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芙蓉鎮》影片敘事中象征符號的運用

[摘要] 作為仿真敘事的重要元素，象征符號能夠提高影片的質量和內蘊，達到與觀眾有效交流的目的。象征符號的廣泛運用是《芙蓉鎮》這部影片最大的特色和值得借鑒之處。

[關鍵詞] 敘事 仿真 象征符號《芙蓉鎮》

由謝晉于20世紀80年代初執導的《芙蓉鎮》在1986年公映后，得到了觀眾的歡迎和認可。其中，象征符號的廣泛運用是這部影片最大的特色。作為敘事元素和技巧，象征符號在影片建構故事、與觀眾互動交流方面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一、仿真敘事中的象征

1 敘事與仿真

電影通過畫面的剪輯和組合的手段進行敘事。這種敘事同其他大眾傳媒的敘事一樣，反映的是一種仿真文化，先進的電子媒介為大眾營造了一個虛擬、幻象的世界，創造了一種仿真文化。仿真的對象不再是指涉物或某種物質，仿真是對人們在現實中的與物質現象接觸的第一手感知和幻想的模擬，通過一系列的仿真技術，讓人們在缺席于某種場景時，能夠獲得臨場的感官享受和神經快感。電影傳達的就是這樣一種仿真性，也正是這種臨場的感受吸引了觀眾。

2 仿真與象征符號

既然是仿，那“真”就不是真正的真實。在這種仿真敘事中，符號的作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揮和運用，影片上的一切都可以說是一種符號，如人物表演、鏡頭使用、燈光照明等等。電影的敘事通過對不同符號的運用而實現，從這種意義上說，敘事因為符號而存在。象征是指用物體、事件或動作來代表它們本身之外的東西，是敘事中經常運用的元素。象征作用通過象征符號體現出來。象征符號就是常規知識告訴我們代表了別的東西的東西，而獲得這種象征符號的意義必須通過學習或經驗獲得。

在反映文化大革命的現實主義影片《芙蓉鎮》中，象征符號的運用從宏觀到微觀可以說是處處可見，這也構成了這部影片的一大特色。

二、《芙蓉鎮》對象征符號的運用

1 宏觀層面象征符號的運用

首先是作為時間的象征符號。時間本來是一個很客觀的存在，但是在這部影片中，時間不僅是劃分影片節奏的標志，更是串聯影片的主線，是一種象征的符號，將豐富的內容濃縮了進去。影片中出現了三次時間的提示：1963年、1966年和1979年，揭示了這部影片的背景，即中國的特殊時期——文化大革命時期的前后。這三個時間將影片劃分為三個部分，看到每一個時間我們就會大概地想到下一步電影的基調，是悲傷還是歡喜。1963，胡玉音靠辛勤的勞作發家致富蓋起了兩層小樓，她經營的米豆腐受到村民們的歡迎，這里表現得還是一番和諧的景象。當然作為文革前的時間，這里面也孕育著矛盾和運動的征兆。當看到米豆腐生意紅火，國營食堂的經理李國香的嫉妒；當胡玉音家為新房落成慶賀時，李國香等人的密謀以及第二天王秋赦對著胡玉音家的新房說，“窮的窮，富的富，是該運動了”的時候，山雨欲來風滿樓，讓人的心不禁一隙。事情要起變化。在全國“四清運動”的背景下，胡玉音家被整的家破人亡。1966年標示出現，全國各地打鑼敲鼓慶賀運動的到來，階級斗爭的標語貼滿大街小巷，李國香也成了斗爭的對象，王秋赦成了鎮上的支書，作威作福。后來李國香依靠其舅舅的勢力又重掌權當上了公社革委會主任，與王秋赦沆瀣一氣開展所謂的革命，拆開了相互恩愛的胡玉音和秦書田。1979年，文化大革命結束，改革開放開始，全國形勢再次變化，政策平反，秦書田回歸，昔日和平安寧的芙蓉鎮再次回來。

總之，通過這三個時間的象征符號的運用，揭示了芙蓉鎮上人們的命運起伏的背后原因。透過他們的命運更是反映了整個國家的興衰。

其次，影片所塑造的各種人物形象也是一種象征符號，集中反映了當時所存在的各類人的形象。影片主角胡玉音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勞動婦女，從一個溫柔善良的少女，到成了掃大街的寡婦，到挺著大肚子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直到最后像牲口一樣活下去，直到“三中全會”以后開始有了轉折。她整個一生的命運，整個的悲劇，象征了那個時期很多人身不由己然而又不甘屈服的命運。秦書田作為一個文化人，遭受了當時全國知識分子所遭受的。王秋赦是一個流氓無產者、懶漢的形象，在運動中卻成了骨干，這反映了當時一批權力投機者的形象。李國香也是一個典型的人物，她左視嚴重、思想僵化，但在影片結尾她卻得到了高升，她象征了我們社會中阻礙進步的力量。李滿庚作為一個利己但內心又矛盾的人物，普遍反映了那一個時期還有一些良心但不得不做出某種舉動的人。谷燕山，一個正直善良的老干部在運動中受到迫害，他的“完了?沒完廣的吶喊，反映了內心的痛苦和對人民事業充滿必勝的信心。他不正象征了那個時代受到冤屈的老一輩革命家?

2 微觀上象征符號的運用

微觀上象征符號的運用很多，并且都有著豐富的內涵。這里以本片重要的微觀象征符號——石磨和鑼作為典型進行簡要分析。

第一，貫穿全片的石磨和米豆腐是一種命運的象征。影片出來的第一個聲音就是磨子的聲音，女主角胡玉音與她的丈夫黎桂桂在夜里用它磨豆腐，當白白的米豆腐在鍋里浮起時，似乎里面飄出的是幸福。米豆腐生意紅火，新房落建一切一切都是石磨和米豆腐帶來的。而當運動開始之后，家被炒，丈夫黎桂桂自殺，胡玉音被劃為富農婆掃大街時，我們看到石磨上落滿了灰塵，米豆腐也沒有出現過。當胡玉音接受秦書田的感情時，她為他重新轉動石磨，做出米豆腐，這里面包含著對于幸福的期望，對于愛情的期待。當秦書田從勞改場返家后，米豆腐的攤子重新擺出來，生意的紅火猶如影片開頭看到的，里面流淌著幸福的生活。

第二，王秋赦的鑼象征了一個運動的興衰和某種黑暗的勢力。它也是貫穿全片的一種重要的線索式的象征符號。開始王秋赦是鎮上傳達消息的人，在傳達某種通知時，他便會敲起他的鑼。在1966年全國運動開始之際，王秋赦意氣風發，舉著鑼使勁地敲著，歡迎運動的到來，鑼聲就代表了運動的號角。在影片最后，王秋赦敲著中間已經敲破的破鑼，用沙啞的嗓子喊著“運動了，運動了”，并在吃完米豆腐說“完飯后集合，運動了”，最后呈現的是眾人在聽到鑼聲和用回音效果做出來的“運動了”的聲音下，一個個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那是對一段痛苦歷史的回憶!鑼破了，運動的風潮退了，但誰知道會不會卷土重來呢，最后的鑼聲讓人深思。

三、象征符號對于電影的意義

《芙蓉鎮》的導演謝晉以親歷者的反思姿態直面歷史，帶有某種超脫的態度，站在歷史的外圍，去冷眼旁觀那段苦難史。整個文化大革命前后十五年的歷史被濃縮進這一個多小時的影片中，以微觀展現歷史，用具體展現一般，尤其是象征符號的運用起到了增強影片內蘊和與受眾達到有效交流的作用。

象征符號增強了影片的內蘊，達到了語盡而意無窮的效果。芙蓉鎮上的風云變幻被嚴絲合縫地再現在鏡頭前。它沒有相似作品中鋪天蓋地的對文革場景的營造，比如文攻武斗、游街批判、集會造反等很容易引人興奮的場景，而是以樸實逼真的生活事件、對接嚴謹的影像結構將政治運動的詭譎、世事人心的叵測，表現得驚心動魄。一口石磨，一碗米豆腐，一個銅鑼等等，它們已經不是它們自身的那個物質存在，而成為一種象征，在整個運動中發揮著它們的作用。

與觀眾的有效的互動交流離不開對象征符號的意義解讀，如果解碼者與編碼者的理解一致時，我們便說這達到了最佳的傳播效果。影片除了以它的仿真敘事吸引觀眾外，關鍵還在于引起了觀眾的共鳴，與觀眾進行有效的互動和交流。庫利認為情感世界是與人的形象交織在一起的，若沒有引起某種情感的人的形象出現，那么這種感情也就不會出現。“情感是社會經驗累積的產物”在互動性構成的經驗領域中，人的情感成了社會對象，主體以這種情感作為行動的依據并賦予它一定的意義。影片《芙蓉鎮》利用各種象征符號成功地喚起了人們對那個時代的回憶，影片中人物的命運在象征符號的闡釋下，投射到觀眾的情感世界。不僅僅是謝晉，大多數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中國人，或多或少都能從這幾個人物身上看到自己的過去。影片中人物的形象和命運——胡玉音、谷燕山、秦書田等——才會深深地觸動我們內心的那根弦，迸發出或同情或反思等情感，從而實現影片制作者和觀眾的心與心的交流。

總之，80年代這部影片的問世是極具歷史價值的，而對象征符號廣泛和有效地運用是《芙蓉鎮》；這部片子的特色和值得借鑒之處。作為仿真敘事的重要元素，象征符號能夠提高影片的質量和內蘊，達到與觀眾有效交流的目的。在符號消費日益旺盛的今天，仿真敘事的成功與否與對符號的運用關系密切，象征符號也因此更應該成為導演執導影片時必須注意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