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仿擬辭格在報章標題中的作用

摘 要：在仿擬思維指導下的仿擬辭格，如恰當地運用于報章標題，就可以發揮出弘揚社會正氣、抨擊不良現象、把握時代脈搏、提出善意勸告、表達獨家論點、報道新鮮話題以及體現思維進程等作用。這種在傳媒語言中的高頻出現和具有強大功能的辭格，應引起語言學界的足夠重視并對之進行深入研究，使之更好地服務于社會。

關鍵詞：仿擬 報章 標題 作用

仿擬是一種新興的、發展勢頭迅猛的修辭格。在林祥楣主編的《現代漢語》①所列的14種修辭格中，并無仿擬；在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中，專設“仿詞”一格，定義為“在現成詞語的比照下，更換詞語中的某個詞或語素，臨時仿造新詞語”，但同時認為，“仿詞大多是以反義聯想為基礎……把仿詞作為拈連的一種——反連，不無道理”。此時，仿擬這種修辭格的作用、類型初露端倪②。目前，這種辭格被定義為“故意仿照某個現成的詞語、句子、篇章，臨時創造出一個新的詞語、句子或篇章來”③。人們對仿擬的內涵、外延、類型、作用都有了更充分的認識。

因為仿擬的對象是滲透到人們生活的各個角落的語言形式（如詩文名句、成語、歌詞、廣告語等）；仿擬的作用廣泛地發揮在體育、娛樂、交通、環保等各個領域，既有嚴肅的質問，也有深邃的思考；而且，仿后的新詞新語與原有形式保持著純天然的聯系，故雖著墨不多，卻能起到引發人們的聯想和想象、深刻揭示事物內在矛盾、形式易為人接受等諸多影響。而這些表達效果，在報章標題中顯現的作用日漸突出。

按所仿對象的不同，仿擬一般可以分為仿詞、仿句、仿篇（或稱仿調，其篇幅太長，本文不涉及）三類；按仿擬途徑的不同，可以分為語義仿擬（簡稱義仿）和諧音仿擬（簡稱音仿）兩類，其中，義仿又可以根據所仿的意義是相反還是相類，分出反仿和類仿兩個小類。下面所舉案例皆為近年來報章標題中出現的仿擬辭格，將于后方括號里注明類型并對其略作鑒賞與分析，以示其在報章標題中所發揮的作用。

一、弘揚社會正氣，促人振奮

報刊雜志作為以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新聞為主要內容的出版物，肩負著輿論導向的重任。巧妙地運用仿擬辭格，可以弘揚社會正氣，樹立文明風尚，令人振奮不已。

（1）《“清官”善斷家務事》（仿句、義仿、反仿）

把中國幾千年來的古語“清官難斷家務事”反過來使用，既讓人重新審視“家務事”之“難斷”；同時，更讓人對魏翠英老人的“善斷”欽佩不已：年屆花甲的魏翠英被人譽為居委會的“多管局長”，她憑著一副熱心腸，化解了一件件家庭糾葛。兩相比照，尤其能夠突出社會主義社會人與人之間的新型關系，從而弘揚社會正氣。

（2）《天上掉下個郭妹妹》（仿句、義仿、類仿）

越劇《紅樓夢》“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唱詞，大家耳熟能詳，這里仿“林妹妹”為“郭妹妹”，巧妙地報道了第十屆世界游泳錦標賽上，中國選手郭晶晶以617.94的高分為中國隊在跳水項目上摘取第三枚金牌的輝煌戰果，并配以郭晶晶落入水中的瞬間攝影。這樣的標題和圖文，令每一位華夏兒女都升騰起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

二、抨擊不良現象，促人猛醒

新聞媒體有責任和義務對社會上的焦點問題予以報道、追蹤，甚至指責、抨擊，以切實發揮其輿論監督作用，捍衛公眾的道德準則。此時，使用仿擬辭格的標題格外醒人耳目，猶如醍醐灌頂，可以促人猛醒。

（3）《噪音污染何時了？》（仿句、義仿、類仿）

對“施工擾民”，這個市民投訴的熱點問題提出質問——“何時了”？仿李煜《虞美人》詞中“春花秋月何時了”這經典的句子，把群眾的憤慨之情表露得十分透徹，敦促有關部門整改的語氣強烈而又不失禮。

（4）《順手牽“奶”》（仿詞、義仿、類仿）

把成語“順手牽羊”稍加改動，拿來抨擊“牽奶”之陋習，明確指出小惡亦不可為，理當有則改之；同時，巧妙地提醒奶箱未上鎖的住戶，不要給“牽奶”者以“順手”的可乘之機。

（5）《老馬不識途》（仿詞、義仿、反仿）

漫畫上，一匹老馬面對荒蕪草場上的根根木樁，含淚追憶昔日叢生的樹林……標題遂將“老馬識途”這個成語中加了一個“不”字，使人對亂砍濫伐的短期行為深感痛心。

（6）《莫讓“天使”變“錢使”》（仿詞、義仿、反仿）

針對衛生界的一些違規行為，對廣大的醫務工作者提出“人無德不立，醫生尤然”的職業道德要求。

三、把握事態動向，發人深思

在各項社會事業都蓬勃發展的今天，準確把握時代脈搏，引領時代潮流，整合文化資訊，唱響社會精神的主旋律日益成為各大報刊雜志追求的理想境界。在報章標題中恰當運用仿擬辭格，可以幫助我們實現這種追求。

（7）《讀圖時代？》（仿詞、義仿、類仿）

看似把大家習用的“讀書”簡單地改稱“讀圖”，實則提出了是不是“有照相機就不用畫畫了，有計算機就不用練書法了，有讀圖書就不用認字讀小說了”等問題即“現代人的人文內涵是否可以被快節奏的都市生活掩埋”這樣一個嚴肅的話題。

（8）《沈陽森林野生動物園為迎猴年將猴子染成各種顏色引爭議——猴子焗油迎猴年有辱“猴格”》（仿詞、義仿、類仿）

在添加了幽默的戲劇色彩之后，人們不禁啞然失笑，進而對市場經濟體制下應該如何招攬生意、保護動物、開發旅游、規范運作等一系列問題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

（9）《為何沒有豬體彩繪？》（仿詞、義仿、類仿）

“人體彩繪”，大家并不陌生，“豬體彩繪”就是利用這個現成詞語仿造出的新詞語。作者對《現代快報》稱廣州的畫家在女體上創作《西廂記》為一種“藝術創新”頗為不滿，他推理道，既然把《西廂記》從書本上搬到人體上，僅僅換了一種載體就算做“藝術創新”，那么再把它畫到豬體、貓體或狗體上，依此類推，稍有繪畫基礎的人都可以“創新”下去。緊接著，他深刻地指出——“事實是，畫家總是熱衷于人體彩繪，卻決不會青睞于豬體或狗體彩繪。其中原委恐怕是‘畫翁’之意不在畫——內容，而在于人體——形式吧！”可謂一語道破天機。“‘畫翁’之意不在畫”一句，仿擬了歐陽修《醉翁亭記》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現成句子，渾然天成，諷刺和辛酸俱全，睿智和冷峻同在。

四、提出善意勸告，使人悅納

古人云：“言之無文，行而不遠。”④“文采修飾”，的確能輔佐我們更順利地溝通思想感情、完成交際任務。尤其是我們要向別人進言，希望別人采納之時。報章標題運用仿擬辭格，可以充分利用其與“現成詞語、句子、篇章”形似的形式，突破讀者的心理禁忌，達到容易將內容傳達到讀者心坎上，從而使人悅納之功效，可謂“言之有文，行而遠矣”。

（10）《填志愿切忌望“名”生義》（仿詞、義仿、類仿）

對成語“望文生義”稍作改動，奉勸高三畢業生的家長們切忌感性判斷：“信息化”就是計算機，“自動化”就是高科技，“園林設計”就是拿鋤頭下田種花種草，“環境科學”就要當環衛工而應該通過上網、實地考察、請教學長等途徑，在理性篩選和理性比較后作出判斷。這樣看來，“望‘名’生義”與“望文生義”實在是一對親兄弟。

（11）《該出汗時要出汗》（仿句、義仿、類仿）

文章從夏天依賴空調，汗不敢出的切身感受說起，縱論了時下種種不益于健康的誘惑，最后得出了一個與“大暑不熱，五谷不熟”這句農諺如出一轍的結論——“該出汗時要出汗”作為標題，和《水滸傳》主題歌《該出手時就出手》一樣，通俗易懂，使人聯想該曲的鏗鏘有力，為這一觀點吶喊助威，進而對健康的生活方式深信不疑。

五、表達獨家論點，助人提取

能夠明白曉暢地表達獨家論點，可以提高媒體的市場競爭力，塑造有品味的品牌。《經濟觀察報》總編何力曾對此有過精辟的表達：“知識就是力量，對于媒體而言，話語權就是力量。”如果用仿擬辭格作為標題來展示這種力量，就可以迅速提升媒體地位，推進社會民主法制建設。

（12）《迅翁與“哥哥”齊飛》（仿句、義仿、類仿）

這個句式仿的是王勃的《滕王閣序》中“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名句，容易引起讀者關注。文章先敘述了一個事實：“20世紀中國十大文化偶像”的評選活動落幕。60名候選名單中，除魯迅、老舍、巴金、錢鐘書等文學大師名列其上外，還有周潤發、張國榮、周星馳、王菲等港臺影視娛樂明星占得半壁江山。最后是“迅翁與哥哥（張國榮）齊飛，巴金共星馳一色”。然后提出自己的文化觀點——“寬容和多樣化正在成為當今社會的重要特征，因而，我們既要讓深刻厚重、代表著民族精神的雅文化發揚光大；也應該讓輕松愉快、娛樂大眾的俗文化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以共同裝點繁榮社會主義文化的百花園”。

（13）《查爾斯不愛江山愛獵狐——寫信威脅布萊爾：不準獵狐就離開英國》（仿句、義仿、類仿）

只看標題，就知道英王子查爾斯對獵狐的酷愛程度了，至于“指責工黨破壞鄉村生活”“不讓獵狐就離英去滑雪”“王子情緒激動說錯話”等小標題下面的內容，基本就可以用“不愛江山愛獵狐”七個字來概括了。可見毛主席“不愛紅裝愛武裝”（《題民兵小照》）這一詩句的蓬勃的生命力，而歌曲《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廣為傳唱也可作為一個佐證。

（14）《“身入生活”與“心”入生活》（仿句、音仿、義仿、類仿）

為了形象地闡述體驗生活的價值，指導學生觀察、體悟、思考生活，作者神奇地將“深入生活”的“深”換成了“身體力行”的“身”，強調了寫作的直接源頭——親身體驗；同時，他進一步指出，在寫作的間接源頭——閱讀那里，一定要用“心”感悟，品味人生百態，洞悉社會變遷。這個題目本身就是作者鮮明而又富有辯證思想的獨家論點，很耐人尋味。

六、報道新鮮話題，引人入勝

大眾希望充分地享受來自新聞媒體的言論自由，因而，報道的內容應該是新鮮的，聲音應該是多元的，與此相適應，標題也應不落俗套、推陳出新。仿擬辭格正好具有這一天然特征，能化腐朽為神奇，于翻新中見功力。

（15）《誰的緋聞在飛？》（仿句、義仿、類仿）

孟庭葦深情地詠嘆“誰的眼淚在飛”你也許不一定關注，但是，娛樂圈里的“緋聞”都滿天飛了，你還一點都不知道，實在容易被人取笑，那——就看一眼吧！

（16）《淑女獅吼》（仿詞、義仿、反仿）

只聽說過“河東獅吼”，那是說性情暴躁的黃臉婆或者至少是不太文雅的少婦，孰料，這里竟有“淑女”在“獅吼”，嗯——值得一看。

（17）《誰動了我的存折？》（仿句、義仿、類仿）

以特殊疑問句形式出現的小說《誰動了我的奶酪？》，曾經風靡一時，可國人也許對“奶酪”并不熟悉；可是，說到“存折”，就幾乎無人不感興趣了，再加上用“誰動了”來發問，就更加引人入勝。其實，這篇文章只是講述了一個男人趁老婆過三八節不在家時，翻自己的存折卻沒能找到，而當老婆詢問他找什么的時候，他又不敢承認的尷尬故事，倘若換成一般的“男人，難啊”，標題的吸引力就會大打折扣。

（18）《濟濟一“塘” 竿竿在“守”——非典催生釣魚熱》（仿詞、音仿）

記者及時捕捉到了非典期間人們把興趣轉移到“釣魚”上來的社會現象，借助諧音，把“濟濟一堂”的“堂”改成“塘”，點明了新聞事件發生的地點，避免使用那個容易使人聯想到空氣不流通可導致病毒迅速傳播的“堂”；把原本可以寫作“竿竿在手”的“手”換作“守”，生動而又簡潔地刻畫出了垂釣者目不斜視的專注神情和恬淡心態。整則標題為人們勾勒出一幅詩情馥郁的田園美景，也給非典期間精神過度緊張的人們帶去了一份快樂。

七、體現思維進程，幫人創新

著名的修辭學家譚永祥老師曾在其《修辭美學·自序》中說：“修辭是什么？修辭是個薄情郎，生性就是喜新厭舊，嗜‘美’成癖。所以，唯有創新，庶幾近之。”可見，一方面，修辭自身有創新的本質要求；另一方面，語言是思維的直接物化成果。仿擬辭格體現著人們仿擬的思維進程，這種思維應用于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中，也可以有效地培養和開發的人們創造性。

（19）《戴上綠領巾 承諾“我也行”》（仿詞、義仿、類仿）

某校從“烈士鮮血染紅”的“紅領巾”得到啟示，創造出“用我們的雙手保護地球生態平衡”的“綠領巾”，并莊嚴地為學生佩帶，增強了學生的環保意識，仿擬思維指導下的這一新舉措真可謂與時俱進。

（20）《“扶貧”與“扶富”》（仿詞、義仿、反仿）

作者首先對比了兩個鄉鎮扶貧方式的不同：一個只“扶貧”——用扶貧款給貧困戶買了波爾雜交羊羔，卻并不培訓，也打不開銷路；另一個則在“扶貧”的同時“扶富”——向先富起來的養羊大戶提供無息借款，條件是他們負責向一定數量的貧困戶提供優質波爾雜交羊羔及技術服務，并以保護價收購對方飼養的羊。結果，兩個鄉的情況有了天壤之別。看上去只是一個詞語的仿擬，其中卻蘊含了農村經濟生活中“救濟式扶貧”到“開發式扶貧”的重大思想轉變。

（21）《早作準備》（仿詞、義仿、類仿）

圖上畫著一位小學生，手里拿著不及格的成績單，站在藥房的柜臺前，看著護膝、護腕……略抱希望地問：“阿姨，有‘護腚’嗎？”這問話固然幼稚可笑，但成人可以體味出他即將面對懲罰時的一種自我防衛意識和根據現有物品繼續研發新產品的邏輯推理。這就是仿擬思維！因而，仿擬思維指導下的仿擬辭格，一旦恰當地運用于報章標題，則可發揮出上述多種作用，體現為“修辭在信息時代的作用格外突出”⑤。

綜上所述，基于仿擬思維的仿擬辭格，在以報章標題為代表的傳媒語言中的高頻出現和強大功能，應引起語言學界的足夠重視和深入研究，使之更好地服務于社會生活。

注 釋：

①林祥楣《現代漢語》北京：語文出版社，1995，391－434.

②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266.

③教材編寫委員會編《現代漢語》北京：開明出版社，1998，463.

④左丘明《左傳·襄公二十五年》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

⑤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212.

參考文獻：

[1]秦 硅.新聞評論寫作[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

[2]王希杰.漢語修辭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3]朱 麗.新聞評論標題的辭格藝術[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2008，（6）.

[4]張君玲.仿擬流行現象探析[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2008，（3）.

（徐 旻，徐州高等師范學校文理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