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恨水“兩重人格”及文學史地位

[摘要]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張恨水是為數不多的一位性格獨特、創作斐然而又頗具爭議的作家。他的兩重人格充分地體現在他的作品中，使其作品具有諸多的審美品格。他的作品在表現形式上是雅俗同構、新舊互滲；在表現內容上則既追隨時代，又表現自我；他一方面青睞于市民階層的審美情趣，體現出作者憂世傷時的現實精神，又流露出或濃或淡的名士才情。兩重人格使張恨水的創作來自于鴛鴦蝴蝶派而又不同于鴛鴦蝴蝶派，學習新文學而又不同于新文學，他的作品是“精巧化”了的通俗文學，在通俗文學和高雅文學之間豎起了一座橋梁。

[關鍵詞]張恨水；兩重性格；文化選擇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認碼]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9-0138-03

從《啼笑因緣》問世至文化大革命，張恨水一直被指責為“鴛蝴派”的后繼者，不斷受到貶低、輕視乃至批判、聲討。80年代中期又突然升格，成為與魯迅“雙峰對峙”的通俗文學大師，即魯迅、張恨水分別是中國嚴肅文學和通俗文學的兩座高峰。他的作品長期被打上“黃色”印記，而今又被贊譽為在反動派高壓下“石頭縫中”生長起來的佳作。褒貶反差強烈，是非眾說紛紜。造成這一奇特現象的原因很多，但最關鍵的還在于張恨水是一個復雜的人，他有著獨特的性格，他生活的年代歷經了復雜的歷史風云變幻，這就注定了其創作必定是一個復雜多變的過程。只有把張氏放回到自己的時代，作為一個有著豐富思想感情，并在斗爭中不斷自我完善、個性獨特的創作個體來加以考察，只有把張恨水放在文學史的坐標上與其他作家相比較，才能發現其獨特的歷史貢獻，從而正確引導、積極促進當下通俗文學健康、有序、蓬勃地發展。

張恨水的前期創作中，鴛派文學觀對他的影響無疑是主要的。他自己也曾坦誠地承認“受了民初鴛蝴派的影響”。崛起于舊營壘的張恨水所選擇的文學道路是一條既不同于“鴛鴦蝴蝶派”“才子佳人大團圓”的趣味主義文學，也不同于新文化運動的先驅者們一開始就對封建文化采取毅然決裂的態度、主張“為人生”的嚴肅文學。他長久地在新舊文化之間徘徊著，在“兩重人格”的支配下，艱難地進行著對新舊文化的獨特選擇，在新舊兼容中探索著對傳統文化的改良。在探索中，自覺與不自覺地追求并形成了獨特的創作個性：既追隨時代，又表現自我。創作個性的矛盾性、復雜性決定了張恨水文學創作歷程的艱巨性、曲折性和復雜性。

張恨水創作個性的矛盾性表現在：他接受了傳統文化的價值觀念，但他同時又必須適應“五四”以來批判傳統價值觀念的時代風潮，跟上中國近代化、世界化的潮流。思想上形成的這對矛盾貫穿了張恨水的整個創作生涯，它就像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為作家披荊斬棘，開辟前進道路，成就了作家，使張恨水既是舊派章回小說藝術的集大成者和改良者，又使章回小說蛻變期在探索和揚棄中獲得新生命之一人；另一方面，它成了一副枷鎖，一種負擔，制約了張恨水的腳步，不管怎么努力，最終也無法進入新文學陣營。他的一生是不斷向新文學靠攏的，但卻是緩慢的，“就像一瀉千里的洪流中靠近兩岸的一小股，它沖不過河岸的阻力，只挨著岸邊和竹頭、木屑，一起慢慢地挪動”。

張恨水的“兩重人格”中的矛盾性在創作中具體表現為：

(一)創作動機上的矛盾。為金錢和自我實現的需要。矛盾的雙方并非是絕對對立的，更多的是一致。因為寫小說只要能發表，總會帶來經濟上的收益。但一致的時候也不免有主次之分，首先是為錢還是為自我實現，當他處在情不能已，不得不發的狀態，他的作品自然是認真的、真實的。當他處在“文在易米”的狀態之中，或者為了賺一筆錢，解決弟妹的婚姻大事時，他的作品就往往會以虛構的技巧，代替創作的激情，不乏拖沓的鋪敘。因為寫作的字數越多，稿費也越多。稿酬制本身就帶有商品化的傾向，用當代人的眼光看，商品化是社會進步的標志，它既是對作家辛苦勞動的認可，又是保護知識產權的措施。但新文學家們當年曾以此作為罪證，攻擊張恨水，這一點有失公允。新文學主將魯迅曾說過：“錢這個字很難聽，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所非笑，但我總覺得人們的議論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飯錢和飯后，也往往有些差別。凡承認飯需錢買，而以說錢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總還有魚肉沒有消化完，須得餓他一天之后，再來聽他發議論。”當年，魯迅也得益于稿酬，并用它資助了許多文學青年。文學商品化是社會進步的趨勢，它本身不能作力評判作家優劣的標準，

(二)對待小說態度的矛盾。張恨水是寫小說成名的，他的主要生命消耗在寫小說上，然而它所接受的傳統價值觀念又看不起小說，“蓋小說為通俗文字，把筆為此，即不免淺陋與無聊，華國文章，深山名著，此別有人在，非吾所感知也。”出于對小說的愛好與自我實現的需要而創作小說，卻又鄙視自己的創作，貶低小說的價值。這一矛盾曾經困擾過中國古代和近代的許多小說家，以致大多數作家在創作小說之后，都不敢署上自己的真名，或深以自己寫小說為不行；它在二、三十年代還繼續困擾著張恨水，“恨水忽忽中年矣，讀書治業，一無所成，而相知友好，因其埋頭為稗官家言，常年不輟，喜其勤而憐其遇……當今之時，雕蟲小技，能如是亦足矣，不敢再有所痛也。”

(三)趣味性與現實性的矛盾。張恨水一方面對現實不滿，用自己的筆譴責上層社會的種種丑行，試圖發揮文學的社會功能；一方面又逃避現實，認為小說是消遣品，應當追求其“趣味”，不能“多造口孽”。當他遵循現實主義傳統認為描摹現實時，他是嚴肅的，當他迎合讀者趣味、搜羅話柄時，又帶著幾分玩世的意味。這種矛盾在張恨水的前期創作，無疑是趣味主義文學觀占著統治地位。由于這種思想，他往往在揭露某些社會丑聞的創作沖動過去之后，作品剛剛問世，就覺得應該“適可而止”，力圖把這些文學作品重新納入趣味主義的文學軌道。例如他在印行純粹的社會諷刺小說《新斬鬼傳》時，便把它說成是“滑稽之作”，“據衛生家說，每日大笑數次，是與人生有益的。”并極力洗刷自己：“這樣明明白白的譏諷文字，我也不愿作”。在張恨水看來，小說是消遣品，他寫小說是因為“又感小說如詩”都是“慰情陶性之作”。潛心寫作，可以達到“不知老之將至，直至死而后已”的境界。在創作宗旨上，張恨水并非沒有思想斗爭，“初嘗作此想，以為吾作小說，何如使人愿看小說?繼而更進一步思之，何如使人讀吾之小說而有益，至今思之此又何必?讀者諸公，于其工作完畢，茶余飯后，或甚感無聊，或偶然興至，略取一讀，借消磨其片刻之時光，而吾書所言，或又不至于陷讀者于不義，是亦足亦。”斗爭的結果，還是趣味主義占了上風，放棄了使人讀小說而有益的積極主張，不求有功，但求無害。這種主張削弱了他作品的現實性。這種狀況一直到抗日戰爭時期才有所改變。民族危亡之際，在新文學家的感召下，張恨水放棄了趣味主義的文學主張，創作了一系列抗戰小說，現實性占據主導地位。張恨水孜孜追求著可讀性與進步性的統一。他在《偶像》一書的自序中言道：“抗戰時代，作文最好與抗戰有關，這一原則，自是不容搖撼，然而抗戰文藝，要怎樣寫出來?似乎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結論。我有一點偏見，以為任何文藝品直率地表現著教訓意味，那收效一定很小，甚至人家認為是一種宣傳品，根本就不向下看。我們常常在某種協會看到存堆的刊物，原封不動地在那里長霉，寫文字者的心血，固然是付之流水，而印刷與紙張的浪費，卻也未免可惜。至于效力，那是更談不到了。文藝品與布告有別，我們除非在抗戰時期，根本不要文藝，若是要的話，我們就得避免了直率地教訓讀者之手腕，若以為這樣做了，就無法使之與抗戰有關，那就不是文藝本身的問題，而是作者的技巧問題了。”張恨水的這一文藝主張得到新文學家的采納和認可，對抗戰時期的通俗教育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盡管思想上、創作個性上有著種種的矛盾，但張恨水很少有劇烈的自我沖突。“他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雙重人格的人，陷在自我矛盾中不能自拔”。他的個性氣質是統一的，這使他有更多的精力從事創作。他有自我實現的需要，即使是在被死亡意識的精神危機極度困擾的時候。張恨水有很強的自制力，他靈活，有勇氣，不怕犯錯誤，坦率，謙虛。他具有一種超常的專注能力，可以在喧嚷的編輯部里鬧中取靜，埋頭寫作。張恨水是自尊的，自信的，他受到別人對他應有的尊重，但他也不看重人們對他的毀譽，因此能在捧場與批評中保持比較清醒的頭腦。在“五四”以后，否定章回小說成為潮流，但他堅持走改良章回小說的道路。張恨水回憶道：“《春明外史》發行以后……有人說，在‘五四’運動之后，章回小說還可以叫座，這是奇跡。也有人說這是禮拜六派的余毒，應該予以掃除。但我對這些批評，除了予以注意，自行檢討外，并沒有拿文字去回答。在‘五四’運動之后，本來對于一切非新文藝、新形式的文字，完全予以否定了的，而章回小說，不論它的前因后果，以及它的內容如何，當時都是指為‘鴛鴦蝴蝶派’。有些朋友很奇怪，我的思想也并不太腐化，為什么甘心作‘鴛鴦蝴蝶派’?而我對這個派不派的問題，也沒有加以回答。我想事實最為雄辯，還是讓事實來答復這些吧!”張恨水這個通俗文學的變革者，在蛻變期中艱難地跋涉，他行進得那么堅定、執著，頗有成效。他負載著深刻的心理沖突和矛盾心態，經歷著痛苦的徘徊、執著的探索與艱難的選擇。魯迅說：“采用外國的良規，加以發揮，使我們的作品更加豐滿是一條路；擇取中國的遺產，融合新機，使將來的作品別開生面也是一條路。”張恨水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自覺與不自覺中選擇了繼承與拿來相融合的探索之路。他1943年在一篇文章中深有體會地談到自己這一代文化人的使命：“我們這部分中年文藝人度著中國一個遙遠的過渡時代，不客氣地說，我們所學，未達到我們的企望。我們無疑地，肩負兩份重擔，一份是承接先人的遺產，固有文化；一份是接受西洋文明。而這兩份重擔，必須使它交流，以產生合乎我祖國翻身中的新‘產品”。張恨水在追求文藝新“產品”時，并不以破壞、或部分破壞中國民族傳統的藝術成規為代價；恰恰相反，張恨水在藝術創新時，中國民族傳統的藝術成規本身的結構不僅沒有發生質變，而且，他把外來的新的審美因子吸收到自己的藝術成規結構中去，它意味著對傳統美學的大叛離，對西方審美表現體系的大“拿來”，對中國審美格局的大創立、多元探索和對西方美學觀念的兼容并蓄。從審美的綜合因素來看，張恨水小說有著更為充足的理由成為中國通俗小說的方向。最為根本的一點是張恨水小說不僅順承著以《紅樓夢》為代表的社會言情小說走勢流向，而且極力拓寬了通俗小說的審美領域，增強了作品的審美張力，從而使張恨水成為中國通俗小說當之無愧的真正傳人。

雖然張恨水具有“兩重人格”，他有過矛盾與掙扎，但他也具有高度的藝術自覺性，主觀上他不斷追隨著新文學代表的時代潮流，堅守“文學反映現實，為改造現實服務”的文學主張。但客觀上，潛意識中積淀下來的舊觀念、舊意識時時阻礙、限制了張恨水的進步。張恨水標榜：“主義非吾所敢談也”，這使他忽視了對新思想的吸收，缺少銳利的思想武器對社會作本質的分析，而只能憑著一個作家的正義感對丑惡現象作膚淺的、表象的譴責。他后來的局限性也就源于此，他雖然在通俗文學的探索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仍然無法超越自我。

在張恨水的成長過程中，新文學家們的批判曾起過重要的促進作用。如《啼笑因緣》暢銷后，左聯作家撰文批判了《啼笑因緣》歪曲現實、逃避現實的反現實主義處理方法。此后，張恨水再也沒有試圖用俠客來解決矛盾，在《啼笑因緣》續集中，關氏婦女的神奇色彩也褪去了，成為義勇軍領袖，犧牲在戰場上。這說明張恨水實際上接受了新文學的批評。另外，還有一些文章對張恨水的“國難小說”，主要是《彎弓集》進行了批判，指出這些小說是“缺乏真實性的”，“過去作家的濫調與空想”，“并沒有刻畫出真正的抗日英雄”。這些批判，應該說基本擊中了張恨水當時的“國難小說”的要害，張恨水后來對牽涉到描寫抗戰的文字就特別小心，一定要是別人經過的事實才肯下筆。反過來，張恨水的文學探索活動對新文學也產生了一定影響。張恨水恰恰成了一面鏡子、成了參照系。由于章回小說的暢銷，使新文學家意識到章回小說可以改良，對章回小說刮目相看，認為它可以作為通俗教育的工具。由此才引出四十年代解放區的通俗文學創作高潮。張恨水是自愿附新文學之驥尾的，但他明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常以“諍友”的姿態來面對新文學。抗戰初期，他批評新文學“浮躁與淺薄”“洋場才子們”沒有真本事，“來到內地也許三個月發表一篇論文”。張恨水進一步指出：“大都會的兒女，不但沒有看到過趕場的書籍，我相信連書名都很陌生。在這種情形下，坐在象牙塔里的文人，大喊到民間去，那簡直是做夢。我們要知道，鄉下文藝和都市文藝，已脫節在五十年以上。都市文人越前進，把這些人越摔在后面，任何‘普羅文藝’，那都是高調，而且絕對是作者自抬身價，未曾和這些人著想，也未曾夢到自己的作品，有可以趕場的一日。”張恨水對新文學的批評也不無客觀。

如何評價張恨水，這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長期爭論不休的一個話題。列寧說過：“判斷歷史的功績，不是根據歷史活動家沒提供現代所需求的東西，而是根據他們比他們前輩提供了新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講，當年張恨水的“部分”創新要比新文學家無所顧忌的“全面”創作來得艱苦，更需要大手筆。那么，張恨水向文學史提供的“部分”，大致可分為三個方面：(一)他代表著民國年間通俗小說(實際上他不少作品是“通”而不“俗”，雅趣盎然)的最高成就，代表著對章回小說非常執著而有才華的改良。(二)他以特定的身份和特定的角度，代表著對傳統文學智慧的繼承和點化，對新文學智慧(包括外來文學智慧)的某種程度的借鑒和吸收。精進不已地使自己從舊文學營壘中探出頭來，邁出腳來，最終走到可以和新文學相比較的探索者的地步。(三)他以一個報人的開闊視野、豐富的閱歷和敏銳的感覺，在大量的作品中以特殊的方式展示了20年代到40年代中國社會的奇聞軼事、風俗習慣、民間疾苦、民族情緒和政治經濟熱點，尤其是對北京、江淮地區、重慶的下層社會和某些中上層社會的描寫，不無獨到之處。這也就是張恨水作品所具有的社會歷史價值。一個作家在上述三個方面取得了如此的成就，他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應該是當之無愧的，也是不容抹殺的。就總體成就而言，他與魯迅、巴金等人或有距離，但卻是這些第一流作家無法替代的。張恨水雖不乏伙伴，并后繼有人，但就思想文化背景和藝術功力的深厚、學識的淵博、作品內涵的巨大及全部作品的美學與歷史價值而言，他的地位是他人無法替代的。“時代并不能代替人們進行價值選擇，選擇是一種有意識的自覺行動，是一種創造活動；能否進行正確的價值選擇，關鍵在于個人在社會實踐中的自我完成。”張恨水抗戰中的轉變，最終以現實主義取代了趣味主義的創作實績，實際上是一種人生價值的選擇，是作家自覺追求兩重人格的積極面、抵制消極因素的選擇，他在創作實踐中成功地實現了自身價值。他從藝術形式到思想意識都經歷了繼承、改良、借鑒，充分顯示了自己的藝術才華和獨特的創作個性。

“每種藝術都只有在追求自己的獨特前景時，他才能繁榮”。張恨水實踐了此真言，他當年立足于章回體的改良正是“既追隨時代，又表現自我”的創作個性的必然選擇，為新文學家所遺棄的舊形式在張恨水筆下卻迎來了新的輝煌。張恨水小說來自譴責、鴛鴦蝴蝶派，又超越譴責、鴛鴦蝴蝶派；學習新文學有不同于新文學。與一般意義上的通俗文學相比，張恨水的作品只是“精巧化”了的通俗文學作品，他以獨立自由的心智與人格，堅持嚴肅認真的創作態度，寫言情人乎其內，又出乎其外，做通俗小說，人乎俗，又出乎雅。嚴肅的立意，深化了作者的思想境界；豐富的技巧，提高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俗不避雅，雅不斥俗，既有“展示”的一面，又有“思考”的一面，既能吸引市民大眾，又讓精英學人讀有所得，這便是張恨水為通俗文學發展探索出的一條可行之路。他以自己的作品在通俗文學與高雅文學之間搭起了一條橋梁，并以此贏得了文學史上不朽的一頁。他一生所付出的探索性心血，對20世紀中國文學轉型期具有內在的文學史價值。就作家個人而言，他自身的價值在于對小說獨立品格的追求，對藝術認真誠摯的態度和永不滿足的謙虛精神。1949年，張恨水在回顧自己的創作歷程時依然雄心不已，不肯承認自己有代表作。㈣這一方面表現了作家謙虛的創作態度，另一方面也隱含著張恨水難以超越的苦悶與無奈。兩重人格既成就了一代通俗文學大師，同時又使他置于一個很難自我超越的困境之中，最終也只能徘徊于新文學陣營之外。

[責任編輯：陳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