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貼的色彩：后現(xiàn)代視閾下的《弗里達》

[摘要] 傳記電影《弗里迭》通過鮮明的色彩、唯美的畫面和別具一格的拼圖手法，展示出墨西哥女畫家弗里達·卡蘿坎坷而傳奇的一生，由此顯示出電影獨特的美學追求和拍攝視角，但同時也暴露出影片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不足。

[關鍵詞] 《弗里達》 色彩 拼貼手法

《弗里達》(Frida)，是以墨西哥女畫家弗里達·卡蘿坎坷而傳奇的一生為題材拍攝的傳記式電影，這是一部激蕩著女性主義，帶有鮮明的后現(xiàn)代色彩的出色電影。據(jù)說導演茱莉·泰摩為了這部影片的拍攝，足足花了七年時間準備。

弗里達·卡羅(1907－1954)是墨西哥現(xiàn)代史上最著名的女畫家，共產(chǎn)主義者。雙性戀者。她的作品源于她的藝術天份與個人傳奇色彩的水乳交融。1925年的車禍被視為弗里達生活和藝術上的轉(zhuǎn)折點。弗里達視繪畫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而非成名的手段。她曾經(jīng)說過“只要補好我千瘡百孔的身體，我就能作畫”所有的作品都有著鮮明的個人色彩，大多反映弗里達自身不羈的生活和她的內(nèi)心世界。在她坎坷的一生中，大半的生命在痛苦與疾病的深淵中掙扎，但她卻能將肉體的困境。轉(zhuǎn)化成一幅又一幅的藝術作品。

一、強烈的色彩感和唯美的畫面

影片一開始跳入我們眼簾的房子就立刻抓住了我們的視線，孔雀藍和大紅色的強烈對比使得它的色彩無比鮮明。庭院中的仙人掌、猴子和鸚鵡以及極具文化特色的石刻和陶罐向我們展現(xiàn)著它強烈的藝術氣息。這幢奇異的、充滿著個性和美感的房子預示著《弗里達》這部電影的整體特征：色彩和鏡頭的運用極其考究、精美且不乏令人耳目一新的獨創(chuàng)性。

在影片的開頭部分，弗里達身著鮮艷的印地安衣裙，躺在床上被人抬進汽車去參加自己于1953年春天舉辦的畫展，就在她一側頭的瞬間，時光倏忽流轉(zhuǎn)至20年前。同樣的石板路上，明亮的雙眸，白色的校服，弗里達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18歲美麗少女，配合著片中富于南美風味的音樂。鏡頭的色彩非常明快、清新，它和弗里達連在一起的濃眉和卷曲的長發(fā)一起訴說著她倔強的個性和頑強的生命力。

影片中的另一個鏡頭：弗里達半裸著躺在車禍的廢墟里，鋼管穿過她的身體，鮮血象觸目的花朵，閃爍的金粉灑滿她的全身。這就象是一個弗里達一生的隱喻，千瘡百孔，然而卻美得驚人，面對死亡的威脅。鏡頭也可以處理得如此唯美。《弗里達》對于色彩和鏡頭美感的追求由此可見一斑。 《弗里達》擅長用色彩來提示和強調(diào)某些隱含的意義。如弗里達和攝影師蒂娜共舞的那一段，影片把暖色調(diào)營造得如此厚重。人體是柔和的暗金色，燈光是忽明忽暗的橘黃色，圍觀的人群的服裝也是暗色和亮色的參差結合，在這種看似矛盾的搭配中，弗里達紅色的長裙和蒂娜黑色的長裙在派對中顯得如此曖昧。色彩在這里隱喻了弗里達雙性戀者的身份，也展示了她某種自由無羈的精神面貌。

片子的色調(diào)幾乎沒有陰冷過(也許在美國的那段日子除外)，墨西哥高原明亮的陽光和弗里達發(fā)髻上的大紅花朵，甚至墨西哥城的瓜果市場的色彩也是那么濃烈，仿佛是弗里達和里維拉濃墨重彩的生命。弗里達一直盤著烏油油的發(fā)辮，配著那些飛揚的雪白、大紅、明黃、靛藍、墨綠、幽黑的裙裾。這使得整部片子都內(nèi)含了一種激昂的生命力。這也是弗里達的性格特征的真實寫照。她終身熱愛那些鮮艷的衣裙，迷戀妖嬈的大紅花朵，在她做過30多次手術的贏弱軀體中，永不停歇的是對生命的依戀和對力量的渴求。有很多時候，女主人公身上衣服的色彩，似乎能表達出她的心境，畢竟她是一個靠色彩來表達自己的畫家。有一個鏡頭：車禍后第一次走到外面的弗里達，帶著自己的畫作。烏黑的發(fā)髻盤在腦后，她揚著頭對里維拉說“你下來，我要給你看我的畫”，一身火紅的衣裙映在她明亮的黑眼睛里，我們看到的是她的倔強和堅定，還有一份少女所沒有的成熟。

二、別具一格的拼貼手法

做為后現(xiàn)代標志性創(chuàng)作方法的拼貼在電影《弗里達》中大量運用。譬如，在弗里達發(fā)生車禍送到醫(yī)院搶救的那段中，導演采用類似卡通動畫的手段，轉(zhuǎn)移了觀眾對“脊柱斷裂、鎖骨和兩根肋骨斷裂、金屬棒從腹部進入身體、右腳11處骨折、整個腳掌粉碎性骨折”這一殘酷事實的注意。使得整個痛苦的手術變成了帶有戲劇色彩的視覺游戲，這種處理手法遭到了很多評論者的攻擊，認為導演這樣做削弱了影片的現(xiàn)實表現(xiàn)力。但我們只要了解了影片的總體追求就不難看出此處動畫場景運用的絕妙之處《弗里達》是一部描寫女畫家的人物傳記，畫家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性使得導演格外追求鏡頭的美感和色彩的和諧，所以。她規(guī)避了許多與此相沖突的主題。如車禍的鏡頭就沒有絲毫的血腥感，反而有一種靜物描寫般的寧靜的美感。醫(yī)院搶救的動畫處理用意也是如此，顯然。在這個場景中茱莉·泰摩只想讓觀眾通過她的鏡頭提示由弗里達的抗掙和不屈而帶來的強大的沖擊力和生命的美感，而把她的病痛和無助放到其畫作中去展示——她的畫顯然比單純的影片鏡頭更有說服力。茱莉·泰摩選擇了導演所擅長的，而讓弗里達通過自己的畫去表達女畫家所擅長的。

弗里達和迭戈，里維拉的紐約之行采用了黑白拼圖的形式，導演故意虛化了背景，在報紙剪出來的高樓大廈之間，里維拉和弗里達興奮的左顧右盼，似乎暗示著他們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格格不入，和那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美國揚名之旅。在片中，自由女神像、摩天大樓、象征著現(xiàn)代文明的汽車、工廠等等都用拼湊的黑白圖片表現(xiàn)出來，短短幾十秒鐘的鏡頭卻全景式地展現(xiàn)出他們的美國經(jīng)歷和他們眼中的美國真相。事實上美國的經(jīng)歷對弗里達非常重要，在美期間弗里達也不僅僅是里維拉的夫人和配角，她在這里開始了她最重要的創(chuàng)作。其次，在是否居留美國的問題上。弗里達與里維拉有過重大沖突。最終，里維拉在弗里達的影響下回到了墨西哥。弗里達在當時畫作的《我的衣服晾在那里》可以說是她那一時期的代表作，也可以說是她個人對美國這樣一個工業(yè)城市，發(fā)達資本主義的一種嘲諷(我們不要忘了她可是一位正宗的早期共產(chǎn)黨員)。無論畫中的聯(lián)邦大廈，抽水馬桶。高爾夫球獎杯。哥特式教堂，垃圾桶，自由女神像等都被一根黑色電話線串聯(lián)起來，在畫面的最下方顯示出弗里達一直關心的主題“人民大眾”(盡管她的畫最具個人性。但她仍反復強調(diào)她的繪畫是貢獻給人民大眾的)：大蕭條時期的美國人民。貧窮和抗議的人群，游行隊伍和棒球比賽的觀眾。這種中產(chǎn)階級生活方式與下層貧民的困窘被她并列在一起，顯示出她批評炫富的美國的意圖。而在高爾夫獎杯和羅馬柱上的抽水桶之間是弗里達的墨西哥風格的衣服晾在那里，在畫面的中心位置。這肯定象征著弗里達的自我，也許喻意她的自我不屬于美國，她的藝術及夢想都在她的家鄉(xiāng)。而不是別的地方。

電影《弗里達》中，運用后現(xiàn)代拼貼手段表現(xiàn)的內(nèi)容一共出現(xiàn)了十一次。其中有六次涉及到了弗里達的六幅繪畫創(chuàng)作。導演茱莉·泰摩曾說：“我不想這部影片僅僅成為一部傳記，也不愿它只是一部情節(jié)劇。我認為重要的是展現(xiàn)她生命中的那些事件如何孕育了作為藝術家的她，并以這些難以置信的圖畫和幻想傳達出來。”電影中超現(xiàn)實的畫面直觀而又奇特，導演利用各種后現(xiàn)代拼貼技術，讓弗里達眼前的現(xiàn)實迅速轉(zhuǎn)換為頭腦中的暇思幻想，讓她的繪畫作品得到了最直接的顯現(xiàn)。

然而，《弗里達》的缺陷和不足也是顯而易見的，作為一部表現(xiàn)女畫家生平的傳記式影片。本應著力開掘女畫家的內(nèi)心世界，不僅展現(xiàn)畫作與作者本人身體病痛以及情感經(jīng)歷之間的聯(lián)系，而且應當展示出女畫家個人的、文化的、婚姻以外的藝術來源和經(jīng)歷。但是，導演在尋找弗里達生平經(jīng)歷與繪畫作品之問的對應關系時，流露出她對這些作品欠缺深度的理解。導演所再現(xiàn)的弗里達生平只局限于她的感情生活：不僅如此，導演更未著力表現(xiàn)畫家感情中的種種矛盾。這一切局限，都使繪畫再現(xiàn)的內(nèi)涵更加狹窄。

藝術創(chuàng)作與生活經(jīng)歷的聯(lián)系雖密不可分，但之間的關系終究是錯綜復雜的，并非是簡單的一一對應。在電影中，觀眾看到的弗里達是一個以繪畫為手段的女人，她以此抒發(fā)對事故、經(jīng)驗的真實感受。這些事故和事件包括：車禍、訪美、分居、離婚、截肢……每件事情固然都激發(fā)著她的創(chuàng)作欲望，但這些事件背后更廣的文化意義，則無處可尋。在茱莉·泰摩的電影中，弗里達的畫作不僅被簡化成相當私人化的行為，其意義更被限制在與情感——特別是與里維拉感情生活相關的范圍之內(nèi)。

另外，導演為了使《弗里達》具有一種廣闊的視野，在短短118分鐘內(nèi)展示了大量的素材，幾乎涵蓋了弗里達一生的所有重大事件。這雖然使影片有了某些史詩性的意味，卻削弱了影片挖掘人物內(nèi)心的能力，對人物形象只是萬花筒式的簡單羅列，整體深度稍嫌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