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今敏動畫電影中的聲音元素

[摘要] 聲音并不是影像的簡單附屬物，在日本動畫新生代大師——今敏的影片中個性化的語言、與畫面離間的音樂、富有表現力的音響三者緊密配合，共同構成了其動畫電影中不斷穿梭于虛幻與現實的世界。

[關鍵詞]今敏動畫電影 語言 音樂 音響

迪斯尼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動畫片中70％的沖擊力來自于聲音。”雖然不免有些夸張，但是聲音并不是影像的簡單附屬物，它同影像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了視聽語言，而在某些情況下聲音所呈現出來的視覺性比畫面視覺更有表現力。在動畫藝術中，聲音是由三個基本元素構成：語言、音樂、音響。三者之間互為聯系，緊密配合，共同構成了今敏動畫電影中虛幻與現實的交叉世界。

一、個性化的語言

語言主要包括對白、旁白、獨白，以及角色發出的各種傳達信息的聲音，并與音調、音色、力度、節奏等因素結合而具有情緒、性格、氣質等形象方面的豐富表現力，同時也是塑造人物形象，刻畫人物心態，表現人物情緒的重要手段，并能夠直接表達導演的觀點和作品的主題。今敏動畫的語言洗練、富有內涵，而且具有強烈的個性化，《未麻的部屋》中重復的語言混淆了觀者思維，渲染了懸疑恐怖的氣氛，同時是導演故布疑陣的有力工具，例如未麻三次從床上驚醒，電視里都傳來同樣的報道，讓人分不清是現實、夢還是電影。《千年女優》是千代子的回憶在日本百年電影歷史中的穿越，它的主線“尋找”單一而明確，對“一定要找到他”、“約定了要相見”這些話語的重復與不斷的奔跑一起將在各個時代電影中的穿梭統一到主線上來。而《盜夢偵探》有兩條線：夢與現實，語言所體現出來的無秩序特質，“盛開的恍惚是紅辣椒印的乳脂肪，規則是5％”，將人們完全帶入了夢的混亂和荒誕，被人類丟棄的垃圾與被社會壓的喘不過來氣的人在夢中大肆游行，如果沒有這些語言，畫面就會顯得蒼白無力。它們與畫面之間不是簡單的闡釋，而是預見與指示的關系。主人公千葉具有多重人格癥，片中同一聲優為兩個人格配音，千葉的聲音音調起伏不大，有著理智、冷靜，而又刻板壓抑，相反紅辣椒聲音調皮，富含情感，有著少女的活潑和嫵媚，很好地表現了多重人格癥的特質——完全相反的性格與氣質等。

二、與畫面離間的音樂

音樂是聲音中最富有情緒表現力的藝術形式。電影大師普多夫金講，有聲電影的主要因素不是音畫合一，而是音畫分立。今敏的動畫電影中，可以看出他對音樂掌握的逐漸成熟，一開始音樂是闡釋畫面而后逐漸顯露出“離間”的狀態。《東京教父》中畫面的基調是暗淡的，城市里的五顏六色、光彩奪目也照不到他們的角落，而搖滾樂大師鈴木慶一的配樂卻是輕松幽默，時而魔幻、時而嘲笑，即使在憂傷抒情的音樂中也加上跳躍的音符，有一種暗隱的雀躍，正如在影片結束時終于看到太陽升起。片尾那段追趕的情節，音樂雖然也屬于較快節奏，但是完全沒有畫面所表現出來的危險氣氛，反倒留下滑稽的印象，導演傳遞出的是冷漠的世界中看到的溫暖和希望。音樂所表現出的氣氛、情緒與畫面所呈現出的氣氛、情緒相反，有著“對立”的效果，使聲音與畫面產生了各自原來不具備的新寓意，在令人反思的主題和令人愉悅的樂趣之間找到了很好的平衡。

一個導演的音樂風格往往與其作品的節奏控制有著強烈的聯系，《盜夢偵探》中電子音樂、圣歌、日本民謠結合而成的宜動宜靜的音樂，大氣中又不乏今敏所需的現代意象，給他的動畫帶來其他導演所沒有的厚度與質感，嘉年華游行一樣的場面，電子樂所具有的獨特品質更是將混亂、荒誕、癲狂表現到了極致。現實的音樂都是平靜的背景音，而夢中的音樂是處于快節奏、張揚與強勢的主導地位，強烈地渲染了夢的自由與隨心所欲，正如片中理事長說“靈魂脫離肉體的軛，得到了無限的自由。”音樂配合導演對人物的駕馭，不但使得整個影片節奏有張有弛，也表現了導演對現實與夢的闡釋，一如他對色彩的表現——現實的深沉與夢魘的瑰麗多彩。音樂在這里與畫面是平行的，不是簡單的闡釋，而是更為抽象和具有象征意義，更接近作者所要表達的主題。正如今敏所說：“他的歌曲是神話與科學兩種對立的勢力的較勁，聽他的歌給我很多的靈感，好比我會邊聽他的歌，腦海邊出現‘即將死去的孩子們在清澈碧藍的晴空下大笑著’的影像。”

三、富有表現力的音響

音響是影片中去除角色語言和音樂以外的一切聲音，它有著增強銀幕的真實性，刻畫人物心理，渲染畫面氣氛和突破畫框界限，拓展空間的作用。今敏的動畫電影中重復的音響都有著特殊的意義，《東京教父》中那經常出現的汽車嘈雜聲，不但表現了城市的熱鬧，更重要的是襯托了流浪漢內心的悲涼，而救護車的聲音在片中兩次出現也頗有寓意，救死扶傷的人需要別人的救助，導演不僅是對社會的嘲諷，更想說的是都市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急需溫情與寬容來呵護。值得一提的是，此片片尾哈那為了救孩子從樓上跳下來抱住他，接著陽光一瞬間出現照耀了城市以后有一節長達18秒的聲音空白，這是動畫片中音響的一種特殊存在形式，它是非現實、非常規的，在這一懸念迭起的時刻，聲音的空白不但制造了緊張的氣氛，也表現了這本屬于都市人不屑的流浪漢給他們帶來的心靈震撼。

優秀的動畫電影離不開出色的聲音元素，個性化的語言、與畫面離間的音樂、富含表現力的音響，賦予了今敏動畫藝術以鮮活的生命，對其穿梭于虛幻與現實之間、挖掘角色心理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