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監(jiān)獄風云》

[摘要]通過《監(jiān)獄風云》這部經(jīng)典電影的解讀，旨在探討，作為一個特殊群體的囚犯，是否應該享有表達自由，其表達自由真實實現(xiàn)在現(xiàn)行框架內有哪些受限因素，在具體實踐中又該如何保護?

[關鍵詞]囚犯 表達自由 人權

又一次回顧《監(jiān)獄風云》這一經(jīng)典影片，這部1987年出品的由林嶺東導演。周潤發(fā)和梁家輝主演的監(jiān)獄黑幕影片曾以兄弟情義影響了很多人。近二十年來，監(jiān)獄題材的影視劇頗多，如美國《監(jiān)獄風云》系列及《越獄》系列。監(jiān)獄題材的影視劇為何能受到世人的如此歡迎?從片商的角度來看，也許他更為關注經(jīng)濟利益，他需要給他帶來經(jīng)濟效益的賣點。但一個被社會遺忘的群體的故事卻能屢屢?guī)硎找暩叱保o片商帶來巨大的經(jīng)濟收益，這說明了什么?難道僅僅是兄弟情誼打動觀眾。難道是世人骨子里就有一種反叛意愿。難道是世人有一種獵奇心態(tài)?也許都有!

但我們所要關注的，是回到電影本身!囚犯作為一個被社會遺忘的或者說“反社會”的“脫序”群體如何表達自己的訴愿。如何享有自己應有的權利。得到自己起碼的自由?“在西方法學理論和憲法學中，表達自由被看作公民‘最根本的權利’或‘第一權利’。是其他自由權利的‘源泉’，又是其他自由的條件。”在電影中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這個群體的幾乎喪失了作為人的權利，尤其是訴求的權利往往被踐踏。這也使得，電影語言似乎更同情犯人，往往忽略了他們本來所犯下的罪刑。從這個角度言，監(jiān)獄題材劇的社會意義、法學意義已經(jīng)超過了影視劇取悅觀眾的目的本身。

一、囚犯是否應該享有表達自由

囚犯是一種特殊群體，因其侵犯了公民、國家、集體的權利而受到刑罰懲罰。囚犯是因實施了犯罪行為而被逮捕、起訴或定罪判刑，并被囚禁于監(jiān)獄的已決犯和被羈押的未決犯。主要包括被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的罪犯。由于他們通常在高墻之后，就是這一墻之隔，使得人們在討論權利問題時。常常把這個群體忽略。要談囚犯的表達自由權是否受到侵犯。那么就要明確回答囚犯是否應該享有表達自由這個問題。在法律的范疇上，表達自由一般規(guī)定為公民所享有。那么囚犯是否公民呢?所謂公民。是指具有一國國籍的人。那么囚犯屬于公民的范疇至少在理論上是沒有異議的。既然是人，是公民，那么就要享有作為人、作為公民所應享有的各項權利，而且應該與其他群體一樣，在法律沒有明確規(guī)定受限的情況下。應與其他群體一樣平等享有。這也是監(jiān)獄題材片想表達的一個重要內容——囚犯也是人!是一個公民!

其次，囚犯若享有表達自由是有益于社會還是有害于社會?在《監(jiān)獄風云》中，一些正當訴求的權利都被獄警認為是有害的而斷然被否決。所以一般認為談囚犯的權利時，似乎與社會的價值標準相沖突，如公平、正義、安全以及秩序等等，就會想當然的因憎惡或者有害于社會而把之有意回避。看《監(jiān)獄風云》，就能發(fā)現(xiàn)他所引導的是賦予囚犯應有權利是有益的。筆者也認為囚犯依法享有表達自由是有益于社會的。其一，表達自由是其他自由的源泉，是公民的第一權利，彌爾頓在《論出版自由》中指出:言論和出版自由是天賦人權的首要部分。而自由、人權是沒有“高墻”界限的，囚犯的表達自由的享有也是其他自由能否享有的一個標尺，若連基本的說話、表達自己意思的權利都不存在的話。很難想象他擁有什么權利，從這個意義上言。對表達自由的壓制就是對人的尊嚴及本性的否定。其二。表達自由也是囚犯參與決策的一個途徑，對于監(jiān)獄或關押場所而言，在囚犯的管理中，往往缺少囚犯這一群體的參與。就是有也是屬于“警察”一伙的，這是通常的監(jiān)獄題材影視劇所要表達的。事實上對于在一定時間內要生活于此的囚犯而言。這個場所不僅僅是其所應受到的懲罰，也是其接受改造的空間，在這里他要重新做人，當他走出這個“高墻”，是作為“自由”的人重新融入社會。所以在監(jiān)獄的囚犯管理上應該有其表達自由的空間。秩序不能建立在對刑罰的畏懼上，畢竟長久的安定依賴于人們自由地表達不滿以及提出補救的辦法。在適當?shù)姆制绾捅匾慕y(tǒng)一之間維持一個動態(tài)的平衡，才能形成真實的和諧的秩序。

二、囚犯的表達自由受限因素分析

1 觀念因素

觀念具有深層次性，“因為他涉及到一個文化的信仰系統(tǒng)、價值系統(tǒng)、社會習俗等最本質的素質，是一種文化的基本價值所在；而他也是最必需的，因為惟有這一層次的現(xiàn)代化，才能真正從根本上促進一項現(xiàn)代事業(yè)的最終實現(xiàn)。”關于犯人的人權保障問題，這在我國權利觀念并不發(fā)達甚至根本就沒有這方面?zhèn)鹘y(tǒng)的國度，給囚犯以權利是不可想象的。盡管在我們的傳統(tǒng)上儒家提倡“恕”的理念，但給以最嚴重罪行侵犯過我們自身或親人的犯人以寬恕，給他們享有權利。這也是不能想象的。現(xiàn)代人權制度體系的構成。勢必要求社會成員的觀念有所更新。《監(jiān)獄風云》以及監(jiān)獄題材的影視劇似乎就是在做著轉變人們觀念的努力，通過形象的電影語言。通過藝術化的反映，來勾勒這個群體的生活，以啟示人們關注、改變。可以說，囚犯的表達自由的享有的一個門檻就在于社會對他們觀念的轉變。

2 制度因素

一項較好的制度設計，必然有一個完善的程序保障機制，在某種程度上，程序正義是實質正義的前提，而公民正是通過程序性抗辯來完成與國家機器的對抗，實現(xiàn)自身的權利的。表達自由權是一項基本權利，在我國這項權利是通過憲法進行規(guī)范的。但憲法是根本大法，是一種框架法，并沒有規(guī)定相應的程序性保障機制，也沒有憲法法院等機構。那么憲法確認公民基本權利之后，國家負有提供合法手段和必要條件，以保證能夠實現(xiàn)這些權利的義務。那么我們就要審視我國現(xiàn)有的法律制度。有沒有根據(jù)憲法對憲法所規(guī)定的權利提供明確的且可操作性強的制度呢?這些制度上的缺陷限制了囚犯表達自由的實現(xiàn)。另外關于表達自由的性質是什么也不明確，屬于政治權利還是什么?如果對表達自由的性質歸屬不進行明確規(guī)定的話，對于一般公民而言。并無大礙，但對于作為特殊群體的囚犯而言，可能就會出現(xiàn)問題。如果表達自由直接歸屬政治權利，一些被剝奪政治權利的囚犯就不能享有。但問題是如果所有的表達自由都歸屬于政治權利的范疇，那么是不是有過寬的嫌疑呢?

3 囚犯自身因素

囚犯自身因素主要是囚犯對自身的權利認知多少，對表達自由又認識多少?據(jù)我們了解，囚犯大多對自身所犯過的罪行有悔罪心態(tài)，他們很多并不認為自身還應享有什么權益。或者說享有權利在他們看來只是一種很“奢侈”的愿望。另外，囚犯自身所具有的法律素養(yǎng)是較低的，再加上由于被囚禁，人身自由的受限。使得他們遠離了社會，也遠離了獲取法律知識的機會，盡管在監(jiān)獄里。建立了很多圖書館、閱覽室等場所，但這些場所里的資料大多比較陳舊，而且在種類也較為欠缺，即囚犯法律知識的獲得上的缺陷也使得囚犯不能認知自身的權利。

三、囚犯的表達自由真實享有之保障策略探索

關于如何保障囚犯的權利，在《監(jiān)獄風云》等監(jiān)獄題材影片中，慣常的做法是事情鬧得不可收場時，更上一級的長官出現(xiàn)然后解決，或者是英雄再現(xiàn)等。這些解決方式背后所要表明的是否符合法治精神，本文不去關注。我們所要表明的是如何預防這些事情不發(fā)生。

(一)樹立人權保障的觀念

如果以建造樓房來做比喻，制度好比樓房的構架，理念好比地基，缺乏地基或地基不牢固的樓房就像是“沙灘上蓋高樓”，相信結果會是樓房還沒構成，就是蓋成。也會因為缺乏土壤或地基的支撐而迅速倒塌。保障囚犯的表達自由的權利，首先就要求制度的制定者以及執(zhí)行者樹立人權觀念，要認識到，囚犯也是普普通通的“人”，只不過因為他所犯的罪行而成為囚犯。被囚禁或被羈押，只是他為其行為所付出的否定性代價，這個否定性的代價也只能是指向其犯罪行為，而不能夠因為其而否定了這個人所有的行為。作為立法者以及執(zhí)法者只有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才能夠真切的領會到刑法中罪行法定、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的真正精髓。當然，人權觀念的確立需要一定的社會群眾基礎。我們就要通過教育、宣傳等不同的渠道使人們認識到:“迫使一個意見不能發(fā)表的特殊罪惡乃在它是對整個人類的掠奪。對后代和對現(xiàn)存的一代都是一樣，對不同意那個意見的人比對抱持那個意見的人甚至更甚。”認識到西方哲人伏爾泰那句振聾發(fā)聵的名言；“我反對你的意見。但我卻誓死維護你說出這個意見的權利。”

(二)加強關涉表達自由法律的可操作性和可協(xié)調性

1 關于表達自由的規(guī)定。無論在憲法層面還是在法律層面都要明確。對于憲法所規(guī)定的缺陷，鑒于修改程序等因素，就要求在普通法律上作以明確規(guī)定，如果規(guī)制表達自由的法規(guī)也模糊或過度寬泛，則不利于對表達自由的保護。明確性原則要求要對規(guī)制的目的、內容、程序都應作出規(guī)定。當然表達自由也不是無限的享有，而是相對的。所以，對表達自由進行具體限制性規(guī)定尤其必要，現(xiàn)行法規(guī)定的是“不得損害國家的、社會的、集體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權利”。這種規(guī)定在實踐中。給予司法機關過大的自由裁量權，尤其是在遇到言論自由權與其他權利的沖突時。筆者認為應借鑒《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規(guī)定:本條第二款所規(guī)定的權利的行使帶有特殊的義務和責任，因此得受某些限制。但這些限制只應由法律規(guī)定并為下列條件所必需；1 尊重他人的權利或名譽；2 保障國家安全或公共秩序，或公共衛(wèi)生或道德。

2 關于《監(jiān)獄法》的修正。《監(jiān)獄法》是調整懲罰和改造有關的社會關系的專門綜合性法典，在現(xiàn)行制度下，《監(jiān)獄法》主要是監(jiān)獄人員在進行監(jiān)獄管理的基本法則。我們認為，《監(jiān)獄法》事實上是與囚犯關系最近的基本法典，從理論上，他更應該是對囚犯人權保障的一部主要法典，由于立法時特殊的歷史條件，一些涉及囚犯權利的內容的條款規(guī)定過于原則。缺乏具體性和可操作性。要切實保護囚犯的表達自由等各項權利，應對之進行盡快修正。

3 提升獄警的法律素養(yǎng)。囚犯與看管囚犯人民警察兩者的地位和權利義務明顯的不對等。盡管可以通過立法的形式加強對囚犯權利的保障。實現(xiàn)監(jiān)獄行政法律關系的相對平衡，減少囚犯權利被非法剝奪和監(jiān)獄機關濫用權力的現(xiàn)象。但是。徒法不足以行。法律只有執(zhí)行者真實的貫徹才能夠實現(xiàn)其價值，這里就涉及到一個執(zhí)行力的問題。涉及到執(zhí)行人員基本素質問題。就目前來看。執(zhí)行人員法律素養(yǎng)較低也是囚犯表達自由沒有充分享有的一個制約因素。

(三)加強囚犯對自身權利的保護意識和能力

人們自覺的為權利而斗爭，目的在于滿足自身的需要或使自我價值得到實現(xiàn)。然而。表達自由作為一項積極的權利不會自動滿足人們的要求。對于囚犯而言，更是如此，那么囚犯如何提高自身的權利意識或法律素養(yǎng)呢?其一。囚犯要不斷的提高自身的權利意識或法律素養(yǎng)，首先要利用現(xiàn)有的條件去學習法律知識，盡管說監(jiān)獄里面受限于資料少等條件，但有總比沒有強。而且在我們現(xiàn)行的制度框架下，對囚犯的教育權利的保障還是較為完善的，比如在監(jiān)獄設置考場等，這也說明了我們的國家并不排斥囚犯自主學習的權利，是在努力的提供機會給囚犯，希望他們盡快改造，重新做人。那么提高法律素養(yǎng)，除了國家政府不斷的完善相關設施之外。囚犯自身要做什么呢?學習畢竟是個人的事情。其二，囚犯要學會用權利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利益。任何權利的真正的實現(xiàn)或享有。都不是平坦的。法律的歷史告訴我們，權利在某種程度上都是通過不懈的爭取而來的。由于囚犯本身受到囚禁，是個罪人，其權利也是容易受到侵犯而往往被忽略的群體，在這種情況下，囚犯表達自由的享有就需要用權利的語言。在現(xiàn)有法律的框架內來表達自己的利益，或許只有如此，囚犯的權利才能夠引起重視而得到應有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