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綻放如煙花

[摘要]英國著名大提琴家杰奎淋是當時舉世矚目的天才音樂家，五歲學琴，并取得了非凡的成績。但和梵高，貝多芬的命運相似，將太復雜的感情融入大提琴，英年早逝。導演安南德·圖克爾Anand Tucker用《狂愛大提琴》來描繪這個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影片婉約動人，在她的感情生活與個性上披露了許多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從而細膩地刻畫和再現了杰奎琳的一生，對天才與女性和人生的責任與使命等幾個命題進行了深刻的思考。

[關鍵詞]天才 女性 寂寞 人生

上篇：故事：生命無盡的哀愁與寂寞

《Hilary and Jackie》，中文譯名《狂愛大提琴》又名《她比煙花寂寞》o這部奧斯卡獲獎影片，描述了音樂家姐妹Hilary~Jackie的真實故事。導演安南德用這對姐妹花傳奇的一生向我們娓娓道來生命靈魂的哀婉與寂寥。英國大提琴家杰奎琳Jackie(1945—1987)是20世紀最偉大的音樂神童之一，她以超乎常人的音樂天賦和對音樂獨特的理解方式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同為音樂家的姐姐Hilary在繁華之后選擇了普通人的生活為人妻母。姐妹情深，分享一切。但音樂和愛始終難以醫治內心孤獨脆弱的妹妹Jackie，年僅42歲就在病痛中孤獨地死去。結尾處姐姐Hilary從收音機里聽到妹妹Jackie去世的消息，悲從中來，兒時的歡笑似乎還歷歷在目。青春的生涯為何卻如煙花一般，絢爛綻放后沉寂在永恒無盡的黑暗寂寞里。

一、起勢：那年冬天寧靜的海

片子伊始，響起悠揚低沉的大提琴，金色的畫面緩緩代替暗色的帷幕。海邊貝殼帶出兩個如花姐妹的無邪與稚氣。鏡頭隨著兩姐妹的奔跑不停的切換重疊，快樂的歌謠響徹海邊，十三歲的美好光年，我們牽著手，去到一個黃金國。伴奏大提琴漸漸舒緩開來，鏡頭緩緩揚起，全景展現。海天一線，青春豆寇，美好光年。隨即響起大提琴深沉嗚咽，兩姐妹在旋轉的鏡頭前緊緊擁抱。這樣的依戀難分難舍，姐妹溫情中又有無以言表淡淡的悲傷。

導演到最后都沒有告訴我們年幼的Jackie領悟了什么，或許他只是要我們知道，這年冬天寧靜的海邊，當這個裹著天才音樂家光環的Jackie是孩子的時候，宿命的寂寞已經開始。這種感覺如影隨形，是那么讓人無力和傷悲。

二、發展：你的人生、我的旅程

故事繼續展開。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閃爍，從深夜作曲的母親我們知道Hilary和Jackie姐妹出生于音樂世家。姐姐擅長長笛，妹妹則從小苦練大提琴。年幼的姐姐Hilary似乎比Jackie聰明努力，得到無數榮譽和掌聲。總是站在姐姐光環下的Jackie卻是任性而敏感，站在臺下寂寞讓她憂傷和彷徨，而姐姐的“重視”以及她的“忽視”更讓Jackie從小就有深刻被愛的渴望。于是她開始苦練大提琴，一刻不停，異常執著。終于有一日，在領獎臺上，她超過了姐姐，她手捧著金燦燦的獎杯站到了姐姐Hilary的旁邊，興奮地望著臺下微笑的父母，聽著觀眾如雷的掌聲，Jackie知道她做到了，她真的可以因為大提琴被關注，被愛。從此，Jackie如同穿上了傳說中神奇的紅舞鞋，身不由己地旋轉著獨舞，奔波在一個又一個城市，如煙花般一次次綻放在舞臺。

時光飛逝，Hilary告訴Jackie男朋友基佛向她求婚了，Jackie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堅決地說：“我不同意!”Jackie對姐姐具有強烈的占有意識，聰明又脆弱的她不甘心屬于自己的愛被分享“你不能嫁給他，你不能離開我，要男人不用結婚，我們可以租個大房子狂歡，世間男人你要多少有多少”Jackie這么說。

少女時便擁有的隱忍和寬容使Hilary決定躲開世間紛擾與愛人享受平靜鄉村生活。快樂愜意的鄉野生活讓Hilary的愛情甜蜜，家庭幸福。而Jackie在Hilary結婚后也閃電結婚了，她需要和姐姐一樣被疼愛。她通過大提琴征服了同樣才華橫溢的鋼琴家兼指揮家的丹尼爾。改信猶太教，定居以色列，音樂界金黃玉女轟轟烈烈的愛情舉世矚目。Jackie要告訴姐姐，她能擁有的，愛情，婚姻，家庭，她一樣可以擁有，她同樣可以做到。

Jackie長年與丈夫做巡回演出。在電影一個個迅速切換的鏡頭里，JACKIE穿著緞子長裙，坐在黑暗中的一束光線里拉琴。大提琴如泣如訴。裙子的顏色不停地變換。靈魂是驚世駭俗的艷麗，卻始終空洞。然后有一天，她在舞臺上站不起來。音樂會潮水般的掌聲和歡呼消失，曲終人散。整個演奏大斤空洞寂靜，終于她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一個無法挽回的寂寞姿態。

高潮：你說過我們可以分享一切

Jackie單純，任性，敏感。脆弱。不論是十歲還是二十歲，她孤寂敏感的心總像個孩子，永遠是姐姐的妹妹。在機場的電話亭里。她總是撥錯家里的電話號碼，她無法處置骯臟的衣物，只好悉數打包寄回家里，她將洗干凈的睡袍，床單鋪展在酒店的床上，興奮得輾轉反則體嗅著家的味道。在Hilary的農場片刻歡聚后，她提出想要分享姐姐的家庭，和姐夫上床。

被Hilary拒絕后，悲憤交加Jackie一個人跑了出去，冬日寂靜的曠野不見人影，Jackie將衣裙一件件撒落。Hilary驚慌地大聲呼喚，跟隨著衣服的蹤跡和Jackie的哭泣聲找到樹林。赤裸的Jackie蜷縮著坐在灌木叢里，身上被荊棘劃得鮮血淋漓。她對姐姐嘶吼，你一點也不愛我，我只是想與他做愛一次，你卻不肯給我。

心碎欲裂的Hilary脫下大衣，在寒風中緊緊摟住Jackie，摟著她深愛著的妹妹，終于屈服。姐姐哀求憤怒的丈夫去接受Jackie，她對丈夫說，Jackie只是想證明。證明她能夠被愛。家庭的溫馨扭曲，人性的復雜和脆弱表現到極致。愛和恨，自私與包容，混亂而無助地交織在一起。姐姐與妹妹這些年來的愛與嫉妒在對一個男人病態的分享中痛苦地糾纏。

當Jackie發現姐夫還是愛著姐姐后，倔強的她背起那把屬于她的大提琴，不辭而別。那么多年來，Jackie極度渴望被愛與安全感，但卻無人能給予她，等待她的依舊是無盡的漂流與寂寞。

片尾：為何我們寂寞如煙花

Jackie得了絕癥，肢體僵化，不能再演奏大提琴。剛開始家里絡繹不絕，許多名流都來拜訪，再后來卻是一片寂靜。Jackie的病情越來越重，當她發現丈夫的背叛時強裝鎮定，卻讓眼淚無聲的落下。

Jackie臨終的那個夜晚，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只能抽搐和哭叫。從小就有心靈感應的Hilary頂著狂風，從鄉下趕過來見她最后一面。Hilary坐在床上，輕輕地把虛弱和神志不清的Jackie摟在懷里。美好光年，我們牽著手。去到一個黃金國。這是兩小無猜的童年，她們親密的游戲。

Jackie仰著頭躺在她的懷里。她已經看不清楚Hilary的容顏，也聽不清楚她的聲音。曾經的深愛和無言的憎恨。刻骨銘心的糾纏在一起，生命的盡頭，是那么平靜。

Jackie一生不斷地追求幸福，卻始終在沒有安全感地漂泊：大提琴帶給她無限榮耀和驕傲，卻也剝奪了她生命中最渴望得到的被愛與溫馨：驚人的音樂天賦是她可以用來交換寵愛的唯一籌碼，無法演奏之后，為什么她還是一無所有。

大提琴的吟唱中，她們又是那兩個快樂奔跑的小女孩，在海邊深深擁抱。生命里所有夢寐以求的榮耀與光華瞬間歸零，只有那一刻緊緊依偎的兩個靈魂，真實而溫暖。童年的Jackie與成年的Jackie在海邊相逢，她對她說，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過去……

曾有人說，天才是注定要忍受寂寞的。當Jackie出生時那命運的音符是否就已經定格在孤獨的琴弦上。讓她所有的美麗都像綻放在夜空里的煙花，放出最耀眼的光亮，然后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寂寞里。在悲倉的琴聲嗚咽中，在生命盡頭的告別時刻，我們仿佛看見年少Jackie那張純真無邪快樂的臉，再輕輕揚起，飽含淚光，當生命的一切都拉下帷幔，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寂寞如煙花。

下篇：升華：天才狂愛背后的命運

一、雙生和鏡像

神在創造某些人的時候，似乎常常因為疏忽而把一些美好完整的事物一分為二，形成性格截然相反又密切相連的雙生星座，Jackie與Hilary正是互為鏡像又一體雙生的同質生命體。Jackie在成年之后對Hilary平靜田園生活的渴望是童年時期對于Hilary矚目成功向往的回歸。Jackie似乎把兩個人的天真，熱忱。頑皮，不羈，驕縱凝聚于一身。相反，Hilary則似乎擁有雙倍的成熟女性特質：溫柔，寬容，善解人意，自我犧牲。兩人相伴相生，缺一不可，猶如自然界奇妙共生的植株。于是她們彼此無限相愛，心靈深處永不分離。

可以說，姐妹倆的不同人生和情愛糾纏是本片一大看點。Jackie的天真和頑皮讓Hilary無從拒絕，內心深處，Hilary對Jackie的不羈和才華也是深深艷羨。兩姐妹在靈魂深處是彼此欲望與人生的鏡像，她們相親相愛，扮演最了解對方最需要對方的那個角色。所以當片尾Jackie逝世時，有Hilary必不可少的陪伴。在生命盡頭，Jackie回憶的是兒時兩姐妹的親昵。姐妹二者的合一是一種對生命原始完美的渴望，對靈魂不分你我依賴愛的渴望。

二、作為一個女性與天才的命運

女性天才更是這個片子吸引人的主題。天才是生命之樹上奇異又不合常理的一枝，特殊的基因或是氣候使這些天在有別于他人，更使他們不被外人所理解。也許每個來到凡塵的天才都有自己特殊的天職和使命，他們常常要忍受一般人難以忍受的不被理解的苦痛，不可想象的孤獨。這些苦痛有可能是幽暗而不悅缺乏關愛的童年，沒有快樂的家庭生活，或是因為思維的深邃而造成的深不可測的絕望，甚至是因為自身才華灼灼而傷害他人所帶來的愧疚和悔痛。生命之樹自有他流動的網絡和支脈，每一顆嫩綠的新芽都要肩負起生命生生不息的繁衍使命，而天才的枝芽偏偏要往生命的啟示之路前行，力圖挽留靈魂的渴望，在塵世描繪美好的星圖。她們竭盡權利要與恒常的生命之流抗衡并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劇烈改變周遭的生存環境，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完美世界。而這，必然會遭遇不可預測巨大的悲劇，正像詩人所說的那樣，現實和理想之間有一種永恒的仇恨。

作為女性天才角色的Jackie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像梵高，貝多芬，她細膩脆弱的女性特質和她天才共有的神圣品質。以及其作為藝術家的使命三者之間有了不可愈合的矛盾，這種矛盾幻化成她心靈深深的孤寂感和不可告人的欲望，強烈的苦痛幻化成撕裂靈魂和人格的雄雄烈火，毀滅了她身邊愛她和她愛的人，甚至也燃盡了她自己生命的所有光芒。

三、納希瑟斯的憔悴愛戀

電影的高潮，也是戲劇沖突的戰場，都源自于Jackie毫無顧忌的掙扎在神性與魔性之間：因為兒時的自卑導致過分的敏感與脆弱，又因脆弱帶來對周遭世界的不信任，又籍由不信任和缺乏安全感產生對愛的極度眷戀和渴望。這種幾乎病態又惹人愛憐的個性充滿了不安全感織就的漩渦，充滿魔力又迷人的漩渦。于是，被性格控制的Jackie常常面對看似平靜其實波濤洶涌的湖面顧影自憐。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猶豫悲傷的水仙納希瑟斯：她不信任任何人，在被人拒絕之前就嘗試著去拒絕別人，用孤寂流逝的美麗悵然而笑，任命運的音符在耳畔淺吟低唱：她更在自虐折磨的苦痛中，試著尋找被愛的證明。這樣孤寂的女子，給她的愛多一分不適，少一分不行，有黛玉葬花的自憐自傷，又有對抗宿命的不甘與無奈。

結語：讓我們超越被愛和被給予的道德

在多次欣賞完該影片后，我忽然有了全新的思考。在該片本質的對生命寂寞的感嘆后，我們是否該領悟到一種關于被愛和被給予的道德。

在我看來，Jackie最大的悲劇并不在于是否擁有天才不可抵御不可抗拒寂寞的宿命，而是在于，作為一個生命體是否能夠從靈魂深處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并積極和自覺地去承擔，從而超被愛和被給予的道德。

只有自覺地去覺醒，從陰沉的被托付的夢中覺醒，在生命旅程陽光照耀下覺醒。超越被愛和被給予，成為一個純粹的施以愛的人。天才寂寞人生才會得到救贖。不論是藝術還是人生。只有懂得給與才能更好的體會收獲的豐裕，只有懂得付出才能體會被愛的深意。作為一個女性或是作為一個生命個體，在漫長的歷史當中應該深諳奉獻之美，這樣，即使脫去天才寂寞的外衣，女性個體愛的花冠也依舊美麗綻放。只有愛，能讓如煙花般綻放的寂寞消失，只有愛，能讓我們明白比擁有更通透更成熟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