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戈雅《查里四世一家》

［摘要］本文通過對西班牙浪漫主義藝術家戈雅的作品《查理四世一家》的解析，展現出他提倡的想象與理性相結合是如何在此幅作品中得以實現的，進而使人們對藝術家的創作心理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關鍵詞］戈雅；《查理四世一家》；理性；想象

［中圖分類號］J233（5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01-0083-02

“只要理性一旦睡著了，夢幻中的想象就會產生妖魔鬼怪。但是，想象應當與理性結合在一起而成為藝術的源泉，以及一切藝術杰作的源泉。”這是西班牙偉大的浪漫主義先驅戈雅的銅板組畫《奇想曲》中的注釋。作品中藝術家采用了隱喻的手法，把社會上一些病態和罪惡的東西轉化為巨貓、魔鬼、驢子等形象。“他的畫面中往往糅合了某些具有特定意義的符號。”① 藝術家用特別的表現手法揭示出藝術反映社會的手段——想象與理性結合。

一、背景分析

出生于西班牙北部的弗蘭西斯何塞·德·戈雅·伊·呂森提斯經歷了無數坎坷，其作品充滿了對社會、宗教、皇室的不滿。置身于社會大變革的年代，他的思想一步步地轉變，一步步地升華。戈雅曾受到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影響，形成自己無拘無束的繪畫風格。他有機會承擔《查理四世一家》的創作，得益于對宮廷收藏的繪畫大師維拉斯貴支作品的深入研究。1780年，他被推薦進入圣費爾南多皇家美術學院，1786年，被指定為給國王畫像的畫家，1789年，成為宮廷畫師，1799年，被任命為首席宮廷畫師。在這期間的1792年，戈雅由于重病終身失聰，“因耳聾而落落寡合的戈雅日益耽于幻想和想象，他愈發以批判和諷刺的眼光看待人類”。②從此，他更加專注于對社會的思考，作品也趨于理性。盡管創作于此時的《查理四世一家》描繪的是宮廷肖像，但是毫無保留地被藝術家描繪成一場鬧劇，并且在理性的基礎上添加了諸多想象的成分。

二、解析作品

《查里四世一家》作于1799～1800年，是戈雅創作的具有諷刺意味的肖像畫代表作。畫中藝術家并沒有把查里四世和皇后畫成偉大的人物，相反卻暴露了他們本質的未經粉飾的真實。此時的戈雅已達到了現實主義肖像畫藝術的高峰。在這幅肖像畫中一切都是完美的，一切都能準確地找到——無論是對人物的鮮明而尖銳的現實主義性格描寫，或是樸實的構圖。戈雅很少畫群像，國王一家的肖像幾乎是他在這一方面的惟一作品。創作這幅畫他工作了很久，構思也經過了醞釀和深思熟慮，他多次去阿蘭求士，幾乎為全部在場人物畫了習作。

國王全家在這一幅作品中被描繪為聚集在阿蘭求士宮的一室，背景是掛了兩幅大油畫的一堵墻。全體13人這樣排列的目的，就是要突出表現在中央的王后形象。畫出全身，面朝著觀眾的，只有國王、王后、大王子斐迪男、小王子巴奧羅和手上抱著嬰兒的馬利亞·露伊沙公主。其余的人都受到主要人物的遮擋，有幾個只能看到頭部。國王和大王子略微站在前面一點，這樣排列顯得非常自然，也不單調。這個印象，為墻上兩幅油畫只能看到一部分所造成向房間的左、右兩邊延展的想象所補充。在房間深處的陰影中，戈雅畫了正在畫油畫的自己。在這一點上戈雅確實參照了委拉斯貴支的名畫《宮娥》。與他的這幅作品一樣，在畫面的左邊，人們可以看到大幅油畫布的后面畫家正在那里作畫，他的臉在隱約處顯示出來，13名王室成員站在他面前。大概許多畫家都愿意將自己安排在畫面中吧，倫勃朗在早年的作品中也會將自己畫在作品中。委拉斯貴支在《宮娥》中畫了自己，臉朝向觀眾。

在18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戈雅對銀灰色調子（這種調子后來逐漸為更豐富的色彩所代替）很感興趣。可是在這幅畫上他使用了調色板上所用的顏料。“雷諾阿的裸體所提供的是沒有色情暗示的喜悅，肉體的艷麗性質保留了，甚至得到了突出。”③戈雅在此幅作品中一改往日的銀灰色調子，而用艷麗的色彩，是為了增加夢幻和想象的效果，在這種效果之下再經過深刻思考就會顯得極具戲劇性。婦女衣服帶有淺綠色與黃色浮光的調子以及男人衣服深紅色、褐色和藍色的不同色度互相交替，小王子的鮮紅衣服與國王和斐迪男的紅色綬帶以及金羊毛勛章相互呼應，繡銀線和金絨的衣服，各種顏色的刺繡、珠寶飾品、星形勛章——所有這些都在從左面來的光線照射下變幻、閃耀，煥發出各種色彩。從左邊來的光線照射面的人的頭和身軀，傾斜地投射到中央一組人物的腳上。光線在整個構圖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它統一了全體人物和全部光輝燦爛的色彩，產生了富于想象和充滿生命力的印象。

這幅肖像畫令人嘆服之處是具有深刻的心理特征描寫。畫家的眼睛善于看清楚目光短淺的愚蠢國王傲慢自負態度，國王的姐姐、年老的瑪利亞·約瑟法的丑陋臉孔，大王子冷淡無情的虛偽面貌，驚訝地睜圓了兩眼的13歲的伊沙貝拉藏在母親后面的粗笨的身體……可是手中抱著嬰孩站在右邊一組人物邊緣的年輕公主瑪利亞·露伊沙卻非常溫柔、優雅，手兒給母親拉著的小王子巴奧羅帶著稚氣的天真和羞怯，很逗人喜歡。這兩個人物更襯托出了其余的人丑陋和空虛。畫家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到王后身上，因為她是西班牙的實際統治者。光彩而閃耀的衣服，沉甸甸的耳環、項圈、寶石簪，挑空的發式反而更加突出了她的討厭相貌，“國王查里四世卻像一只挺著肚子的公雞”。④

在一幅大概是作為全家肖像習作的畫（慕尼黑美術陳列館藏）上，王后的長著鉤形鼻、重下巴的丑陋臉孔，是用夾帶了綠色陰影的紅色調子畫成的。她穿了同樣顏色的衣服，頭發上也插了同樣色彩的寶石簪，戴在肥胖頸上的珍珠項圈鑲嵌有大顆的綠寶石。在簪頭上也鑲了同樣的綠寶石。妄自尊大的傲慢態度加上一種丑陋的嬌態，毫無保留地揭示出了瑪利亞的愚蠢本質。

王后的特征顯然可以從《從事寓意畫》中那個蓬松發式上插了寶石簪的、衣飾豪華的可怕的丑陋老太婆身看出。她對著手鏡看，同時，站在旁邊的一吉卜賽女郎好像同她輕聲談話。在她們兩人之上，出現了時間老人的影子，他手中拿著一把要人命的大鐮刀。

由于戈雅經常去皇宮作畫，發現皇宮貴族是一類瀕臨危機的階層。他們難以用華麗的外表來掩飾自己的腐敗、欺騙、虛偽和淫蕩。因此先前皇宮的迷惑力被諷刺所取代。表面上他描繪強者的光輝形象，但隱藏在這些后面的卻是虛偽、慌亂甚至墮落的內心。在《查里四世一家》中戈雅就對此進行了無情的諷刺，由于他采用了強有力的現實主義手法，所以表現了畫家的尖銳鋒芒和直率的激情。后人把這幅畫恰當地稱為“錦繡垃圾”。

戈雅所作的宮廷肖像畫，無疑是受到了安托尼·華托的“游樂畫”的諧謔和淫蕩氣氛以及他的同時代人查克·路易·大衛的古典筆法的影響，當然還有上世紀偉大的西班牙傳統畫家委拉斯貴支及對現實的尖刻銳利分析的影響。但戈雅與華托不同，他不僅采用諧謔手法，而且采用了控告和嘲弄手法。與大衛相反，他始終保持色彩明亮的調色板；他比委拉斯貴支更深刻地去觸及所畫人物的性格。不管是什么人，他都大膽、無情地揭示他們的平庸和內心的空虛。最突出的例子無疑就是《查里四世一家》這幅作品了。它表明畫家這時已非常成熟和清醒，將理性與想象結合得淋漓盡致。經歷了漫長的藝術道路之后，戈雅才得以在這幅作品中自如發揮才華，充分將理性與想象結合，表現人物的心理特征。

［注釋］

①王慎：《戈雅和他的繪畫》，《徐州教育學院學報》，2006年第21卷。

②陸家齊、蘇音：《戈雅與“裸體的瑪哈”》，《世界文化》，2008年第5期。

③美·杜威：《藝術即經驗》，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第103頁。

④李春：《西方美術史教程》，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年版，第19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