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時俱進說《畫皮》

[摘要]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中的名篇《畫皮》從一般說教故事到新版魔幻愛情電影反映了不同的時代特點。

[關鍵詞] 《畫皮》 時代特點

“重要的不是故事敘述的年代，而是敘述故事的年代”，[1]這正如達爾文所說的“適應”。也就是杜維明先生所說的“認同”。什么是適應?適應就是去理解敘述故事的年代而不是去闡釋故事敘述的年代，如果我們建立了這樣的認知觀，那么我們就能想清楚許多現在我們無法理解的事。

《畫皮》的故事源自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明代末年，太原有個叫王生的書生，偶然在路上遇見一無家可歸的姑娘，這女子生得年輕漂亮，王生見色起意，便把女子帶回家藏進密室每日云雨。豈料這女子是一個專門吃人心的惡鬼所變，實際上“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彩筆而繪。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于身，遂化為女子?！盵2]后來，這妖精被一道士識破，但道士好心腸，覺得“此物亦良苦，甫能覓代者，予亦不忍傷其生。”[2]就讓王生在家門口掛個拂塵，想把她嚇跑就得了。不料這妖精比較好面子，惱羞成怒之下挖了王生的心臟后逃走。道士大怒，“我固憐之，鬼子乃敢爾!’[2]于是運用法術輕而易舉地將其干掉。最終王生也在他妻子陳氏的努力下死而復生。

《畫皮》的原文不到兩千字，之所以流傳這么廣，首先是故事里的情色元素，漂亮女妖精的故事在中國民間向來都很有市場，雖然原文里對此沒做過多描述，但字里行間留給讀者很大的想象空間其次。故事里有一個著墨不多但卻很出彩的人物，即王生的妻子陳氏，她明知老公看上了別的女人，還一邊好言相勸一邊幫著保守秘密，后來為了救老公性命，不惜忍受百般凌辱。甚至吃下乞丐的濃痰，堪稱一位感天動地的模范妻子：最后《畫皮》有一個深刻的寓意，原文結尾處就有這樣一處頗為“憤青”的慷慨陳詞，“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為妄。然愛人之色而漁之，妻亦將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還，但愚而迷者不悟耳，也哀也夫!”[2]從王生的角度進行推理，前半句其實說不通，因為他開始并不知道那美女是妖精，而且他得知真相后立即尋求自命方法。并不是個要色不要命的家伙。不過后半句堪稱經久不衰的警世恒言，點明了故事的真實主題——“戒色止淫，點悟蒼生”[3]。這與佛經中的有關議論極為相像。這也反映了時至清代，佛教思想經過千余年的流傳已在很大程度上為中國人所接受。這個故事雖然含有因果報應等封建迷信思想，但在當今年代，我們讀這個故事的時候很容易就會把那妖精比作某些雙眼放綠光的二奶，把陳氏比作那些結發多年的糟糠之妻。雖然在道德和實情上有著諸多復雜的具體情況，但這種泛泛的比較還是能讓《畫皮》的故事在新時代具備一定的普世價值。

現代電影《畫皮》有兩個著名版本，一個是1965年鮑方導演的《畫皮》，趙薇的新版就是在此電影的基礎上再改編的，另一個是1993年胡金銓導演的《畫皮之陰陽發王》。在今年國慶黃金周的影市中，由趙薇，周迅，孫儷，陳坤等眾多明星加盟的《畫皮》以傲人的票房成績高居榜首。票房收入占大多數影院收入的80％左右，可以說是絕對意義的頭把交椅。而《畫皮》的這一成績，可是在《保持通話》、《李米的猜想：》、《即日啟程》等優質影片的圍攻下實現的。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夾擊，《畫皮》又是憑借什么獨領風騷的呢?

首先，強大的宣傳力度，廣泛的群眾基礎。《畫皮》的宣傳海報是首部東方新魔幻巨獻，這投合了現代觀眾被國外魔幻大片熏陶的興趣同時該片又改編于我國經典名著《聊齋志異》中的《畫皮》故事，此故事情節曲折，引人入勝，在中國可謂是人人皆知，于是便擁有了廣泛的群眾基礎。雖說。其他幾部電影都是大腕云集。但《畫皮》在宣傳攻勢上的棋高一著，成為它制勝的最大法寶。此次新《畫皮》上映。很多觀眾就是帶著懷舊的心情來看的。一說起《畫皮》，觀眾總能勾連起許多過去的記憶。這種還沒上映，就已經根植在影迷心中的群眾基礎，是其他幾部電影無法比擬的。

其次，令人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是本片的一大亮點。吸引了大量的觀眾?！皭矍椤痹阢y幕敘事的語境下，既是贊揚美好、驗證永恒之必備元素，也是滿足觀眾口味百試不爽的流行仙丹，“根據美國心理學家斯騰伯格(Robert，J.Sternberg)提出的愛情三角形理論，愛情可以分為八種，也即是無愛、喜愛、癡迷的愛、浪漫的愛、伴侶的愛、空洞的愛、愚昧的愛、完全的愛，”[4]人，總容易被自己的相似經歷感動。影片不僅詮釋了愛的真諦——“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同時它也反映了當今社會愛情觀的一種變化，那就是婚外情也是一種愛情，迎合了許多現代觀眾的心理需要，使他們和影片產生了強烈的心理共鳴。

總之，新版電影《畫皮》的成功說明：在市場經濟日益發達的今天，把握住觀眾時代文化心理的脈搏對于電影的成功是至關重要的。

與原著相比，新版電影《畫皮》無論是人物情節的設置。還是主題的表現，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它富有濃郁的現代社會生活氣息，體現了現代人的心理動態，同時也折射了時代的變遷。

首先從人物情節的設置方面，原作上的人物有王生、妻子和女鬼，還有道士、瘋癲乞丐及二郎。女鬼是個外表漂亮的惑人惡鬼，又由于王生的好色，所以才被引入家中，后被道士識破、捉拿。王妻陳氏忍辱救夫，最后王生復活。由此，人們要看清丑惡的實質而不能為外表所惑。女鬼是外來丑惡的迷惑因素，與王生只是偶然相遇。而在新版《畫皮》中，主要人物有王生、王夫人、小唯(女鬼)，還有龐勇、降魔女夏冰和小易(蜥蜴精)。但是此時的女鬼已不再是惑人的惡鬼。而成了一個嫵媚的至情至性的女子，王生也成了一位威武英俊、守城衛土的將軍，相遇雖也是偶然，但是來到王生家中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的見義勇為。救小唯于一群沙匪之中。此后王生、王夫人、小唯等六人便展開了六角的感情角逐：小唯為了獲得王夫人的位置而不擇手段，佩蓉(王夫人)則為了王生和全城的百姓，在愛情上一味的放手，王生則處在她們之間，在道德和欲望中努力掙扎，發乎情而止乎禮，用心愛著一個人，卻愿意為另一個人付出自己的生命：龐勇、小易他們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執著地付出，是那么地無怨無悔，最后，他們都為自己愛的人付出了生命。故事的結局是感人的。王生不是由他的妻子忍辱救活，而是由女鬼小唯吐出自己的靈氣救活，并救活了所有她傷害過的人，她被王生夫婦他們那種生死相許的真愛感動，懂得了愛的真諦。至此，新版《畫皮》已從一個“戒色止淫，點悟蒼生”的說教故事演繹成了一個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其次，在主題的表現方面，除了歌頌真愛，道出愛的真諦——“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之外，還提出了另外一種觀點：婚外情也是一種愛情。那么為什么會發生這種現象呢?原因既在創作者的藝術追求也在時代的特點。

90年代以來一直處于上升狀態的第六代電影創作群體初涉影壇時便適逢經濟、文化急遽變革的時代，他們是失去經濟和精神雙重庇護的一代。政府的經濟建設中心論和舶來的消費主義從實物層面彌散到心靈，以儒家價值觀為主的傳統精神操守和經世之道已經受到了嚴峻的挑戰，于是在創作方面則表現出了主題和視聽覺審美的變化。2007年的《色戒》、《蘋果》和《左右》可謂是這方面變化的代表之作，今年的新版電影《畫皮》再一次挑戰了傳統的夫妻常態關系，在王生和佩蓉、小唯之間，究竟誰是真愛?影片的結局告訴我們都是真愛，都能生死相許，性的獨占性最終讓位于了愛的寬厚無邊，也即是說，婚外惰也是一種愛情D《畫皮》的總體色調是悲壯感人的，以愛的獨特魅力超越了傳統夫妻倫理的極限。同時，新版《畫皮》的陣容可謂匠心獨具。演員方由甄子丹、陳坤、周迅、趙薇、孫儷、戚玉武等六位當紅明星組成三生三旦組合，陣容十分獨特搶眼：主創方面，由香港導演協會會長、香港電影金像獎主席陳嘉上。香港專業電影攝影師協會主席黃岳泰，原香港電影美術協會主席雷楚雄、香港武術協會主席董瑋、香港燈光協會主席鄒林五大主席組成的“主席團”陣容，堪稱精英薈萃，于是在影像方面可謂十分唯美，這些也都給觀眾帶來了一定程度視聽覺體驗的極致。

“我們的時代是一個強烈地感受到了道德模糊性的時代，這個時代給我們提供了以前從未享受過的選擇自由，同時也把我們拋入了一種以前從未令人如此煩惱的不確定狀態”。[5]盡管經濟學、社會學等領域的專家已多方論證我國并未進入以信息產業為主的后現代社會，但意識領域已受后現代影響多年。后現代的不確定性和破碎感與變革時期社會人心的浮躁相結合，道德的模糊性和相對性甚至于超過了已全面步入后現代的國家。像《畫皮》這類易觸動人們神經的題材，主創們在構思發軔之初，也許早就預料到了此部電影將會引起何種輿論之戰，但他們還是頂著風險將它搬上了銀幕。在地區、城鄉差別依然分明的今天，也許許多觀眾還不明白后現代和倫理相對性的確切含義，但是該部影片在引領人們反思習慣多年的傳統倫理道德、樹立新的倫理和審美價值標準方面，是會起到一定促進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