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的現代化文化發展論析

摘要:文化對于經濟、政治現代化發展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隨著現代化內在進程的不斷演進，文化的重要性日益凸顯。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提供了理論和實踐方面的教訓，其中文化危機的警示為構建和諧社會發展現代化文化形成了認識上的參照，基于此，文化現代化發展是經濟全球化時代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應有之義。

關鍵詞:和諧社會; 現代化; 文化發展; 文化危機

中圖分類號: D616;G1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09)04-0043-03

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本身是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等社會各個層面的系統工程，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目標是一致的。從世界現代化的發展歷程來看，隨著現代化進程的不斷深入，現代化在不同時期發展的重點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呈現出從經濟、政治逐步向文化遷移的態勢，可見，文化的現代化發展是構建和諧社會不容忽視的重要課題。

一、現代化進程中文化發展的作用

人類社會的發展包括以下不同的方面:精神形態的文化發展、物質形態的經濟發展以及社會體制形態的政治發展。通過文化的能動作用促進經濟、政治方面的發展，從而推動現代化的歷史進程乃至人類社會的進步，也是文化賴以生存、發展以及文化價值的真正所在。

歷史地看，現代化表現為從前工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躍遷，社會主體首先總是對物質財富形態過于強調和追求，從而造成了對社會價值體系和人的生存意義的巨大沖擊。但是，文化從某種價值準則出發，在意義上給人類活動以規范;文化將真、善、美作為最高追求，始終關注人類的普遍價值以及人的完整意義;文化把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作為最終目的，克服社會活動的自發性、盲目性，限制社會出于狹隘功利目的對人的損害，使人不僅在物質文明而且在精神文明方面得到全面發展。正如馬克思對于文化的作用所指出的那樣:“培養社會的人的一切屬性，并且把他作為具有盡可能豐富的屬性和聯系的人，因而具有盡可能廣泛需要的人生產出來——把它作為盡可能完整的和全面的社會產品生產出來。”[1]

正是由于文化在現代化發展中顯示出了重要的作用，諸多學者開展了從文化角度對現代化問題的探討。德國思想家馬克斯·韋伯在其著作《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中認為，歐洲宗教改革后基督教新教特別是加爾文教派的教義中的“禁欲”說和“天職觀”，與資本主義精神之間存在著一種親和性，這種親和性是資本主義得以首先在西歐發生的最重要的原因。不管如何來評價韋伯的文化理論，他對西方文化的創造性解釋以及文化在現代化進程中重要作用的詮釋，對于從文化角度來研究現代化問題具有深刻的啟發意義。

當然，在近代東方社會的不同民族國家的發展過程中，對于現代化發展道路中文化的認識上一直存在不同觀點，主要表現為:首先，現代化存在一個通用的模式，這種觀點把當代最為“發達”或最為“現代化”的若干西方國家視為其他國家的榜樣，即“西方文化中心論”與“現代化就是西化”的認識;其次，產生了傳統與現代化相沖突的觀點，認為現代化是對傳統的破壞和顛覆，是對價值觀念的重建，所以，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傳統和文化在現代化發展中不能起到積極的作用。

歷史經驗表明，傳統文化在現代化發展中有著關鍵性的作用。現代化發展過程會加劇業已存在的緊張關系，發展成果的分配不公會產生社會沖突，發展的變化莫測和失敗勢必會帶來社會秩序的動蕩，結果有可能使動亂的勢力抬頭，使全部發展受到影響乃至逆轉。然而，民族的傳統文化能夠發揮一些緩沖的影響，能使社會變革的沖擊和損傷得以一定程度疏解。因此，從文化的觀點來分析，現代化社會發展應該摒棄任何獨斷論，堅持現代化文化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傳統性與現代性的和諧統一。

二、資本主義現代化發展模式的文化危機

資本主義的現代化發展模式是現代化歷史上比較早的一種模式，在資產階級剛剛形成之時，他們首先在思想文化領域展開了斗爭，用人文主義思想反對封建神權，用個性解放反對禁欲主義，用理性主義反對蒙昧主義。自文藝復興運動以來，歐洲文明的一切思想成果應該說與理性主義的高揚普及密切相關，這種理性主義發展的結果是對個人主義和物質主義的極度推崇，從而導致了單純追求經濟增長的片面的現代化發展觀的形成。單純經濟增長的片面發展觀還不自覺地削弱了文化在發展中的地位，否定、貶低文化建設的重要性，造成了經濟和文化之間事實上的緊張和對立，從而導致社會文化的分裂和變異，導致拜金主義、利己主義、享樂主義的蔓延和泛濫。正如馬克斯·韋伯所指出的那樣，近現代文明的全部成就和產生的問題都來自于價值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的緊張和對立。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發生，使得孕育已久的西方文化危機，即技術理性文化危機充分地表露出來:一方面，現代科學技術呈加速發展的趨勢，它使人類征服自然、創造物質財富的能力空前提高，人類顯示出前所未有的創造力;另一方面，人的創造活動的結果并非必然是對人的本質力量的確證，相反，現代人處于普遍的異化之中，技術理性本身以及與此相關的意識形態、大眾文化等等，都變成了統治人的異化力量。可以說，西方世界20世紀中期所經歷的文化危機主要體現了這一特點，而且，現代人所經歷的文化困境一度變成現代社會關注的中心內容之一。

對于現代化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社會內部結構脫節和斷裂問題，美國社會學家丹尼爾·貝爾在《資本主義與文化矛盾》一書中從文化視角進行了集中探討。他認為，資本主義歷經二百余年的發展和演變，已形成政治、經濟與文化三大領域間的根本性對立沖突，這三個領域相互獨立，分別圍繞自身的軸心原則以不同的節律交錯運轉。隨著后工業社會的到來，這種價值觀念方面的沖突將更加突出，最為嚴重的斷裂和逆轉發生在經濟基礎和文化之間，失去文化價值和精神制約的資本主義現代化發展模式已經顯示出愈來愈嚴重的缺陷。

另外，在德國思想家尤爾根·哈貝馬斯看來，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的弊端主要在于生活世界和體制世界的分離。他認為生活世界是人類生活于其中的社會文化背景，是從交往結構中產生出來的人際關系網絡，由文化、社會和人格三個部分組成，而體制世界是物質性、技術性的東西，具有與金錢、權力中介相聯系的組織特征。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后者控制了前者，經濟和行政的理性形式滲入到生活世界，使本來具有文化傳統的生活領域越來越金錢化和官僚化，由此導致的權力中心主義和拜金主義取代了生活世界中平等、真誠的溝通和交流，整個社會陷入到了官僚政客、商人的股掌之中，生活世界不能再承擔起社會整合的功能。

其實，馬克思、恩格斯所創立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曾經深刻地揭露了資本主義現代化的矛盾，批判了資本主義現代化過程中造成的殘酷的社會剝削、流離失所、工人階級的無產階級化以及人的異化。馬克思、恩格斯在闡釋人的自由和全面發展的理論時指出，只有推翻資本主義的現代化的單方面的發展模式，實行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模式，進而實現共產主義，才能實現人的自由和全面的發展。英國社會學家安東尼·吉登斯基于其認識語境評價說，“一百五十年前，馬克思寫道:‘一個幽靈在歐洲徘徊’，這就是社會主義或者共產主義的幽靈。這一點在今天看來仍然是正確的，但我們說它正確的理由卻不同于馬克思的設想。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在歐洲作為制度已經消逝了，但它們的幽靈仍然纏繞著我們。我們不能簡單地放棄推動他們前進的那些價值和理想，因為這些價值和理想中有一些是為我們的社會和經濟發展所要創造的美好生活必不可少的。”[2]這段話，從另外一個角度充分說明了馬克思主義思想對于認識資本主義文化危機的重要意義和價值。

三、推進中國社會現代化的文化發展

以馬克思主義現代化思想為指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實踐，其目標是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因此，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把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精神文明和制度文明作為自己最根本的任務，追求經濟、政治、文化和人的全面發展，這一切都集中體現在當下的和諧社會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的本質內涵中。

中國的現代化已經走完了百年的歷程，由于它所處的特殊啟動背景，首先需要考慮的矛盾就是中西文化的對撞和沖突，即由此產生的如何處理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的關系問題。此后，在中國的革命、社會主義道路探索和改革開放的不同歷史時期，文化發展戰略選擇問題一直在不斷的探索之中，尤其是在當代，關于如何延續、繼承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元素，如何吸收西方文化中的合理成果，如何發揚革命文化中的核心觀念，以及如何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創立新的社會文化價值觀，等等，都需要我們在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過程中予以深入探討。

早在1979年10月，鄧小平同志就指出，“我們國家已經進入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我們要在大幅度提高社會生產力的同時，改革和完善社會主義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發展高度的社會主義民主和完備的社會主義法制。我們要在建設高度物質文明的同時，提高全民族的科學文化水平。發展高尚的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設高度的精神文明。”[3]因此，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總體布局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定不移地進行經濟體制改革，堅定不移地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堅定不移地加強精神文明建設，并且使這三個方面互相配合，互相促進。江澤民同志根據鄧小平理論和我國基本國情，把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與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相提并論，指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是有機統一，不可分割的整體。當前，作為社會發展重要理念的和諧社會指導思想的科學發展觀，也從目標、具體的制度安排等各方面進一步強調了這種結合的重要性。

就當前現代化發展的形勢看，全球性的文化交匯與文化整合對于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既是一種挑戰，也是一種重要的發展機遇。現代市場經濟的建構既要從根本上改變現有的經濟運行機制，也需要一種新的文化支撐力。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和經濟國力及國際地位的提高，我們只有利用經濟全球化的機遇，主動地、積極地投入到全球性的文化對話和文化整合中，才可能一方面汲取世界先進文明成果，另一方面保持我們的獨立性，增加我們的文化影響力，形成符合中國國情的獨具特色的文化精神，推進我們的現代化進程。法國發展哲學家弗朗索瓦·佩魯在《新發展觀》中闡釋的基本理論綱領認為，需要以文化作為差異的基點，來確認世界現代化發展主體的多元化、多極化，他進而強調“發展的內生性、整體性和綜合性”，反對外生性和依附性觀念，他還特別強調將人作為發展中心，將發展視為包括經濟增長、權力、政府、文化價值互相關聯的整體性過程。由此可以發現，注重發展社會文化已成為當今世界現代化理論的主流，這也是從世界現代化發展實踐得出的歷史結論。

目前，無論各種文化理念和價值觀念怎樣爭論和沖突，根據世界歷史進程和中國社會的發展趨勢，中國社會需要建立新文化模式或文化精神，“以現代市場經濟為基礎的中國社會的主導性文化精神，依舊應當以現代性為基本要素，以科學理性和人本精神為主要內涵，它突出表現為理性的、科學的文化模式;主體性的、創造性的文化模式;法治型的、契約型的文化模式。”[4]也就是說，全球化進程并不意味著否定中國過去百余年現代化進程所追求的文化轉型的目標，相反，它有可能使我們的理性啟蒙的目標和內涵更加合理化，能夠更加自覺地汲取發達國家的現代化實踐的歷史經驗和教訓，吸收全球化的積極的文化價值內涵，同時也在現代化發展的基礎上，真正體現如何繼承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并且走向當代社會歷史現實的原則。

具體而言，在當前現實的文化建設和發展的實踐中，首先要關注的是與物質文化生產關聯度密切的科學技術的發展，以推進國家創新體系為保障來真正落實“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觀點;其次是關注非物質文化方面的發展，在意識形態層面要注意合理提倡建設和諧社會的核心價值觀，即大力倡揚民主、法治的精神，公平、正義的理念，誠信、友愛的道德，積極向上的信念，紀律、秩序的意識，善待自然與環境友好相處的價值觀念;第三，還需要從制度的層面加強創新，基于政治文明建設的目標，建設先進文化，推進和全面實現和諧社會的文化發展。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92.

[2]轉引自趙汀陽主編. 現代性與中國[M]. 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00:107.

[3]鄧小平文選(第2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08.

[4]衣俊卿.全球化的文化邏輯與中國的文化境遇[J].社會科學輯刊，2002(1):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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