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語》看先秦典籍中“未”字引起的賓語前置句式

摘 要：“未”字作為古代漢語中的一個常見否定副詞，其所在的否定句中，代詞賓語通常前置。但《國語》中的“未”字否定句卻存有例外，代詞賓語并未一律前置。推而廣之到先秦其它典籍，可以看清先秦漢語中，“未”字否定句中賓語前置的基本概況，以期對研究其它否定副詞有所裨益。

關鍵詞：《國語》 “未” 賓語 前置

一

《國語》中，“未”字引起的否定句中，代詞作賓語共有7例，如：

（1）其母嘆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耶？（魯語下）

（2）鄰國未吾親也，君欲從事于天下諸侯，則親鄰國。（齊語）

（3）公令韓簡挑戰，曰：“昔君之惠也，寡人未之敢忘”（晉語三）

（4）吾先人以善事君，成名于諸侯，自斗伯比以來，未之失也。（楚語下）

以上4例中的代詞，3例為“之”，1例為“吾”，并且只有一種句式，即“未+代詞賓語+動”。

除了上面我們提到的4例賓語前置句之外，《國語》中，還有3例“未”引起的否定句，代詞作賓語，但代詞賓語卻未前置，如：

（5）吾曰：“子則賢矣。抑晉國之舉也，不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周語中）

（6）今君居，太子行，未有此也。（晉語一）

（7）猶未知之也，又將出矣。（晉語四）

以上3例，代詞賓語分別為“子”“此”“之”。

例（5）中，“未及子”雖然在大的語境里只充當句子成分，但它本身卻是一個完整的結構，完全具備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前置的條件，但代詞賓語卻未前置。例（6）、（7）中，動詞賓語均為代詞，同樣沒有前置。

我們可以看出，《國語》中由“未”字構成的否定句，代詞賓語前置現象并不具有普遍性，而是存有例外。為了驗證這種例外現象在先秦漢語中是否具有普遍性，我們考察了同時期的其它典籍《左傳》《論語》《孟子》《莊子》《韓非子》，并就“未”字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前置的情況，和《國語》一并列于下表：

（注：表中謂語動詞重復出現的，不重復列出。另，《莊子》中有兩例是由“未嘗”引起的賓語前置句，此處一并列出。）

從上表我們可以看出以下幾點：

1.除《論語》中有一例代詞賓語沒有前置，其它幾部典籍中的“未”字否定句中，代詞賓語無一例外前置；

2.除《左傳》中有其它代詞前置，其它典籍“未”字否定句中，前置的代詞賓語無一例外的為“之”；

3.當句中謂語是復雜結構時，代詞也要放在復雜結構之前。比如，謂語為“助動詞+動”結構時，代詞也要放在助動詞之前；

4.《莊子》中“未”與“嘗”的結合并不緊密，代詞賓語可以插入其間，形成“未+之+嘗”格式。其它幾部典籍不存在類似情況；

5.“未”字構成的否定句中，前置賓語以第三人稱代詞“之”為常。

二

我們不妨把考察范圍再擴大一下，把“未”字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前置的情況放在十三經其它典籍中進行考察。經過考察，我們發現除去上文提到的《左傳》《論語》《孟子》之外，其它十部典籍中，只有《周易》《儀禮》《禮記》《春秋公羊傳》《孝經》中有賓語前置的情況。而《尚書》《詩經》《周禮》《春秋谷梁傳》《爾雅》中的“未”字句均沒有出現代詞作賓語的情況。如下表：

（注：表中謂語動詞重復出現的，不重復列出。）

從上述分析和列表中我們又可以看出：

1.十三經中，除《禮記》《左傳》和《孟子》以外，其它典籍“未”字構成的否定句中很少有代詞賓語出現；

2.除《左傳》《公羊傳》之外，十三經其它典籍中“未”字句前置的代詞賓語均為“之”；

3.除《公羊傳》《論語》“未”字句中各有1例代賓語不前置之外，其它典籍“未”字句代詞賓語均前置；

4.《公羊傳》中存在介詞賓語前置的“未”字句，其它典籍沒有這種情況。

三

瑞士著名漢學家高思曼說：“除了在‘不’‘弗’否定句中省略代詞賓語‘之’這一主宰句子表層結構的省略規律外，‘之’與否定詞連用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特點：被否定詞‘未’否定的句中，代詞賓語‘之’不出現在動詞后的位置上（那個位置是相對應的名詞性賓語出現的地方），而居于動詞之前——在否定詞‘未’和動詞之間。”王力先生在談到賓語前置現象時也說：“……在上古漢語里，這是最正常的結構，而不是‘倒裝’，這個規律在用否定詞‘未’‘莫’的句子里最為嚴格，很少例外。”通過上面的考察，我們可以看出，事實并非如此。先秦漢語中，否定副詞“未”引起的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多數前置，但也存有例外，《國語》中“未”字否定句中代詞賓語3例不前置的現象的確有點特殊，對“未”字否定句中的代詞賓語前置現象不能一概而論。

參考文獻：

[1]徐元誥.國語集解[M].北京：中華書局，2002.

[2]高思曼.否定詞“弗”的句法[J].古漢語研究，1993，（4）.

[3]王 力.漢語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2003.

（曲美燕 王 亭，山東中醫藥高等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