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呼喚“大”教師

祝 禧

有人說。在中國，教育賴以存在的東西有三樣：一是權威，二是記憶，三是考試。所謂“權威”就是困擾推行國民素質教育的各種因素和障礙，尤其是體制因素、行政因素對學校、教師和學生發揮著強大的鉗制作用。比如“官本位”的觀念對人的影響至今尚未徹底消除。所謂“記憶”就是教育只是使學生消極被動地接受知識，如倉庫一般儲存和積累信息，發揮著“復制”前人的功能，通過規范有序的流水線鑄造能夠完整地繼承前人所創造的文明成果，并以此作為現存世界安身立命的基礎性手段和工具的“新人”，他們與前人并無本質上的差異，就很難被確認為具有嶄新意義的“人”。所謂“考試”就是把分數當作檢驗教育質量的唯一標準，迎合考試，應和考試，依賴考試，成了教育的法寶。

不管這些說法是否過分，有一點卻不容否認，我們一直呼喚教育創新，然而基礎教育變革30年了，還沒有解決國民素質教育的根本問題。“權威”下的師生唯命是從，亦步亦趨；“記憶”下的師生墨守成規，無棱無角；“考試”下的師生疲于應對，消極被動。這樣的教育顯然無深刻的、內涵獨特的創新意義可言。

筆者曾對部分小學老師的日常教育教學工作做過調查，大部分老師，尤其是農村老師，普遍認為自己是小學老師，面對的是一群小學生，自己的“一桶水”綽綽有余，只要不違反上級教研部門、學校領導的要求，踏實認真上好每一節課就可以了，至于教育創新那是科研部門、學校領導們的事情，離自己比較遙遠。

作為人生奠基工程的小學教育乃兒童成長的大天地，其重大的意義早已不言而喻。小學老師不能只姓“小”，時代的發展呼喚“小”學校出“大”教師，環境的漸趨優化昭示著“小”學校能出“大”教師。

“大教師”胸懷“大境界”。所謂“大境界”就是永遠不滿足于現狀，懷揣理想精神和高遠追求、不斷進取與超越的境界。康德說過，“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教育的神圣也猶如星空般深邃、高遠而燦爛，需要教師腳踩大地，仰望星空般的虔敬。這種虔敬就源自對教育執著的熱愛。正如愛因斯坦，如果沒有對宇宙的終極關懷，沒有對科學的執著熱愛，就沒有科學的發現。他說：“作為一個物理學家，我們越對宇宙和生命研究得深入，越產生驚嘆和敬畏之情，我們能說明它怎么樣，卻不能說明它為什么會這樣。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產生一種宗教精神。”這種“宗教精神”在實質上是一種寬泛的宗教情操，一種源于對人類以及宇宙的終極關懷。同樣，如果我們對教育和兒童的研究越深入，越會產生對教育的熱愛和對兒童的終極關懷的情感。兒童是世界上最需要扶持的。只有堅守教育的理想追求，永懷教育的古典情結，才能把永恒的熱愛轉化為永不滿足的動力，才能不斷自我更新，這是教育創新的原動力。許多教育界的成功人士無不懷揣著對教育赤誠的愛去追求教育的理想之夢。胸中有大境界，才能“空故納萬境”。

當然，小學教師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堅守教育的理想追求需要面對社會生活變化的沖擊帶來的困惑和矛盾，最突出的就是崇高的歷史責任感與現實的功利主義之間的矛盾。胸懷教育的大境界，需要摒棄許多東西，擺脫一些名利和欲望，讓心靈深處留著一片凈土，這樣才能產生生生不息的動力，才能在風雨飄搖中堅守自己的尊嚴。

“大教師”堅守“大品格”。所謂“大品格”就是自主、自由、獨立的品格。面對傳統的“官本位”思想，面對過于強大的行政干擾，面對強制的剛性管理，備課固定格式，教法強求一律，作息分秒不差，小學教師如何堅持自主獨立的品格，成就自我呢?

“大品格”首先表現在自主獨立的思考上。教師的生命在教學，培養創新人才的基地在課堂。小學老師面對迎面撲來的嶄新的教育理念、教育技術、教育方式等最容易迷失自我。教育創新需要我們面對日常的一堂課、一篇課文、一個練習、一個教學策略、一個教學過程，面對教學參考、專家學者報告、同伴意見，甚至自己已有的教學方法，都要有獨立的思考，獨特的見解，養成慎思篤行的習慣，拒絕克隆，回避雷同。著名兒童教育家李吉林老師在小學工作五十余年，至今仍工作不止。她說過“小學就是我的大學”。李老師情境教育的創立就是基于獨立思考創新的結果。只有不斷融入獨立思考的痕跡，才能形成自己的教學個性，建立自己的教學風格，建構自己的教學模式，甚至形成自己的教育理念。當今教育園地里，各種教學流派不斷呈現，我以為這是老師自我改革與創新意識的覺醒，唯有這樣，才能讓我們的教育園地春光明媚，百花齊放。

其次，“大品格”還需要自我即時的行動。停留在思想層面的觀念還只是觀念，唯有把觀念思考變成行動，才能讓思想閃爍實踐的光芒，顯現創新的魅力。海門市東洲小學張小杰老師是學校、社會公認的“金牌教練”。他師范畢業才短短七年，已經成為遠近聞名，乃至國際機器人賽壇上赫赫有名的指導老師，培養了一批批世界杯小學生機器人比賽的冠軍。他從南通師范學校信息技術專業畢業后，就迷上了“機器人”的技術。自己先從學習編制機器人程序起步，進而到組建學校學生機器人俱樂部：從帶領學生自編程序、設計操作模式到校本機器人課程的建設從沒有間斷過。他從帶隊參加省級機器人大賽到一舉成為數次世界杯機器人大賽足球類冠軍的經歷，都證明了一個創新型教師的成長離不開獨立思考的品格和即時行動的風格。

“大教師”擁有“大視野”。所謂“大視野”是指前沿的學術思想和厚實的文化底蘊。文化是創新的源泉。事實上，越高級的創造越不是突發奇想得來的，小學老師只要不斷汲取人類文化的優秀成果，不斷更新教育理念，優化教學方法，同樣可以站在學術研究的大舞臺上。

首先，“大視野”指足夠的閱讀量。小學老師應有大學的視野。一些中師畢業的小學老師接受的基本功訓練中還缺少深厚的文化功底，甚至原先學的課程中還有明顯的缺陷。即使大專、本科畢業的教師，也不能說已經功底很深厚了。時代的發展對小學生的未來素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迫使小學老師必須讀書，文史哲理都要讀，只有寬泛的閱讀視域，才能適應人才的需求，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其次。“大視野”指深邃的哲學頭腦，能解決教育中的現實問題。“大教師”不會把每天的教育生活當做無意義的日子度過，會利用空閑經常問自己“我是誰?”“我在哪里?…‘我的教育將走向哪里?”“我的學生將被我帶到哪里?”在不斷的追問中認識自己，認識兒童，認識教育，解決作為人的存在的根本問題。

再次，“大視野”指廣泛的興趣愛好。小學是兒童道德、知識、能力、興趣、情感、審美、身體諸方面發展的基礎階段，老師廣泛的興趣愛好會直接給兒童帶來影響。一個興趣愛好廣泛的老師會讓自己的學生從小就有“八爪魚”的本領，讓兒童的興趣愛好向四面八方伸展，獲得比書本上所學到的更為豐富的知識，埋下理想的種子。所以小學老師不僅要在所任學科，而且要在文學、藝術、科學、美學、歷史等多種領域均有一定的專長，能品味并

吸納一切美好的東西。綜合能產生不同領域之間的融合，進發創造的火花。

最后，“大視野”指合作中積淀的底蘊。合作意味著思想的碰撞、激蕩、完善、升華，意味著自己和他人共同的進步。小學老師要善于和同伴合作，和學生合作，和家長合作甚至和中學、大學老師合作，形成一個個的教育研究團隊。會合作是當今社會公民的必備素質，從小培養會合作的學生，必然要有善于合作的小學教師。近幾年，我們大力建設適合兒童發展的“滿天星”主題性文化課程，組織各種學科研發團隊，倡導師生共同設計文化活動方案，贏得“義工媽媽”團隊支持，獲得大學教授專家的鼎力相助，充分激活了每一位教師的潛能。只有站在文化的大背景下，才能為兒童全面而具個性的發展提供最豐富最適合的課程資源，才能成就一個個“大教師”。

“大教師”蘊含“大智慧”。所謂“大智慧”就是站在活生生的教育實踐的地帶，破除路徑依賴，尋找到不同凡響的解決問題的策略和方式。

“教育即實驗”，“教師即研究者”。教育創新的土壤在哪里?在課堂里，在教師們自己的班級里，在活生生的教育生活的情境里，在探索研究的發現中，這是創新的源頭活水，不需要另辟蹊徑。美國“總統國家藝術獎”獲得者雷夫老師，一直在霍伯特小學擔任五年級的老師，面對高達九成的來自貧困家庭且多出自非英語系移民家庭的學生，創造了轟動全美的教育奇跡。在全美標準化測試(AST)中，雷夫老師班里學生的成績高居前5％，他獨創的閱讀、數學、藝術等基礎課程，深受孩子們的喜歡，他依據“道德發展六階段理論”培養學生的人格，使兒童的品質發生了令人驚異的變化。雷夫老師用愛心與智慧創造了一個教育的奇跡，可以說是“大教師”的代表。“大教師”一定會深度卷入課程的研發，面向真實的個體，深入研究每一個學生。從道德發展、知識與能力提升到審美與身體發展，從課程設計到教學創新，在洋溢“泥土芬芳”的“田野行走”中捕捉信息。“大智慧”的生長需要扎根大地持之以恒的田野精神和精耕細作的功夫，就像雷夫老師那樣，用將近四分之一世紀的時間，去創造自己教室的奇跡。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求破除舊的發展迷信的新路標和新路徑。我們在“新生活”的語境中，開展了通過“新生活教育”建設“新生活學校”的教育實驗，為了實現讓每一個兒童熱愛閱讀，讓每一個兒童熱愛運動，讓每一個兒童熱愛藝術，讓每一個兒童熱愛實踐，讓每一個兒童熱愛生命的理想目標。我們開展校園文化節系列活動、組建娃娃社團俱樂部活動，尤其是進行課程研發，開展“在與眾不同的教室里”的教學研究活動，全面提升學生的學習興趣和自主學習能力，倡導每一個老師創造性地工作。

中國的基礎教育還太年輕、太稚嫩，她面臨太多的挑戰和問題。我們應當把創新視為不可改易、至高無上的絕對原則，不懈探索體現民族品格和時代精神的新型教育，尋求教育發展的突破口和生長點，力爭讓我們的兒童成為富有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一代新人。迎接這些挑戰，解決這些問題，需要的就是一如既往的創新品格和精神。一支能破除“路徑依賴”、解放思想和改革創新的“大教師”隊伍。

小學教師，應該有追趕太陽的氣魄、膽量和精神，朝著美好的方向飛奔，建造起屬于兒童和自己的精神天堂。

(作者單位：江蘇省海門市東洲小學)