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0年,金庸在國際法專家梅汝的邀請下,來到了北京,想要在外交部一展身手。但喬冠華直言相告,外交部是一個特殊機構,工作人員必須根正苗紅,金庸的家庭出身按當時的階級劃分屬于地主,他本人又在國民黨的中央政治學校上過學,這種背景注定了他是無法進入外交部的。
金庸深思熟慮后,回到了香港《大公報》,金庸成了華人圈影響最大的現代作家,有人說,他的武俠小說印數之巨,大概除了《毛澤東選集》外,無出其右者。金庸的祖上,都是文學才力之士,當官為宦,沒有根基的。
海寧查家出文人
金庸姓查,名叫良鏞,浙江海寧人。海寧查氏是中國有名的望族,文才輩出,特別是明清以來,海寧查氏是無法跳開的一個姓氏,即使很多不姓查的近代名人,也和查家有或多或少的聯系。
查姓最早的來源是姬姓,春秋時期,周惠王分封姬姓伯禽(周公旦的長子)的后裔于魯國的查邑,就是今天泰山和曲阜之間的地界,他們的后人就以封地查為姓,這是華夏歷史上最早關于查姓的文字記載。2007年,婺源、海寧查氏在祭祖的祭文中說,他們起自姬姓封邑查地。

查姓歷史上幾經繁衍遷徙,幾乎分布全國各地。海寧查家遷徙自江西婺源。1995年2月,金庸在給婺源查傳宦的信中說:“據長輩所言,我家的確于早年自婺源遷浙江海寧,故我們應是本家。”1357年,元順帝時,查瑜攜全家搬遷到浙江海寧。
小小的海寧,出了國學大師王國維、軍事學家蔣百里、詩人徐志摩,當然還有金庸,金庸說:“海寧在清朝時屬于杭州府,是個瀕海小縣,以海潮出名。海寧不出武人,即使是軍事家蔣百里,也只會講武,不會動武。”這些人還有或多或少的親緣關系,徐志摩和金庸是表兄弟,而蔣百里則是金庸的表舅。
浸染在這樣濃厚的文化氛圍里,查家不辱鄉鄰,有“一門七進士,叔侄五翰林”的說法,康熙皇帝還為查氏宗祠題寫了“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的對聯。
但也因文獲罪。首先是明末清初史學家查繼佐,明亡后,他矢志復明,還參加了反清復明的社會組織。康熙年間,浙江人莊廷錢私修刻印明史,使用明朝年號,稱努爾哈赤為建州都督,被人告發,構成“詆毀清朝”的“十惡不赦”的大罪。70多人被判了死刑,2000多人牽連入獄,包括查繼佐。
雍正年間,查嗣庭為江西學政,主持江西鄉試,身陷文字獄。查嗣庭所出的試題中,“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被認為是對朝廷保舉人才的不滿;“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被認為是居心叵測;“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與“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兩題,雍正認為“正”“止”前后照應,是對雍正的詛咒。雍正也擔心自己的牽強附會不能服眾,后來又在查嗣庭的日記中查到“誹謗圣祖(康熙)的言論”。雍正因此降罪查嗣庭,查家數十人受牽連。查嗣庭是隆科多推薦的,與隆科多一黨,雍正拿查嗣庭開刀是要打擊隆科多。雍正也說,查嗣庭向來趨附隆科多云云。在這次文字獄中,查嗣庭的哥哥查慎行也被逮捕,罪名是“家長失教”。

查慎行是清代著名詩人,有一次康熙游覽“南苑”,垂釣湖邊,命身邊的臣子賦詩,查慎行的詩中有一句:“笠檐蓑袂平生夢,臣本煙波一釣徒”,他因此被人呼作“煙波釣徒查翰林”。
查慎行本來名叫查嗣璉,改名為慎行也是因為他不小心經歷的一樁案子。查慎行年少的時候,經歷了明史案,有了這個教訓,父輩們就教育他要小心處世。36歲的時候,他來在相國納蘭明珠府上,給納蘭性德的弟弟做家庭教師,跟這樣的家庭接近,對于查慎行的仕途本來極有幫助。可事與愿違,那一年,康熙皇帝的佟皇后死了,期間,查慎行和洪、趙執信等一班文人朋友私下里看了一場戲,就是洪的《長生殿》,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觀劇,不亦樂乎。按照規定,皇后喪葬期間禁止一切娛樂活動。有人就檢舉他們,說他們對皇后不敬。查慎行被逐出京城。親身經歷這樣的事情后,查慎行嚇壞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大意了,為了吸取教訓,他改查嗣璉為查慎行,就是告誡自己要時時謹言慎行。
查家雖然接二連三遭受巨大的打擊,反而因此具有了臨危不懼、堅韌不拔、內斂深沉的氣質。
詩書風流入血脈
由于家學淵源,查家藏書甚豐。查家的查繼佐、查慎行、查都是有名的藏書家,查慎行所建得樹樓是藏書界的一大名樓,查家后代子孫大多沿用得樹樓。查家對少年金庸的最大影響,就是家中豐富的藏書。查家到處是書,不只書房堆滿了書籍,連客廳及其他地方,也處處都是書。
金庸回憶自己幼年說:“家中藏書很多,我幼時雖看不懂,但找書卻方便;而且不單有古書,也有新書,我自小與書為伍,培養出喜歡讀書的基本性格,加上長輩的文化修養好,家里房產亦豐,生活不愁,家人間的活動也很文雅,閑來多是下棋、看書……”

近代史上的著名詩人穆旦,也是海寧查氏,只不過生于天津。但穆旦同樣取得了很高的詩名,在詩歌翻譯界,穆旦是20世紀中國最出色的詩歌翻譯家之一。穆旦原名查良錚,與金庸是同族兄弟,查良鏞將“鏞”名左右拆開,取名“金庸”,穆旦是將“查”姓上下拆分,有了“穆旦”這個名字。金庸和穆旦的出現,有人認為這是自查慎行兄弟以來,海寧查家第二個輝煌的高峰,兩人一雅一俗,占盡了文壇風采。
有趣的是,外嫁的查姓女子,在教子方面很有成就。
文化名人鄒韜奮的母親就是“浙江海寧查氏”,他曾撰文回憶自己的母親:“母親喜歡看小說,那些舊小說,她常常把所看的內容講給妹仔聽。她講得媚媚動聽,妹仔聽著忽而笑容滿面,忽而愁眉雙銷。”
陳獨秀的母親也姓查,陳秀獨在《實庵自傳》中說他的母親查氏是一個很能干而疏財仗義,好打抱不平的女丈夫,常常教育子女,“不要看不起窮人,不許罵叫化子”。但在讀書科舉上從不馬虎,陳獨秀貪玩,查氏責怪陳獨秀說:“去到考場放個屁,也替祖宗爭口氣。你這樣貪玩,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爸。”陳獨秀最終發奮,考上了秀才,還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