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白《靜夜思》英譯的經驗功能分析

摘要：本文試圖運用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理論，主要從經驗功能的角度來分析唐代詩人李白的《靜夜思》一詩的幾種英譯文，希望對語篇分析和翻譯研究有所啟發。

關鍵詞：系統功能語法 經驗功能 英譯 靜夜思

1.引言

對于古詩英譯的評論，國內很多學者主要從文學批評和文學翻譯的角度出發。黃國文先生認為，他們的分析中主觀成分占了很大的比例，很多人的評論是隨想式的個人經驗式的。（黃國文，2006：20）黃國文先生嘗試從Halliday（1994）的功能語言學角度出發，對古詩英譯從純理功能等方面進行評論，激起筆者極大的興趣，深受啟發。筆者在本文中嘗試對唐代詩人李白的《靜夜思》一詩的幾個譯文進行經驗功能分析，希望對古詩英譯能有所啟發。

2.對李白《靜夜思》的簡介

靜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首詩很容易引起讀者的共鳴。一個遠離故鄉的人，常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忙碌了一天，晚上孤身一人，夜深人靜的時候，思鄉的情緒會一陣陣涌上心頭。這首詩描繪了詩人將床前的月光疑為地上霜。他循著月光，抬頭一看，皓月臨空，心想這輪月也應該照在故鄉的山山水水中吧，不覺低下頭來想念家中的人和事。

3.經驗功能簡介

經驗功能指的是語言對人們在現實世界（包括內心世界）中的各種經歷的表達。換言之，就是反映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中所發生的事所牽涉的人和物以及與之相關的時間地點等環境因素。經驗功能主要由及物系統來體現。（胡壯麟等，1989：74）

4.《靜夜思》英譯的經驗功能分析

《靜夜思》一詩的英譯，筆者選取了五種（即徐忠杰譯，許淵沖譯，Tr.Writter Bynne譯，Tr.Herbert A.Giles譯，翁顯良譯，均見馮慶華2003：417-419）。為了敘述方便，下面分別以徐譯、許譯、Bynner譯、Giles譯、翁譯來代表這五種譯文。

4.1“床前明月光”

這一句講詩人看到床前灑落的皎潔的月光。它由修飾成分+中心語（名詞）構成。名詞詞組無論是表示實體還是情形，通常都表示靜態意義（黃國文2006：102），因此原詩呈現給讀者的是一幅靜態的畫面。

徐譯：I descry bright moonlight in front of my bed.

許譯：Abed，I see a silver light.

Bynner譯：So bright a gleam on the foot of my bed.

Giles譯：I wake，and moonbeams play around my bed.

翁譯：A splash of white on my bedroom floor.

徐譯、許譯、Giles譯使用了小句，把隱含的意義“（吾見）床前明月光”譯了出來。徐、許譯都使用心理過程。前者使用過程動詞descry，此詞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中釋義：see（sth.）esp a long way away（2002：388）。詩人處在室內，極有可能在床附近，所以筆者認為用descry未免欠妥。Giles譯用兩個含物質過程的小句，揭示詩人由睡醒（wake）到看見床前月光灑落（play）的過程。

從形式和意境來看，Bynner譯、翁譯既保持了原詩的“修飾成份+中心語”的形式，也很好地表達了靜態意義。

4.2“疑是地上霜”

詩人懷疑所見月光為地上的凍霜。原詩由心理過程（投射句）+被投射的小句構成。被投射的小句可以是主意（idea）即某人的想法。和話語一樣，主意可以是直接引語或間接引語（胡壯麟等，1989：104）。此處是間接引語。

徐譯：I suspect it to be hoary frost on the floor.

許譯：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

Bynner譯：Could there have been a frost already?

Giles譯：Glittering like hoar-frost to my wandering eyes.

翁譯：Hoarfrost?

徐譯和許譯都把原詩譯為間接引語，采用了心理過程+被投射小句的結構。這一句這兩種譯文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

Bynner譯和翁譯把原詩當作直接引語來譯，并省略如I suspect，I doubt這類的投射句，不同的是翁譯使用了省略句。Bynner譯是一個存在過程，其中could表達情態意義“可能性”，表明詩人的猜測，a frost是存在物，already情態動詞表示“已經下霜”這個動作。

Giles使用意譯，將原詩譯為物質過程，值得注意的是，動作者是moonbeams而不是原詩中的“我”，譯者這樣處理，恐怕是想達到與上句銜接這一目的：（moonbeams）Glittering like hoar-frost...，使譯文更加連貫緊湊。

從過程意義的體現來看，筆者認為徐譯、許譯更貼近原文的意境。

4.3“舉頭望明月”

這一句中有兩個動作：舉頭，望月，表示的是從物質過程到心理過程。

徐譯：I watch the bright moon，as I tilt back my head.

許譯：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

Bynner譯：Lifting my head to look，I found that it was moonlight.

Giles譯：Up towards the glorious moon I raise my head.

翁譯：I raise my eyes to the moon，the same moon.

許譯和Bynner譯使用物質過程+心理過程。物質過程表示動作，心理過程表示詩人的感覺：看見明月，原來床前所見并非銀霜。Bynner譯與許譯不同的是使用了三個小句：兩個物質過程和一個心理過程。第二個小句to look是沒有主語的非限定小句，筆者認為這個小句可有可無，直接用Lifting my head，I found...就可表達原詩意義。譯者在此采取直譯，舉頭（lifting my head）望（to look）。事實上，found一詞就包含有“望”這一意義。

其他三種譯文使用的都是物質過程。Giles譯使用倒裝，這可能是出于押韻的考慮：bed，head.筆者認為，此句中用glorious moon譯“明月”似乎欠妥。Glorious一詞《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2002：630）中釋義：beautiful，splendid，magnificent，不足以表達“明月”這一意義，可以考慮改為bright或clear。翁譯使用意譯，比較充分地闡釋原詩意境，第二部分“the same moon”是譯者對原文意境的理解而加上去的：詩人循著月光，抬頭一看，皓月當空，光照萬里，心想這一輪明月和故鄉的明月是一樣的吧！

從過程意義的體現來看，許譯和Bynner譯更能傳達原詩的意境。

4.4“低頭思故鄉”

詩人看到皓月臨空，不覺低下頭來，想起家中的人和事。這句由兩個過程組成：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過程動詞分別是“低”，“思”。

徐譯：I yearn，while stooping，for my homeland more.

許譯：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

Bynner譯：Sinking back again，I thought suddenly of home.

Giles譯：Then lay me down-and thoughts of home arise.

翁譯：As scenes long past come to mind，my eyes fall again on the splash of white，and my heart aches for home.

使用物質過程+心理過程翻譯此句的有徐譯、許譯和Bynner譯。

許譯使用物質過程+關系過程、心理過程。這里環境成分提前是為了達到押韻的目的。這里關系過程、心理過程的使用表達了詩人深深陷入思鄉之情，不可自拔。

Giles譯和翁譯都使用物質過程。翁譯使用三個物質過程，其中第一個物質過程是譯者對原詩意境的理解加上去的。我們把這句譯文回譯過來，即“往事浮現眼前，我再次低頭看那月光，思鄉之痛涌上心頭”。我們可以看出，翁譯注重“釋義”，對原詩某些地方進行“增補詮釋”。（另如第三句詩譯）。且譯文不講究押韻，不講究形式的對應，這體現了他的翻譯觀：再現原作的意象，力求“神似”。（翁顯良1982，見楊自儉、劉學云1994：47）。

我們再看看原詩中物質過程“低頭”的譯法。許譯作bowing，《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2002：156）對此詞釋義：“鞠躬點頭以示敬意或打招呼”，這樣譯似乎欠妥。Bynner和Giles譯分別是sinking back和lay down（躺下），意思相去甚遠。相比之下，翁譯（stooping）和徐譯（fall on）在這點上更能表達原詩的意義。

從過程意義的體現來看，徐譯、許譯和Bynner譯更能傳達原詩的意境。

5.結語

本文以Halliday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經驗功能為理論依據，主要從及物性方面分析了李白《靜夜思》一詩的五個英譯本。從分析來看，這五個譯本各有千秋。本文僅是一篇嘗試性的研究，從語言學的角度考察分析詩歌的英譯，肯定有一定的局限性。筆者希望有助于我們從新的角度對翻譯作品進行分析，能對讀者有所啟發。

參考文獻：

［1］Martin，J.R.Matthiessen，Christian M.I.M. Painter，Clare.Working with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Arnold，1997.

［2］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系統功能語法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

［3］黃國文.語篇分析的理論與實踐［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4］黃國文.翻譯研究的語言學探索，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

［5］馮慶華.實用翻譯教程.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

［6］張緒平.中國詩詞專題鑒賞.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