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森暴力美的情操

電影在他心里扎了根，那些生命里所有的無奈、掙扎、理想與激情就沿著這脈絡，熱熱烈烈開出一樹又一樹的花。

燒不毀的友人

“一個失敗的人和一群失意的人在一起能發生什么呢？”《赤壁》中，曹操一臉不屑。事實上，吳宇森早用《英雄本色》給出了答案：能發生奇跡。

80年代的香港電影圈，失意導演吳宇森、“票房毒藥”周潤發，過氣的狄龍和剛出道的張國榮，一群失敗的人創造了香港電影的奇跡。當“我沒有做大哥很久了”成為流行語時，吳宇森被自己感動了，“一周之內周潤發戲中的穿戴在全香港脫銷，而平時不用穿大衣的香港，突然間多了很多穿大衣的人，這對我來說是個安慰。”

1985年之前的吳宇森經歷了長達十年郁郁不得志的光陰。那時，香港電影以喜劇或動作喜劇為主流，而吳宇森一心想拍一部浪漫悲劇電影。他不愿隨波逐流，又無力改變當下環境，只好被市場牽著鼻子走。

他拍出的喜劇融入了太多少年時的辛酸與無奈。“觀眾看了我的電影之后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結果老板哭了，因為電影不賣座。”吳宇森形容自己是票房毒藥：“當時一個朋友居然跟我說我應該退休，在家里看看錄像，這句話重重刺傷了我，特別是好朋友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對自己說，我是一個很好的導演，只是不適合當時的潮流。”

結果很長一段時間內，吳宇森沒有片子可拍。有人說煙酒是男人郁悶時的出口，老吳也不例外。有一次，他在和朋友喝酒時，低頭猛抽煙，郁悶走神之際，居然將一個火紅的煙蒂在徐克的老婆施南生的手背上猛按，而當時施南生居然一聲沒吭！后來便結識了正在組建香港電影工作室的徐克，還有鬼才程小東，三個男人合演了一臺《英雄本色》的好戲。

曾經，吳宇森坐在酒吧的頂層，看著腳下繁華而冰冷的香港，一字一頓的對好友徐克說：“一定要拍好香港電影。”

吳宇森自稱一生最重友情，很高興能以電影會友，“我的電影都是以友情為主題，拍電影是根據我的感覺，如果某件事情給我很大的觸動，我就能拍一部電影。我不像別的導演拍電影力圖反映什么主題，要達到什么藝術境界，那樣太沉重了。”

老吳的電影里的友情是沒有界限的，所謂的身份和地位，不過是人們為了生存披著的外衣。他關注的是人物的內心。于是便有了周瑜和趙云在戰場上的惺惺相惜，有了殺手和警察間的深情厚義……

爛不掉的英雄

老吳是塑造英雄的高手，《赤壁》則更加是一群英雄的博弈。這恐怕與他少年時的經歷是分不開的。

5歲時，吳宇森全家搬到香港，住在獅子山下的貧民小木屋里。童年的生活，無比辛酸。父親臥病在床整整十年，全靠母親在工地擔石子負擔一家人的生計。年幼的吳宇森差不多每天都被人欺負，經常在流血。他回憶說：“那時候一出門就會被打，那種打還不是用拳頭，是用磚頭或鐵棍。所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要找樣東西防身。”一貧如洗的艱難歲月以及貧民區頻繁發生的暴力與罪惡，還有人在艱難環境中不斷激發的自尊和堅強，構成了吳宇森的少年生活。

而當時有的很多想法也一一表現在他后來的電影里，最經典的莫過于《英雄本色》里的兩句對白：

“我發誓永遠不會讓人用槍指著我的頭。”

“我就是神，神也是人，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就是神。”

是的，老吳手創的英雄是真實的他們會犧牲、會流血、會無奈，甚至還會流淚。他的電影傳達的不是英雄的形象，而是英雄在掙扎與拼搏間的精神。

在老吳心里，第一個英雄是自己的父親，父親雖然長年臥病，卻酷愛讀書，他常常教導吳宇森的話就是：“人窮但不能沒骨氣。窮不怕，要學會面對一切的困難。”三歲的時候，老吳背上長毒瘡，整個背都要爛掉了，不能睡覺。于是父母和親戚們輪流抱著他睡。醫生說應該放棄，父親不肯。他堅持說：“我的兒子長大是個人才。”

在那樣的環境里，這些最最樸素的信仰和溫情就像是一扇扇的開著小天窗，讓幼小的心感受著愛與平等。少年時的老吳常常會去的兩個地方是教堂和電影院。在這樣兩個信仰絕對化的地方，老吳開始了自己的電影生涯。于是，槍戰、白鴿、教堂，他將暴力和浪漫結合的天衣無縫。老吳說：“戲里的暴力只是一種情緒。并不是為了暴力而暴力，我在追求一種荊軻的精神，表現出的暴力其實不是美感，美的是那份情操。”暴力更容易觸動人心深處的柔軟。

對于吳宇森而言，與其說是他選擇了《赤壁》，倒不如說是《赤壁》選擇了他。

不涂油的婚姻

32年的婚姻是老吳生活里的一個亮點。32年前，他在片場看到一個女孩，用老吳的話說：“走路很快、看起來很美。第一次約會她很害羞，他突然靈光一動，想起有部電影男主角對女主角說不愛她發型的情節，就跟太太說：‘我不愛你涂的指甲油。’結果第2次約會，她就沒再涂指甲油了，他覺得她很乖，便愛上她了。”倆人當年只花了12元就在洛杉磯注冊結婚了，結果粗心的吳宇森還搞錯了婚戒的大小。

如今的老吳已經是三個子女的父親。當年每個孩子的出生都幾乎要了老伴兒的命。生老大時，由于醫生的疏忽，留有很多的殘廢物在她肚子里，剛出院不久就突然血崩，幸虧及時治療才可以脫險，現在回想起來夫妻倆都后怕。為此，老吳心疼得都哭了，讓老伴兒感動不已。她說：“他哭了我很感動，所以就又為他生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