期間彌漫著沉重與無奈的氣氛，也飄蕩著一絲涼涼的希望；到最后一次誤會。路小雨返回現實在絕望中睡去，整個空間充滿了哀傷與無奈；最后得知真相的葉湘綸試圖在即將拆毀的琴房中尋找愛人的時空，影片進入了緊張與絕望的狀態；直到他出人意料地來到小雨面前，構成一個虛幻而美麗的童話般的結尾，恰好同影片開始時輕松、愉悅的氣氛相呼應。

也就是說，由于情節延續的時間跨度較長，影片是通過正敘、片段回憶、插敘和正敘一系列時間順序的組合，來逐層揭示整個事件的真相。同時由于時間跨度安排的多樣性。整個故事的情感基調便有了較明顯的變化幅度。從輕松愉悅的相戀、到神秘困惑的消失、到哀傷沉重的睡去、到緊張絕望的掙扎、到最后意外相逢的驚喜，將整個故事的情感基調涂抹成一條絢爛的富有邏輯關系的彩帶，使觀眾在不同的時間段體驗到不同的情感風格，從而對人物產生更強的移情效果。

2 《色·戒》

從正敘開始，刺殺行動正在準備中，整個空間彌漫著神秘、略帶緊張的氣氛；接著通過插敘回憶整個事件的背景和真相，期間摻雜著魚龍混雜的社會環境，呼應著人物復雜的心理。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哀傷、沉重與無奈；接著轉向刺殺的進行時，王佳芝瞬間的心理變化，乃至最后易先生倉皇逃脫、眾學生鋃鐺入獄。緊張中帶著各種矛盾沖突的激烈碰撞，每個細微的動作和無意的眼神都充滿了機關與懸念；直到眾學生最后被處死，影片轉入死寂與絕望的平靜。

由于整個影片只是一次謀殺事件從準備到敗露的過程，所以故事背景和真相被安排在刺殺準備階段，觀眾最容易產生懸疑的位置整體插入，總的來說結構是緊湊的。這種緊密的結構決定了整個影片的情感基調基本上是保持一致的；壓抑、緊張與沉重，即便是表現相對比較輕松的生活場景，也在舒緩中暗藏著各種懸念與殺機。這種變化不大的情感基調就象一條光鮮靚麗的暗褐色織錦，夾雜著彰顯滄桑與陰冷的黑色條紋，使觀眾的心游走在同影片背景類似的環境與氛圍中，感受著暗藏的殺機與若隱若現的情感沖突。

我們在兩部影片的情感漩渦中游走，從中尋找著共同的規律和語言，他們用不同的方式詮釋著不同年代、不同背景的愛情故事。向我們展示的卻是同樣真實的人性與情感的規律。事實上，不論影片的表現形式如何千差萬別。所要遵循的基本規律都是可以分析和研究的。就象這兩部影片所表現的情感邏輯的一致性與情感基調的多樣性。只要是在觀眾視覺反應和心理接受的合理范圍內，不同的情感發揮和理解都會形成千差萬別的電影表現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