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英國學者布朗(Brown)和萊文森(Levinson)沿用了美國學者戈夫曼(Erving Goffman)的“面子”概念,于1978年提出了“面子保全論”(Face-saving Theory)。探究其形成的原因,并找出與之相應的語用策略,在跨文化交際中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 面子 面子論 語用策略
禮貌是人類文明的標志,是維系人際和諧的工具和手段,是各社會各群體共有的普遍現象,是一個具有交際能力的人為滿足“面子”需求所采取的各種理性行為,也是人類活動的一條重要準則。同時禮貌又是一種社會規約,它對任何社會成員產生制約作用。作為禮貌理論之一的“面子論”在西方文化情景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因此,了解西方“面子論”及其語用策略是有助于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的。
一、“面子”(Face)的提出及定義
“面子”這一概念首先是由中國的人類學家胡先縉(1944)介紹到西方的。之后美國學者戈夫曼(Erving Goffman)在此概念的基礎上,于20世紀50年代從社會學角度提出了“面子”(face)問題,較詳細地討論了人際關系,為社會語言學的有關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數據。他說,人們在交往中無時無刻不涉及“臉面工作”(face work)。戈夫曼認為,“臉面工作”是互相配合的。一個人丟不丟面子歸根到底掌握在他人手中。要想自己不丟面子,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不去傷害他人的面子。因此,人們在交際中為了避免丟面子,就必須盡力實施符合社會規約對面子所要求的言語行為,即:使用禮貌用語。
在社會學和社會語言學研究領域,“面子”一般定義為:“面子是交際事件中參加者所相互給予的、相互協同的公共意象。”戈夫曼(1967)的解釋是,面子與“難為情”、“蒙羞”或“丟臉”之類的感情概念有關,是人們相互交往中倍感珍惜的東西。
二、“面子保全論”(Face-saving Theory)
英國學者布朗(Brown)和萊文森(Levinson)在1978年發表了一篇題為《語言使用中的普遍性:禮貌現象》的文章。他們在調查基礎上發現:在英語、墨西哥土著語、印度南部土著語這三種毫不相干的語言文化中,運用禮貌語言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他們沿用了戈夫曼的“面子”概念,提出了“面子保全論”(Face-saving Theory)。
“面子保全論”首先設定,參加交際活動的人都是典型人(Model Person)。(Brown Levinson,1978:63)典型人是“一個具有面子需求的理性人”,也就是說,是社會集團中具有正常交際能力的人。典型人所具有的“面子”便是每一個社會成員意欲為自己掙得的那種在公眾中的“個人形象”(the public self-image)。它分為正面面子(positive face)和負面面子(negative face)。正面面子指希望得到別人的贊同、喜愛。積極面子關聯到個人的權利,是人們在社會交往中所遵循的、正常的、對別人支持和有所付出的交往原則。負面面子指不希望別人強加于自己,自己的行為不受別人的干涉、阻礙。強調的是個人的權利至少不全部受其所屬群體或其群體的價值觀念所束縛,而且不強加于人,也不受別人的強制。
布朗和萊文森認為,許多言語行為本質上是威脅面子的,講究禮貌就是要減輕某些交際行為給面子帶來的威脅。如:在言語交際中,正面面子和負面面子這兩種面子都有受到傷害的可能性,因為有些言語行為與交際者的面子需求相悖,在本質上都是威脅面子的行為。如對說話者而言,道歉、自相矛盾、懺悔、承認有罪或有錯會威脅他的正面面子,而表示感謝、接受聽話人的感謝或道歉、請求原諒、接受提供則威脅他的負面面子。對聽話者來說,請求、勸告等會威脅他的負面面子,而批評、不同意等會威脅他的正面面子。因此,他們又將“威脅面子的行為”(face-threatening acts,簡稱FATs)分類, 主要有如下幾種情況:導致聽話人負面面子受損的FAT、導致聽話人正面面子受損的FAT、導致說話人負面面子受損的FAT、導致說話人正面面子受損的FAT。
對于這些面子威脅行為,為了保持人際關系的融洽與和諧,人們需要使用禮貌策略來減弱威脅面子行為的侵害程度。因此,社會交際中既要尊重對方的正面面子,又要照顧到對方的負面面子,這樣才能給對方留點面子,同時也給自己掙點面子,以免帶來難堪的局面或使關系惡化。
三、西方“面子論”形成的原因
語言和文化的關系密不可分。H. Goodenough在《文化人類學與語言學》一書中也闡明了語言與文化的密切關系:“一個社會的語言是該社會的文化的一個方面,語言與文化是部分與整體的關系。”一個民族的歷史文化背景等對語言的形成和發展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禮貌語言主要是“體現說話人對交談雙方社會關系的理解和態度”,禮貌詞語的構成和結構“是各不同語言社群的長期歷史傳統的產物,密切地聯系于該社群的其他文化因素”。西方文化中“面子論”的產生與發展也同樣如此。
西方文化以自我為中心,強調獨立的人格和個性,推崇個人的成就和榮譽的價值觀。“隱私”是布朗和萊文森的“面子論”中的一種價值觀。這是西方文明的產物。古希臘羅馬經過長期發展,民族遷徙,血緣關系日益松散,在歐洲社會很早就出現了人際間的“契約”關系。而美洲新大陸上的人們從英王、神圣權力和英國教會中脫離時的基本信條就是為每一個人爭取“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此外,西方社會自古以來就很重商,后來又較快進入工業化社會。近代資本主義制度確立后,以私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人口流動性大,很難形成穩定的群體關系。因此,西方文化的主線是個人主義(individualism),突出個人,以“個人”為中心,言談舉止、辦事風格,只要不妨礙他人,一切由個人自主并為之負責。在這種思想指導下,個人偏好的生活方式受到重視,個人的情緒、愿望、目的和隱私都得到特別的尊重和突出的表現。對個人的自由、權利、獨立的尊重在西方文化中被認為是禮貌的,反之則是不合時宜、不禮貌的。
四、西方“面子論”語用策略
布朗和萊文森認為,如果人們在交際中要相互合作,那么說話時為顧及禮貌,就要在保留面子方面進行合作。因此,我們會在交際中“給面子”、“丟面子”或“留面子”。目的就是保持雙方良好的社會關系,使交際在和平友好的氣氛中進行,順利地實現交際目的。不論是在哪個語言社團,人們都會在交際實踐中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為自己、也為對方“留面子”,世界上的社會交往沒有“不要面子”的交際。
(1) 負面的禮貌策略(negative-politeness strategies)
為保證雙方的負面面子不受威脅,說話人就要有負面的禮貌策略。說話人要通過道歉、貶己、勉強而為、含糊其辭、消極無奈等途徑來維護聽話人的面子,使其行為不至于受到阻礙和干擾。
例如:鄰居有個姑娘還沒有進入婚姻狀態就有了自己的孩子,這顯然有悖于人們正常的傳統,為了委婉地表達這一事實,英美人士在談論時會采用一些含糊的、聽起來比較順耳的表達方式,如:She has an accident or she gets into trouble.這樣的表達方式使說話者的語氣不帶有責備,表明了自己的開明。政治外交中的搪塞隱瞞,也是這一點的突出表現,美國在入侵格林納達時,為了平息民眾的氣氛,將invasion粉飾成a rescue mission。為了讓民眾不至于太過于恐慌,美國稱economic crisis(經濟危機) 為recession,將worker’s strike(工人罷工)為industrial dispute or industrial action等。
(2)正面的禮貌策略(positive-politeness strategies)
為保住對方正面面子不受威脅,說話人還要懂得使用正面的禮貌策略,即千方百計讓聽話人的面子得到尊重。說話人可以通過迎合聽話人的心意和取悅聽話人的語言,讓他感到自己的行為獲得說話人的承認和贊許。
例如:在工商界,人人都喜歡自己的企業規模大,因此在交談中,就要避免使用small這個詞。在美國,人們說生產compacted car 或是subcompact car,而不說small car,以此表現車的精巧和價值不菲。再如:英語中,人們常常將受歧視的、低微的工作進行美化。自從engineer成為受人尊重和重視的單詞以來,在稱呼一些從事低微職業的人時,人們便以engineer相稱。如,janitor(房屋管理員)還可以被稱為maintenance engineer; rat catcher (捕鼠工)成了terminating engineer;house wife (家庭主婦)被美稱為domestic engineer。此外,packing engineer指的是裝運工,把火車司機美言為locomotive engineer,把雜務工說成是 dwelling engineer等。
五、結論
由以上可以看出,在人們日常交際中,正、負面禮貌策略在維護說話人和聽話人面子上起著重要的作用。根據不同的交談目的,使用含糊、輕描淡寫的禮貌策略體現了語言的靈活和美妙,同時也體現了人們在交際中趨善近美的共同心理。所以,在跨文化交際中,為了維護聽話人的面子和說話人自己的面子不受損害,人們應該盡量使用正、負禮貌策略,也應該通過廣泛的閱讀和平時的用心積累,在使用語言進行交際時不斷豐富語言知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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